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颁奖典礼结束后楚北泽毫不避讳地牵着谢相知的手走出会场。
白天的街道也格外安静,高大的冷杉栽种在道路两侧,街道对面的咖啡馆窗明几净,紫藤萝从屋檐垂下来,一簇簇像缭绕的淡紫色烟雾。
美丽的像一个静谧的童话。
“我当年就坐在窗户边上的那个位置,然后看见了你。”
“一见钟情。”
楚北泽指着咖啡馆微笑道。
谢相知闻言将目光投过去,“是吗?很遗憾我当初没有看见你?”
“阿谢,”楚北泽目光意味深长在他身上巡视一周,“如果你遇见我太早并不是件好事。”
他那时还没有学会如何如何隐忍克制,占有欲和毁灭欲在心头盘旋,这也是他一直没有见谢相知的原因。
他是他全部的妄念与痴想,轻而易举勾动他心绪。
谢相知漫不经心地朝他笑了笑:“原本就是孽缘,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关系?”
楚北泽目光一黯,又听谢相知继续开口道:“孽缘也是缘分。无论怎么来的总归是缘分。”
……
结束了颁奖典礼,娱乐圈就彻底和他无关了,谢相知愉悦地订了机票准备环游世界各地。楚北泽放了手头工作陪他一起,美名其曰度蜜月。
新天道走马上任,对徐茵栀这个被赶鸭子上架的天命之女颇为满意没有再换人。有了天道保驾护航,本就前途光明的徐茵栀星途更是一帆风顺,拿下了一部大制作的电影女主角,收拾收拾就跟着剧组进深山老林拍戏去了。而上一任天命之女秦暖则没有她那么好运。所幸她似乎终于想通了,搬离顾逸池的住所离开这个城市租了间房子,重新取了个笔名写起自己的小说来,语言偏诗歌散文式的优美,慢慢也积累了一批忠实读者。
系统见此忍不住吐槽:果然还是天道自己的问题吧。前一任天道一离开连秦暖都恢复了正常。
五月,《蝴蝶与玫瑰》临时撤档,谢相知这才知道楚北泽在其中做了什么——许鸿之接触过样片再三思考还是把疑似抄袭这件事通知给了他。对谢相知每一部都了如指掌的楚北泽自然看出其中相似之处,他不希望谢相知和他的作品陷入这种龌蹉的事情当中。
影片撤档受影响最大的是顾逸池,秦暖先前与他公然分手,并归还戒指,曾经的神仙眷侣也一时让人唏嘘不已。这件事让顾逸池的形象再一次受到影响,坦荡星途短短数月内跌入谷底。
《暗河》如期上映,谢相知与楚北泽乔装打扮去了电影院。这也是谢相知第一次在电影院看自己拍出来的电影。
楚北泽扮演的数学家见到了过去的虚影,那是一位在过去战争中死亡的老数学家——为了证明他留下来的数学公式完全正确,年轻的数学家向国际法庭揭发了这场骇人听闻的罪行。
国际上议论纷纷,但没有一个人敢光明正大站出来支持他。
他孤身一人重返第二次过去,向一位战地记者询问了重要消息,并解开了记者留下来的密码,拿到了她留下来的重要证据。
数学家取证过程中一直遭遇各种人为的意外,投毒、车祸、爆炸、火灾、甚至是暗杀。在开庭前一周,他被送进了医院。
最终,犹豫茫然的数学家用自己创造出的公式见到了未来的自己,询问:“我会成功吗?”
