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舟摇头:“不是养鱼,是养鸭!”
养了鸭,鸭蛋可以做成咸鸭蛋,鸭脖、鸭头、鸭掌、骨架全做成卤味,鸭肉没卖出去也能做腊鸭,鸭毛也可以洗了晒干做羽绒。
卫舟前世,有个伯父年轻的时候叛逆,离家出走,后来却上门去做别人的赘婿,好一段时间跟他爷爷断绝来往了。伯父入赘的人家家里就是养鸭子的,卫舟小时候吃百家饭,各家叔伯家里都借住过,也去过这伯父家里,去了人家家里少不了要帮忙做事的。
因而养鸭子这事,他还是有些许把握的。
实则卫舟早就想养鸭子了,这里水塘这么多,养鸭子远比养鸡更实在,只是郑家守孝,他不好养,怕人说道么。
但现在请卫父卫母来养,便可行了。
卫舟详详细细的同郑蕴讲了一通鸭子,尤其是鸭绒,没有棉袄都没安全感,他打算两手准备,棉花种子一边寻摸着,鸭绒也要弄出来。
郑蕴思索一番倒是同意了:“鱼塘边本来就有守塘时住的房子,找人修缮一二即可。”他不大在意养鸭子的利润,卖不出去,他也能送的出去。
他看中的是这事能安顿好卫父卫母,按照郑蕴的原意,他是想让卫桨立起来,做卫家的领头羊,管束好底下的弟妹子侄。
却没想,卫舟却想将他们分而化之、逐个击破。
卫舟反驳,不对,是分开住,减少矛盾的产生。
待卫父上门来后,卫舟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鸭崽子,我们出钱买,您放心,养鸭子不难,您只要看顾着些,别让人偷了或被什么东西咬死,每日里记得把它们赶回来就好。”
郑蕴也在一旁说道:“若是您二老愿意,吃食住行自然是我们负责,除此之外我们每个月还给五十个工钱。”
五十个!包吃包住以后,这五十个钱是能完完全全省下来的,卫父卫母自然愿意了,想必卫二夫妻知道了,也不介意爹娘不能帮忙带孩子的事了,恨不得他们多挣点钱回去呢。
卫舟还道:“那您收拾收拾,赶明我带您去买鸭子,您也学学怎么挑鸭子养鸭子,还有,把阿眉也带过来,她人虽小却也可以帮忙捡鸭蛋呢。”
“好好。”卫母好笑的看着卫舟,这孩子就看到一次二郎家的小子推阿眉,便以为家里多亏待阿眉呢,不过若卫舟因着这个愿意多看顾妹妹,她也高兴呢。
☆、30
树挪死,人挪活。
卫舟是觉得,想卫二夫妻那样,眼睛只能盯着家里一丁点东西(唯一的渔船),是不能成大事的。
因为郑蕴前脚将卫桨送进造纸队,吃上村里公家饭,后脚卫舟便买了一百只鸭子给卫父卫母养着。
教了他们些养鸭子的技巧和注意事项,卫舟还道:“我这鸭子是要养长久的,等您上手了,咱们日后是要养五百只鸭子,一千只鸭子的。”
说罢又吓卫父:“这鸭子全身都是钱,不能给我养坏了,也别舍不得,这鱼塘里我放了好多鱼苗虾苗,别舍不得让他们吃。”
卫父卫母自然应了。
临了,卫舟还道:“爹,我可丑话说在前面,这鸭子是郑家的,月钱是我们二郎给的,鱼塘和住处都是郑家的,您别养着养着就被人窜梭着把东西拿回家去,到时候我可没脸再帮衬家里了。”
他说的有些人,自然指卫橹夫妻,才见过一面,这对夫妻就给他留下了搞事情的坏印象。
卫父摆手:“不能的,不会的,你放心家去吧!”这小六以为自己老糊涂不成,他们家二媳妇腰杆子硬,那还不是因为老大水性不好,打渔不如老二,老二打渔养着一家老小,老二媳妇又连生几个儿子,将来老大还要老二的孩子送终呢,老二媳妇腰杆子自然硬。
但卫父觉得这大事上,他老人家还是有杆称的。
卫舟嘱咐好卫父,说鸭子有问题就找他,还说日后鸭子样的多了,月钱还能涨,就回去了。这买鸭子的钱自然是他自己出的,他先前卖碗的钱还剩下些呢,月钱也是他先出着。
他同郑蕴说好了,卫父住的地方,养鸭子的鱼塘都是郑家的,这鸭子前期投资的钱就他先出,等这第一批养出来,郑蕴再投钱不迟。
