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评委送试用香,只是想先声夺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原君对于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没什么感觉,只和池宁吐槽了一句:【介绍灵感来源?不就是比谁更会编故事吗?】
池宁……还真就没办法反驳,有些时候不只是香,包括茶、食物乃至经营产业,都是要靠编故事的。好比那赵清献公香,一听就是江之为的菜,或者说针对的就是大部分的文臣才子,就不可能有人说他们不喜欢这种廉洁奉公的味道。
这里面的历史典故大家都懂,清献公赵抃,北宋名臣,弹劾不避权贵,时称“铁面御史”。民间很多有关于包青天的说书段子、戏曲故事,其实就是整合了这位与包拯两人的人生履历而得来的。
赵清献公香的由来,就是说的赵抃每每遇到难题,必焚香告天,口念“吾志如此江清白”。
甭管这故事是不是真的,总之,香的灵感就是这么一个来源,你敢说清献公不好吗?有想要借清献公明志的人,那必须是要把这个香用上一用的啊。
但这还不算这一届斗香大赛里操作最骚的操作。
最骚的是许天赐这个老家伙,他给儿子从海外带回来的异香取了个好名字,叫“万国来朝香”,意思十分直白——我天朝上国,地大物博,兵强马壮,让万国来贺,这都是大启历代帝王不懈努力的功劳啊。
就舔得明明白白。
被对手指桑骂槐说他不要脸的时候,许老爷子也是微微一笑,根本不惧。他一没害人,二没强迫别人舔。要脸怎么做生意?
与此同时,闻宸小太子在被池宁教训不能利用斗香比赛盘口赌博之后,就把主意打到了祝梁身上。他很清楚李石美和巫昇都会站池宁,不会同意让他下场去赌,他也没办法和他们解释他这不是赌,而是实打实、百分百赚钱的精准预测。幸好,东宫里还有一个池宁也并不能百分百控制的祝梁。
“祝姐姐,孤给你出主意,你去买斗香大赛的赢家,好不好?咱们一起大赚一笔!”
祝梁挑眉,看着眼前用了三年时间追赶着长,也就比书桌高了一些的小太子:“那要是输了,怎么办?”
“用孤的钱嘛,输了算孤的,赚了算咱们两个的。”闻宸殿下表示,他可有钱了。
“你哪儿来的钱?”念平帝是个特别抠门且小家子气的家伙,每个月只会按照最低标准给东宫使钱。这些钱也就勉强够维持东宫臣属的日常开销,有些时候还需要太后支援一二。理论上来说,闻宸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余钱,堪称史上最穷太子爷。
闻宸背着手,长叹一口气,他知道他很穷啊,所以才要利用重生,在斗香大赛的盘口上大赚一笔。他很清楚最后赢的会是一个爆了大冷门的黑马,买到就是赚到。
“挪用东宫的钱,咬死还不上,会出很大的纰漏。”祝梁警告小太子。
“不不不。”闻宸连忙摇头摆手,他还是能够分得出轻重的,东宫的钱他肯定不会动,“孤有别的钱,但不能告诉你是哪里来的。”
祝梁还是表示要考虑考虑,没敢轻易答应闻宸。
闻宸其实也可以让他的暗卫去帮他做这些,但他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打算,让暗卫做太神不知鬼不觉了,不利于他的计划。最好的结果还是祝梁答应他。
至于闻宸手上的钱哪里来的……他是和钱小玉借的。
众所周知,钱小玉很爱钱,也很有钱。众所不知的是,钱小玉其实也很爱追求刺激,好比想认池宁当儿子这件事,他一开始也许真的只是合了眼缘,但后面的锲而不舍,却绝对不是一个合眼缘就能够解释的。他享受的就是那种在危险的边缘大鹏展翅的感觉。
闻宸鼓起勇气,去和钱小玉谈了一笔追求刺激的交易。
钱小玉也真的给了,因为他很好奇,太子哪里来的底气与胆子来找他谈这个,他可是念平帝的司礼监掌印啊。
为此钱小玉甚至帮着太子遮掩了一下,没教池宁发现端倪,他倒是想看看太子会给他什么样的惊喜。
池宁这边暂时真的没空关注太子,因为原君又消失了。
在原君又消失了不知道多久之后,池宁得到了新帝的召见。新帝表示叫他过来,是商议各路藩王齐聚京城之事。斗香大赛和藩王进京正好撞在了一起,他们也算是来凑个热闹。因为人手短缺,念平帝不得不对东厂也委以重任。
