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的守卫,绝不是泛泛之辈,怎能这样轻易便被打倒!柳希夷不由诧异,停在近处,立即按下把手上的机关。
“小渊,先去救他们。”柳希夷盯住那男人,铁板钢甲开始从轮椅中探出,一点点组成另一个模样。
话音刚落,柳渊便凌空跃起,身化银龙,朝那男人飞纵而去。
只见那男人身周骤然一亮,数道冷电在他身上炸起!劲风怒卷,一道极其强悍的霸气猛地散开,重重击在了那男人身上。
那男人忽然受此一击,却也只是闷哼一声。这一刀,竟是未能伤到他半分。就在柳渊诧异的瞬间,身前又飚来一道罡风,男人手上的锁链轰然击来。
柳渊一脚踏在一旁的古木之上,借力盘旋,继续朝男人逼近。飞转之间,又是一刀怒斩而去。两人已经只有咫尺距离,见那男人不得不分心应对,柳渊便清喝一声:“你们先撤!”
几名守卫得了喘息之机,忙带上同伴退开。而柳渊身上刀气不停涌动,如狂风巨浪般旋转着轰击而去。
劲气飙出的同时,一道血光冲天而起,那震裂天地之势转瞬之间便冲碎了他的刀气。而后轰鸣声起,一道铁锁链如箭矢般激射而来。
这锁链袭来得极快,更是送来极强的压力,把柳渊压得浑身一滞。他根本不及闪躲,就连举刀相挡都做不到,心中不禁有了一分慌乱。
眼看就要被锁链击中,一旁突然伸来一只巨大铁臂,紧紧抓住袭来的锁链。
铁鲲鹏再次变作了那巨大铁人的模样,铁手一挡,把柳渊与那男人完全隔开。
柳渊立即后撤数尺:“大哥!”
柳希夷根本不及与他说话,那男人手上锁链再次猛力撞来。
那男人的劲道极为霸猛,这重达千斤的铁鲲鹏,居然也被撞得猛烈震颤几下。柳希夷坐在其中,自然也受到了波及,登时觉得胸口一痛。
他的身体脆弱至极,这样的撞击若是在旁人身上,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在他身上,却是无比剧烈的疼痛。他只能是咬牙勉强忍住,操纵着铁鲲鹏,用力一掌劈下!
柳渊的刀风亦化作龙卷,一刀挺出。两人左右夹击,皆是极其强猛的招式,除非那人能有三头六臂,否则必定顾及不暇,必定要被一人所伤。
岂料那男人的身影迅疾似豹,往空中猛扑之时,手上的锁链宛如两条长蛇,一边缠住柳渊手中长刀,一边挡住铁臂。兄弟二人的攻势因此一缓,他们还不及再出手,男人双掌爆出巨力,不过瞬息工夫,就将两人余劲击溃。
男人猛冲而至,连奔跑之时都带出阵阵罡风,卷得四周呼啸之声不绝于耳。看他就要攻来,柳希夷脸色一凛,操纵机关,铁人伸腿一扫,逼得他动作一顿,旋即又是一拳打去。
可他全然不躲,反而一脚踏在铁臂之上,借力一跃,就要冲到柳希夷面前!柳渊见状,不禁打了个寒战,全力出击欲要阻止这个男人,然而刀气频频冲去,伤得他浑身鲜血爆散,也不见他的速度减缓半分!
铁鲲鹏的力量,足以媲美江湖一流高手,此人完全不惧,这样轻松就躲过铁鲲鹏的攻击,实在让人心中生畏。柳希夷从未见过这般勇悍之人,见他这样直冲自己而来,不得不愣神一瞬。
那人冲得太快,离柳希夷只有数尺!
柳希夷看清了他,却只能注意到他双目之中如同恶鬼一般的赤红!
那双眼睛,可怖得不像是人的眼,像是地狱中熊熊燃烧的烈火,滔天魔焰能燃尽世间万物。
这竟然是一个人么?柳希夷看到那双眼睛之时,脑海里便浮现出这样的疑问。
铁鲲鹏的确强悍无比,但需要有人操纵。然而操纵铁鲲鹏的人却毫无武功,绝不能让人靠近。柳希夷很清楚自己和铁鲲鹏的弱点,绝不会一时慌神,让自己陷入险境。他虽是大惊,却并未乱了阵脚,依然冷静地操纵机关,铁鲲鹏手臂一挥,将冲来的男人往外一拍。
铁鲲鹏这一次的力量更加巨大,那男人再悍勇,也不过血肉之躯,怎比得过这钢筋铁骨,当即被铁拳猛压在地。男人却是奋起反抗,锁链砸向铁臂。
柳希夷猛拍机关,铁鲲鹏腹间射出几道飞镖。而男人身后又忽地炸起一团白光,正是柳渊的刀气。
男人已被铁鲲鹏所制,更无力再去躲这飞镖刀气。虽是飞出铁链相抗,还是受到重击,身躯顿时硬生生地顿住,喷出一口鲜血。
铁鲲鹏手臂之中立即探出几根铁链,就要将那男人捆起。没想到从树林之间又射出一团红光,直直穿向那男人身体,竟是又生变数。
这绝无可能是柳家人所为,还有人在此?柳希夷震惊之下,铁鲲鹏手臂陡然一变,挡住了那个男人。这团红光没入铁臂之间,光芒消散后,才能看清那是一支箭矢。
一箭破开钢铁,完全插入了铁臂中,这得是多大的力量?
