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怀不再拘于礼数,用自己帝后的身份,不允帝上纳妃。他自有他的理,字正腔圆,那五人被回绝得面上挂不住,当场指出了君怀与璃王勾结之事,恳求凤璃辰要降两人之罪。
君怀冷笑了一声,向凤璃辰叩拜献出凤印以及君家令章,以表忠心;凤璃天面色也平静得很,安之若素地交出了自己的兵印,扬言若凤璃辰需要他的,他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五人面色铁青,一时支支吾吾,便又将“纳妃”挂在了嘴上。
这五人的家族势力是不容小觑的的,凤璃辰沉思了许久,殿堂之下一片安静,个个屏息凝神,不敢造次。
君怀双眸死死地盯着凤璃辰。他想到前世凤璃辰不顾朝中重臣阻拦,执意封他为后,与今日局势相较,不知要困难多少。
前世也有臣子提出要凤璃辰纳妃,他那时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去。凤璃辰却是明令禁止提“纳妃”之事。
那时候,凤璃辰行事果断,不比现在,他身后有这么多人撑着他,他却犹豫了。
君怀不顾朝堂众人,说道:“帝上,我等自愿常伴您于左右,较之其他,你无须担心。”他要告诉凤璃辰,他始终都站在他身后,可以护着他。
凤璃辰听到他的话,笑得有些嘲讽。便是这么一句话,如承诺,似千斤重。前世,君怀也是这么信誓旦旦地告诉凤璃辰,他此生护的主只有一位,便是凤璃天。
“苏卿的话不无道理,朕即日拟诏书。”
君怀听闻,脸色大变,当即不顾朝纲,与凤璃辰当面对峙起来。这就免不了被有心人利用,说“帝后枉顾纲纪,理当打入冷宫,方可平民心”。
君怀闻言,只是嗤笑了一声。他倔强地看着凤璃辰,嘴角带着淡漠的笑,他以为凤璃辰不会听旁人之言。
因为凤璃辰舍不得他,感情已经根深蒂固。这也是他这一世能理所当然地待在凤璃辰身边的原因。
凤璃辰说已经不要他了,但是事情总会有转机的,这一世很长,他能避免很多上一世自己做过的傻事。
可是,君怀总归还是高估了自己在凤璃辰心里的地位。
凤璃辰让人把他押入了承诫司,命他抄写佛家经书,禁足二十日。而他国师之位,也由他人暂代。
二十日,君怀清楚时间是是个什么概念。他前世思及凤璃辰,觉着度日如年;现如今他重新回到了凤璃辰身边,更是恨不得一天都在他眼前转悠,好增进两人的感情。
第一日他还是挺老实的,专心抄写佛经。等到了第二日,便耐不住了,那张本该用来抄写经书的宣旨,被他用来写了其他的东西。
是他的忏悔。
一天一张。密密麻麻的字与句,倾诉的,是他上一世对凤璃辰做的错事,他的冷漠无情刻入三分,忏悔七分。
古墨散发着淡淡的香,一如君怀此刻的心绪,所有的感情,跃然于纸上。
期满,他又将自己所写细细看了一遍,写时心酸,看时已泪流满面。后来,他又一把火将这些都烧了。
第105章 我好想你
君怀是帝后,出承戒司的时候,是凤璃辰来接的他。二十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凤璃辰看着君怀面上停留着的浅浅的笑,竟觉着这人有几分陌生。
“这些时日,我都在想你。”二十日来,压在心里狂躁的思念,并没有因为经书佛文而淡然几分。而时间却好似成了罂粟花般,迷惑着他更想要得到凤璃辰。
凤璃辰没有多言,只是说了三个字,“回去吧。”
一句深情的话只换来三个无关紧要的字,君怀有些恼怒,当下当着所有侍卫的面,扯过凤璃辰,便狠狠地撕咬着那两片薄唇。
唇似桃花瓣,浸润成了迷人的色彩。凤璃辰没有上一回反应那么严重,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君怀。
这是对君怀最好的施舍。他嘴角的笑意也变得越来越深,明眸泛着光彩,他甚至去牵住了凤璃辰的手,在他耳边轻语:“璃辰,二十天,足够我想清楚了。我想站在你身边,陪伴你,你也别说你不要,我做我的,直到你心里面有其他的人为止。”
这话让凤璃辰微微怔愣,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君怀嘴里听到此番委曲求全的话。二十日来,他自己也想了很多,凤迩告诉过他,既然心里过不去这道坎,何不尝试一下?