“朕希望东西二厂能够通力合作,‘招待’好每一路藩王。”念平帝坐在龙椅上,下了圣旨。
马太监这些年依旧在西厂顽强地存在着,也不知道念平帝到底打算拿他怎么样。一直就这么不上不下地钓着,也是奇了怪了。
池宁无可无不可地领了命,刚想问这接待的活儿怎么和西厂分,就见念平帝已经拿出了准备好的任务表,交代他们只需要按照表上的内容去办即可,“勿要多生事端”是念平帝对他们唯一的要求以及中心主旨。
念平帝这三年也不是完全没有成长,虽然蠢还是蠢了一些,但好歹不会再那么好摆布了,很是有了一些自己的主意。
池宁匆匆看了一遍自己需要“接待”的藩王名单,有一个奇怪的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异姓王。
大启开国这么多年,早就不应该有这种存在了。事实上,太祖在位时,就很不地道地开始多功臣下手,解了不少把兄弟的兵权,又哪里来的什么东海王呢?但如今所有人都是一副这东海王一直存在的理所当然模样,让池宁找不到除了震惊以外的其他情绪。
池宁想不明白,只能问原君。
但原君却并不在。
池宁去找了立朝律,得到的答案也只是:“东海王名东行,是个极霸道的人,很快就会入京。”据说是第一批入京的藩王之一,立朝律建议池宁最好赶紧准备起来,以免耽误了时间,他好像也很期待着东行入京。
这么一圈下来,池宁只能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
与池宁有一样疑惑的,还有东宫之中的闻宸殿下。在他重生前的记忆里,好像是有过这么一位东海王的,可后来那人去了哪里,又怎么消失了,他统统没有了印象,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的那种。重生后,他身边的所有人更是提都没提过大启有什么东海王东行,结果今天东海王又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闻宸不得不对这个变数增加了更多的关注,他目前最大的优势就是重生所带来的对未来的把控,他没有足够的把握登基之前,闻宸不想改变太多事情。
不管池宁与闻宸心里有如何的打算,东海王还是来了,池宁率部亲自去城外替念平帝迎得接。
城门下,东海王一身紫衣,贵气天成,狭长的丹凤眼,极薄的锋利唇瓣,看上去就有那么一股子浑然天成的霸气。出众的容貌,让他打马在街头走过时,引起了京中不知多少女子的关注,可以说是轰动一时。
说来有趣,这些人之前才因为坐忘心斋的小师叔立道长而尖叫过,今天又对东海王芳心暗许,实在是很博爱了。
立朝律与东行是彻头彻尾两种风格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一个清冷,一个张扬,唯一相似的点,就是他们都是人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无数闺秀求而不得的梦中人。
但还是之前那个问题,这样惊才绝艳的人物,为什么池宁以前闻所未闻呢?
仿佛他们一下子就从地里冒了出来。
在把东海王送入东海王府的时候,池宁很确定,这里以前根本不曾有过什么东海王府,就是一块空地,但这座大宅就这么拔地而起,规模还不比静王府差上多少。实在是太过煊赫,已经不符合正常规律了。
特别是东海王给池宁的那种感觉,让池宁不得不再次在脑海里试着唤了一声:【原君大人?】
东行似笑非笑地走在池宁身边,脑海里原君也果然再一次出现:【嗯?】
【您回来了?】
【嗯。】
【我能知道一下,您到底是去干什么了吗?】
【不能。】
一句话噎得池宁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连准备好的下一句“立朝律和东行到底哪个是您”都没有办法再问。池宁莫名觉得这两人都是原君,又都不是原君,他只是从他们的眉眼间,找到了原君变作木偶小人时的一二神采。也许唯有组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原君。
但,原君把自己拆分成好几个,到底是为了什么?
