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衣服,比如武器,比如宅子,比如糖果,比如……魏拾遗。周赟喜欢魏拾遗,比那些衣服武器宅子糖果蜜饯更喜欢,看着他,就像是看到了一个小太阳,就像那天下午那样对他笑。
具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魏拾遗的,周赟并不清楚,但他清楚的是,他希望魏拾遗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一直和他说话,一直对他笑。
可那些都是死物,而魏拾遗却是活物,是个人。
他好像真的有些操之过急了……应该慢慢来的……
抿了抿嘴角,周赟努力压下心里的那一丝急迫,半刻之后,他又是那个清清冷冷,无欲无求的周虞候。
就在这时,外面再度响起了周浦的声音,他只听到周浦在外面道了一句:虞候,魏小哥来了。
“魏小哥,你先喝点茶,虞候很快就来了。”周浦笑着给魏拾遗倒了一杯茶。
魏拾遗端起茶杯,低头轻轻抿了一口,然后抬起头来笑着说道:“谢谢,很好喝。”
“好喝就行,那我就先下去了,一会儿你要是需要我就叫我。”周浦也笑着回了句,这才转身离开。
出了房间,周浦立刻擦了一把额头,等了这么久,魏拾遗终于来了。
屋内,魏拾遗也跟着松了口气,还伸手揉了揉脸上的肉,刚才笑了那么久,脸上的肌肉都有一些僵硬了。
周赟此时没来也好,他还可以在做一点心理建设。昨晚魏拾遗就准备了许久,只是他没想到,进了周府他还是有一点紧张,而且这紧张是无意识的,不管怎么做心理建设也压不下去。
似乎是知道魏拾遗有些紧张,周赟在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出现,那个时候魏拾遗已经没有那么紧张了,表面看起来还是能和周赟正常对话的。
“虞候,我想问问那天你到底和王老先生说了些什么。”魏拾遗也不多说废话,一来便进入了主题。
周赟却没立刻回答,而是指了指魏拾遗手边的点心,道:“你来得这么早,吃了早饭了吗,用些早点再说吧。”
闻言,魏拾遗差点没把我不饿说出来,但最后他还是忍住了,拿了两块点心就着茶水咽了下去,然后才说他已经吃饱了。
见状,周赟也不强求,便把那天他和王安石说的话娓娓道来,“那天我去找王老先生,其实并不是因为我自己的私事,而是为了官家去的,你还记得那天我问你的问题吗?”
魏拾遗点头,他还记得,那天周赟就问过他一个问题:为什么官家会把王老先生传召回来。
当时魏拾遗便想会不会是和王安石变法有关,改革大宋有关,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把这件事一直记挂在心里。
看魏拾遗点头,周赟才继续说下去,“其实官家把王老先生召回来,是为了富强大宋,当年,在官家还年幼的时候,曾经读过王老先生的一篇文章,那文章上写了一些富强大宋的策略,但因当时王老先生留给仁宗皇帝的印象不好,于是便把那篇策略给否定了。”
“官家登基,他与仁宗皇帝不同,他年轻气盛,有诸多想法,又因幼时在民间生活过一阵子,因此对目前大宋的情况更加的了解。我和你都知道大宋目前是内忧外患,官家又何尝不知,因此他便用几道圣旨把王老先生传召了回来。”
魏拾遗的心跳有些加快。
周赟继续道:“所以那天我去找王老先生,便是把官家的意思隐晦的传达给他。”
宋神宗虽然是大宋最为尊贵之人,但改革并不是小事,因此他目前并不能大张旗鼓的叫王安石进宫中谈话,想要改革,还得准备一番,因此才会叫周赟当传声筒。
“那……”魏拾遗有些口干舌燥,他问道:“然后呢?”
周赟勾了勾嘴角,道:“王老先生答应了。”
魏拾遗豁的就松了一口气,果然如此,但紧接着他又提了一口气,王安石变法……就要开始了。接下来才是更为重要的时刻,一分一毫都不能错,否则变法失败,便什么也不剩了。
深吸了口气,魏拾遗道:“那你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吗?”
周赟轻轻摇头,“不知。”
魏拾遗想了想,又道:“那若是开始了,你可以派人通知我吗?”