他看着君怀,他仿佛看到了前世的自己。闭上了眼,再开口,他便说了一个“好”。
君怀欣喜不已,面上强装镇定。凤璃辰让他先回誉鸾殿,他也欣然答应。
虚弥早在殿前等着君怀,见了主子回来,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也有了些许温度,他说:“主子交代下去的事,都已办好。”
君怀入了承戒司,已私下告诉虚弥,不管用什么方法,务必不让凤璃辰纳新妃。在承戒司的那几日,他也听到了不少风头,说是选秀大典上,那些个秀女个个突然脸上起了疹子,模样好不骇人,那些个胆小怕事的官员,借由此事将所有秀女皆已遣回。
其中不乏千金小姐。
那场选秀便没有再继续下去。
“做得很好。这次我回来,还有一项重任需要你去做。”
虚弥给他倒了杯茶,“主上请说。”
“你可认得凤迩?”
虚弥略有思索,“是帝上身边那位?”
“对。你想办法,叫他喜欢上你。”君怀语出惊人,虚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神情呆滞,“主……主上……”
“不行?”君怀微眯着眼,原本还带着笑意的黑眸霎时冷意渐起。
虚弥赶紧答应了,有弱弱地问了一句,“可是主上,我认得他,他不一定认得我呀,这要他喜欢我,我怎么……”
“这是你的事。”君怀冷冷地打断了他的话,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正是当日虚弥给他的“方法”,“我也算是为你指点了。”
虚弥接过来,面色僵硬。
君怀再言:“不成功,便成仁。”
虚弥:“……”
君怀回来不久,凤璃辰便退还了凤印,只是,罢了他的国师官职。君怀接旨之事面色平静,倒是前来宣旨的公公,可怜他一把年纪了,身体抖得像个筛子。
“这天是有些冷。公公若不嫌弃,喝杯热茶再走吧?嗯?”君怀眉目含笑,十分和睦。
那公公闻言惊恐地跪在地上磕头,死命谢恩,又说自己受不起帝后如此相待。
君怀给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见状赶紧将人扶了起来让他坐在一边,君怀亲自给人倒了杯茶,“公公,我此番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那新晋国师,是何许人,家住何方,样貌如何?”
国师这个官职,是除了丞相之外,唯一一个可以站在帝上左右的官,可大可小。君怀不在乎官职,他只在乎的,待在凤璃辰身边的,是什么样的人。
公公不敢有所隐瞒,说道相貌,他有些犹豫,“自然是不及帝后半分。”
君怀若有所思,“那公公可知帝上所喜?”现在凤璃辰心里装不下他,他做的事,凤璃辰自然也不会再说出“只要是怀怀做的,我都喜欢”这种话了。
他命人拿上来纸笔,表情淡淡地,羽希读佳“公公请说,我来写。”
可当他提起笔来,能写的东西,却少之又少。临走前,公公似忆起了往事,浑浊的双眸有些伤感,“老奴是看着帝上长大的,那时候,日子艰苦,没得挑,后来好过了点,可以谈得上挑剔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习惯了,就没有喜欢不喜欢的了……”
“若真要说出点什么,帝上最欢喜的,不就是帝后您么?”
公公行了个大礼,走出了誉鸾殿。
君怀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白纸黑字,几个字一目了然。他是从来没有去了解过凤璃辰小时候过得如何,仅存的记忆也只是停留在长大后初见凤璃辰受伤的模样,能够想象的,也不过是凤璃辰身上的旧伤是从何而来。
上一世,背负重任,他只觉着凤璃辰阴险狡诈,残酷不仁。所以就算是知道凤璃辰过得不好,他也只会往凤璃辰伤口上撒盐,冷眼嘲讽更添其伤悲。
可是,凤璃辰哪一次不是笑着唤他“怀怀”,云淡风轻地转移了话题呢?
