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非秦道:“父亲,母亲,玉蝶今日由儿子带吧,山主回来了,您们不到主峰一趟吗?”
梁夫人客气道:“那便劳烦我儿带一带妹妹了。”
“儿子应该的。”
☆、第 128 章
月色无边景,罗入君怀中。我见山迢迢,君见水遥遥。
梁非秦背着满脸新奇的梁非雪有桥不走,偏偏涉水而过。夏日的阳光猛烈而炎热,照在及踝的溪水中温暖舒适。梁非秦贪恋这种恰到好处的温暖,又知道头顶上有伞遮着,晒不到小妹,所以他便踩着溪水往山顶而去。
“三哥哥,那个小木屋是什么?”
“这个你问罗杨,他知道。”这是月罗峰,是罗杨以后要住的峰,这事还是问主人家吧。
“罗护卫?”梁非雪侧头看向沉默的落后一步,提着她哥哥鞋的护卫。
罗杨抬头看了一眼,回道:“是藏书阁。”
“唔,太小了吧。”一间屋能放多少书。
“依山而建,其余的在山中。”
“啊,是这样吗?为什么要这么建?”梁非雪好奇。
“防火。”
“还有呢?”
“防潮。”
“然后呢?”
“没有了。”
梁非雪不依,在梁非秦背上动手动脚,不安分的想下来。
梁非秦淡然威胁道:“若下来了,哥哥今日可不会背你。”
梁非雪立马安分起来,但依旧对那个藏书阁很感兴趣,吵闹着要去看看。
“行,去看看。”这等小事,梁非秦自然依着妹妹。
藏书阁建在山腰处,离绕山而流的小溪不过三里的路,花费不过一刻钟便能到达。
藏书阁前,梁非秦放下妹妹,牵着她的手步入了这个外面看着毫不起眼的小木屋。
“有点空啊!”梁非秦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如此感叹。
梁非雪点点头,道:“回去我就送点来,三哥哥送不送?”
梁非秦道:“自然是要送。”妆点新家,他这个旧人怎么着都得送点东西过来。
他们在空荡荡的藏书阁绕了一圈,看过了建在山体的部分,又对着石壁上乱中有序的不知名字体一番猜测后便出来了。
“接下来去哪?”梁非秦问妹妹。
梁非雪笑道:“自是主殿啊,三哥哥。”然后撒手沿着山间石阶往山顶上跑。
撒欢的小白兔!梁非秦在心里笑,同时瞟了一眼身侧的罗杨。
君喜我喜,君忧我忧。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看不懂罗杨。
“你打算何时搬过来?”问的随意,但指尖都捏碎了草叶昭显着他真正的心思。
“明年吧。”他需要再次闭关。
“为何?”梁非秦不解。
“今年诸事不宜。”
诸事不宜?梁非秦一想确实如此,脸上的神色就由疑惑转为哀伤。
“你在仙舟上闭关时,我去见了连……她的师父,知道了她的生死。”连轻羽,联盛堂的少主,他最好的朋友阿轻,他再也见不到她了。
“她师父很伤心。”凄风苦雨,残花飘落,虽是初夏,却堪比秋末。他呆了一会,便感到眼眶酸胀,忍不住落下泪来。
“还有晓之,他托我带的话,我带到了。”他哽咽着,深吸一口气,将到眼的泪意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他师妹很伤心。”但还是强撑着道了谢。
人间万万景,君逝不复见。世间再美好,他们这些遗留下来的人也看不到了。
“公子也很伤心。”冰冷的手指点在他眼角,湿润了指尖。
他哭了?意识到后他再也不想忍着,几个月间一直压在心底的悲哀与心伤彻底爆发,让他毫无形象可言的放声痛哭。
哭了片刻,他渐渐收声,转为默默流泪。
罗杨一直静静的看着他,见他心绪稍平,便拿出帕子轻柔的为他拭泪。见他心绪彻底的平静下来,便指尖附上灵力,抚平了他眼中的狼狈。并说道:“公子,四小姐已经跑没影了,您不去找一找吗?”
“找。”
梁非秦找到他妹妹时,梁非雪正蹲在地上,探着身子去勾池塘里的荷花。
梁非秦走过去,一把将妹妹拎起来,叱责道:“干什么呢?掉水里这有人捞你吗?”
