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艳玉[古代架空]——BY:白芥子

作者:白芥子  录入:05-11

  凌祈宴心想他就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不过这种小人物,从前他也压根不会去在意:“那你怎么找到他的?”
  温瀛转开眼,没答。
  从来这里第一日起,他就想给凌祈宴铸一把剑,多方打听才知道凉城里藏了这么个人。
  凌祈宴知道他就这么个毛病,经常话说一半就不往下说了,早已习惯,懒得跟他计较,伸手摸了摸他腰侧佩的那柄剑:“你这御剑是皇帝赐你的吧,我这个似乎也不比你的差。”
  “这御剑也是刚才那人铸的。”
  那难怪了。
  凌祈宴又细瞧了瞧他的,和自己的,深觉还是自己这柄好看。
  于是也将剑佩到腰间:“谢啦,我以后也日日都佩着。”
  他的眼眸含笑、潋滟招摇,衬着身后的市井灯火。
  温瀛停住脚步,就这么不出声地看着他,眸光逐渐柔和。
  三年前,这人将别人赠他的短刀送与自己,如今他还了他一柄精心铸造的宝剑,只愿他高兴、欢喜。
  坐上回程的车,凌祈宴很快哈欠连天,手里抱着新得到的宝贝,躺进温瀛怀中。
  阖上眼,迷迷糊糊间,他小声嘟哝:“穷秀才,你送我这么个宝贝,我得还你什么,不然不是占你便宜吗?”
  “不用。”温瀛靠着车壁,一手轻抚他面颊。
  “别啊,你跟我客气做什么,我好东西可多了,随便你挑。”
  温瀛没再理他。
  半日没听到动静,凌祈宴迷朦抬眸望向温瀛,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他坚毅的下巴弧线。
  凌祈宴“唔”了一声,犹豫一阵后,取下他右手拇指上那个白玉扳指,拉起温瀛的手,塞他手中:“送你这个。”
  温瀛缓缓收紧手又松开,哑下声音:“不需要。”
  “为何不要?”凌祈宴说罢想到什么,拖长声音,“你是不是还在生气,当年我将送你的扳指又送给别人,害你被革除功名之事啊?”
  “都过了这么久了,你不要这么小气嘛。”
  “你得想,要是没有那事,你就不会去战场,不会碰到靖王,说不得我们身份现在都没换回来呢,那你不是更惨。”
  “说来说去,其实是我帮了你对吧?”
  “……这又不是原来那个扳指了,大不了,我以后再不乱送别人东西,你就别生气啦。”
  凌祈宴越说声音越低,最后一句已似梦呓一般,几要睡着了,也不管温瀛到底要是不要,闭着眼摸索着将扳指戴到他拇指上,再捏了捏他的手,不待松开,就这么握着他的手,沉沉睡去。
  温瀛垂眼,盯着那枚扳指看了片刻,又落到怀中那种如玉的面庞上。
  半晌后,他弯下腰,一个轻吻落在凌祈宴的额头。


第65章 你不要脸
  八月,巴林顿五百骑兵来犯大成边境,夜袭下骆关以西百里外的四座村落,遇大成兵马伏击,丢盔弃甲、仓皇回逃。
  镇守下骆关副总兵张戗亲率兵马一路追击,夜奔三百里,将来寇尽数斩于骆水河畔。
  天亮之时,温瀛率大部队至骆水,这里的战事已然结束,张戗提着对方主帅的头颅前来复命,温瀛看罢,下令往西北方继续行军。
  凌祈宴推开车窗朝外看了一眼,流血漂橹、尸骸遍地,连青草都染上了血色,在天际朝阳的映照下,触目惊心。
  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回头问温瀛:“你怎知道这些巴林顿人这回挑中的,是这下骆关附近的村庄?”
  温瀛将热茶递给他:“猜的。”
  凌祈宴不信:“这也能猜中?怎么猜的?”
  大成朝与巴林顿的边境线绵延数千里,有关口和城池数十座,这些巴林顿人回回来打劫,从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出其不意,若当真这么轻易就能猜到他们的打算,就不会这般防不胜防了。
  温瀛淡道:“将他们这些年每回过来的地方,在地形图上一一排布出来,次数足够多,就能发现一定的规律,这次他们最有可能选择下手的地方共有三处,我都已事先安排了人埋伏。”
  还能这样?
