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焉早已完全堕入震惊,瞪着眼睛,几乎不能呼吸了!
然而这还不够。
宛如雷动的掌声与欢呼声中,更加华丽的光芒靠近,湖面上驶来了一艘装点亮丽的巨大画舫!
紧接着,夏焉脚下“磕磕”几声响,神奇地伸出了一道缀满小灯笼与绵纸花的长木梯,与那画舫缓缓相连!
下面即将发生什么夏焉已然知晓,可他竟不敢确信,直到程熙将他打横抱起,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射月的奖励除了漫天焰火满湖花灯之外,还有这画舫上的风流一夜。”
夏焉:!!!!!!
他的脸彻底红了,心彻底热了,他在几百上千人的注视欢呼下被程熙抱着,从胖蛇灯笼的最高处沿花梯走下,走向他们今夜的幸福之所。
程熙故意走得很慢,万千繁华中,他搂着程熙的脖子,不好意思地将头埋下。
程熙垂眸,深情笑道:“谢谢焉儿,让我过到了我最想过的生辰。”
夏焉这才想起来,连忙伸手入怀摸出锦袋,从中取出一枚环形吊坠,无比期待又小心翼翼地挂在程熙脖间。
程熙低头一看,吊坠温暖润泽,光华流转,他太熟悉了。
“我想护佑你,你也想护佑我。”夏焉认真地说,“所以我找工匠把这颗明珠敲开了,变成一个圈和一个球,你我一人一个,想合起来也可以随时合起来。”又从锦囊中取出一个比前的明珠小了一半的珠子,手指捏着朝程熙脖间的圆环一比,便如榫卯相合,恰到好处。
彼时程熙已抱着他走上了画舫,船头湖风畅爽,他们二人的衣衫阵阵飘扬。
程熙笑着躬身,将夏焉一吻,意味深长道:“那么今夜,你我便如这两个吊坠一般,好好地合一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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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果真出手了
画舫上备好了美酒佳肴、琴曲歌舞,夏焉与程熙便先在舱中好好享受了一番,吃饱喝足视听愉悦后携手来到舱外,于晚风中欣赏湖景。
园林后门闸道开启,湖水汇入林江,画舫随之驶入,一时水流奔腾视野开阔,人心亦跟着畅快。
“京畿逐江、青州澜江、湖州林江乃我朝三大水脉,如今我算是看全了,果然气势不凡。”程熙携着夏焉,随手帮他戴上披风兜帽。
“我还没有去过澜江!”夏焉从兜帽里抬头,遗憾地说,“逐江也只是去了晴溪河那一小段,不算真正见识过。”
“等回京城了我们一起去看。”程熙摸着他的兜帽,“澜江也好说,父亲祖籍青州,日后定是要回去祭祖的。”
“嗯嗯。”夏焉认真地点头,脑中问题一闪,道,“程熙,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不待回答便“唔”了一声,“肯定是女儿对不对?”
程熙无奈自嘲道:“我当真不知自己究竟是如何给你们留下了这等印象。”
夏焉眯眼感受着江上清气,怡然地晃晃脑袋,“你就说是不是吧。”
程熙道:“没想过。”
“嗯?”夏焉愣愣地看向他。
程熙笑望夏焉,“说真的,从知道你有孕的那一刻开始,我便一直处于巨大的喜悦之中,昏了头似的,每日除了祝祷你与孩儿健康平安之外,什么都没来得及想。”
“不会吧。”夏焉意外地伸手摸着他的脸,“怎么变得这么傻?”
“这应当是每一个娶了自己心爱之人做夫人的夫君,以及每一个即将拥有孩儿的父亲所必经的傻。”程熙骄傲道。
“瞎说什么呀。”夏焉煞有其事地拍拍程熙的肩,“快趁现在想一想。”
程熙伸手将夏焉搂入怀中,道:“儿子女儿都好。”
“敷衍!”夏焉抬头撇嘴。
程熙一脸无辜道:“真心话。”
夏焉往他脸上仔细瞧去,确实瞧不出破绽,只好道:“好吧,那给你布置一个任务,给我们的小宝宝取名,男名女名都先想几个!要很好听又很有学问的那种!”
程熙道:“依你的身份,孩子出世后,应是由礼部拟名,圣上择定……”
“不管!”夏焉摇手道,“我的小宝宝我就要自己取名,谁拦也不成!”
“哎。”程熙故意一叹,“难怪圣上对你头大至极。”
夏焉哼了一声,威胁道:“你取不取?”
