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这样,再也不想这样了。
他希望福王好好的,他希望……他的铖哥哥好好的。
像是感受到他的不安和无助,明明没有意识的人,却动了动苍白如纸的唇,轻轻吐出两个无声的字,柳卿瞧出唇形,觉得自己可能会因为心疼而死。
福王唤的是他的名字,不是什么然然,也不是什么其他人,是卿卿,是柳卿。
柳卿把自己哭到呛咳,小心翼翼牵了沈铖手,两手握住,努力想要分给他一些温暖,“铖哥哥……”
他的……沈铖哥哥……
62
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花槐
发表于 3个月前 修改于 3个月前
沈铖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伤口还是疼得厉害,浑身也软绵绵的没力气,唤了一声卿卿没得到回应,沈铖甩了甩昏沉沉的脑袋,有些吃力地自己爬了起来。桌上的茶水温热,沈铖拎起茶壶直接往嘴里倒,干涩的喉咙有了水的润滑舒坦不少,沈铖想着小鹌鹑大概是跑去小厨房了,果不其然这时候柳卿端着药推门进来。
看见沈铖站在桌边,小鹌鹑明显呆愣,还往床那边看了一眼,确认他确实醒了,一瞬间被铺天盖地的情绪淹没,高兴,感激,生气,还有一种大难不死的庆幸,柳卿睫毛轻颤泪水一下子泛滥,就那么抱着放药碗的托盘蹲下去哭起来。
老实说沈铖有点懵,再不济也该有个拥抱吧?蹲下去哭是怎么回事,摇摇头笑着走到小鹌鹑身边,沈铖想了想决定不折腾自己,没有蹲下去只开口道,“卿卿,这种时候本王很需要一个拥抱。”
小鹌鹑的眼泪吧嗒吧嗒掉在药碗里,哭得抽抽搭搭,既可怜又可爱,沈铖伸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本王好着呢,哭什么。”
柳卿撇撇嘴,又是一连串的泪珠子往下掉,难得这种时候还想着要反驳他,“王爷骗人,王爷坏……”
这话从何说起,沈铖歪头想不出所以然来,小鹌鹑自己抽噎着给他解惑了,“抱了就醒了,没了……呜……王爷还不醒,还没醒……”
难道自己昏迷了很久不成?沈铖没办法到底还是蹲下去,一根一根掰开柳卿的手指,把那个托盘从他怀里抢出来,放去一边,然后不再犹豫结结实实把小鹌鹑搂进怀里,“好卿卿,我没事。”
直到属于沈铖的温度渗透过来,柳卿才终于相信眼前这些不是梦,他却只敢将手轻轻放在沈铖的背上,“铖哥哥……呜哇——!!铖哥哥……”
虽然后腰的伤口很疼,虽然小鹌鹑哭得真心有点惨,但沈铖心里比灌了蜜还甜,这可是柳卿第一次,在情事外叫他铖哥哥,意料之外猝不及防,让沈铖甚至生出想要就这样狠狠占有柳卿的心思。但是条件不允许,不过把人抱得紧了一点,就……沈铖倒抽一口凉气苦笑。
他只是很小幅度地抽气,柳卿却登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混账事,眼泪都顾不上擦,只想把沈铖扶回床上去,沈铖被他拽着站起来,伸手戳了戳小鹌鹑肿起来的眼泡,“肿成这样,本王一直不醒,你难道还要把自己哭瞎不成?”
柳卿现在听不得他说这种话,急急捂了他的嘴,想争辩两句,却被满腔的伤心难过噎得说不出话来,眼底的水光破碎,梨花带雨楚楚可怜,沈铖哪还有贫嘴的心思,吻了吻柳卿的掌心,把人拽进怀里,轻轻地用袖子给他沾眼泪,“不哭了,铖哥哥是不会丢下卿卿的。”
小鹌鹑贪婪地盯着他看,眼睛都舍不得眨,半晌才没头没尾地抱怨了一句,“三天了……王爷不醒,柳儿就陪着去……呜……”
沈铖又心疼又无奈,这种想法之后得找机会给柳卿拧一拧,眼下就算了,吻吻脸颊将柳卿安抚下来,小鹌鹑第一反应还是要让他回床上去,沈铖身体确实还不得劲,便任由他摆布了。
喝下那碗黑乎乎的汤药,沈铖嫌苦无意识皱了皱眉,小鹌鹑学着以往自己哄他那样,也准备了甜点,捧到沈铖面前,沈铖一挑眉,抓住拿着糕点人的手腕,轻轻一扥让小鹌鹑坐到床边,到底是吻上了心心念念的唇。
柳卿当然不会反抗,就是小心翼翼到浑身都僵硬,沈铖将他略显干燥的唇一点一点舔得湿润,这才撬开唇齿将舌头探过去。他满嘴苦味儿激得柳卿也跟着轻轻蹙眉,下一个动作却是毫不犹豫热情主动地与他纠缠在一起。
药汁的苦涩很快被两人的唾液冲淡,沈铖欲罢不能呼吸微烫,这次却是小鹌鹑主动推开沈铖,唾液藕断丝连弄得他唇上亮盈盈诱人采撷,柳卿在沈铖再想吻上来的时候后靠躲开,鼓鼓腮帮子看起来有点生气的样子,“王爷躺下。”
居然还是命令式,沈铖乐颠颠地服从,趴下之后柳卿帮他检查了一下伤口,发现没有开裂松了一口气,然后就端起空了的药碗,竟是转身要走,沈铖一伸手拽住他的衣摆,“哪去?留下陪本王。”
“小常哥哥也担忧好几天了……王爷醒了柳儿去知会一声,马上就回来。”
没把沈铖气个好歹,仗着病中任性,沈铖死死拽着柳卿的衣服,“你喊谁哥哥?小常就小常,你就只能有一个铖哥哥!下次再叫我听见你乱喊,还打屁股!”
