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玄青也不理他了,对霍台令说:“师父今儿推了好多事儿前来接你,你正眼都不看一下!”
“罢了罢了,玄青,这霍小子无事就好,我们先回去吧。”,仔细一看,这大半年不见,曾凌天倒真是有苍老了一头。
霍台令笑着说:“劳烦曾大人日理万机还记得挂念小的,真是惶恐。”
霍台令才说罢就听得身后一阵巨响,瞬间白雾漫天将他们和身后神机营将士隔绝开了,只听得连绵不绝的尖叫,却看不到到底发生了何事。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迅速离那团消散不去的白雾远些。
“遭了埋伏了!”,霍台令说罢就要策马入雾。
没有人来得急阻挡,曾凌天也不说半句,就跟了进去,对闻玄青说:“你留在此保护房大人他们!”,说完没入白雾里,也不见了踪迹。
尔良气咧咧地跑到房疏面前。
房疏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少爷!此处危险,快走!!”
房疏看霍台令进去了,哪里放心得下,对他们说:“你们先走吧!”
“谁也走不掉!”,声音由远及近,从空中降落一行白衣白面的人,五官都被白纱覆着。
尔良大感不好,这些都是顶尖的刺客。
他们挥了白袖,百根银针便向他们扑来,等到银针扑面时,才发现这银针主要是针对房疏和宝鸿林的,宝鸿林空有一身肉,他能从战场活着回来都是万幸,可谓手无缚鸡之力。
“尔良!护着宝鸿林!他们是来取他命的!!”,房疏拔出风光凌空一挥便挡落了大部份的银针。
宝鸿林本来吓得忘了神,惊恐地闭上眼睛,准备听天由命,想象中的疼痛没来有。
“宝姑娘!吓得尿裤子了??”,原来是祁闹子救了他。
房疏想错了,他们不只是针对他和宝鸿林,还有闻玄青和袁召。袁召一个文官是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儒士只能靠叶敬州护着。
闻玄青看他们招式路数都似曾相识,恍然间一个可怕的想法串入脑海中,打斗间闻玄青问:“你们是占玉的人?!”
没人回答他,其它人暂时管不到这是谁的人,只知道自己这方快力不能支了。
闻玄青一时愤起,连杀数人,这杀人红了眼的闻玄青谁也没有见过,可也没有谁现在有闲心欣赏。
房疏哪里是这些人的对手,亏得尔良护着要不然已经魂归西去好几次了。
那群白衣人极擅长使用暗器,暗器上粹了巨毒,房疏好几个侍卫中了针或是受了剑伤皆皆不足一刻身死尸绿,七窍流黑血。有个侍卫手臂中了伤,不曾迟疑挥刀立断臂,这才暂时保了命,却又由于不敌还是难逃一死。
尔良不得已,用脚尖踢起石子,借着腿力使了招一石百杨穿,将闻玄青身旁两个白衣人都洞穿了。
闻玄青一看,眼里寒光更甚,回身怒视尔良,“你又是什么人??”
尔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闻大人?你怎么了?”,怎么说他是帮了他呀。
“你怎么会一石百杨穿?你是九莲教的人!!你和占玉什么关系!!!”,闻玄青一字一句说得都是咬牙切齿。
现在哪里空去给他解释这个,尔良直骂自己大意了。
看尔良被闻玄青缠住了,房疏落了空,几个人都朝他攻去,一把绣春刀护住了他,霍台令架着受了伤曾凌天出现了,两个身上都是鲜血斑驳。
霍台令看了一眼急眼的闻玄青,“闻玄青,你师父受了伤!还不来扶着!!”
闻玄青一看师父受了伤,暂时忘了尔良这一茬,接过了曾凌天。
那几个白衣人一看霍台令安然出来,心下大惊,里面的人不仅没有杀了他,也没有拦住他。
“真是托后腿的老头子!就这几个毛贼,还学什么调虎离山?!”
霍台令回头问房疏,“刚刚我不在,不会吓坏了吧?”,声音极小,只有房疏能听见。
“别贫了,留活口!”
见霍台令活着回来了,剩下的人只想着逃跑,霍台令哪里能让他们走,就像一只猫逗弄几只老鼠,能杀不杀,逃无可逃。
那几人是受是极苛训练的,见不能逃跑突然纷纷七窍流血而死,众人都不可思异。
霍台令掰开一个白衣人嘴巴查看,说:“自尽了,食了蚀脏丸。”
“蚀脏丸?”,曾凌天是腿部受了伤,脑袋还清醒得很,“白莲会?!”