未来的数学家看他良久,最终道:“你不会。”
数学家微笑了一下,切断了与未来的联系,义无反顾地踏上法庭。
“我一生只为理想而活。”
“即便是我自己,也无法控制我想要寻求真理的执念。”
影片戛然而止。
“本色演出,楚先生。”谢相知点评。
楚北泽没有否认,反而微微一笑:“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他热爱数学,但我只爱着你。”
“那么谢导,接受求婚吗?”楚北泽微微低下头,取出一早准备好的戒指,语气十分的温和。
谢相知接过那枚内环刻着他名字缩写的戒指,放入手心一点点攥紧。
他良久没有给出只言片语回应。
……
同年十二月,由楚北泽名下集团出资,以谢相知名义设立的电影基金会成立,其目的是鼓励电影发展与创新,为有梦想的年轻人提供资金和院线支持。基金会同时设立最高荣誉奖项“惊鸿奖”,并在百年之后逐渐发展成为电影届中最高奖项之一。
在楚北泽的传记中,有几许笔墨提到这个奖项的来历。
——惊鸿一瞥,见之不忘。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进入新世界啦。
知知有动心,但还没有彻底下定决心。阿泽身份的不确定性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不过小世界还是算he的啦。
希望开新副本大家都还在。瑟瑟发抖。
第57章 帝皇图第一
泰和八年春,戾帝于春浓殿幸南地女,南地女藏匕于袖,帝不察,遂遇刺。紫微陨,国无嗣继,天下始崩,诸雄并起。
——《周史?本纪第二十一?戾帝》
周朝皇族百里氏最后一人在宠妃雪白柔软的胸脯中死去三十年后,昔日皇族荣耀彻底成史书灰烬,天下群雄逐鹿,各自占城为王,遂有大小王侯数十余人。其中又以楚、燕、南三家最为势大,各王侯皆依附三家之下。
乱世开局三十年后的第一个春天,南州杏花薄粉沾着春雨,一如多年之前。
蒙蒙细雨中,披着斗笠草蓑的青年坐于荒无人烟的河边垂钓,竹篓里一尾金红鲤鱼拍打着尾巴,奋力想从竹篓中跳出来,却奈何那竹篓仿佛是铜墙铁壁般逃脱不得。
远处马蹄踏尘土,溅起泥泞,一队身着兵甲、训练有素的人马声势浩大地策马而过。为首的是一个玄衣重甲的年轻男子,气度如流觞曲水宴上诗赋清谈的世家公子高华蕴雅,但眉目间可见的杀伐之气证明了他并非表面那般。
他身后跟着的骑兵也皆如他一般身带血煞之气,是真正从沙场上磨练出来的精兵强将。
平静无澜的水面匆匆映出这队骑兵的身影,为首年轻男子面容在清澈河面上一晃而过,随即水中的浮标动了一下,水面泛开一层一层涟漪。
谢相知提竿,一尾活蹦乱跳的鲈鱼从水中被钓起,鱼尾乱甩,水珠朝他衣袖飞溅,但在靠近他周身时被某种无形的壁障挡住。
衣不染尘。
马背上的年轻男子忽然回首朝谢相知的方向望了一眼。
身侧的属下不由得疑惑询问:“王上,可是瞧见了什么?”
年轻男子收回目光,青年的侧影已经随马蹄声远去,在迷蒙南州春雨中朦朦胧胧,烟缭雾绕。
他敛下心中一晃而过的异样:“没什么。”
属下也没有多问,只随口感慨道:“明日便可出南州境内,抵达陈王的领地,兄弟们也可稍作修整了。虽说楚王同意我们借道,但我们这么些人在楚王的地盘上委实如盘中餐啊。”
“楚王不会在这时候出手,百害而无一利。他能占据最繁华的江南四州多年而四方无人敢窥伺就证明他是个聪明人。”年轻男子道。
“楚王确实颇有手腕,一路过来南州民生安乐,如太平盛世般,放眼如今天下也是少有的世外桃源了。”属下感慨,“倒听说咱们要去贺寿的这位陈王白白占了前朝最为富庶的青州,又有盐铁之利,反而民不聊生,年年大量灾民涌入各地。”
另一个副将爽朗大笑接话:“陈王就是前朝留下来的祸害孬种,不过占了天时地利,才叫他占了青州这么块风水好的地方。眼下这乱着的局势,也就只有他有心情和胆子大开门户将各路诸侯请开参加他老人家的大寿了。”
“听说为了贺寿他儿子还给他建了一座金堆玉砌的长生台。真是将好端端的江南繁华之地弄得民不聊生乌烟瘴气。”先前说话的属下唏嘘不已。
“不过陈王的富贵命也就到尽头了。长生台还是送葬台谁知道?”副将语露嘲讽。
“不过说起来南州这位楚王也太神秘了吧?咱们此番都没见到他真人。传言倒是神乎其神的,也不知道名副其实吗?别是个空有名声的绣花枕头。”
“不可妄言。”
年轻男子淡声阻止属下的议论。
……
滚滚烟尘中,话语声傍着马蹄声远去。
谢相知慢悠悠地收了钓竿,又将竹篓里扑腾的鱼放回河水中,这才问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人情况。
河边不远处,一仗低调又华贵的仪仗队不知何时赶来,幡旗在风中烈烈,黑甲银刀的将士整齐肃穆地立于仪仗队两侧。
“青州的盐商联系好了?”谢相知一边整理钓线,一边询问。
他声音不高也并不威严,反而有种闲话家常的散漫感,但黑衣人不敢因此生出任何不敬之心。以弱冠之龄独掌四州王权、而无一人敢来犯、百姓敬仰臣子信服的人怎会是可以轻视之辈?
“已经联系好了。属下派了人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绝不会耽误主公大计!”
