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四儿说的无所归,是三不出的其中一条,也就是娘家没人了,这种情况下,是不能休妻的。
韩平听到这里,眼里闪过一道讥讽,当然没有人了,自己都不知道从哪被卖进了那烟花巷柳,一朝入了韩府就以为一步登天了。别说没有娘家人,就是有,那女人也死咬着不会承认的。
“四爷你说的那三间铺子,可是平南城那三间布庄?”韩平不着声色的问道。
“嗯,就是那三间。现在是赁给韩府用呢。”肖四儿喝了一口酒,又嗤笑了一声说道,“你是没看见,韩老爷子用着自己的铺子,不仅得不到银子,还得每个月交租往外拿银子时候那个表情,嘿嘿,太他妈有意思了。”
韩府在平南城一共有七间铺子,其中三间是韩老爷子自己买的,另外三间是拿贺府的嫁妆买的,最后一间就是那西郊别人抵债的铺子。韩石手中那三间铺子是布店,韩老爷子是倒腾粮食发的家,因此自家是三间粮店,后来拿了贺府的嫁妆,本来是想跟贺府合作做贩茶生意的,奈何贺老爷子压根儿不搭理韩府一家子。于是韩老爷子无奈只能另买了三家铺子,做了布庄。
韩老爷子在的时候,还会带着韩石一起外出走货,去其他地方倒卖点不一样的东西,而韩老爷子死后,韩石根本没那个魄力也没那个耐力,就再没自己走过货。所以布庄的花色,样式越来越少,生意也越做越差。但是平南城毕竟只是边缘城镇,大家对于衣食住行并不挑剔,因此虽然有不少人吐槽那布庄的花色几年没变过一次,却还是年年会去扯匹新布来做衣裳。
赌场拿了那三间铺子的地契,却又不要韩府搬出去。再重新装修又雇人做生意,赌场哪来那个闲心,因此就干脆让韩府接着在那铺子里做生意,不过要开始按月交租才行。这租金,自然是比市价还要高出不少的。
“这韩府也愿意?”韩平觉得,韩府那俩主事儿的女人应该不能这么妥协才是。
“嘿嘿嘿,你说的是韩府那个婆娘跟老不死的吧?”肖四儿眯着眼睛瞅了韩平一眼,“听说那天过后闹得可凶了。隔壁院子的人都受不了去他家砸门了。后面我去收租的时候,嘿,一致对外了。坐在那铺子前面撒泼打滚就是不给钱。”
韩平心想,这可真是个好笑话,回去一定要告诉肖骁知道才行,接着顺着肖四儿的话
问,“然后呢?”
“呸,当你四爷爷开善堂的还是以为你四爷爷是被吓大的,两个臭婆娘罢了。我把她们一道儿绑了,说要卖去窑子,嘿,那老不死的当即就气昏了。”肖四儿又喝了一口酒,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韩老弟你走了对,你这人留韩府那地儿可惜了。”肖四儿晃晃头,又点点头,煞有介事的说道。
“四爷抬举了,高低不过是贱民一个罢了。”韩平并不接这个话头。
“韩老弟可不像是贱民,你四爷爷我眼睛毒着呢。”肖四儿像是喝高了,又像是没喝高,煞有介事的对着韩平说道。
韩平笑了笑,又给肖四儿倒了一碗酒,肖四儿仰头就喝了下去。
“韩老弟啊,既然你已经不再韩府做奴才了,要不要过来我手底下跟着我干?”肖四儿眯着眼睛问韩平。
韩平摇了摇头,“我跟夫郎已经决定回乡种田了,夫郎不喜欢平南城这个地方,我俩准备种种田,安安分分过日子就行。”韩平依然拒绝了。
肖四儿听到韩平的话,砸吧砸吧嘴儿,想到了青娘那个小娘皮,又一口酒灌了下去。
两个人又就着酒劲儿说了些有的没的,后来日落西山,赌场的狗腿子找来,肖四儿得回赌场当班了,俩人才散了。
第41章
那日跟肖四分开之后,韩平又在平南城呆了几日。韩平没有告诉肖四自己住的客栈,肖四自然也没有特意过来找他。
平南城这几日街头巷尾虽然不像是半个月前传的那么沸沸扬扬,但是大家的话头依然还是向着那韩府身上跑去,主要是这韩府,实在是太多乐子了。从一开始平白冒出个大少爷娶妻,到后来又一个大少爷被赌场绑着抓回府,每一样儿拿出来,都够大家说上个十天半个月,更何况这几个月里,韩府这些事儿简直一连串的就没停过。