不等池宁想明白,原君也已经有了他的问题,他积极对池宁提问:【你更喜欢立朝律,还是东行?】
【啊?】
第55章 努力当爹第五十五天:
【我可以哪个都不喜欢吗?】池宁说完,就莫名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向他袭来,支配着他又对原君补充了一句,【我为什么要喜欢两个外人?我喜欢您就够了啊。】
原君没有说话,但他很开心,无与伦比地开心。哪怕很清楚池宁只是习惯性地在口嗨恭维,但他还是没由来地感觉到了一种心脏激烈跳动的喜悦,哪怕他其实并没有心脏。不是因为这些话,而是因为说这些话的人是池宁。早晚有天他会让池宁说过的每一句恭维,都变成发自肺腑的话!
然后,没过几天,原君就又“有事”消失了。
池宁:“……”可以说是很心累了。
趁着原君不在,池宁试探着分别去见了坐忘心斋的立朝律和东海王府上的东行,然后就基本可以确定了,他们虽然看上去与平日里没什么差别,但事实上并不是如此,至少就池宁观察到的,他们两人的一言一行是很机械的,好像被谁提前设定好了,并不如他们与池宁第一次照面时那般灵动。
池宁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可以认定,他们这副奇怪的模样,都与原君脱不开关系。有点类似于他们不是人,而是原君的两件衣服那种感觉。
只有在原君穿上这件衣服的时候,才会像个真正的人。
原君不在了,衣服依旧华美,却失了真实。
池宁单方面在心里给两人重新标了两个好记的新名字:老大,老二。
老大老二的身边人,好像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不对劲儿,或者说是某方面的认知被刻意模糊了,总会自动合理化老大老二的种种行为。对此,除了原君的力量在为所欲为以外,池宁实在是想不到其他更合理的理由了。
但原君不在,池宁想与正主对峙都没有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原君这回消失,不要再搞出个什么老三来。
在原君不在的日子里,老大老二基本是深居简出模式,除了池宁,很少会见其他人。立朝律是个别人眼中的世外高人,整天闭关,可以理解。东行是东海王,还是个性格怪戾张扬的人,他也这么搞,就让人觉得此中必有阴谋了。
不少提前一步入京的藩王,都以这样那样的理由试探过,想问问东海王是不是提前听到了什么风声或者消息。
只有念平帝这个思路与众不同的,觉得东海王这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做法——闭门谢客,不沾权力。他让他入京来,他就老老实实地来了,只等聚会结束后,就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开。
念平帝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一时脑抽,要把东行这样的异姓王也叫入京城,但,算了,东行这么低调,看上去就不像是会搞事的。他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先专心对付其他藩王再说吧。
一如池宁的猜测,没有错,念平帝这回确实是在暗中准备开个大。
为此,念平帝开始了第一步的铺垫——
在为众藩王和世子准备的接风洗尘的宴会上,念平帝像是“突发奇想”般,点了太子闻宸来,表示要考校一番,当着文武百官和藩王的面。
念平帝此举的目的,只要不傻,都能看得懂,他想要让大家看到太子“愚钝又不堪教化”的一面,再搭配流言蜚语打舆论战,给天下人一个“太子闻宸根本不配为太子”的印象。怎么说呢,三年的时间,也就让念平帝成长到这一步了。
他连他最基本的对守礼的坚持都失去了,彻底变成了蝇营狗苟的小人模样。
池宁虽然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但还是不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说真的,要是念平帝能一直坚持他的守礼,池宁说不定还会在心里敬他是一条汉子。但这个世间大抵如此,难得的从来都不是某一刻的原则,而是能把这原则天长日久的坚持下去,不会因现实的打磨而改变初衷。
念平帝就没有顶住。
也……再次感谢念平帝变了,在权力斗争中失去了他唯一的优点,让池宁对搞他下台更加不可惜了。
念平帝这个舆论战的算盘,与他过往有过的种种操作相比,已经很厉害了,但站在他竞争对手的角度来看,那就还是有点上不来台面。因为都不需要王洋、太后等朝中人尽皆知的□□出手,还不到十岁的太子自己,就已经四两拨千斤地给解决了。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念平帝叫太子出列,张口就问他最近在读什么书。
人所共知,太子还没有出阁,也就没有配备正式的太子三师三傅的班底,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也许连字都认不全,你又能指望他在看什么书,说出多少东西呢?
念平帝这明显就是在为难人。
但太后等人又不能用这点站出来为太子辩驳,或者去呛声念平帝,因为这样就是他们不打自招的承认了太子的不求上进和不学无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