“嗯。”
“只是……”黑衣人略有犹豫,深思后方才开口,“陈王大寿,主公欲备何礼?”
谢相知闻言忽地叹了口气:“早知如此那尾鲤鱼倒不该放的。不过我来时见城郊梨花开得正好,便折一支给陈王祝寿罢。”
“是。”
这礼物选的轻贱,但属下也未觉得有半分不妥,毫无犹豫地应下。
“恰好白色的梨花也适合送人出殡。”谢相知勾了下嘴角,轻描淡写的语气勾勒出淡淡的残忍意味。
“那主公可有合适的祝寿人选?”
“我亲自去。”
谢相知给了回答,一点也不在乎他做出的是个什么样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重要决定,转身登上车驾。
“回城。”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要参加培训,下一次更新在明天晚上QAQ。
第58章 帝皇图第二
三月初九,陈王大寿,于长生台设宴迎诸侯。
这位陈王本是前朝高官,虽非科举取士的正经途径出身,但奈何有个好颜色的妹妹,趁着青春貌美占了君王十来年的恩宠,连带着地痞流氓出身的兄长也鸡犬升天,在朝中作威作福了十来年,一路高升到青州总督。
然后他又打着皇帝的幌子,将青州本地官员与他不是一派的以各种名义尽数贬谪或下狱,换成了自己的儿子和受宠爱的小妾娘家亲戚,将青州变成了他一言堂。又兼之青州连接南北,地理位置重要,各方彼此制衡,谁也不想对手独吞了这盘佳肴,这才在前朝灭亡后稳稳咬住了青州这块肥肉。
世人提及陈王也多讥讽他有个好妹妹,才轻易得了旁人不敢想的泼天富贵。本人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软脚虾罢了。
陈王过寿本是件万家同贺的大喜事,他本也喜气洋洋,前一天夜里还幸了好几个美人,觉得自己重振雄风老当益壮,结果第二日早晨近臣愁眉苦脸告诉他燕王亲自来贺寿了,吓得陈王当即瘫坐在美人柔软的胸脯上,美人当即发出一声娇呼,陈王也顾不得安抚美人,手忙脚乱从美人身上爬起来,“燕王……燕王怎么来了?”
陈王过寿,也不是没有周边的小王亲自来贺,陈王也受的心安理得,甚至隐隐颇为自傲。但作为北方霸主的燕王亲自来给他贺寿,还提前没有一点消息,陈王可高兴不起来。
他虽没什么本事,但也没蠢到极点——燕王屈尊降贵来参加他的寿宴,谁知道到底是给他祝寿还是送他上路的?
近臣苦着一张脸回答:“燕王昨晚到的宣城,因王上您睡下了便没有通告。燕王他……他……带了玄铁骑来……”
近臣说到最后牙齿都在打颤。
燕王的玄铁骑素有威名——到一地,灭一国。平日轻易见不到这支骑兵出动,只有燕王要灭人家国时才作为先锋部队打头——“玄铁骑”这三个字的多数时候不仅仅代表玄铁骑本身,更是代表着它身后蠢蠢欲动的燕地大军。
青州虽富庶,但兵力并不强悍,若直接对上燕王军队必败无疑。
“唉!”陈王皱着脸一甩袖,“驻守边境的那群人都是干什么吃的?怎么就让燕王带玄铁骑进来了!”
陈王语调拔高,连气息都不顺:“为什么燕王打边境到王城没一个人通报?”
陈王气急败坏地踢了近臣一脚。
近臣忍下胸口的疼痛,重新爬到陈王脚边跪好方才敢回答:“燕王打南州借道,可楚王那边又不肯留人,说是怕盛情邀请燕王在南州做客却误了王上的寿辰担待不起。因着燕王只带了玄铁骑,驻守青、南二州边境的李大人就做主将燕王迎了进来。李大人写了文书快马加鞭送到宣城,但燕王行军速度太快,那急报……今早才到。”
陈王心气平复了些许。
燕王的领地和青州之间隔了一个祁地,祁地与南王、燕王的领地均接壤,青州又与南王楚王的地盘相邻,三方制衡之下,才叫祁王和陈王得以生存。
一听燕王是从南州借道过来,陈王反倒松了口气。南州是楚王的地盘,断不会允许燕地大军擅入,应当是只带了玄铁骑,护送燕王安危。
祁王不敢轻易借道,若叫燕王的兵马过去了,指不定祁王宫就要插上燕地旗了。从南州借道来青州才是正常路途。如此一想,陈王也就不慌了。
“叫人好好招待,万不该慢待。”陈王吩咐道,“今晚宴席安排……就将燕王席位与寡人……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