韩平随意走到平南城的街头巷尾,都能听见这些流言。不用想,都能猜得到如今韩府得乱成个什么样子。韩平一边绕着平南城四下闲逛,一边记下周围都有哪些店铺,等跟商队接洽完毕之后,好给肖骁买些东西回去。上次来平南城太着急,韩平没买什么东西回去,这次不急,韩平准备给肖骁多带点东西回去。结果刚走到一家铺子前面,就看到那里已经里三圈外三圈的为了不少人。
韩平对于热闹是不感兴趣的,已经打算转身走的时候,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韩春儿我告诉你,别以为自己了不起,在韩家你是个奴才,现下也依然不过是个暖床的物件儿!我呸!”里面这道凌厉又尖锐的嗓音,不是韩樱又是谁。
韩樱是韩石跟那个女人的小女儿,自小宠得不行,在韩府娇蛮任性目中无人。韩平当年离开韩府的时候,还没有韩樱呢。他回到韩府后,虽然每日呆在后院,但是关于那大小姐今天又发脾气鞭打了某个下人的流言,倒是一直没断过。
想归想,韩平却并不想插手韩府的事情。
正想绕路过去,却不想被移动的人群一下子给围到了里面,这下想走也难了。
里面两个姑娘,其中一个一巴掌甩过去打了对面姑娘一掌。被打的姑娘当然不干,当下两个人就纠缠在一起,厮打了起来。人群也跟着这俩人,从铺子里,移到了青石大路上。
“我呸,你以为我怕你呢?还韩府,现在韩府算是个什么玩意儿!你那个败家子的哥哥不早就输没了三间铺子么,你还敢在这跟老娘我嘚瑟!”韩樱对面的姑娘一巴掌抽过去,扇了韩樱一个嘴巴子,“我告诉你,我现在好歹是霍府小轿抬进门的四房姨娘,你是个什么玩意儿!”韩春儿说完又腾出手抽了韩樱一巴掌。
那韩春儿便是当年害得萧晓魂归西天的女人。后来被韩府老太太做主卖出去当奴才了。
“哎呦,这个女人可了不得哦,听说在韩府就敢跟管家的侄子勾搭不清,后来好像还是被韩家老太太做奴才发卖出去的。”韩平身边的一个婆子开始跟另外一个婆子咬耳朵,只是这声音,几乎在场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霍府愿意娶个奴才?”
“霍府给赎了身后才抬进府里的。”
“在原府里都能这样儿,看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呢。”
“说的可不是,我跟你讲哦,那霍府的老爷,都已经六十大多了,就这样还往人家床上爬呢。也不怕一醒过来旁边睡个断气儿的。”
众人哄笑,想也知道,按这女人的心性,定是不怕醒来身边的霍老爷子归天的。
“啧啧啧,这韩府的人,可真是没一个是省油的啊。”前几天刚来了一出韩府老太太跟韩府夫人堵在自家铺子前破口大骂,后被赌场的狗腿子们给捆起来直接扔回了韩府的乐子。这才几日不到,韩府又出来俩女人当街扭打。这韩府,可真是邪气的很,离他们家可是要远点。
韩樱跟韩春儿打,明显占了下风。韩春儿虽然在韩那几年被女人扔在后院里拘着,但是到了霍府之后,她拉的下脸,弯的下腰,抬的起臀,把霍府老爷伺候的舒舒服服,这好吃好喝流水儿一样往她那院子里送。这才没几个月,韩春儿整个人就又丰满了一圈,跟韩樱那小丫头比,明显力气要上一个层次。此时正抓着韩樱头发狠拽呢。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要是没有韩府,你能有今天!”韩樱发狠了一样的伸手,在韩樱胸脯用力一扯,就将韩春儿本来单薄的衣衫扯碎一块,露出一截白花花的嫩肉。
“你个挨千刀的,眼睛往哪看呢!”当下便有围观的婆子扯着自己男人的耳朵骂道。
“不要脸,这也太不要脸了,难怪了是个愿意爬-床的货!”
