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夫人真的被魏拾遗说服了一些,但内心深处仍旧有些坚持,魏拾遗趁热打铁,直接问王老夫人喜欢哪一样款式,王老夫人被魏拾遗说得迷迷糊糊的,便把心仪的那款式指了出来。
然后,魏拾遗就拿着那一张图纸出去了,等王老夫人反应过来,魏拾遗已经快步走到了王安石的那边。
周赟和王安石从房间里出来,迎面就对上了魏拾遗。王老夫人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尤其是看起来还是外人的周赟,就只能退回去,眼睁睁看着魏拾遗和周赟说了几句话,离开了王宅。
魏拾遗和周赟走出王宅,他问道:“你刚才和王老先生说了什么,我看你们的表情有些严肃。”
应该不可以告诉他,周赟心里想到,但是他看着魏拾遗认真的脸颊,还有魏拾遗之前说过的大宋的危如垒卵的局面,他深吸了口气,语气尽量保持以往的平淡,道:“你知道为什么官家会把王老先生召回汴梁吗?几道圣旨连下,只为了他回来?”
知道,魏拾遗在心里答道,但面上仍旧摇头,“不知道,你……打算告诉我吗?”这一句话,他的语气带上了试探。
周赟点点头,“嗯。”
魏拾遗:“!!!”
这是国家机密,周赟怎么能就这么告诉他?可是魏拾遗却觉得心脏那处有些奇怪的感觉,他并不觉得害怕,反而是有些……愉悦?
周赟似乎是没察觉到魏拾遗的情绪变化,他接着说道:“这个我不能现在就告诉你,今天晚上你来我家,我再详细的跟你说,说起来,或许你也会参加其中。”
“好。”魏拾遗立刻就应下了,“那我就先走了?”
周赟定定的看着魏拾遗认真询问的面容,然后闭了闭眼,似乎是在隐藏自己的某些情绪,道:“嗯,你先走吧,晚上见。”
魏拾遗一样也没注意到周赟的情绪不同,正好他有些事情要做,比如去成衣店让三姐他们把王老夫人的衣裳做好,魏拾遗尊重王老先生,自然也尊重王老夫人,这些日子相处一来,他已经王老夫人看成了一个令人尊敬的长辈。
王老夫人和王老先生回到汴梁,他这个做后辈的也是可以送一些礼物的。王老先生对身外之物不在意,那么就给王老夫人吧。
衣裳啊衣裳,你就是我的枕头,瞌睡的时候就来了。
魏拾遗拿着图纸往李记成衣店过去,因为惦记着周赟那里的事,他走得挺快,很快就到了李记成衣店的那一条街,可是当魏拾遗往李记成衣店走去的时候,他突然被人从后面钳制住,与此同时还被人用手帕捂住了鼻子和嘴巴。
蒙汗药……还是大剂量的蒙汗药,魏拾遗几乎是瞬间就判断出来了。然而不等他反抗挣扎,整个人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来人把魏拾遗一把抱起,立刻就闪进了旁边的小巷里,街边人来人往,这一点小插曲没有被人注意到。
蒙汗药的药劲儿其实不算大,但魏拾遗遭受的蒙汗药剂量不小,因此等魏拾遗恢复意识的时候,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的意识并没有完全恢复,还有些迷糊。
他头上被蒙着麻布口袋,什么也看不见,也无法判断他在哪里,他似乎在一个房间里,而且是街边的房间里,因为外面的街上非常热闹,声音也清晰可见。
眼睛被蒙住,其他器官就变得异常的灵敏,用尽所有的力气,魏拾遗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耳朵上,比如他闻到了这个房间里的霉味儿,也听到了房间里人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从远极近,最后停在了魏拾遗的面前。
“小子,听说你很聪明。”一个男人沙哑难辨的声音响起,“搞了个什么酒家菜品,还弄了什么外卖,最后居然跨行业还搞起了娘们的东西。”
魏拾遗没回答,他也不能回答,嘴巴里塞着东西,说不出一句话。那人一把扯下魏拾遗嘴里的布,道:“哥们儿最近手头有点紧,五千两,我放了你。”
“我没那么多银子。”魏拾遗道,他惜命得很,如果能用银子把自己的命买回来,他是不会迟疑的。可是那人不信,语气狠厉的道:“别撒谎,撒谎你就得死!”