柳卿头一次见识到这个不一样的福王,之前总是温柔强大包容又完美的沈铖,也会像个孩子一样胡搅蛮缠。福王很可能从一开始,就对于自己喊小常哥哥怨念至今,却只有在这种脆弱的时候才会直接表达出来,柳卿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膝弯一软,柔柔顺顺跪在床边,“王爷……柳儿不走,柳儿一直陪着王爷。”
沈铖满意了,觉得自己应该把柳卿叫起来,疲惫感却在这瞬间成倍地翻涌,沈铖蹙眉闭上眼,小鹌鹑给他擦了额上不知何时湿黏成一片的汗水,“王爷放心,皇上差人传过话,朝中无事,江山稳固,请王爷安心养伤。”
沈铖迷迷糊糊点了点头,动唇夸了一句好卿卿,到底是又睡了过去。
……
再有意识已是夜里,沈铖是被疼醒的,要说伤在后腰其实很讨厌,仰躺压迫伤口,趴着又浑身难受,侧卧挤压肌肉,更别说坐立行走都需后腰发力,简直就是无时无刻不在疼……小鹌鹑好像睡在他身边,沈铖悄悄深呼吸,他趴着睡得骨头都快僵了,到底还是爬起来换了个姿势,靠坐在床上,缓过一番折腾引起的剧烈疼痛,沈铖低头去看睡得不怎么踏实柳卿,忍不住曲指在他脸颊上轻轻蹭了蹭。
直到清洗创口之前,沈铖都觉得,小鹌鹑大概会吓得一直哭,他那么弱小,那么纤细,没有自己的保护,不知道会惊惶无措成什么样子,他得尽快醒过来,把战战兢兢的小鹌鹑搂进怀里好生呵护。
但柳卿一如既往让他惊艳。
沈铖是存了试探的心思,却没想过小鹌鹑真的能做到那种地步,柳卿有一颗非常勇敢坚强的心,伤痛屈辱使得它蒙尘,但从来不曾让它屈服。如今这颗心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终于开始再度闪闪发光,那么的美好,又耀眼……
他会让他变得更好一点,再好一点,直到从小鹌鹑变成小凤凰。
轻轻抹掉柳卿眼角无意识溢出的泪水,柳卿的呼吸却变得有点急促,沈铖想去拍后背哄哄,却不等他伸出手,柳卿一个激灵,腾地一下坐起来,满目惊惶。
四目相对,小鹌鹑眼底波光直颤,沈铖伸手搂他,柳卿也不矜持,虚虚枕去他胸口,沈铖摸着他顺滑冰凉的发丝,柔声安慰,“不怕,噩梦而已……”
温暖的胸膛下,沈铖那颗砰砰跳的心脏依旧沉稳有力,柳卿甩了甩脑袋把乱七八糟的画面从里面赶出去,不用沈铖追问自己开了口,“都是血,全是血……柳儿没用……柳儿什么忙也帮不上……”
沈铖搂着人,来回摩挲柳卿的上臂,“卿卿已经做得很好了,小常瘫坐在地根本动弹不得,卿卿还能帮我处理伤口,简直帮了大忙。若是没有你把那些木屑弄出来,伤口会好得非常慢,运气不好感染发炎,可能里面都溃烂了,外面却看不出来,到时候可就不是洗洗那么简单,可是要生生把烂肉全都给剜去的……”
柳卿被他的描述吓到,身子轻轻的颤,沈铖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但是因为卿卿的勇敢,这些都不会发生,本王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能得了卿卿在身边,所以本王不允许卿卿有这种想法。”
柳卿眼角发烫,泪水渐渐聚起,他不认识福王嘴里说的那个人,他也几乎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当时到底做了什么,唯独只有触感像是烙在脑袋里的一般,怎么都忘不掉,那个冰凉黏腻,软绵绵的猩红触感……
柳卿一声呜咽,抬手攥了沈铖的衣襟,将眼泪悄悄蹭在上面,“很可怕……好多血……呜……王爷的血……”
“好卿卿,难为你了……但是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
“呜……”柳卿咬唇点头,埋头在沈铖怀里,贪婪地汲取着这份的温暖,哭了半晌突然想起来什么,吸吸鼻子顶着水汪汪的眼睛抬头,“王爷……?”
