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美镇国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米粒儿艾

作者:米粒儿艾  录入:06-21

  要说这盗宝一事着实也奇,漠北进献的上乘美玉方一琢成,就不翼而飞。贡品失窃本就十分稀奇,然而更古怪的还在后头。贼人狂妄至极,竟敢留书一封挑衅天威,可谓胆大包天。
  萧玉山拿了那信件仔仔细细瞧了一番,只见那贼人在信上说道,此回盗宝不为求财,只为求名。他自云乃盗中之王,再森严之处亦能来去无踪,近日与故人相逢,遂邀比试,一个去拿京中某贵胄的传家之宝,另一个则来宫中窃取北贡品。
  信件末尾处,那人还道“盗亦有道,择日归还”。
  萧玉山眼见此话,不知当气当笑,只想着此贼人着实滑稽,挑衅皇家天威,还敢自称“盗亦有道”。
  为了此事,吴统领因守卫皇城不力罚俸半年。萧玉山尤不罢休,限期命其侦破此案,只道兴许还能将功补过。
  谁知吴统领尚未查出个所以然来,自家亦遭贼人光顾,同样留书一封。那书信内容与留在宫中的大体一致,只是笔迹不同,应是另一人所留。
  这吴统领家所失窃的宝贝,乃一幅山居隐士图,出古时自名家手笔。此画自纳入吴氏囊中起,世代相传,虽非金玉之器,但价过千金,被奉为传家之宝,真正是珍贵无比。
  吴统领极珍爱此画作,设机关暗房专藏,谁知贼人盗宝竟如探囊取物,视机关暗箭若无物。
  吴统领痛失传家宝一事一经传开,将阳城中贵胄士族无不风声鹤唳。连那些个平日里专爱逞能斗富的纨绔子弟,都不免收敛心性谨言慎行,生怕下一个就是自家遭贼人惦记上。
  萧玉山听闻吴统领家亦是丢了宝贝,只想着,莫非真是盗贼斗法,而非漠北人监守自盗?
  吴统领守卫皇城,统管禁军,与漠北藩国素无瓜葛,一同丢失宝物除却巧合,便也寻不到旁的解释了。
  只可怜那吴统领横遭无妄之灾,先是被皇帝罚了俸禄,再又丢了传家宝,真可谓人走背字时,光喝凉水也塞牙。
  数日以来,风言风语沸沸扬扬传遍将阳,有人揣测,此乃漠北人监守自盗,至于吴统领家的宝贝,乃是贼人效仿偷窃;也有人道,近日来有一伙盗贼潜入将阳城内,专爱劫富济贫,乃盗中之侠。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只不知哪个为真,哪个为假,宝物也一件都不曾寻到。对于此事,最先耐不住的,并非吴统领,更不是萧玉山,竟是赫连归雁。
  那玉石雕件乃漠北进献大燕皇帝的珍品,目的是为日后联姻搭桥铺路。如今玉石在宫中失窃,漠北人监守自盗之说甚嚣尘上,赫连归雁岂能不忧心?
  许是因生怕联姻一事就此搁置下,连日来,赫连归雁日日督促下属追查此案,但凡有丝毫进展,都与萧玉山面谈。
  萧玉山原本还对赫连归雁目的怀有疑虑,眼下见他如此着急奔走,不免生出动摇之心——难道漠北人此回入京、,当真就只为以献宝换得联姻之机?难道赫连归雁收敛心性,佯装恭谨,为的也只是联姻?
  虽然自明面上看来,事实的确如此,可萧玉山总有些许不安心。
  他自年少之时便晓得,不见血的博弈比刀光剑影更狠厉,有些时候,事情越是看似合情合理,实情便越是出乎意料。并非他生性多疑,而是世事如棋局,一着不慎,便有满盘皆输之险。
  萧玉山思忖良久,难下定论,还想再好生试探一番。
  这一日,吴统领与赫连归雁一同来到萧玉山跟前,不消得多说,众人皆便晓得,定还是为两件盗宝案而来。
  萧玉山睥着二人,也不流露一丝半点猜忌之意,只说道:“二位爱卿一同前来,想必是大有进展。”
  听闻此话,赫连归雁与吴统领互望一眼,最终由吴统领说道:“今日微臣府上又收到书信一封,说的是……说的是——”
  萧玉山见他吞吞吐吐,似另有隐情,不免心怀疑惑,追问道:“说的是什么?”
  吴统领连忙作答,不敢有丝毫欺瞒:“那贼人又留书一封,说的是近日必将两样宝物归还,地点就在晋安王旧宅。”
  “晋安王旧宅——”听得此地,萧玉山快要平复的疑心复又如波涛迭起。
  晋安王旧宅本就是不同寻常之地,数月以前,叶文卿奉命搜查,还曾连累家中胞姐受人戕害。现如今,宝物失窃一案又莫名关联到这一所大宅,只怕唯有痴傻之人才不往深处多想几分。
  萧玉山心中狐疑,面色却不曾改,装作不明所以,与那二人试探问道:“此事如何又牵扯到晋安王旧宅?”
