天公作美,大雪越下越大,很快就覆盖了所有痕迹,断崖前一片洁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霍成一路飞奔,在山坳下找出被自己藏着的马,飞快的向家的方向飞驰而去。
霍家。
霍成一直没回来,卫云心里装着事儿,翻来覆去了许久也睡不着,一旁的小平安早就闭着眼呼呼大睡,一点不知道阿么在纠结什么。
等了许久,一直都没等到霍成回来的卫云不由有些着急,生怕是出了什么事,干脆把灯点了起来。
他看了看外面,雪下的比刚刚还要大,狂风肆虐,仅仅是开了一道小缝,都让他冷的僵硬了一瞬。
想了想,卫云披了外套,拉开房门,转身进了厨房,这么冷的天,他打算熬一晚姜汤,等霍成回来了滚烫烫的一碗下去,既驱寒又保暖。
家里人都已经睡下了,四下安静,只有卫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推开厨房门,没走几步,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后背升起,空气里的血腥气 这样明显,但他并没有受伤,家里更是没有杀猪和鸡鸭,这血腥气,是来自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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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卫云心脏跳的厉害,紧张的满头是汗, 却一点也不敢表现出来。他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 强装镇定的装出一副摸错地方的样子, 喃喃低语:“在自己家也能找错地方, 我可真够笨的。”
他转身一步步往外走, 心提到了嗓子眼, 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起舞, 状似无恙实则小心翼翼到了极点。
手中的灯被溜进来的狂风吹得东倒西歪, 在熄灭和燃烧之间反复试探,摇摆不定, 让卫云本就紧张的心情更为紧张起来。
好不容易快走到门口,被风肆虐多时的灯终于顶不住, 不甘的彻底熄灭了, 卫云心里一咯噔,后腰就抵上了一个尖锐的物体, 浓重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呛得卫云瞬间有些恶心。
“挺机灵嘛,还知道装看不见我,可惜。教你一个办法, 下次再装的时候,记得把呼吸和心跳伪装的更好一些, 别那么急是不是?”
说话的人声音低哑, 因为受伤的原因还略微有些不稳, 而让卫云觉得可怕的是, 这人居然还是笑着的,仿佛自己说的是什么好笑的事情,愉悦至极。
卫云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迎来死亡也说不定,不禁有些绝望。
那人却似乎没有要伤他的意思,说完话喘了两下,匕首往前推了推,却没有扎进皮肉里,“走,回房。”
一瞬间,卫云想到了屋里边的小平安,大脑立刻飞速的转了起来,盘算着怎么才能把人带到别的地方,这人身上听起来伤的不轻,他未必没有反抗的机会。
似乎是知道卫云在想什么,那人低低的笑出声,声音温柔,呢喃般在他耳边说道:“怎么,想耍花样?我可是知道你从哪个屋子里出来的,你要是再走错,我手里的刀可是不听的。”
见卫云还是不动,手下用力,刀子戳破衣服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还不走?看来你是不想要屋子里那个小娃娃活了?”
卫云顿时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凉了,抖着声艰难的说道:“你别伤他,你想要什么,钱还是药,我都给你。你看,我并没有看到你的脸,你长什么样子我也不清楚,你受了伤,一定是需要休息的。我可以给你提供药,提供钱,还能让你在温暖的屋子里住上一晚,只要你不伤人。”
那人迟疑了一下,抵着后背的匕首力道也松了一些,卫云暗暗松了口气,可还没等他喘口气,恶魔般的声音就打破了他的幻想:“听起来很心动,可惜,爷可不愿意。快走!”
腰间传来一阵刺痛,卫云踉跄的走了几步,一步步的往屋子的方向走去。
身后的人脚步虚浮无力,显然已经是强弩之末,但握着匕首的手却稳稳当当,丝毫都没有发抖。俩人一前一后出了厨房,被风一吹,卫云反而更清醒了几分。
他一边小心翼翼的往屋子的方向挪,一边在风雪声的掩护下悄悄动了动胳膊,自从被杨承勇袭击过一次,卫云就养成了一个人时带刀的习惯,霍成甚至还专门给卫云去铁铺打了一把无比锋利的匕首,此刻就绑在他的手腕上。
冬日衣服厚重,卫云穿的又是宽大袖子的外套,天色黑漆漆的,手腕的动静并不太看得出来。卫云刻意装出一副害怕到极点的样子,慢吞吞的一边走一边反手去抓匕首。
匕首绑的靠下,手腕翻起,很容易就摸到了,卫云小心翼翼的把匕首一点点的抽出来,刀刃和刀鞘的摩擦声被呼啸的风雪吞没,他把匕首握在手里,努力压制住紧张的心情,伺机而动。
似乎是感受到了阿么紧张的心情,屋子里睡得香甜的小平安放声大哭,腰上的匕首顿时抖了一下。
就是现在!
