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家伙......杯杯来者不拒绝,要是再喝醉了,被哪个不怀好意的拐去......
陈茜好像不知不觉间,把那晚的自己,也归于了不怀好意的系列......
一声清脆悠扬的丝竹声突然响起,穿过喧嚣的人群,响彻在所有人的耳边。
那丝竹声由远及近,由弱而强,似有着巨大的魔力般,让众人不觉间都安静了下来。
一个红裙曼妙的身影随丝竹声转了进来,只见她一袭长裙坠地确丝毫不显累赘,广袖掩映着面庞,腰间红丝带裹着的腰身盈盈可握。她脚下一双白底红面点翠的绣鞋随着丝竹声点顿旋转,周身的裙摆随着动作飘飘欲仙。
众人皆倒吸了一口气,如此身姿,不知是何等天人之姿!
女子似是听得到众人心中所想,将掩着面的广袖随舞蹈放下,可让人失望的是,那女子脸上仍然挂着一袭红纱,隐隐绰绰看不清面庞。但很快众人又纷纷惊艳地叹出气来,那女子一双美目波光流盼,让人见而迷醉,视而忘忧。
丝竹声逐渐急促起来,女子轻抬广袖,袖间飞出几道红色丝绸,随着女子越来越快的物资肆意飞舞,美得耀眼夺目。
已经有人随丝竹声击打着节拍沉醉其中。韩子高也忍不住心中赞叹,好曲好舞!
丝竹声渐渐弱下来,女子的舞蹈越来越慢,向后仰身,广袖中的红绸如美艳的牡丹般向四周铺散开来,与此同时,丝竹声弱了下去,静了下去......
园中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宾客击掌大叫了一个“好”字。众人这才似从梦中惊醒,纷纷击掌而赞。
“不知是何人,如此姿容,真乃绝色!”
“就是啊,真真把我半条魂都勾走了......”
四周的议论声渐渐多起来,都纷纷猜测着女子的身份,已经有那心慕之人暗暗里准备上门提亲。
韩子高听着耳边议论,没甚在意,他把眼转向那女子,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女子身形熟悉......
韩子高不知道,陈茜此时心中也满是疑惑,这个女子眉眼熟悉,却总也想不起是何人......
女子此时却慢慢站直了身体。她盈盈而立,将广袖笼于额前,向上首恭敬行了一礼。
她微启红唇,声音如珠翠般清亮动人。
“恭贺堂兄,妍儿就此舞助兴,当是与堂兄贺礼。堂兄,可还满意?”
陈妍脸上的红纱随着她的动作飘然落下。
柳眉笼翠雾,檀口点丹砂,香娇玉嫩颊,潺潺春水眼。
有道是:有佳人于北,遗世而独立,飘飘然也。
常闻尚书大人陈霸先嫡女陈妍天人之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陈妍一曲舞蹈惊艳了四座,不知撩动了多少俊杰的春心,却偏偏一句“堂兄”道破身份,让那席坐上春心萌动之人瞬间绝了希望,只能望佳人长叹。
可也有那重礼之人,已在下首偷偷议论开来。
“身为郡主,如此衣着行为,多有不妥......”
“家风怎如此......”
碍于陈茜的身份和陈霸先的权势,那些议论之人只敢在下首低声议论了两句,便沉默下来。
韩子高坐在下面,听得分明,挑了挑眉。
他不敢自恃了解陈妍,但有一点却是清楚的,陈妍敢爱敢恨,行事洒脱,远不是那普通的女子可比之人。用这样的礼节去束缚和评论她,妥当是否先不说,恐怕陈妍心里,是丝毫都不在乎的。
只是,不知子华......
韩子高把目光移向陈茜,毫不意外的看到了陈茜不怎么好的脸色。韩子高心里叹了口气,陈妍身在吴兴,行如此之举,若被有心人说道出去,传到陈霸先耳中,这笔账少不得要算在陈茜身上。
陈妍那般聪慧的女子,明知此举于己于人都甚为不妥,却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吾妹此番心意,本王心领了。”陈茜皱了皱眉头,侧头看了眼身侧沈妙容。
今夜宴席,沈妙容自然少不了一番精心打扮,只是从开宴至此,陈茜都没有认真打量过她,反而把目光频频看向下首。
沈妙容暗暗打量下座的人,大致也猜出了陈茜所看何人,心里又恨又痛,却也无可奈何。此时见陈茜终于把目光移向自己,心里一喜,忙摆了姿态仪态万般道:“王爷有何吩咐?”