众人皆是倒抽一口凉气,抬头看向四周,不见有任何动静。而这一箭从何而来,更是无人看见。
柳渊收刀道:“去几个人搜。”
见守卫之中几人领命冲进林间,他又去看铁臂之下。
那个男人此刻已经半跪在地,浑身是血。在此之前他已被机关所伤,又与守卫缠斗,再被他们兄弟二人联手所伤,早已是强弩之末。后来那一箭虽被铁臂挡下,余劲也是极大,恐怕也把他伤得不轻。
这样的重伤之下,他绝无可能再有力气抵抗。果然,那男人低低怒吼几声,终于是倒在血泊之中。
柳希夷见状便松了口气,一松懈下来,才发觉自己喘得厉害,汗如雨下。身上更是酸痛无比,脑子也开始晕晕沉沉。
他的身体太过孱弱,下个山去城里转一圈都会累到直接昏睡过去,就算只是坐在铁鲲鹏上操纵机关,也会很快消耗掉他的精力。何况他还受了那些劲气的冲击,哪里还能坚持得住。现在还没放任晕过去,只不过是因为此事他还放心不下,在咬牙硬撑着保持清醒。
恍惚之间眼前白影一过,他低眸看见柳渊飞身上前,一探男人鼻息,随后回头道:“还有气。”
这人已经制服,该如何处置,还得看柳希夷的意思,柳渊的双目中便带了几分询问的意味。
柳希夷明了,却没立即回答,因为他此时头疼欲裂,连开口都十分困难。扶住额头缓了缓,他才顺手按下机关。身下铁鲲鹏收回铁臂铁足,恢复了那轮椅模样,带着他慢慢走到那男人身前。打量那男人几眼,他紧皱眉头,冷声下令道:“先把他带去思过崖锁住,千万别让他死了。”
这人的身份必不简单,还有那射箭之人……这些人忽然出现在柳家,究竟意欲何为,他必须得弄清楚。既然这人还没死,就先留着好好审问。
硬撑着说完一句话,他还要再吩咐,那种晕眩之感却变得愈发强烈。这种感觉顷刻之间便将他所剩不多的力气全部夺走,他连坐都要坐不稳,腰已经支撑不住上身。脱力之下,他便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扶手,奈何这一抓也毫无力气,整个人都软软往旁倾倒。
“大哥!”柳渊双瞳骤缩,一步上前将人扶住。
柳希夷靠到柳渊身上,随后便是眼前一黑,完全晕厥过去。
第3章 石牢审问
柳希夷这一昏迷就是两天。
醒过来的时候柳渊已经把余事处理妥当,那日制服了毁坏机关之人后,柳家守卫又到林间搜寻放箭之人的痕迹,发现几名杀手。
那几人皆是武功高强,远在众守卫之上,然而被困在迷魂阵中一时无法逃出。守卫利用阵法对敌,最后捉住两人,可这两人当场服毒自尽,一点话都没能从他们嘴里挖出来。
不过他们身上的信物却留了下来,那是两块玄黑色令牌,上面刻了一个奇诡符文。这个符文,柳家人一眼就将其认出了。
倒不是柳家人有多么见多识广,而是这符文在这江湖上早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西域死魔城的天魔符文,江湖上又有几人看不出来,那可是西域三大魔教之一的死魔城。
普洛密教、残月楼、死魔城,这三大魔教,都曾在中原武林掀起过血雨腥风。普洛密教乃是异族邪派,远在大漠深处。剩下的残月楼和死魔城却本为中原门派,因着行事狠毒乖张,好生事端,成为中原武林眼中魔教,后被武林各派联合驱赶至西北荒漠中,至今已有近二百年。
这二百年之间,两派也常在中原现身,欲卷土重来,再回中原,但一直未能如愿。最近这几十年,倒是消停了许多,安分得中原武林都快要忘记这两大邪派之名了。话虽如此,三大魔教给中原武林留下的恐怖记忆实在太深刻,就算已经逐渐淡忘,只要再提起,也还是能让人立即回忆起来。
除了确认那些杀手的身份,柳渊还差人修复了被毁机关,增强山庄防御,又找人去打听死魔城的动向,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柳希夷醒来后听他说起,倒也欣慰,自己这个三弟还真是少年持重,办事让人放心。
经过那日之事后,这两日之内,倒也没再发生什么。
柳希夷还在躺在床上歇着,听柳渊说完这些之后,正好有人送药过来。
柳渊便扶他从床上起身:“大哥,该喝药了。”
说完从托盘上端过药碗,舀了一勺,给柳希夷喂药。
其实柳希夷总觉得这样被人喂东西很不好受,可是他早已习惯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发病连拿双筷子都抖,可不就只能让别人喂么。他根本离不开人,身边若是没有人,有时可能连一口水都喝不到。
再不好受,也得受着,谁让他自己天生是个站都站不起来的残废。
这些念头在心中只是一闪而过,柳希夷没有再想。在三弟的帮助之下,他慢慢将碗里的药喝完,而后有气无力地问一句:“那个人呢?”