  “微臣方才细细揣测了一番,只想到许是因晋安王旧宅空无一人多时,占地又广,若是有盗贼溜门撬锁而入,着实难教人察觉。” 吴统领倒想为贼人想好了原由,说得头头是道,“贼人选此地归还宝物,是为易于脱身。”
  赫连归雁一言不发,只瞧着萧玉山,也不知心里究竟有何打算。
  “赫连王子之意呢?”萧玉山眸光流转,忽而望过去,与他眸光相触。
  二人各怀心思,相望之时,眸光之中带着不同打量与试探,一时之间,无声胜有声。萧玉山眸光渐露凛冽锋芒,堪比利刃出鞘。
  赫连归雁从不曾料到,如此醴艳风流的眉眼,也能威严凛然,就好似剑下斩桃花,无情偏作多情貌。
  许久不曾得来回话,萧玉山略重了语气问:“赫连王子?”
  赫连归雁这才回过神来,作那沉思方毕之状,不露一丝破绽:“臣下久居漠北,不知晋安王旧宅有何蹊跷之处,竟教贼人选做销赃之地,但听得吴统领所言,也觉得甚是有理。”
  这一席场面话实在妙,四两拨千斤,寥寥数语里头,便将漠北与皇城禁军统领之间划拨开来。如若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赫连归雁纵使当真牵连其中,也能坐上壁观,将失去撇得一干二净。
  萧玉山瞥向吴统领,眸光里带着些许探寻之意,面颊一点疤痕似笑靥,衬得人恍如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吴统领教这幅神情瞧得坐立难安,却没胆子直言相问,唯有佯装镇静。
  作者有话要说:储栖云转变第一步:说书去
  沙漠小狼狗仍旧在扮猪吃老虎,暗搓搓搞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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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储栖云下了神仙山 (上)
  王公公这厢才送走赫连王子及吴统领, 便又迎来尚书郎与安护卫。
  萧玉山瞧见这二人并肩而来,不由轻笑出声,口中调侃:“今日倒是热闹。”
  那二人一同行了礼, 当着圣上面前,竟不约而同望向彼此,都想请对方先说。
  这副谦恭有加之状算什么?萧玉山瞧在眼里头, 暗自嘲笑安风, 追着叶文卿这么些时日, 竟都没将人追开窍。
  虽说古话有云, 金诚所至,金石为开。但安风本就是块榆木疙瘩,又如何点开金石?萧玉山满心为他担忧。
  “你们哪个先说?”先暂且按下为安风担忧之心,萧玉山轻咳一声, 悠然开腔, “好端端的,为何谦让起来, 又不是请客做东。”
  此言一出,叶文卿尴尬无比,又自知有失礼仪,忙不迭调转目光,望向正襟危坐的帝王。安风却还凝望着他,先一步开口说道:“还是请尚书郎先说。”
  叶文卿并不推辞, 上前一步,躬身道:“回禀陛下, 今日储先生曾往微臣府上一叙——”
  “哪个储先生?”萧玉山搜肠刮肚, 所能记起的姓储之人,唯储栖云一人。
  但众所周知, 储栖云是个道士,平日里叫惯了“储道长”,也不知为何,今日叶文卿竟给他换了称谓。
  “陛下大抵还不知晓,储先生已离开虚鹤多时了。”叶文卿心里头拿捏着分寸,只想着当今圣上与储栖云犹如莫逆之交,总不能如实相告,说他是教人逐出师门的。
  “竟有此事?”连日以来,萧玉山忙于追查盗宝案,并无心思过问东离山虚鹤观。如今储栖云都不做道士了,他才自旁人口中得知。
  也不知储栖云犯下何等大错,苍阳道人竟未挽留。萧玉山满心讶异之余,渐生些许忧心,又与叶文卿问道:“他现下人在何处,又怎会找去你府上?”
  叶文卿如实相告:“储先生现下栖身上杨楼,已寻了一份差事,专与往来客人说书。”
  “说书?”情理之中,意料之外,萧玉山不由嗤笑,含着些许嘲弄与无奈,连面颊上一点疤痕都笑靥似的鲜活起来。
  “回禀陛下,此乃千真万确之事,由储先生亲口告知微臣。”叶文卿也觉得无奈,不知储栖云究竟作何打算,平白无故离开虚鹤观,去茶馆当一名说书人。
  “罢了罢了,他是个专会混日子的,多说无益。”萧玉山连连摆手,调转话锋,“他又为何找去你府上?”