梁非雪老老实实的摇头道:“没有。”月罗峰除了他们三个人真的没人了。
“那你下次还敢不敢了?”梁非秦晃晃妹妹。
梁非雪连声道:“不敢了,不敢了。”这才把人放下。又问道:“你看中哪支,哥哥帮你摘。”
“哪朵。”
梁非秦采了给她,又三言两语哄了她往殿里蹿。
丹凤朝阳,位居正南。三殿成拱,引活水植各色荷花。后殿有九,皆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梁非秦瞧着亭台楼台巧夺天工,琼楼玉宇金碧辉煌,比之他所居还要出彩十分。
“父亲的眼光倒是不差。”梁非秦眼珠子一转,继而消失于悬廊上,再次出现则在山顶的最高处——九思台。
“罗护卫,我也要去。”梁非雪眨着一双明亮眸子扯了扯罗杨的衣衫下摆。
“可以。”
袍袖一挥,梁非雪就晕乎乎的被哥哥抱到怀里去了。梁非秦点点妹妹的额头,道:“下次不许了。”人还小,不适合。
梁非雪下意识的反驳道:“不要。”然后一脸开心的比划着远处的风景。
天高地阔,云淡风轻。繁茂的树林,疏落其间的宫殿,还有远处直冲天穹的剑意。
“咦,有人挑事上门还是同门切磋?”梁非秦看向罗杨。
罗杨道:“不是我松河沿的之剑。”
那就是有人挑事喽!梁非秦稍微一想,就了然于胸。他掂掂怀里的妹妹,奇道:“哥哥现在才发觉你比之前重了。”
“重了也长了。”梁非雪比比自己与哥哥,呵呵直笑。
玩到午间,用过午饭后,梁非秦将人哄睡后就趁机抱回森宇阁交于侍女看顾,自己则同罗杨往之前剑意发出的地方走去。
路上,偶遇同辈的师兄,于是便一边闲聊一边走。
“师兄可知来者何人?”
凉凉树荫,三五聚集的同门们小声的议论,见到他们遥遥的问声好后便继续议论。
师兄道:“左右不过那两家。”玖琼河与瑶山,与松河沿形成良禹州三足鼎立的那两家。
“那师兄觉得是河还是山啊?”
师兄道:“河吧。他们惯常的不讲道理,极其护短。”
“师兄说的是。”相视而笑,心有同感。
到了地方一看,果不其然是玖琼河的。这里聚集的同门更多,而人更多的则是最前方小山主所在的位置,他的兄姐也在其中。
师兄问道:“我们过去吗?”
“不,在这边看着挺好。”然后扯着师兄往长辈们的方向走。
“见过各位师叔。”
师叔们免礼后招他们近前来,其中尤以梁非秦围的人最多。师叔们先是一人把了一次脉,然后眼神交流了一番,这才给他详细的说起来先前出了什么事?
玖琼河有位天训君,今年的寿命已有四千多年,久未出关的他这次出关乃是为了想法突破才去遗迹,没想到却被松河沿的金丹真人无人撞见,从而传遍了所有仙门世家的上层,害得他终遭陨落。
山主听到这立马不乐意了,他尽量的平静的问道:“你们的意思是说是我松河沿的金丹真人嘴不严实,从而导致了你们玖琼河天训君的亡故?你们是这意思吧?”
玖琼河来的人听闻此言也有些懵,但在山主的目光里下意识的点了头。然后他们就看到松河沿的山主冷冷一笑,嘲讽道:“想不到天训君一代君上,大乘期的修者,竟会亡于言语,实乃我辈之耻。”
等等,什么叫我辈之耻?玖琼河的当即表示不说清楚,他们就跟松河沿势不两立。
山主道:“说的我们好像亲如一家似得。”势不两立不是他们两家的常态吗?还势不两立?怎么又想联合人来打他家吗?怂货。
“就算不是亲如一家,那也不能相互坑害呀!”
山主无奈的一摊手,道:“你都说相互坑害了?怎的,只允许你们防火不许我们点灯了,更何况我们还真没点过灯。”
“松山主这是要死不承认了吗?”
“你才姓松,本君松和,没有姓只有名。哎呀,不行了,听你们头疼,来人,送客。慢走,不送。”
后续经过一番的唇枪舌剑总算把玖琼河的给弄走了。
山主一边揉揉被气的发疼的脑袋,一边回答长老们的问题。
大长老问道:“千微呢?”
山主闭着眼揉着额头,回道:“在闭关。在遗迹里他为了抢天训君看中的,受了不小的伤,现在正闭关养伤。”
二长老问曰:“你知道他为何而动手?”