韩春儿一下子露了身子,猛地撒开了抓着韩樱头发的手,护住自己的胸口,随后听见众人的指责,恨恨抬起头,发狠了一样的往韩樱身上扑去,将她整个人扑在地上,开始死命的扯韩樱的衣服。
“韩府?要是没有韩府我能被当奴才卖出去?我恨不得把韩府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说完韩春儿又死死压住下面的韩樱,对着她胳膊就是一扯,一截衣服就被扯烂了,胳膊上露出白花花的一截肉。
这边叫闹还没完事儿,那边就呼啦啦来了一群人,是韩府跟霍府的人。两家家仆一到,赶紧把撕扯的两个女人分开,各自拉回家里去。嚷着让街上的人赶紧散了去。这时候众人才三三两两的开始散了。
也有人可惜那韩春儿不够力气,不然就能瞅瞅韩樱那小丫头身子骨到底丰满不丰满。
还有来的晚的人暗自询问,这俩人是谁,为什么厮打起来。
韩平随意听了一耳朵,原来是俩人在那胭脂铺里,因为一盒胭脂打了起来。那胭脂就剩一盒,谁都不愿意等下次补货再拿。韩春儿仗着自己正被霍老爷宠,看见韩樱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当下就讥讽了几句。那韩樱哪里是个听得进这话人,当下就骂了过去,俩人越说越不对付,之后干脆就动起了手。
说白了,就是韩府又在平南城丢了个大人,被众人当了一回大乐子。
而那边的韩府,在韩樱被家仆带回家的时候,还没能扑到自己娘亲面前哭一通,就被站在院子里面的韩老太太扇了一巴掌。
韩樱当时就蒙了,衣衫破败的看着韩老太太,眼睛溢满了泪珠,“奶奶你做什么?”
“孽障!你丢自己的人我不管,你怎么能连着韩府的名声一起给毁了!”
韩樱愣愣的站在那里,完全不明白韩老太太在说什么。
这个时候,听见声音的女人也跑了出来,看到自己女儿肿起来的脸跟破烂的衣裳,眼睛一红,“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我的儿!”
韩樱一见到女人,眼睛里的泪再都止不住,大滴大滴的开始往下落,“娘,我让人欺负了,娘!”
“你还有脸哭?你个好好的大闺女在外面跟人厮打叫骂不说,现在连身子都让人看了去,你以后还能嫁谁!谁还会娶你!谁会来我韩府说亲!”韩老太太气的拿起拐杖就往韩樱身上砸。
此时听见韩老太太的话,女人止住了哭,低头看着身上衣着凌乱的韩樱。虽然衣服没有被撕开,但是胳膊处有一节衣服已经是被扯破了的,隐约露出了一些春光。女人头一懵,再见到韩老太太下了狠手之后竟然也没护着韩樱。
而是转念想,韩樱这一遭,自己的大儿子该怎么办?韩风还没有结亲啊。这韩府要是没有媒婆愿意上门的话,他的儿子该怎么办?
此时正抽人的韩老太太跟愣在那里的女人,丝毫没想过,自己前几日堵在自家铺子前叫骂的行为,早就将韩府的人给丢了个干净。也早就让平南城的人,下定了决心远离这一大家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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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韩樱那一闹,并没有带给韩平什么太大的影响。在他心里,早就已经同那韩府一家子划清了界限。根本犯不上再去关注。而原本还想着该怎么让韩府元气大伤一下,却没想到韩府的气数竟然败得这么快。这样看来,即使他不动手做些什么,韩府落败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他根本不用再多花心思去关心。
商队比约定晚了五天才到,日不落商队的人一到就打听到韩平的客栈,直接上门来致歉。
“韩老板,实在是不好意思,遇上风暴,道路难行,这才晚了几日才到。”日不落商队的商人惴惴不安的看着韩平,就怕他一个不高兴,准备终止合作。天知道他这一次可是足足带了两大缸子的胶水过来。如果韩平不要,一想到那两个大缸子还要原封不动的拿回去,他脑袋就疼。
“无事,货带来了吗?”韩平并不介意商队晚了几日,只要他的东西带来了就行。
“带来了带来了,都在楼下车上呢。”日不落商队的商人连忙起身,“我带韩老板去看看,绝对跟上次拿来的是一模一样的。”说完便引着韩平下楼。
日不落城的商人在到了平南城后,连休整都没有,就直接奔着韩平这边来了,因此下面车队的人脸上都带着倦容。但是在见到韩平之后,疲惫的脸上都扬起了笑。
这可是他们的大财主啊!
韩平扫了众人一眼,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即就看见商队后面的车上绑着两个黑色的大缸。韩平用力一翻,便上了车,拔开塞子后,里面是透明粘稠跟上一次一样的液体胶水。
“我要试一下效果。”韩平转过头对着日不落商队的商人说道。毕竟是第一次合作,还是这么一个大缸,万一商队偷换了东西,他得不偿失。
“应该的应该的。”日不落商队的商人一点都没有因为韩平的质疑生气,反而特别干脆的递上去了一块绢布,让韩平做实验。韩平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发现效果跟上一次商队带来的胶水效果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