郑蕴也不跟他挣这个,只道:“既是你娘家人养的,往后这份产业就是你的私房,算你嫁妆了。”
卫舟:.....突然莫名的羞涩是怎么回事。
卫莺虽然住了过来,但郑蕴也是同卫家说好的:“七妹住在这里后,我们也有一事相烦,我和小六都是男子,家里纳税时的布匹还要劳烦七妹,到时候我们按市价给钱。”
卫父卫母自然愿意,卫莺志气确高,不愿收钱,说要每个月给一匹布做饭钱。
郑蕴也没很拒绝,他同卫舟道:“七妹志气高是好事,若不收,她到住不惯,咱们先替她收着,到时候折做银钱,给她添妆就好。”
卫舟自己也有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又敏感又自卑,很理解卫莺的心思,若是他自己也是另可付房钱的,便也同意了。
日子便这么不咸不淡的过着。
卫父卫母带着卫眉安心养鸭子,卫莺安心待在郑家织布,偶尔卫眉还上门来找卫莺玩,玩着玩着便变成了找阿茂和四郎玩,卫舟或者留卫眉吃些豆浆牛奶,或者顺便让她同阿茂、四郎一块上课,学学数数认字,卫莺见了,偶尔也会不经意的路过一般。
她虽然在织造司里,但她一没身份二没钱,凭着吃苦耐劳才学了些纺织手艺,认字那是管事才能学的。
卫舟这么一个好为人师,教导过多少小孩补课的人,自然看出了她这份隐藏下的好学之心,不免也强硬拉着她学些字,还给她准备了生字本。
这样的日子没几天,香皂也成型了。
卫舟特意烧了好多水,叫家里大大小小,从郑蕴到阿茂,从凌婶子到卫莺,全都洗个彻彻底底的澡。
洗的干干净净,香喷喷的。
香皂的成功获得了大家的认可。
不提凌婶子拿着专门洗衣服的肥皂多高兴,卫莺对香皂更是爱不释手,连郑蕴也说这香皂比胰子好。
卫舟现代人的作风,自然不愿让香皂成为公用,他和郑蕴男子也就算了,卫莺怎么能跟他们用同一块呢。
因而除了第一回洗的时候,卫舟将一块香皂切开给每个人用,大家觉得好后,他给家里每个人都备了一块。
他又打包好一部分,隔日四郎来上课,让他带回家,给家里人用。
郑茗前脚才回家,郑莯立刻就找上门了。
郑莯欢欣雀跃道:“香皂成了,咱们是不是能着手买卖了?”
大晚上的,卫舟气烦的把人赶走:“你先回去洗澡试试看效果,明日再来找我。”
翌日,郑莯起了个大早就过来敲门,他昨日回去洗了香皂澡,不止自己洗,把阿娘和四郎也叫来洗,他阿娘先还说费水费柴,洗了澡以后就恨不得把香皂锁起来,当宝贝。
反正郑莯对这个买卖很看好,他这次是必定要做长久生意,不能再像卖鱼卖螃蟹卖螺蛳一样了。
卫舟便对郑莯道:“做一门生意,首先你要有本钱,你没有我知道,我可以先投钱入股,其次你要有人手。”
卫舟跟郑莯扳手指头:“你自己看啊,现在阿留是要去样蜂了,吴老是不会愿意阿留做这个买卖的,你还得找人帮你。”
郑莯讶异:“卫家阿兄,你不帮我一起做活的吗?”说好的一起走上人手巅峰呢!
卫舟冷哼:“我还要读书呢,你若是实在不想做活,或找不到人,那这买卖也别做了,跟你二哥读书吧。”他要是一起做活,干嘛把方子给你郑莯啊!
“别呀!”郑莯可不愿意再读书了:“我去找人,这就去找人,我兄弟可多了。”说着就要出门。
卫舟喊住他:“先说好,这个方子必是要保密的,你也别找太多人,最好能吃住一起,找那可靠嘴紧的。你还要先跟三婶商议一番才好。”
三婶却是不支持郑莯做生意的,因而郑莯听了这话不免嘀嘀咕咕的不愿意去,被卫舟吓唬一番,好生好气的劝告两句,方又回家了。
哪想着这回三婶却很乐意很支持,想来也是,之前卫舟整出来的几门营生,卖鱼被聚福楼截胡了,卖螺蛳螃蟹不长久,养蜂又太危险,造纸被村里族老拿去了,这回的香皂却是真正的手艺,既安全又长久,三婶便也不说什么了,她自己的儿子,还能不知道么,三郎必定是不能同二郎那般靠读书出息的。
三婶不仅乐意,还支持过头了,想把自己娘家的亲戚拉来一道做生意呢!