“嗯?”
“王爷疼吗?”柳卿努力将泪水憋在眼眶里,可只是这样问他都觉得受不了,“疼不疼?”
“疼……”沈铖这个字一出口,小鹌鹑就有点绷不住,动了动唇无声地问怎么办,沈铖在他被泪水染得莹白剔透的红颊上香了一口,“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这种哄小孩儿的话想来柳卿也不会真的相信,却是撅起他软软糯糯的唇在沈铖唇上碰了碰,带着一股子天真,急切地问道,“现在还疼吗?”
沈铖眯起眼,眼底一片柔光,“还疼。”
又一下啄在沈铖唇上,“现在呢?”
“傻卿……”
沈铖的话语隐没在两人相贴的唇下,温软低喃换来浅哼低吟,气息交融,满室温馨。
63
王爷不要动,让柳儿伺候您……
花槐
发表于 3个月前 修改于 3个月前
沈铖享了几日清福,虽然他大部分时间还是睡着,但每每睁眼的时候,都会第一时间看见小鹌鹑就在他身边。不知是不是因为病中虚弱,看东西自带柔光滤镜,沈铖眼中的柳卿好像一下就褪去了小鹌鹑的特质,虽然依旧软糯乖巧,柔柔顺顺,却比起之前似乎更加沉稳,叫沈铖瞧着满心满眼都冒粉红泡泡。
于是肆无忌惮挥霍起作为伤患的权利,疼了要亲亲,吃饭要哄着,睡不着要陪说话,睡着了也得寸步不离。小鹌鹑百依百顺,即便有时候会被沈铖过分无理的要求弄得面红耳赤,也没来没有拒绝过任何事情。就是偶尔会有点凶,比如沈铖不愿意趴着时候。
沈铖觉得自己大概算不上是个听话的伤患,总是趁着柳卿和小常不在的时候自己偷偷下床,这真不是他乐意折腾,而是,趴着还不如坐着来的舒坦,坐着最多是伤口有点疼,趴着则是没一块骨头不疼,无奈小鹌鹑他们总是不相信。
这会沈铖趁着没人翻了个身,越来越难忽悠的柳卿,意识到刚刚是被沈铖故意支开,已经匆匆去而复返,进到内室一看,眉头就拧起来了,其实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抓包,柳卿拿他没办法又实在气得不行,“王爷!!”
啧啧,如今对他吼得是越来越顺溜,沈铖唇角带笑,完全不听劝阻,自顾自爬起来,将走到近前的小鹌鹑轻轻拥住,“没事的,这样不疼,说过好几次了,你偏不信。”
柳卿顾及他的伤,被抱住了也没有挣扎,只垂着头闷声道,“王爷骗人……”不等沈铖反驳什么,柳卿咬了咬唇又道,“不可能不疼,柳儿知道,就是知道。”
沈铖一愣,霎时没了逗弄他的心思,柳卿的过去注定他苦难颇多,受伤可能有如家常便饭,必定是亲身体会过,所以才有底气说他骗人,沈铖攥着柳卿的手腕,拉他一起在床边坐下,“卿卿……”
柳卿有点瑟缩,头一直埋着不曾抬起,沈铖牵了他的手,摊开掌心,轻轻摩挲,“这是卿卿第一次,主动提起过去的事情。”
柳卿的眼眶烫了起来,他本不该提起,却因着福王的纵容,变得一时得意忘形,明明已经得了天大的恩宠,为何要用自己那不堪的过去来提醒福王,他柳卿到底是个什么下贱的玩意儿?
沉默将刚刚挺好的气氛摧毁殆尽,柳卿痛恨自己的口无遮拦,福王还在病中,他偏非要不识相地去触霉头。柳卿想找个借口离开,手却被沈铖抓着,认认真真地把玩着。
柳卿是阴阳人,所以骨架子比一般男性要小,手指如同女性那般纤长且骨节分明,又因为只要挨操不需要做其他的事,所以这双手甚至比养尊处优的福王还要白净细腻,柳卿自觉有些厌恶,下意识挣了挣把手从沈铖手里拿出来,攥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