陈茜微愣了一下,眉头皱的更深。
难道她看不到眼前情形吗?
此时此刻难道不应该她这个做大嫂的找个借口带妍儿早些下去么,却问他有何吩咐?!
沈妙容看着陈茜眉间隐隐的不满,心里一惊,回过味来。
她忙站起身,笑意盈盈看向陈妍:“郡主此舞正正当得上一句‘此舞知应天上有’,只是这夜风依然料峭,且随本妃去加件薄披的好。”
陈茜脸色微微回转。
不想陈妍却轻声一笑,声音柔媚入骨。
“有劳堂嫂操心,今夜晚风甚为和煦,妍儿怕是用不到这披风,恐怕只能拂了堂嫂的美意。”
沈妙容强挂着脸上笑意,也只能笑应了两声,重新坐了下来。她双手笼在袖中,紧握成拳。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两个,都这般不顾自己颜面......
韩子高,陈妍.......甚至,她的丈夫......
陈茜听到陈妍所言,目光刷的便沉了下去,他轻瞥了眼沈妙容,只见她脸上笑意明显的僵硬,袖口微微发抖,心里愕然了下不禁有些失望。他记忆里的沈妙容向来大度识体,处变从容,怎么今儿个屡屡乱了阵脚......
不过此时,有更棘手的摊子摆在他面前。
陈茜把目光转向扯陈妍,目光中隐隐透着警告。无论你要做什么,别忘了分寸最好!
陈妍目光淡淡地环顾了四周一眼,轻移莲步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众人都屏息凝气,看着陈妍的动作。
韩子高看着离自己愈来愈近的陈妍,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妙的预感传来。
“韩小将军。”陈妍眼波流转,笑意盈盈,勾手吧便从韩子高桌前捞起了酒壶。
她斟满一杯酒,晃了晃手中的酒樽,在众目睽睽下自顾自地一饮而尽。
周围传来一声声抽气声。
那酒杯,是韩子高用过的......此刻陈妍这般动作,简直......
众宾客顿时都噤了声,四下对视一眼,心里都各自飞快地打起了算盘。
陈妍挑眉看了手中酒樽一眼,又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韩子高面前酒壶,脸上似笑非笑。
以水代酒?
怪不得喝了这么些杯都面色如常。
“好酒。”
韩子高坐在桌案前,慢慢倾了倾身子,站起来。
“郡主客气了。”他目光沉静地看着陈妍,脸上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窘迫。
陈妍眼里暗了暗。她讨厌他总是这副模样!!这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清高模样!!她自恃身份不凡,样貌不俗,在他的眼里却就如此不值吗?!!
韩子高,我从徐州到吴兴,这几月来日日对你心意尽露,你却毫不在意!!那就......由不得你了!
陈妍轻笑一声,云鬓上步摇轻响。
两人这一问一答间,先不说本尊如何,却是着实让宴上众人都大开眼界了一番。
见着一个绝世美人已是运气,见着两个,还是同时,就是绝佳的运气了!
陈妍美貌自不必说,可众人此时才发现,韩子高比起陈妍,当真是还要再剩过三分。
千二百轻鸾,春衫瘦著宽。
带火遗金斗,兼珠碎玉盘。
明明五官细看之下出彩的过分,却偏偏一身低调的不能再低调的普通百户的军衣着身,除了身旁的人注意到了他的模样,这宴会上的大多数人,竟都没有发现这个静静坐在一角的男子。
可按理说,如此出彩的相貌,就算是再平淡无奇的衣服,也必然是引人夺目的。可韩子高就像是一块特意掩去了光芒的璞玉,似乎只要他不愿,你便注意不到他般。
比起光彩夺目,风华万千的人,有一种人,他们身上的气质收敛自如,可以耀眼着平淡,也可以平淡着耀眼。更多的时候,第二种人,更可怕。
此刻,陈妍的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二人身上。
众人皆屏息凝神,瞧着韩子高和陈妍,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什么精彩的部分。
陈妍笑了两声,又斟满了一杯酒。
纤纤玉指如葱,两指握在酒杯上显得越发的迷人。
“本郡主敬韩小将军一杯。”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各异。
若说方才郡主使了韩子高用过的酒杯可以勉强解释为不知情,那这次,又该如何解释?!
陈茜只觉心里的怒火蹭蹭地往上窜,他脑海中,不禁浮起那日徐州晚陈妍对韩子高说的话。怎么?时至今日,妍妹还不死心?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行这般举动是要昭告天下吗?女儿家的名声不要了吗?还是就是要用这女儿家的名声来逼迫子高!!