“取。”程熙笃定道,“夫人的命令我自当遵从,一定好好取、认真取、想破脑袋取。”
夏焉脸色好了一点,拍拍他的胸膛道:“这还差不多。”
程熙望着他,神色有些严肃,犹豫片刻后道:“焉儿,有些话你或许不爱听,但正巧说到了此处,我便想同你聊聊。”
“什么?”夏焉眯眼茫然。
“你与圣上的关系。”
夏焉一听,脸顿时皱了起来。
程熙道:“不想聊?”
夏焉低下头,双脚来回动了动,最终道:“你说吧。”
程熙便从身后抱住他,让他放松力气靠进自己怀里,再握住他的双手,一同搭上那已现出圆滚的腹部,温声道:“圣上毕竟是圣上,他注定了无法像其他父亲那样直接对子女显露出疼爱,也无法像其他父亲那样收获来自子女的最直接的关怀,你不觉得这很可怜吗?”
夏焉一怔。
“圣上的心也是肉长的,但大伙儿经常忽略这一点。”程熙道。
夏焉伸脚踢了踢船帮,撇嘴委屈道:“那我的心也是肉长的。”
“可圣上是尊者,又是长辈,他需要有人首先示弱亲近。你已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要他将你抱在怀里哄吗?”程熙贴上夏焉耳畔笑道,“天上地下,这种事唯有我才会对你做。”
夏焉双眼微睁,心头轻轻颤抖。
“我始终觉得,圣上其实很疼爱你,那种疼爱与对太子殿下他们的完全不同,只因用了属于他自己的方式,让你有些难以察觉罢了。”程熙道,“细想过去,圣上瞧着对你极为严厉,但实际上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这不就像是过家家、逗你玩吗?”
“过家家逗我玩儿?”夏焉眉毛一竖,脚尖连续踢起船帮,“削减我的吃穿用度、让我在雨中面壁、我生病受伤就把我扔去你家眼不见心不烦、连过年都不问我一句,这些都是过家家逗我玩儿?!”
“但他却留了小方在你身边,即便小方并无官职,亦非宫中侍卫;雨中面壁亦有我陪你;还有,生病受伤过年为何是让你来我家,而非别人家?”程熙一顿,“你再想想,你不去学堂终日偷懒,为何圣上宁愿硬等两年等到我回来,也没有直接找个严厉的老师管教你?同是发来湖州,为何二皇子被贬天下皆知,而你担任县令却用了假名?”
夏焉踢船的动作一停。
程熙压下身体,给予他更多力量,“我并非想让你在此刻就改变什么,只是想告诉你,很多事不能只看一面,而是需要细细思想。我知道你很重视亲情,所以,千万不要因为一时意气而错过。”
“唔。”夏焉望着无边无际的江水,感受着拥着自己的温暖怀抱与腹中浅浅的拨动,许久后喃喃道,“我知道了……谢谢你。”
程熙对他的爱意不仅仅是无私的付出、炽热的拥有,还有知己良朋般的引导与教益。
程熙真好。
当夜共浴后,夏焉披着中衣坐在床边,双掌撑床,小腹微腆,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程熙,脸色通红。
“当、当真要么?”
“不是早就说好了?”程熙对着他笑。
“可真到了这时,我就、就有点难为情。”夏焉小声说道。
“无妨,稍后你就没空难为情了。”程熙笑意加深,低头。
夏焉呼吸一滞,浑身肌肤紧绷,连脚趾都扣住了。
最初他还能勉强维持一丝清醒,但到了后来,他彻底晕乎,倒在软垫上脸颊烧红双眸含水,在晶莹之中、在船舱晃动之中失神地望着自己弧度圆润的小腹,望着程熙脑顶柔顺黑亮的头发,望着周围越来越模糊的摆设与灯烛。
自打重逢那回他吐了,程熙便再没要求过他,有时他自己忍不住求欢,亦是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但今夜不同,今夜他们彻底放纵,仿佛因为换了个地方,又生出了许多新鲜感,激烈投入难解难分,竟比第一次还令人心潮澎湃。
……
之后,夏焉光溜溜地挂在程熙身上,程熙给两人盖好被子,一手托住夏焉腹底,温柔地轻吻他的额角,问:“辛苦吗?有没有不舒服?”