  温瀛没再说,摊开羊皮纸地图,细细查看起他们将要去的骆塔山一带的地势。
  凌祈宴凑过去与他一块看,被温瀛顺势揽进怀中,他想挣开,但这人一贯的力气大,就这么摁着他,眼睛盯着手下的地势图,还能将他从头到脚都揉上一遍。
  凌祈宴软了身子,只能哼哼唧唧地窝在温瀛怀里,由着他揉弄,不再试图反抗。
  “别闹。”温瀛在他耳边沉声提醒。
  ……谁闹了?分明是你自己没个正经,臭流氓。
  凌祈宴腹诽,但没敢说出来,要不他估计又得屁股开花,虽然他们眼下是在行军途中。
  温瀛修长的手指点着图上的骆塔山脉,告诉凌祈宴:“这次来袭的五百骑兵,都是巴林顿靠近我大成朝这边最大的部落骆塔部人,他们的老巢就在这骆塔山的山麓里,但具体在哪里,外头从未有人进去过。”
  凌祈宴随口说道:“外边不还有近百活口吗,严刑逼供就是了。”
  “没那么容易,”温瀛皱眉,沉吟道,“骆塔部是对我大成边境威胁最大的一个部落,几乎每年都要来犯一回,从我大成朝掠走人和物不计其数,这边的边民对之深恶痛绝,靖王和张戗他们这些年没少抓到他们的活口,但无论怎么严刑拷打,都问不出他们的部落具体所在地,靖王其实派兵来这边侦察过数回,但一无所获。”
  凌祈宴不以为然:“所以为何一定要选他们下手?换个部落不行吗?”
  “杀鸡儆猴,自然要挑最难对付的那只。”
  凌祈宴踢他一脚:“歪理。”
  行军一整日,傍晚时,大军在骆塔山东南面的山脚下下寨,很快升起篝火。
  用过晚膳,温瀛召部下商议明日行军的路线,凌祈宴没兴趣听,自个去了外头转悠。
  军营后方,郑沐正带人在审问今早俘虏来的骆塔部骑兵,凌祈宴走过去,在旁听了一阵,终于知道温瀛说的没那么容易是何意。
  这些个人哪怕刀架到脖子上,都没几个眨眼的,郑沐刑讯逼供什么手段都使了,硬是没人愿意吭一声,与对牛弹琴无异,反把郑沐气得够呛。
  见到凌祈宴过来,温清来跟他打招呼,凌祈宴看他一眼,在军营里历练了几个月,这小子如今又壮硕了不少,他再看看自个细胳膊细腿的,很是不快。
  温清半分没察觉到他的嫌弃,憨笑道:“哥你咋来了,这里污糟,别脏了你的眼。”
  “行了你,学什么不好,学这种没用的虚话,”凌祈宴摆摆手打断他,又盯着那些俘虏看了一阵,问他,“半点都问不出来么?”
  说起这个,温清也没好气:“这些人根本油盐不进,郑大哥说话,他们只装听不懂,嘴皮子都难得撬开,更别说让他们老实交代。”
  “杀几个人试试呢?”
  “都杀了好几个了,先头还当着他们面凌迟了一个,也没见他们变变脸色。”
  凌祈宴的眼珠子转了转,他不太信,是人怎可能没有软肋,就算不怕死,也总有怕的东西吧?
  眼见着这边一时半会地是问不出什么了,凌祈宴转身回去,走进帐中,温瀛的那些部下已经离开,只余他一人,还在盯着手下的山脉地势图看。
  凌祈宴走过去,温瀛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向他:“去哪了?”
  凌祈宴笑嘻嘻地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去看你的人刑讯俘虏。”
  “问出什么了?”
  温瀛的嗓音平淡,显然对那边不抱什么指望。
  “没有,一个个都硬得跟石头一样,压根撬不开嘴,你打算怎么做?”
  “明日分三路进山搜找。”
  那得搜到什么时候去?这骆塔山是这一带最大的山脉群,纵横数百里,且其中地势极为复杂,用最笨的法子去找,只怕到明年都未必找得到。
  凌祈宴话到嘴边,触及温瀛蹙着眉冷峻的神色,突然不想说了,罢了,何必打击人信心呢。
  啧,他可真是个心善的。
  凌祈宴伸了伸腰,困意来袭,决定回去帐子里睡下,刚要走,被温瀛捉住手攥回来:“就在这睡。”
  凌祈宴不乐意:“你注意点好不好,这是在外头行军,我跟你睡一个帐子,传出去成什么样。”
  “本王与军师秉烛夜谈,有何不可?”温瀛定定看着他,黑沉双眼中映着火光。
  凌祈宴被盯得不自在,转开目光,……要脸不要?
  他俩能秉烛夜谈个什么,颠鸾倒凤还差不多。
  后头到底还是留下来了,他如今已深刻领教了温瀛的脾气,若是执意走了,只怕这人会去将他扛回来,那才真真是丢人现眼。
  躺上榻,凌祈宴习以为常地枕进温瀛怀中,小声问他:“明日你也进山吗?”