上一世凤璃辰多好啊,他欢喜的,愿用尽所有对这人好,他君怀承的宠,天下皆知。
他想到这,心里便是一阵窒息般的痛。手里的纸已经被他揉成了一团,他起身,拿了件衣裳,往外走去。
他现在只想快点见到凤璃辰。
他去了,有人告诉他,凤璃辰去了国师府。是新晋国师遇了刺,凤璃辰作为一国之君,自然是要前去探望的。
君怀不假思索,便让人备好了马,赶去国师府。
经过一番修葺,国师府已与二十日前大不相同。君怀内心不由得有几分感慨。他摇了摇头,抬腿正要进去,却被门口的侍卫挡在了门外。
出门太急,证明身份的令牌被他落在誉鸾殿了。君怀试图说理,奈何这些侍卫个个冷脸,未曾听进去半分。
君怀便在附近找了个茶店,候着凤璃辰出来。
第106章 君怀委屈
这一等,就已经等到了晚上。
困惑和担忧的负面情绪绕着君怀转,实在放心不下又想暗地里进入国师府,只是还未靠近半分,便被禁卫军挡着不准靠近。
一天下来,君怀还没吃饭,倒是吃了不少甜点。这是店家老板专门送给他的,因为君怀坐在二楼靠窗格处,吸引了不少人进来。
只是君怀脸色很冷,进来了的人只敢点个茶远远地看着,不敢靠近。
很快就到了店家打烊的时候了,年迈的老板好声好气地跟君怀说,君怀静静地听完,说了一句“叨扰了”,便掸了掸自己有些皱了的衣摆,往楼下走去。
面上冷静地很。
等他到了下面,动作行如流水,守在门前的侍卫还没来得及看清身形,便被打倒在地。君怀踹开门,就直接往里面闯了。
国师府的地形没有谁能比他更清楚的了。他先是去了主殿,没看到人,便去了西厢房。
那是主卧。
房前有人把守,他不露声色地将人打晕拖到了树底下,这时候,凤璃辰的笑声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君怀哼笑了一声,毫不犹豫地推开门,便看到凤璃辰正坐在一边,与新晋的季国师在对弈,凤一也在。
那公公说错了一点,这位季国师容颜虽不及君怀,但这半分,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三人不约而同地看着他,君怀死死地盯着季国师,面色白皙红润,没有丝毫受伤的痕迹。他等了凤璃辰半天,心里本来就不好受,现在看到人没受伤,还占了凤璃辰这么多时间,脸色也不自觉地冷了下来。
他说:“帝上,该起驾回宫了。”
凤璃辰看了他两眼,又将视线转移到自己手里的棋子上,没说话,但是君怀看出来他脸上的笑意在消散,表情不似刚刚那般轻松。
他突然有些难堪,若是凤璃辰不与他回去,或者,不理他,他要怎么办?他想,他是不该这么冲动的。
便放柔了语气:“璃辰,天色已晚,我们……”
嘴里的话还未说完,君怀突然感觉身后有股诡异的感觉,还来不及反应,他就被人押着身子被迫跪在门口,耳边是高昂的声音:“启禀帝上、国师,此人将我等打晕,强行闯入府邸,该作何处置?”
君怀偏着头,不等人说话,冷笑了一声,“这就是国师府的待客之道么?帝后向臣子屈膝,季临,你这以下犯上的罪名,也不怕?”
此话一出,君怀便感受到压迫在自己身上的力道轻了几分,他迅速地往后出掌,从出手到杀人,他没有眨一下眼。
寒风吹散了他未曾束好的发丝,冰冷的神色当中,带着凌厉的美。
季临就像是才刚反应过来,略带歉意地轻笑了一声,温润模样,声音也极尽柔情。
“帝后恕罪,这些奴才有眼无珠,微臣此后定当好好管教。”他跪下身,行了一个大礼,看着卑微,语气却是不卑不亢,举止方面,更是优雅。
追着君怀的侍卫也跪了一排。
君怀不做声,只看着凤璃辰。他自己不知道,他那双黑眸,装了很多东西,在烛火下,渴求着什么东西。
他想凤璃辰给他一个交代。以前,凤璃辰是不会让他受半点委屈的。
可是,凤璃辰只是起身,将季临扶了起来,他低声说:“你腿脚受了伤,不宜久跪。季临起身道了声谢,便坐在一边,气质如玉兰。
君怀想,他被这些卑微的人押在身下的时候,他只觉得气愤,可凤璃辰对他的态度太过冷漠,一股无言的委屈油然而生,叫他心里酸涩疼痛。
他想唤凤璃辰,却发不出声音。他无言,凤璃辰也沉默,两人四目相对,君怀感觉到自己眼眸生疼,就转过身走了。
凤一看的有些愣,“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他想说第一次看到君怀这么狼狈地离开,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凤璃辰便轻瞥了他一眼,他立马噤声。
凤璃辰看向了季临,略带歉意地笑着,“抱歉,看来朕要食言了。”
“无碍,自然是帝后更重要,不过,臣有个不情之请……”,说着,季临别过头看向了凤一。
“爱卿但说无妨。”
“能否让凤公子留下陪臣对弈呢?”
凤璃辰装作没有看到凤一眼里的哀怨,转身出门去追君怀。君怀并没有走远,他出了国师府才猛然觉得自己有些任性。若他真的是想挽回凤璃辰,这样的小脾气就不该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