柳渊把碗放回托盘里,让下人端出去了,闻言会意道:“那人尚在思过崖,伤得太重,还没醒过来,性命倒是无忧。至多再过个两三日,应该能醒了。不过……从他身上拿到几样东西。”
柳希夷疑惑:“什么东西?”
柳渊道:“跟那些杀手一样的天魔纹令牌,还有一枚混沌令、一枚饕餮令、一枚穷奇令。”
柳希夷登时错愕:“绞杀四凶?”
柳渊点头道:“绞杀四凶。”
“绞杀”乃是死魔城的杀手组织,其中又有四人持四凶令牌,统领整个组织。这人身上既有天魔令牌,又有四凶令牌,还有一身强悍武功,极有可能就是四凶之一。
四凶之一闯入柳家,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可看那日的情形,死魔城似乎又不像是冲着柳家来的。最后射来的那一箭,明显是为了取那男人的性命。而那男人……手足之上都还拖着锁链,明显是刚从什么牢里逃出来的样子。
这就有点意思了,死魔城的杀手,要杀死魔城杀手统领。死魔城里发生了什么?那男人莫非真是叛逃出来的?
柳希夷觉得有趣,倒有了几分精神,道:“看他那功力,倒还真有几分邪派魔头的样子……只是不知,他究竟是四凶中的谁?”
柳渊摇头:“他身上有三枚凶兽令,不能单凭令牌确认他的身份……三枚令牌,太奇怪了,这事看来不简单。”
四凶令牌肯定被四名统领贴身保管,怎么会出现在别人身上。
柳希夷低眸思忖:“这一任的四凶,‘混沌’摧锋,‘穷奇’毒刃,‘梼杌’潋滟,‘饕餮’灼炎……”
话音被一阵咳嗽声打断,他说着说着就咳了起来,看起来愈发没有力气了。
这种感觉他太过熟悉,虚弱无力的感觉,从小到大一直伴随着他,好像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躲不了,如今也无心去躲了。疲倦让他身体软了下去,他支持不住要倒下之时,又一手撑在了床上。
柳渊看他是病症发作了,连忙扶他躺好,轻声道:“大哥,喝完药就好好歇歇吧。等会儿想吃什么,我给你送来?”
柳希夷无力地点点头,道:“我也吃不下什么,随便送些粥来就好。”
“好……大哥,安心休息吧,我会好好查的,你别担心。”柳渊听他这般说,心中不禁叹息了一声。他病得厉害时,便很少能有什么胃口,什么都吃不下,还得硬逼着自己吃些东西,着实让人心疼。
看他已经一副要睡下的模样,柳渊起身之后还贴心地给他掖好被角,又极轻地道:“我走了,大哥。”
“嗯。”柳希夷应一声,缓缓阖上双目。
柳渊还没走出房内,沉重的疲累感就已经涌上,完全淹没了他的躯体。
这样醒来又睡去,反复了三天,他才真正恢复了些。
而那被关在思过崖里的人,终于也醒了。他正好也感觉自己身体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就带着柳渊一起去了思过崖,准备问个清楚。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后山的一处崖壁。崖壁之上有个山洞,里面布置得倒像是一间普通房子,桌椅床铺一应俱全,要是住到里面,也还挺舒服的。
只是洞口却竖着一道门,这门由数十根手腕粗的钢筋组成,整个洞口就被这门封住,把这山洞弄得跟个牢房似的。
思过崖,顾名思义,就是柳家子弟犯错思过的地方。
六大武林世家之一的柳家,毕竟是个大家族,整个山庄之中有百千号人,光姓柳的就占了一大部分。家中子弟多,难免会出几个顽劣些的,一犯了错,便会被罚入思过崖中关上几天禁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