“延年益寿的东西即便是我也眼馋,而且天材异宝又不是种出来,天生天长的自然是看人的本事了。”
“千微给慎林用了?”三长老紧随其后。
“这是当然的,那可是他好不容易抢到手的,自然是第一时间把它给用了。”
大长老换了问题问他。“那么他们说的金丹真人你打算如何?”
“他既然已是元婴,自然是要督促他早日搬家。对了,大长老,你要见见兰音吗?”
“不用了。如今诸事忙乱,有些事要委屈他一二了。”
“没事的,兰音是个好孩子,他会理解我们的难处的。”迁峰之喜,不能大办,着实是委屈人家了。
“让他早日搬家吧。玖琼河的如此咄咄逼人,我们也不能坠了我们松河沿的名声。”
“知道了,我会召他来给他详细说说的。”
“各位师叔,时间不早了,弟子等先行告退了。”夕阳西下,倦鸟归巢,他也该回去了。
听了一下午话的梁非秦正欲带人回去,就听一声且慢,回身一看,竟是山主身边的护卫。
“见过各位真人,梁三公子,兰音老祖。”
这里梁非秦年纪最小,因此他便开口问道:“敢问何事?”
“山主传兰音老祖进殿谈话。”
“所为何事?”
“不知。”
不知?梁非秦皱皱眉,还是道:“既如此,请便吧。”都是老祖了,他自然不能替人做主了。不过,他等在殿外应当也是无妨的。
☆、第 129 章
流云散了又聚,夏日的晚风带来清凉的暑意。梁非秦靠在主峰殿外的柱子上,眼睛数着殿前广场上的石砖。
第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一块,罗杨怎么还没出来!第一万一千一百一十二块,罗杨怎么还没出来!
等啊等,数啊数,等他数第二遍时,罗杨从殿中出来了。
他似乎并无奇怪梁非秦在殿外等着他,一出殿门就直奔他而来,面上少见的带着些迷茫。
他问道:“出了什么事吗?”站直身子,顺便活动活动僵硬的后背。
罗杨道:“明日搬到我会搬到月罗峰。”
明日?他急道:“不行。你不是说了明年吗?而且,月罗峰不是什么都没布置吗?你明天搬,怎么住?”
“山主已派人安排去了。”他看着梁非秦,恢复了平日里一派平静从容,好似他的一番话给了他莫大的鼓励。
“所以,你明日就搬走?”
“是。”
梁非秦难以接受的转过身,背对着他,良久才开口道:“今晚陪我喝一次酒吧。别拒绝,这会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好。”罗杨应得很是干脆。
“那今晚亥时初我在通天阁的露台上等你,不要……迟到。”然后瞬身一用,消失在罗杨面前。
“不要迟到?是不要不来吧。”罗杨苦笑一声,也瞬身消失。
梁非秦回到自己的宫殿,先是砸了殿中所有,丢下一个烂摊子给侍女后猛翻库中所有盒子,又不耐烦的拒了帮忙,终于在一面书柜前停下了脚步。
不能慌,不能慌。你要搞清楚你要做什么,而不是漫无目的在这里浪费时间。
指尖扣进木头里,刺痛让他的心绪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他扫了一圈库房,招来人打扫归置好,自己则拿走门口架上放置的一个小木盒施施然的离开了。
“三公子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好吓人呀!”
“就是呀!也不知道谁惹他生气了。”
“还能是谁,不就是罗……”
“噤声,噤声。想挨罚是不?”
“嘘,打扫,打扫,不要闲着。”
殿中,侍女在忙进忙出,梁非秦不好打扰自去酒窖捡了几十瓶酒收好后,在原地纠结一番后,叹息一声往殿后行去。
事已至此,不能回头。万劫不复,无怨无悔。
“公子,您的信。”侍女丛云疾步而来,将一封信交于他。
梁非秦随口问道:“谁给的?”
丛云回道:“是戒律长老门下的小弟子。”
“哦,人走了吗?”
“还没有,说等您回信。”
回信?梁非秦三两下拆了信,一目十行的看完,心中大致了然,便对丛云道:“就说本公子知道了,明日晚间会去拜访长老。”
“是,奴这就去。”
“对了,今晚你们就不必留在这了,我有事要办。”
有事?是什么事?丛云心中虽疑惑,但还是乖巧的应了好,然后与来时一般匆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