沈妙容坐在一边,将陈茜脸上神色尽收眼底。
她眼神微变,垂首看着桌案面。如果堂妹......她的心里竟渐渐浮起一丝喜意。堂妹和韩子高,也不是不可能,如果用些手段的话......今日就是个不错的机会......l
沈妙容眼里闪过几道光芒。
陈茜没有注意到沈妙容的变化,他有些紧张地看着韩子高,手心竟然沁出了一丝汗意。
这杯酒,不喝,当众推掉堂堂郡主的酒实在是不妥,可若喝了的话......岂不是又要把这已经蠢蠢欲动的谣言坐实?
子高......便是我,都不知该如何做......
陈妍目光直视着韩子高,眼里隐隐透出压迫的意思。这次,我要叫你避无可避,逃不可逃!名声?名声是个什么东西!只要能得到你,我什么都不在乎!
韩子高目光依然平静如水。
“多谢郡主,郡主赐酒,末将心惶恐,感激涕零,怎敢随意接过。”韩子高绕出桌案,朝陈妍行礼道,“还请郡主允许子高换衣净手,再接这杯酒,否则,末将实在心愧不敢哪!”
陈妍定定看着韩子高。
不知道她看了他多久,便是其他宾客也觉得这短短的时间极为难熬。
陈妍突然嗤嗤笑了一声。
“好啊!那韩小将军就快去快回,本郡主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过时不候!”
韩子高低头谢了一声,随着下人的脚步转出了园子。
陈妍看着韩子高的背影,嘴角渐渐浮起一丝志在必得。我倒要看看,你要玩什么花样。
陈茜哈哈笑了两声,端酒站起来道:“来来来,大家各自尽欢,各自尽欢!本王暂且离席半刻,且先自罚一杯!”
陈茜举樽向四周示意了一番,便一饮而尽。
“堂兄!”陈妍高喊一声,朝着陈茜盈盈一笑,“堂兄设宴,却把我等丢在这里,恐怕不妥吧?”
陈茜目光一滞,警告地看着陈妍:“本王确有要事,不得不离席半刻,本王已以杯盏自罚,怎么,在座的各位都和郡主一样有意见吗?”
陈茜说着,压迫的目光扫视过全场,让在座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颤了一颤。
“无妨无妨!王爷要事为重!”
“怎敢怎敢。”
............
几声应和纷纷响起,陈茜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扫了陈妍一眼,抬脚便要走。
“王......王爷!!”就在这时,两个下人急急跑了进来,跪在陈茜面前急报道,“韩将军,晕过去了!!”
☆、第 112 章
“怎么回事?”陈茜看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眼睛紧闭的男子,皱眉问到。
立在塌边的大夫收起医箱,恭敬道:“回郡王,韩将军脉象微乱,走向却并无大碍,恐是劳累过多所至。只要多加修养,便会痊愈。”
“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大夫退了下去。
陈茜看着韩子高,微微叹了一口气。劳累过重,是否,是他给他的压力太大了......
可是话说回来,子高这一晕倒,恰恰可以躲过陈妍这遭。
等等!
陈茜眼中一暗,挽袖把手搭向韩子高手腕。
他脸上先是一忧,又是一喜。
果真!子高并不是因疲惫晕倒,他自封了膻中穴!
点中膻中穴会让人四肢无力,而自封善终穴则会昏迷,症状与疲惫无异。只是,这力道若是使得不得当,便会永睡不醒!!
亏得子高力道合适,大概晕睡半个时辰便可醒来。
陈茜心里又气又庆幸,气他擅作主张,不顾后果,万一......又庆幸他既把陈妍这杯酒圆了过去,又没有真正伤着他自己。
陈茜抬手把韩子高身上被角轻轻压了压,摸了摸他的耳鬓,便转身出到了外屋。
“夫君,韩将军怎么样?”
“堂兄,韩子高他怎么了?”
沈妙容和陈妍都凑上来询问。
“你们不是都问过大夫了吗?又问本王作甚?!”陈茜冷哼一声,一语道破。先不说妙容,陈妍怕是早就拉过那大夫问了个一清二楚,这番样子又是做给谁看?
陈茜的话本是说给陈妍听。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妙容心里以为这分指责把自己也捎带上了,愣了一下,垂头不语,看不清脸色。
陈茜却没有想这么多,他直视着陈妍,言语间尽是山雨欲来的戾气:“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陈妍毫不畏惧地迎向陈茜的目光:“本郡主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