夏焉摇摇头,将程熙搂紧,许久后说:“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经历这些。”
程熙微讶。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有属于我们的小宝宝,一起去玩,去看很多美景,做很多有趣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夏焉抬头眼巴巴地望着程熙,露出自暴自弃的神情,“你太好了,我好幸运,还好蠢笨!你给了我这么大这么好的惊喜,可我却把去年送过的又送!我也想过给你准备一份别样的礼物,可是……”
最后仍是没能想出特别满意的。
“我总是不如你!总是被比下去!”夏焉郁闷地说。
“但你愿意与我相守一生,这对我来说就是最最珍贵的礼物。”程熙认真道。
“这个不算!”夏焉皱眉道。
“那……你能为我生小宝宝,我却不行,算吗?”程熙笑着哄道。
夏焉心想这个勉强算吧,但仍不是他要的那种,便一脸苦恼。
程熙伸手揉他脑顶,道:“以我的经验来看,惊喜不是冥思苦想,而是灵机一动。你若当真想比过我,那就不要只纠结眼下。日子还长,你将此事放在心里,随时预备着就好。”
夏焉一听的确是这个道理,有点开心,便搂住程熙的脖子道:“那你也随时预备着接收!”
“嗯。”程熙笑着点头,“拭目以待。”
于是第二日清晨,当夏焉先于程熙醒来时,便灵机一动地想到了一个惊喜。
转转眼珠勾起嘴角,他轻轻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将身体缩了下去。
夏焉明白,林江城短游是他们近期最后的快乐闲暇。大事将近,危机重重,他们必须负起责任。
回到宣梧县后,日子重归正轨。
程熙主制定策略、练兵防备、联络消息,他主内治民生、充足粮草器械、并提升自己——练习射箭、读史书兵书、与程熙讨论见解,实在乏了就与一天天长大的小宝宝说话、读娘亲从前写的批注,或是学画文人画。
二月中,春已暖,夏焉站在院里张开手臂,抬脚躬身左摇右摆,正巧被进门的程熙看到。
“你在做什么?”程熙惊奇道。
夏焉弯着腰,两脚开立双臂平举,抬头认真道:“我想试试看我的耳朵能不能贴到肚子上,我也想像你一样听小宝宝的动静!”
“当心伤着自己。”程熙失笑上前,“我是没办法,只能从外头听,你明明能从内里感受,怎么还羡慕起我来了?”
夏焉心想有理,起身站好,瞧见程熙手中拿了个卷轴,便问:“唔。这是什么?”
程熙神色一敛,吸了口气道:“檄文。”
夏焉一怔,“二皇子果真出手了?”
程熙“嗯”道:“与我所料的时机一致,想必明天黎明,他就会围城。”
夏焉面色登时冷下来,道:“檄文说的什么?”
“自然是将你我打成千夫所指的逆贼。”程熙拆开卷轴,抬眼确认,“要听?”
一瞬之间,那个近来已惯于幸福、惯于向程熙打闹撒娇的夏焉消失不见,他的心底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意气与坚决,骄傲地一抬脸庞,道:“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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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他们赶我走
程熙打开卷轴一瞥,道:“赘言赘语十分冗长,我拆一拆,以免你耳朵受累。”迅速扫了几眼,概括道,“受罚皇子夏焉担任宣梧县令期间罪状甚多,一,藐视圣上,破坏御赐明珠;二,擅离职守长达两月之久;三,为求功绩无故抓人,造成县内大乱;四,任用赏罚不合规矩,有收买行贿之嫌。”
夏焉冷着脸道:“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来县内有奸细。为求功绩无故抓人是什么意思?辛老板那次吗?”
程熙点点头,“应当是说辛老板当时并未犯案,你就直接抓了他。”
“笑话。”夏焉咬牙,转身猛踹一脚石桌,吼道,“他先前害了那么多人,就是凌迟百次都不够!居然说我无故抓人?!”
“焉儿冷静。”程熙一手按上他的肩,“檄文历来夸张,何况二皇子是蓄意诬陷?至于辛老板,他的案子我一直关注着,因为没有实际罪证,湖州又是他的势力范围,审理之初的确有些受阻,我便告知了爹爹,爹爹亲自发函,州府衙门当即不敢再磨蹭,如今已近结案。”
“不是还有与他勾结的官员?”
“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暂且顾不上他们,你我这边结束之后,便会有钦差前来。”程熙一笑,“这是你的功劳。”
夏焉的心绪平静了些,认真对程熙道:“谢谢你。”
程熙温柔道:“你第一次办大案,倾注了那么多心血,我自然不会让你落空。”
夏焉胸口一暖,下巴一点卷轴,问:“还说什么了?”
程熙低头道:“接下来是说我。程熙,右丞相与兵部侍郎之子,太子伴读,礼部郎中,同样擅离职守,与四皇子未婚苟且,以三教九流之易容术假扮四皇子,插手宣梧县政、训练宣梧兵士,或有歹心……”向后展开卷轴,“其必欲占据宣梧,扶立四皇子,并将以邪门道术迫害圣上与太子殿下。本王义不容辞,即刻出兵捉拿夏焉与程熙,维护正统。”摇头无奈道,“自古以来,清君侧这个借口翻来覆去地用,当真是毫无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