周赟直直的盯着魏拾遗,看着他那入黑曜石般的眼珠,许久之后才道:“可以。”
“谢谢。”魏拾遗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
接下来周赟又和魏拾遗说了许多关于改革的内容,或许是因为魏拾遗之前就开门见山的和他说过大宋的危机,因此即使现在这改革影响重大,周赟也没有多少的隐瞒,反而有种和魏拾遗商讨的意思。
这一说便说到了下午,期间魏拾遗还在周赟这里用了午饭,到了下午才离开。
等魏拾遗从周府离开之后,他突然想到,今天和周赟相处起来好像一点都不紧张。
第63章 063 过年
魏拾遗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准备才去周赟那处, 结果到了那里,非但没有感觉到紧张,反而无比轻松。这会儿魏拾遗才想起来, 这可能和周赟一直在正正经经的和他讨论事情,而没有表现出那些不同态度有关。
周赟太正经了, 以至于魏拾遗心里都生不出那些想法。
接下来, 魏拾遗又再去了周赟那里几次, 每一次都是去了解王安石和神宗那边的进展, 一直到周赟进宫上值才停下来。
而经过那几次, 魏拾遗心里对周赟的那一点不自在也消失了, 毕竟比起那微末的个人情感, 以后的生死之关才更重要,于是没多久,他和周赟的相处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
如果不是他还记得自己之前的纠葛心理, 魏拾遗差点都要以为那些都是他的臆想, 想象出来的。
不过既然这样了, 魏拾遗也就不想着那事了,决定顺其自然,他的主要心思全部放在了王安石变法上面,王安石变法虽说不能决定大宋的安危存亡,但是对那却有很大的影响,如果成功,那么大宋或许就能繁荣下去, 如果不成功,几十年之后大宋就会没了。
魏拾遗隐约记得王安石变法就是在王安石回京没多久便开始计划实施, 没想到竟然来得这么快,让他乍一听到的时候还有些恍然, 过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经过这几次去周赟那里谈话,魏拾遗得知神宗已经把王安石叫进了宫里几次密谈,主要讨论的就是如何解决目前大宋的危局。
宋神宗是个有抱负的皇帝,他知道大宋目前外忧内患,明明大宋才建朝几百年,虽说每个朝代都有由繁荣到衰败的过程,但此时的大宋本应该是最繁荣的时代,却隐隐已经开始在衰败,作为皇帝,他如何能不急。
这个时候的宋神宗已经对祖宗留下来的治国之道隐隐有了些怀疑,年幼的宋神宗便“知祖宗志吞幽,蓟、灵武,而数败兵”,到十多岁时,立志“雪数世之耻”,神宗就“慨然兴大有为之志,思欲问西北二境罪”,他本就是一个有志向的青年,王安石改革的理论并不是一日就出现的,在仁宗之时就提出过,之前被忽略否定和,现在神宗想改革,王安石又在,于是两人便一拍即合,打算实施了。
想要改变祖宗定下来的法度并不容易,因此宋神宗和王安石就得计划许久才能实施,魏拾遗从周赟那里听来的就是他们目前的进度,听说神宗打算组成新的执政班子,全力支持王安石变法改革,只是这个过程需要的时间比较长,他们还得继续准备。
只是周赟现在身体已经好了,开始到宫里上班,魏拾遗也有自己的事情做,就不能及时的知道王安石和神宗商议的进度,不过好在魏拾遗此时也有了自己的判断办法。
王安石目前的职位是翰林学士兼侍讲,若是变法实施,王安石的职位定是要再提一提,只要时时刻刻关注着王老先生的职位,那么便能知道他们到底进行到了哪一步。
同时,只要变法开始实施,那么那些法制就一定会在民间开始,那么他也是能很快知道的。
想到这些,魏拾遗心里的焦躁才少了一点。
不过他也没完全放松下来,他越发的去王安石那里去得勤了,有时候是去商量武器的创新,有时候去说说目前太医局的改革,总之在他有意无意的举动下,他和王安石的距离更近了。
不过虽说神宗和王安石已经开始商量,但是变法却是不能立刻开始,因此魏拾遗便一直等着,但是却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明年三四月,那时候才得到消息。
而在那之前,魏拾遗也有得新的忙的,那就是过年。不过在大宋不叫.春节,而是元旦。
他是在这年初春到来,现在早已入冬,为了看王安石变法的时间,他看了看日子,发现再过一个多月竟然就要过年了,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