袁召也算死里逃生,他恍然:“我前几日......下发过文件让河南都司派过一支军队去伊阳镇压过当地的邪教活动......”
房疏察觉此事不简单,说:“大家先别在这里说了,趁夜进京,叶敬州,你让人拾一具尸体回去。”
曾凌天沉思片刻:“此事大家都先别打草惊蛇,今夜于北镇巡抚司做商议,现在这里的人都是他们的目标。”
闻玄青直勾勾看着房疏和尔良,没有了往日半点情谊,说:“房疏大人和尔良直接同我回北镇抚司吧!若有抗争,别怪我不顾旧情。”
“闻大人宽心,此事,我自会好好解释。”
霍台令听罢,不知道他们刚刚发生了什么,只说:“我也去。”
曾凌天和闻玄青皆是一楞,不知道多少年,霍台令就没有踏进过那里大门了。
霍台令咳了一声,说:“我看他们也想取我的命,我就不能参与你们会议?”
叶敬州十分愤怒:“这里将士没死在倭寇屠刀下,倒死在国土上,自家人手里!”
霍台令让汤副使带剩下的人回了神机营,自己带着祁闹子这条疯狂就只身和他们去了北镇抚司。
和当前别无二样,只是有些翻修过的痕迹,院中那棵大树还矗立着。
房疏仿佛看到了那个小孩儿跑向树下那个表情镇静内心如鹿撞的白衣少年。
“小妾,愣什么神?”
吓得房疏回了神,幸好暗夜里没人看见,只有祁闹子跟在霍台令一旁贼眉鼠眼什么都瞧得通透。
曾凌天伤口大致做了包扎,众人进了曾凌天书房,都没有想到这个武官倒如此喜好笔墨。
霍台令从放着八宝熏香的柜子里熟门熟路端出了茶具,倒了杯自顾自品了起来,说:“曾大人,你这龙井都潮了,就别喝了,坏了味儿,我那里倒有上好的雨前龙井,改日让亲随给您送点品品。”
都看得出这霍台令和曾凌天之间气氛缓和了许多。
尔良一直被闻玄青盯着,只好乖乖跟在他身旁,试图让他宽心。
“房大人,尔良你们好好交代一石百杨穿,在座各位做个见证,我闻玄青不是偏袒之人,若两位与占玉没有什么关系,是清白,我自会赔罪。若非,我也绝不枉顾!”
袁林与叶敬州窃窃私语,“这占玉不是九莲教的么?和白莲会是什么关系?!”
叶敬州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房疏上前站到众人中央,不卑不亢,说:“我们和占玉是旧识。”
闻玄青一听,就要拿下房疏,霍台令连忙起身挡住,说:“闻玄青!听人把话说完!!”
房疏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万历壬辰年,也就是近七年前,房疏与尔良还住在麻城纸染街巷深处,那夜尔良在一家陶瓷作坊里做工到深夜,因为那家老板第二天就要交付货品。
因为近期麻城陆续有剽窃抢劫的事情发生,房疏不放心,便举着火把去接尔良,等尔良做完工返回路上之时,在纸染街十字路口,看到一位白衣青年横躺在地上,本不想招惹是非,两人就绕着走。
冷不丁的房疏脚腕被他扣住,吓出了一声鸡皮疙瘩,就听得幽幽的声音,“你们见死不救……会遭报应!”
房疏挣脱不动,他才看清这白衣男人腿部染红了鲜血,手指也是冰凉。
尔良急了,使劲搬扣他的手。
“你们两个……真是人面兽心……”
那人抬起了头,一张脸生得俊美,比房疏多了分媚气。
房疏试探地问:“姑……姑娘?”
那人白眼一翻,“我是你大爷!我看你们俩心肠不好,若今儿不救我,我就杀了你们!”
房疏还以为这低沉的嗓音听错了,确实是个男人。
尔良哪管他长得好看不好看,照着他脸上就来了一脚。
“哎哟!他娘的!”,那人生气了,一用力房疏差点摔了个粉身碎骨,背脊骨是火辣辣地疼,一时间动弹不得。
“尔良!别打他了……”,房疏连忙卖乖,“公子……您别动手,你说怎么帮我们也好搭把手不是!”
“我腿被刺中了……扶我去你们家里……”
房疏刚刚是尝试了这人的大手劲儿,知道不是善类。
尔良不愿,“少爷!这人……危险!!”,刚刚说完尔良就感觉什么东西刚刚入了口随着自己下意识的吞咽就入了腹中。
“你给我吃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七日断肠散罢了,不救我也没事儿,你还有七天准备棺材!”,那人大剌剌地躺在地上,月光下表情颇为悠闲。
房疏紧咬后槽牙,“凭什么相信你!”