魏拾遗可以保证他没撒谎,可是那人不信,无论魏拾遗怎么苦口婆心的说他没那么多钱,别看他做了挺多的事,但盈利的只有李家酒家和李记成衣店,可李记成衣店也才开了没一月,李家酒家的钱他也没天天去取,就算是去取,那些也大多数是固定资金,流动资金压根没那么多。
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魏拾遗拿不出那么多钱。
那壮汉似乎也没想到魏拾遗竟然真的不答应,他无法判断他是真的没钱,还是在坚持不给钱。他恨恨的就踢了魏拾遗一脚。
魏拾遗身上一痛,坚持着没闷哼出声。就在这时,他又听见了一个脚步声,然后审问他的那个大汉就对新来的人说道:“爷,你看这怎么办?”
那人没说话,魏拾遗也看不到他的动作,但下一刻他就被打了,被两个人打了,拳打脚踢,手脚都用上了,一拳一脚的踢在他的身上,像是泄愤的一样把他当做沙包打。
手脚被绑着,魏拾遗无法用手护住重要部位,只能尽力躬身,保护住内脏。终于,在那人踢到他的脑袋之后,他再一次又昏了过去。
应该是认识他的人,魏拾遗想,不然新来的那人不会不说话。
也应该不是单纯的绑架要钱……
……
华灯初上,细碎的星光透过密叶,点点映在少年手里的书上,屋里的灯光是暖色的,书上的月光却显得有些冰冷。
已入深秋,夜里是越来越冷了。
周浦过来弯身微拨了拨灯,让灯火的光芒变大,他看坐在一边的主子,尊敬问道:“虞候,要不要把饭菜热一热?”
自家主子自下午回来,就让府里的人准备晚饭,并且让人把院子打扫出来,还让人在一边升了暖炉,一副晚上要接待贵客的样子。
不仅如此,周赟还亲自吩咐要准备哪几道菜,还吩咐暖炉要放在哪里,从未有过的自信和庄重让府里的人都知道自家主子是真的有贵客了。
阖府上下都很认真,周浦自然也不例外,只是……已经到了深夜了,自家主子等待的那个贵客却没来。
饭菜已经热了两热,再热就变了味儿,不好吃了,那人还会来吗?
周赟的嘴角微微抿起,放下手里的书,道:“不热了。”
闻言,周浦松了口气,以为自家虞候不再等了,便要说重新给周赟准备晚饭。但是下一刻他却见到自家虞候从凳子上起来了,拿起一旁的披风朝门口走去。
这是……要亲自去接?还是亲自去找?
周浦看不懂,他连忙跟在周赟的身后,却看到周赟还没出府门,就见到他认识的魏家医馆的小厮正和自家虞候在说话。
那小厮气喘吁吁的,似乎是刚跑过来。
“虞候,我家掌柜的让我转告你,他身子有些不适,今晚恐怕是不能赴约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短小了,捂脸羞愧(*/ω\*)
第60章 060 生气了
不能赴约?周赟的心里几乎是立刻的就闪现出了许许多多的想法, 一会儿是魏拾遗是否察觉到了他的心思,一会儿是魏拾遗如何绞尽脑汁的想借口不来,但诸多想法从脑子里闪过, 最后停留在周赟心里的,却是魏拾遗不可能这么做。
魏拾遗那人心大, 脾气好, 即使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也不会派人来拒绝, 而是自己亲自婉拒, 所以, 魏拾遗是真的身体不舒服。
周赟想了那么多, 其实现实中也不过是只过去了几秒。
想到这里,周赟就着急了起来,问那小厮, “你家掌柜的怎么身体就不舒服了?下午我们刚见过面, 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 就成了这样?”
小厮一脸愤恨,抱着眼前这人是大官,或许能给自家掌柜做主的想法,愤愤道:“虞候,我家掌柜的从来就没有生过病,这几天也健康得很,他不是生病了身体不舒服, 而是被人打了!”
接下来,小厮就把他们如何找到魏拾遗, 以及魏拾遗身上的伤是如何的严重添油加醋的告诉了周赟。他想着眼前的这大官和自家掌柜的关系好,是掌柜的朋友, 掌柜的还救过他的命,怎么也得帮掌柜的一把,把那人给揪出来!
医馆里的人都知道今天是放榜日,掌柜的去书院看考核成绩,他们想着不管掌柜的考得怎么样,都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还得和和乐乐的犒劳一番累了许多天的掌柜的。
可是魏拾遗早上出门,一直到了深夜都没回来,他们心里便着急了,平日里魏拾遗是不会这么晚还不回来的,他得去医馆把魏拾欢接回去。
若是只是单单有事没回来那还好,可是他们去问了成衣店和酒家那边,都说没看到魏拾遗,而书院那边也说魏拾遗早就走了,连郑双成就说魏拾遗没在书院。
他不在书院,能在哪儿?