不过想来也是,在许久之前他们看过枫叶,出去秋游,再然后就是周赟受伤养伤,一个多月就没了,最后又是忙着书院改革,然后考核,这些事情接踵而至,忙碌的时候时间过得最快,而这每一件事情所花费的时间都不少,最后算起来,可不就是要过年了么。
于是魏拾遗便安心下来采购年货,准备过年。
与此同时,过完了年,书院那边也要重新开学,为了拿到从医资格证,魏拾遗就得重新入学,再然后也应该就会等到变法了。
过年是大事,举国同庆,神宗和王老先生即使再着急,也不会在过年前行动,而是会等到年后,从周赟那里得知这一点之后,魏拾遗便没有继续操心了。
过年,古代过年和现代过年有些不同,但大多数却是相同的,比如采购年货,装扮家里,走访亲戚,拜访长辈等等不一而足。
在过年之前,李三叔和李三姐就把魏拾遗叫去了一趟,李三叔和魏拾遗在酒家应得的银钱给了他,李三姐也同样如此。
酒家那边得了大约三千五百多两,他来到大宋还没一年,给酒家出主意也没有一年,因此所得的银两并没有魏拾遗计划中的五千两那么多。
不过令魏拾遗意外的是,成衣店那边的分成竟然有了足七八百两,要知道成衣店只开了大约三个多月,还是一个小小的私人成衣店,每个月他的纯利润却有两三百两,加上李三姐的,那就是五六百两。
果然,不管在哪个时代,女人花起钱来都不得了。
有了这些钱,魏拾遗就可以采购年货了,以及送礼包红包等等,在距离过年还有十几天的时候,他给小厮和林锦元都包了两个大红包,这才关了医馆准备过年。
李三叔一家在今年虽然遇到的事情比较多,但后面也到底算是顺遂,因为受到的苦难比较多,也更加明白一家人在一起幸福安康才是最重要的,因此他们也和魏拾遗一样,在年前十几天就关了门,开始认认真真的准备起过年来,同样酒家的那些个小二大厨也得到了许多的红包。
准备年货,这个说着简单做起来却不那么容易,在现代,随着科技越来越发达,人民越来越有钱,平时想吃什么都吃得到,想穿什么也不用等,不像小时候那样,为了等一件新衣,吃一口好吃的要等许久,期待的心情没那么强,长大之后蓦然回首,发现每一年的年味都不像以前那样,过年也不像是过年了。
魏拾遗也是如此,因此要他要完全的准备过年的年货,他还真有点拿不定主意。不过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在把医馆关门之前,他就特地去李三叔他们那边问了一问,在大宋过年需要准备些什么。
好在魏拾遗这具身体年龄还小,以往过年都是他家长辈准备,因此他问这些也不会遭人取笑,得到了李三叔很是细致的讲解。
首先,大宋过年要准备的年货挺多的,比如蜡药,新装,新历,诸般大小门神,桃符,钟馗,春贴等等。
‘蜡药’是腊月初八那天制造的各种药材,可供过年时浸泡‘屠苏酒’,所用药材包括大黄、橘梗、防风、白术等其他药材,不过‘屠苏酒’却是有些不同,自古以来饮酒都是从长者饮起,而屠苏酒则是从最年少的饮起的。
‘新装’顾名思义就是穿新衣,和现代一样,在大宋过年,无论贫富,都会在过年这一天换上新衣。而‘门神’‘桃符’‘钟馗’‘春贴’等,这些都是过年时装饰大门的物件,类似于现代的年画,不过却要比年画复杂。
除了这些,还有‘缕花’和‘幡胜’,过年屋子要打扮,人也一样要打扮,除了新衣,佩戴的饰品也有讲究。
‘缕花’是将绸布和彩纸剪成花朵形状,过年的时候插在头上。‘幡胜’跟缕花相似,但不是花朵,而是其他形状,比如蝴蝶、飞蛾、燕子、雄鸡等动物造型,过年时也要插在头上。
不过加工‘幡胜’的材料也有不同,除了用绸布和纸张做出来的,也有用其他材料做出来的,比如‘金缕花’‘银缕花’等,甚至皇帝还会赐予臣子‘金银缕花’用已佩戴。
还有其他的许多东西,魏拾遗只听得脑壳都在疼,拿着笔都快要记不下来,过年要送年礼,为了送的礼物美观,还得有专门的‘馈岁盘盒’,没想到在古代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包装这一个说法了。不仅如此,就是喝酒,也得用专门的酒器盛酒,那酒器和盘盒一样,都涂着红漆,显得异常的喜庆。
打扮的有了,还得有吃的,不过这些就是按照个人喜好的来了,不过还有一个让魏拾遗感到新奇的发现,那就是在过年时间,这些瓜果还得按照一定的规定摆放,比如将柿子、橘子、柏枝放到一个盘子里,然后先将柏枝掰断,再一次掰开柿子和橘子,是为‘柏柿橘’,寓意‘百事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