卫云拿出吃奶的力气往前迈了一大步,同时反手向后一划,闷哼声骤然响起,他转过身,戒备的看向那人。
“不错,还知道反抗。”那人并未被激怒,甚至还笑了两声。
天色黑黢黢的,又没有灯,卫云也看不清他是个什么表情,只能紧紧握住手中的匕首,绞尽脑汁的回想霍成教过他的那些防身的招式。
俩人静悄悄的站在黑暗中对峙,卫云觉得自己的手都要被冻僵了,却一点也不敢放松,神经更是绷得紧紧的。
不知过了多久,外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人小声说话的声音,虽然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熟悉的声音让卫云紧张的心脏顿时舒缓了不少。
虽然如此,他还是戒备的盯着眼前的人,一点也不敢松懈。
面前的人隐在黑暗里,卫云只听见对方低低的笑了两声,眼前一花,一个冰冷的物体就贴了上来,冻得他顿时打了个寒颤,脖子上也多了一个冰冷的物体,耳边传来沉重的呼吸声,腰上也被人箍得死死的。
“进屋!”
卫云踉跄着被人带着往前走,不过三五步就被裹挟进了温暖的室内,床上的小平安兀自大哭,抱着他的人冷冷的命令道:“让他闭嘴!”
卫云不敢不从,连滚带爬的把小平安抱进怀里,轻声哄着。
他不敢去看对方,却也瞧得出来对方大约是没想要伤人,便垂着头低声道:“我不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但是看得出来你没心思伤人,你放心,我刚刚说的话还算数,你需要什么尽管说,我一定替你办到。”
那人闻言勾了勾唇角,刚想说什么,心中顿时觉得不妙,踉跄着上床,一把将卫云搂在怀里,手中的匕首重新放在了卫云的脖子上,稍微被哄了一些的小平安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几乎就在同时,屋门被霍成一把推开,等看清屋子里的情况,霍成心中一惊,反手就把门插上了。
卫云不明所以,劫持他的人却立刻反应了过来:“你认识我?”他说的肯定,似乎觉得霍成除了答应不会有第二个选择。
霍成还没回答,外头就传来苟六哥的声音:“大成,没事吧?”
“没事!”霍成连忙道:“我刚回来带了点凉气,平安被冻着了,闹了点脾气。”
“那就好。”
等他走了,霍成才转过头道:“慧王殿下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还劫持了我夫郎和儿子?”
慧王?
卫云并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但从霍成的态度和称呼中可以推断出,这人是个王爷没错。
慧王低低咳了两声,哑着嗓子道:“你怎么会认识我?”
“我曾经是白将军的亲兵,当日丰城一战后,曾跟着将军进京面圣,在将军府见过您一面。”霍成说,“外头那些跟将军长枪上的图案很像的标记是您留下来的?”
霍成又说了几件在边关的事,说到后面,卫云觉得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力度轻了不少。他听见慧王一边咳一边轻声道:“看来你的确是他的亲卫没错,外头那些小玩意的确是我留的。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收留您。”霍成不假思索,“我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您跟将军是生死之交,将军曾说过,您的命比他的命更重要。将军对我有救命之恩更有知遇之恩,我会救您。”
“我怎么相信你?”