  “且再看看。”
  “噢。”凌祈宴本想说他一起去的,但温瀛似乎没有要亲自去的意思,那他也不去了。
  温瀛抬手,捏着他后颈轻轻揉弄,将人摁进怀中亲上去。
  唇齿相贴,凌祈宴含糊道:“……不要做。”
  温瀛沉下声音:“在外头,不做。”
  “唔。”
  翌日清早,副总兵张戗和另两名参将各带三千兵马进山,大军依旧留守在山脚大营中。
  但温瀛也没闲着,领着凌祈宴带了五千兵马出外逛了一圈,在骆塔山后方百里处,路遇一正在迁徙途中、只有不到千人的小部落,将之拦下,对方几无还手之力,不必他们费一兵一卒就已缴械投降。
  这个小部落里大多是老弱妇孺,青壮男人很少,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哀求着大成朝的王爷饶他们一命。
  温瀛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面色冷淡地看着他们,没有立时表态,凌祈宴握着马鞭碰了碰他手臂:“你说话呢,这些人要怎么处置?”
  跪在首位的族长操着一口十分不流利的大成话,讲述他们这个小部落也是前些年才被巴林顿人强行并入,连草场都被占了,只能被迫四处迁徙以图活命,从未也没有能力去犯过大成朝,恳求温瀛开恩,放他们一马。
  许久,温瀛终于沉声开口,吩咐部下:“将他们的兵器铁器都缴了,放了吧。”
  那些人如蒙大赦,赶紧磕头谢恩。
  凌祈宴打量着他们,忽地问那族长:“你方才说,你们从前的草场在这骆塔山的东北面?”
  “是、是,……只有很小的一块地方。”
  对方小心翼翼地回答,生怕他们又改了主意。
  “既然你们世居这骆塔山附近,可与骆塔部人打过交道?”
  “有做过买卖,但都是他们族人出山来与我们换东西,并未有过深交。”
  温瀛轻眯起眼,就听凌祈宴又问:“与你们打过交道的骆塔部人都是什么样的?详尽说说。”
  那族长认真思量半晌,回答他:“骆塔部人大多高大威猛,有那十分厉害的兵器,他们似是与巴林顿都城里的那些王公贵族们往来密切,偶尔能看到巴林顿都城的兵马过来这边,但我等对巴林顿都城的人避之不及,并不敢靠近他们。”
  “还有呢?他们喜好什么、有何习俗,你们可知?”
  那族长与他身边几人小声议论一番,再答道:“曾有与我们做过买卖的骆塔部人无意间提过,说要赶回去供奉他们的骆神,若是误了时辰只怕骆神怪罪,像是十分虔诚,他们说的骆神具体是什么,却是不知道。”
  凌祈宴偏头,笑着冲温瀛挑眉:“骆神?”
  巴林顿人和漠北那边的部落一样,大多信奉喇嘛教,这骆神是个什么玩意?
  温瀛看着他,伸手撩开他颊边被风吹乱的一缕鬓发,指腹不经意地摩挲过他面颊。
  凌祈宴嘴角的笑一滞,撇过脸去,……大庭广众,摸什么摸。
  那族长说不出骆神是个什么东西,去问他的族人,很快有个看着十分机灵的少年出来,比手画脚地告诉他们,他之前有一回,与时常去他们部落做买卖的骆塔人套近乎,那人与他说,骆神世代庇护他们骆塔部人,只有最虔诚听话的族人,死后才能得到永生,永远追随骆神,享尽富贵荣华,倘若背叛了骆神,则将永生永世为猪为狗,做最低贱的畜生。
  凌祈宴闻言啧啧,与温瀛道:“难怪那些骆塔人死都不怕,怎么都不肯说出他们部落到底在哪里,只怕他们族长就是用这什么骆神哄骗他们,都能永生了,谁还怕死啊。”
  温瀛淡淡“嗯”了一声,下令将这些人放了。
  他们回去军营,温瀛将郑沐叫来,让之用那劳什子的骆神去诈那些俘虏,凌祈宴回去自己帐子里换了身衣裳,过来时在主帅帐外正碰上郑沐出来,顺嘴提点了他两句,郑沐受教,领命而去。
  凌祈宴撩开帐帘进去,温瀛正在写要呈报给皇帝的密奏。
  凌祈宴过去,随意看了一眼:“你这是打算每隔几日,就将这边的事情与他报一次?”
  温瀛点头,下笔如飞。
  凌祈宴心下佩服,别看温瀛这个混账一直冷冰冰的不近人情,在迎合皇帝心思这方面,别说是他,连东宫那位,都远不如这人做得好。
  见温瀛将今日之事也写了进去,凌祈宴撇嘴:“都说愚民可欺,编造这么一个骆神出来,就能让人死心塌地,要是皇帝也能这么做就好了。”
  “皇帝不会喜欢这样的,”温瀛的声音淡淡,“若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造一个骆神出来欺世盗名,还需要皇帝做什么,陛下这样的皇帝,更不会喜欢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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