他们去王宅询问,得到魏拾遗下午就离开了的消息。就在众人打算去找最后见过魏拾遗面的周赟的时候,王老夫人说出了魏拾遗要给她做衣裳的事情,也就是说,魏拾遗应该去了成衣店。
然而,成衣店并没有见到魏拾遗来过……
这就糟糕了。
魏拾遗去哪儿?他会去哪儿?
他们不敢把事情往坏处想,可往往事情的真相就是让人无法想象。
他们沿着街边找,那个时候他们看到一条小巷里有一个身上乱七八糟的人,他们下意识的就认为那是乞丐,可是郑双成却眼尖的认出那人身上的衣服是魏拾遗的,过去一看,就看到魏拾遗浑身青紫,一身狼藉的昏迷在哪儿。
他被人打了,还被人扔在小巷里,若不是他们出来找,魏拾遗可能就死了。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魏拾遗抬回医馆,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把魏拾遗救醒。醒来的魏拾遗神色恍惚,满脸青紫的样子很是凄惨,李三娘和李三姐以及魏拾欢看到他的那样子,登时就哭了出来。
李三叔他们则是极为愤怒,简直不想相信在皇城根下竟然也有人行这殴打之事。
魏拾遗醒了,他们就问是谁打的他,可魏拾遗只是摇头,他被人蒙着面拉走,醒来也没看见任何人,也不知道是谁打的。
不过……
“但是我们家掌柜的推测打他的人应该是认识他的人,是熟人,因为那人在他面前连话都没说,而且要是打他的人真的想要钱,为什么不让医馆送钱过去,所以应该是寻仇。”
小厮恨得眼睛红彤彤的,说完了之后,便一抹鼻子,朝周赟狠狠弯身,请求道:“虞候,请你一定要给我们家掌柜的做主啊!”
“我们没有本事,找不到人,虞候,请你一定要为我们掌柜的做主把那贼人抓出来!”
周赟没立刻回答小厮的话,他的表情看起来和之前没有多大的区别,但是他身侧的手却缓缓握紧了。
“你回去吧,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小厮连忙点头,很是感激。
“周浦!”周赟微微侧头,朝着门里不远处的花园喊了声,周浦立刻跑到周赟的身边,恭敬道:“虞候。”
周赟眼睛微眯,墨色的瞳仁映着无尽夜空,像是暴风雨前来的宁静样轻声说道:“你去发现魏小哥的地方查探,把事情打探清楚,与这件事有关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再怎么仔细作案的人,现场都会留下痕迹,周赟当官这么多年,尽管不是大理寺的人,但他遇见的案子何其多,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他就能把人给抓出来。
接着他继续命令道:“再派人潜入无忧洞,查探他们是否与这件事有关,若是有关,尽皆给我抓来!”
汴京周边诸多沟渠,那些沟渠既深且广,如同崖洞,许多亡命之徒都隐匿在其中,并称那些沟渠为无忧洞。无忧洞一直以来都是朝廷头疼的地方,但因为大宋内忧外患,那些亡命之徒又善于藏匿,不能尽皆除掉,便就这么遗留了下来。
绑架人不是普通人能干的事,蒙汗药也不是普通人能弄到的,除非,那人去黑市走了一圈,或者雇了几个江湖人来干这事儿。
周浦自是知道自家虞候的意思,周赟一说话,他就立刻领了命令下去了。
周浦走了,周赟一甩衣摆,对小厮道:“走吧。”
走?小厮怔愣了一瞬。他刚想询问去哪儿,就看见了一双彻寒入骨的眸子,登时吓得魂不附体。
“还不快走!”周赟懒得再看那小厮,抬腿迈步,沉稳的步伐里带着急切就走了。
小厮回过神,这才发现他离开的方向正是魏家医馆的方向。
……
“嘶——”魏拾遗龇着牙吸了口凉气,忍耐着痛处说道:“有点疼,你轻点。”
房间里,魏拾遗趴着在床上,林锦元坐在床边,一边给他上药,一边用手把药揉进他的肉里。
“拾哥儿,我要是再轻,你这身上的伤就消不了了,不把淤血揉开,以后你更痛。”林锦元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但到底还是放轻了手上的力道,他一边给魏拾遗上药一边沉沉的骂:“这是哪个不要脸的,连小孩都能绑架,真是丧尽天良!”
魏拾遗心里也沉沉的,脸色很不好看,“师兄,这件事我一定要查个清楚。”
魏拾遗是真的动了肝火了,那两个人打他的力气丝毫不小,简直是把他往死里打,要不是他命大,说不定都活不到医馆里的人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