霍成想了想,从柜子里把将军送他的匕首和药翻了出来,“这是临走前将军给我的,这药大约还是从您那里拿的。”
他把东西扔过去,卫云一眼就看出那药瓶正是霍成曾经给过他的那种。
熟悉的药香味传来,慧王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喘着气道:“原来当日他从我这讨药是为了给你。”
确定了是友非敌,慧王一直强撑着的那股力也去了大半,一下子就瘫倒在床上,卫云连忙抱着孩子爬下床,被霍成一把抱进了怀里。
“没事儿吧?”霍成提着的心也松了下来,他看着镇定,实际上背上已经紧张的湿透了。
卫云摇摇头,虽然受惊吓不少,但慧王却从始至终都没下重手。
慧王也不管他们,自顾自的捡了那瓶药,艰难的往伤口上涂,疼得额头直冒汗,还有心情调侃他们。
“行了,你夫郎顶多破了点油皮,一点事儿都没有,反倒是我,再不救怕是彻底就要嗝屁了。”
卫云一直以为这些贵人们讲究的很,没想到也会说这种粗俗的话,忍不住有些想笑。
他也不明白这种情况下自己为什么还笑得出来,大约是这位慧王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杀了自己,却一直没有伤害自己的缘故吧。
慧王眼尖,忍不住催促道:“笑什么笑,还不赶紧来帮我上药,再晚一会,姓白的来就只能看见我的尸体了。”
霍成也把一大一小检查了个遍,闻言立刻上前准备帮他,哪知才迈出了一步,就听慧王喝道:“你来干嘛,让你夫郎来!”
霍成脚步一顿,沉着脸颇为不满:“殿下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之前的事儿我可以当您不能确定是否安全做出的自保之举,可您现在已经确定自己安全了,却要我夫郎给您一个汉子上药……”
慧王被他叽叽歪歪的说的不耐烦极了,忍不住打断他:“我让他上药就是在自保。”
霍成简直要被气笑了,慧王却伸出手臂,挽起袖子,露出一道狰狞的疤痕,“看见没,这里以前可是个痣,你今儿要是真给我上了药,信不信回头姓白的能给你削成人棍!”
他这话里的信息量大的霍成一瞬间有些恍惚,谁能想到,慧王这个跟其他皇子争了这么多年的太子之位的人,他居然那不是汉子而是个哥儿,跟自家将军还是那种关系,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霍成震惊与天下人都被欺骗这么久,一时反应不过来,卫云却没他那么震惊。
大周小哥儿除了不能继承皇位和从军,并不禁止男妻科举,况且皇帝的孩子除了女儿,其他的无论是小哥还是汉子,都是被封为王爷的。
是以卫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除了对方手上的疤刚好生在孕痣上这件事儿有些奇怪。
卫云把小平安交给一脸恍惚的霍成,自己上床把厚重的房帐放下来,小心翼翼的点了灯给慧王上药。
之前暗的厉害,卫云也不敢看,对慧王到底伤的如何并没有什么印象,这会儿被烛火一照,顿时吓了一一跳。
慧王身上的衣服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大片大片的暗红昭示着发生过什么,身上更是大伤叠小伤,虽然那都不是致命伤,但顶着这么多伤留了这么多血,还能撑这么久,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一件事。
他在外面时间太久,浑身冷的跟冰块一样,裸露在外的伤口甚至结了一层薄冰,卫云看着都疼,这人却还有心思笑。
好在冬日要烧炕,热水总是有,卫云尽量不发出动静的打了水,先是把伤口清洗了一遍,这才给他上药。
慧王一边忍痛一边支使他:“我怀里还有一瓶,一会儿都抹了,别担心回头没的用,明日姓白的一定来,到时候,老子要多少药膏有多少。”
卫云上药的手顿了顿,小声道:“再有两瓶也不够,这大大小小的伤太多了。”
慧王听得稀奇,忍不住问他:“你不怕我?”这小夫郎还真有意思,明明刚才怕的直抖,这会儿居然敢给自己上药不说,居然还敢顶嘴!
卫云淡定的给他一边抹药一边说道:“刚才挺怕的,刀子架在脖子上,哪个不怕,现在不怕。”
“为什么?”慧王好奇的追问。
卫云看他一样,解释道:“大概是因为刚刚你明明可以杀了我,却没下手吧。”
这人身手极好,若真是想杀他,卫云早就死了千百次了。而且有小平安在,比起大人,柔弱无力的小平安才是最好控制的,但这人不仅没有,一进门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让卫云去哄孩子。
虽然也不排除对方是担心孩子的哭声引来更多人,但卫云却莫名觉得,他这样身份地位的人,遇见这种事宁可暴露自己也不滥杀无辜,一定不是什么残暴之人。
最重要的是,霍成在外面,卫云心里有支撑,一点也不虚,有底气的很。
慧王闻言无趣的撇撇嘴,“我那是觉得你太弱了,杀起来凸显不了我的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