“不信拉倒!你们不信也可以现在杀了我。”
“杀你!?还赔上我们命呢!”
最后房疏不得已只能和尔良将他抬回去,房疏叹了口气,认了命。看他腿伤,也不深,应该休息个十天半月就好了,他确像被砍断了腿一样,整夜嚎天呛地,房疏和尔良也是一夜没有睡着。
问他年纪,约摸比房疏大三岁。
他说他叫占玉,无字无号,是个捣子——光棍、游手好闲之人。
问他如何受伤,只说:“看了嫂子洗澡,被捅了一刀。”
又问:“既然是捣子,又何来嫂子?”
答曰:“普天之下,长者为兄,兄之妻谓嫂!你这附近也不知道多少嫂子。”
房疏看他长得人模狗样,说些话是没羞没臊!也不再多问。
生活之事,非钱财不可。
尔良平时做帮佣挣些碎钱,房疏寒窗苦读,两人勉强是能将生活维续,这占玉一来,顿顿要吃肉喝酒。而且特别嗜酒,一天夜里,房疏无奈给他打了两斤烧酒,用自己名字赊了账,不想用尔良辛苦钱,等来日去街头写对联也能挣点小钱。
这占玉还是头圈养猪,吃不来粗糠——喝不来烧酒。
辣得他吐舌,“这是什么马尿!?”
“我们家没钱的,能买这个都不错了……”,房疏觉得他难伺候得很,“那个解药呢?什么时候给我们?!”
“不是还有两天吗?!慌什么?”,占玉又看得他脸上似乎有擦痕,问:“被揍了?”
“我们城里的混不吝……说我勾引了他心上人……”,房疏刚刚去打酒碰到了蔡员外的小儿子,带着一帮赌徒酒鬼,看见他就说他勾引了贾家千金,以至于那贾小姐才不喜欢他的,房疏不堪其扰,说巴不得他和那贾千金都离他远些才好,就把那混不吝惹恼了。
“哪个混不吝?哥去收拾他!”
房疏以为他是开玩笑,就说了那混不吝的信息,也算找人倾诉了,这事儿他不想和尔良说。
翌日大早,尔良前脚刚走,就有人咚咚地敲着房疏的门,房疏一开门那蔡员外的小儿子就一头扎了进来,踉踉跄跄地跌跪着,忙说:“对不起!对不起!!!”
他哪里还有平时嚣张的模样,整个被打成了猪头。
房疏只要在这里生活是得罪不起这里的小财阀的。心里也是没有底,可又觉得出了口恶气。
占玉满脸堆笑从蔡老幺头上跨过,“还不拿出点诚意!人家都没有原谅你!!”
蔡老幺以头抢地,大喊,“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不出两声,额头已经破皮见了红,房疏有些吓住,连忙扶起他。
“快别这样!”
这小子可能是被吓怕了,连忙说:“房公子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房疏出了恶气的同时,又担心了起来,怕这占玉不在之后会对自己变本加厉翻倍奉还了。
占玉看他蹙眉,心里也是了然,又不轻不重踹了蔡老幺胸口,又趴在了地上,口里都吐出了血,吓的房疏手足无措。
“占玉!!死人了怎么办?!”
“死不了!皮实得很!”,占玉蹲下身,好整以暇,问:“你要死了吗?”
猛点了两个头。
“嗯?”,这从鼻腔里发出的声音极具威胁。
蔡老幺连忙又摇了摇头。
占玉一手捏住他下巴,一手拍了拍他脸说:“这才乖嘛!想好回家怎么说了吗?”
“大爷!早想好了,这是小的钻了狗洞,惹了猛犬被它追得连跑带跌这才受了些许多伤!!”
这都是什么破理由?!是个人也得怀疑。
占玉又问:“若有人怀疑怎么办?”
“不会有人怀疑的!反正我咬死不松口!!没人会怀疑房公子的!”
“嗯~真懂事儿,快回家去吧,待会儿吃饭该赶不上了……”
一说完,蔡老幺如果爬起就往家里跑。
房疏问:“你为何多管闲事?”
“这吃你家,睡你家的,帮点小忙罢了,不用太感谢。下次买点好酒吧!”,占玉进屋前挥手扔了一锭雪花纹银给他,“我的伙食费!再让我住半个月。”
房疏跟着他到了屋里,“你去哪里抢的钱?!”,说罢放在了桌子上,“我不用脏钱!”
占玉笑了,笑得有些像哭,“你这酸儒!本来以为你有点趣!没想到和别人一样——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