这方面郑莯却不愿意呢,别看他大大咧咧,心里有谱呢,这是就不能掺和什么娘家人,就是以后他讨媳妇也不能让媳妇娘家掺和。
你看二哥家,不就因为卫家阿兄顾及娘家人么,好些事不先顾着郑家,反而卫家人占了先。他卫家阿兄,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
心太软的卫家阿兄,却又一次在郑莯面前很强硬了,郑莯找了好些兄弟,却全都被卫舟毙 掉,说是不合格,还说没找到合格人选,他是决计不会告诉郑莯香皂方子的。
郑莯抓头绕耳的,转头就跟他二哥告状来着。
郑蕴转头便跟三婶聊了聊:“小六心是好的,看三郎没事干便想着给他找份活计,还怕他一个人干会累着。”
三婶点头:“就是,我说他若是做不来,找他舅舅帮忙就是,他还不乐意,那是他亲舅舅,能害他吗!”
郑蕴淡定道:“我觉着这事还是三郎自己做的好,三婶,咱们郑家人丁少,三郎是您这一房的长子,总要立起来,既然做香皂需要人手,不妨花几个钱,买两个人,这样也就不怕方子外传了。”
卫舟听后很诧异:“三婶竟然舍得买人?”这位婶婶,连他们家凌婶子过来做事,都嫌他们浪费钱呢。
郑蕴道:“事关三郎前程,三婶还是明事理的。”
卫舟不置可否,同郑莯商议好分成,他出方子、出材料本钱,郑莯出人力、管买卖,卫舟只拿红利。
郑莯先前就经历过分成提成的事,又学了段时间数学,如今很精明了,还做了市场调查,决定了香皂价钱,才同卫舟商定,给他三成红利。
等郑莯高高兴兴搞起香皂事业,卫舟也高高兴兴同郑蕴道:“这以后,咱们家纸张、香皂都有去处可买,再不用费工夫了。”
作为一个活在某宝时代的现代人,卫舟真的觉得这时候生活不便,别说外卖、快递,想买东西都没地处买。
他都恨不得把全村人召集起来,一人授一门手艺,然后村里搞个联合大超市,这样一来他又能过上便捷生活啦。
不过虽然将造纸和香皂的方子都给了出去,但家里做东西的活计他也没扔,偶尔兴致来了还是可以动动手的么,不过就算他还动手做,那必然也是做些高端精品,不能再做工业制品。
郑蕴见卫舟高兴,含笑拿出两本书来,温声道:“你也忙了些时日,总算能消停了,既如此便安心同我一道读书罢。”
说着翻开书对卫舟道:“你算术是好,但对很多字义理解不好,而且虽然明算科不考诗词,却还是要学一学的,免得被人说道,另外官场上都爱说字如其人,阿弟你还需要好好练练字,也不必练多了,每日写十张打字就好。”
说着郑蕴轻声道:“现在村里自己造纸,纸张是够使的。”
卫舟:.........
曾经有一个坑,不小心踏进去后,才发现,啊,原来这个坑是很久以前自己挖的呀!
☆、31
往后郑蕴便当真约束着卫舟读书,卫舟少了功夫找事,其他人渐渐也就不给他找事了,日子这么平平淡淡过去,一晃三年,郑家出孝的日子到了。
农户之家,出孝也就出孝了,并未大肆宣扬。只郑蕴有一日对卫舟道:“过些时日,老师会过来看我。”
“你的老师?”卫舟跟郑蕴的老师也是神交已久了,先前郑蕴向老师求明算备考书籍,卫舟也把记账本撕的不成样,凑了好些颜色好看的纸送过去。
再后来,家里的水果陆续长成,卫舟便也按礼节送了好些果干过去。
或许是因为这些东西毕竟跟着卫舟穿越一朝,重获新生,便是被抱在锡箔纸里的红薯也被种了出来,且生长的很快,除了樱桃还未挂果,其他作物都有所收成。
这年头交通不便,卫舟自然不好寄新鲜水果,所有果子收成后,一部分自家吃新鲜的,一部分送村里人,如族老、村长、三婶、阿留、曹五郎、卫家等,其他便都处理好。
西瓜晒干磨粉,桃子、芒果或腌制或晒成果干,提子或晒干或酿酒,枇杷也是今年才挂果,还未来得及宋,这些农副产品虽然礼轻,但很新鲜,这个时代少有,按郑蕴的说法,很得他老师喜欢。
另外再送些村里产的纸,阿留送来的蜂蜜,家里做的香皂,鸭子出产的附属品等等。
这些年,村里造纸队实时改进,又有卫舟时不时冒出来的提点,造出来的纸也很能见人了,别说送礼,作为束脩,那些先生们也是乐意的。
卫舟也是那时候才知道,因这时代知识垄断,当年郑家为村里找先生也是花了大价钱才请来一个启蒙先生而已,郑蕴自己争气被推荐到更好的老师门下,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老先生不干了,他们就辍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