  说起这个,便要牵扯上近日两起大案来。叶文卿答道:“储先生与微臣道,曾亲眼见得章太尉与异族人私下会晤。”
  一旦提及异族人,任谁都会想到,近来走进将阳城的,大多自漠北而来。
  “竟有此事?”萧玉山未曾想过,章太尉竟会与漠北有联系。
  在他看来,章太尉、晋安王之流,虽行倚老卖老之事,有士族勾结之嫌,但无论如何张扬,都与漠北人不相干。而如今,偏生给储栖云瞧见私下会晤一事,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来。
  叶文卿回话完毕,退回去站好,继而安风上前一步,说道:“安客曹奉陛下之命,监视驿馆多时,于昨日发觉漠北人有异动。”
  萧玉山眉宇渐蹙,隐约猜得此事与叶文卿所言的,大抵有所关联。他也不说话,以眼神示意安风说下去。
  安风道:“昨日,安客曹发觉,漠北使团之中,有人在市集买下一套关内的衣衫。”
  较之别国使者,漠北人仗着抵御赤狄之功,盛产美玉之能,素来有几分倨傲,即便入关,也不改异族打扮。因而,安风才一提及漠北使者买关内衣服时,萧玉山心中便骤起疑雾。
  “就在今日,有人瞧见那名漠北人改头换面,装扮作大燕子民,一路走出驿馆。”
  安风此话说完,萧玉山就晓得,真相不出所料——与章太尉私会的,正是漠北使团中的一人。
  天下无巧不成书,他们行事以前,也算得筹谋妥当,谁料想百密一疏,暗中会晤之时,竟被储栖云误打误撞瞧见。
  萧玉山不由自主露出些笑意,每回想起那位“命中贵人”来,桃花眼里都有波光,好似星河都倾泻其中。
  “这个储栖云好生了不得,如若此事真与盗宝案有关,寡人改日定要重重赏他。”
  至于赏赐何物,便是私密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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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晋安王旧宅本已人去楼空多时,不过数月时光,昔日钟鸣鼎食之家,已满庭荒草,遍结蛛网。
  时已入秋,正值万物凋零之季,满眼望去,衰草连绵,伴着恹恹夕阳与秋风,绘做一幅萧瑟之景。
  斑驳朱门骤然大开,禁军涌入府邸之内,马靴落在地上,溅起点点飞尘。吴统领领着一干人等闯进来,未及搜查,便与叶文卿不期而遇。
  叶文卿见此情状,便晓得吴统领大有不搜检个底朝天,不罢休之意。他也不惊慌,先一步走上前去,笑脸相迎:“原来是吴统领。”
  吴统领自诩乃京中门阀权丿贵,世代簪缨,怎瞧得上区区叶文卿?故而他也不回一礼,更不拿正眼瞧人,拿捏着官腔与副将问道:“本官奉命查案,怎有闲杂人等也在此地?”
  那副将却是个谦恭谨慎之人,瞥一眼叶文卿,满面为难,不知如何作答。
  “微臣也是奉圣上之命,来此地查案,自算不得闲杂人等。”叶文卿不卑不亢,三言两语为副将解围,还敲打了吴统领一番,“倒是吴统领,这般大张旗鼓走进来,只怕打草惊蛇,将贼人吓得作鸟兽散。”
  “本官查案,岂容你来置喙?”吴统领与门阀士族连为一体,早就因萧山矿产案败落了晋安王而记恨上叶文卿,暗中对皇帝也颇有怨言,如今与叶文卿正面相较,哪还有退让的道理?
  “你这等泥腿子尚未洗干净的,如今竟也能在朝堂上大放厥词。”吴统领本是武官,虽通文墨,却不文雅,说起讥讽之话来,也更难听些,“你祖上有灵,才让你混到个尚书郎,你可别自推自跌,平白折损了福报。”
  这一席话说来,堪比刀剑锥心,戳的尽是叶文卿痛处,到了最后,近乎辱骂。
  无论心中作何感想,叶文卿由始至终笑脸相迎,只是眸光渐露一丝锋芒:“吴统领说的是,祖上荫功可不是寻常人能坐享的。”
  听得此话,吴统领骤将双目瞪成牛眼,本还想说什么,却在片刻以后转身离去。
  叶文卿瞧着他怒气冲冲之状,笑意更深了些。
  论及祖上有灵,这些个门阀士族子弟,才是一等一的受惠之人。就比方这位吴统领,年少时只将金丸当弹珠,纨绔荒诞之名响彻将阳。若非先祖追随大燕皇帝开国,他哪有如今身居高位的机会?
  方才叶文卿提及祖上荫功,想来也他记起年少无知之时,因而顿时哑口无言,匆忙离去。
  叶文卿见他离去,心中也不置气,因为如今还有至关重要之事待办。
  晋安王旧宅里疑云重重,当今陛下已将矿场案与盗宝案联系在一处,只道必有所关联。萧玉山命叶文卿以搜查真账之名,也带人入驻其中,断不能让旁人先一步寻到账簿。
  叶文卿命人整理出一间书房,每日来此地处理公务,即便搜不出东西,也捧着文书案卷坐在里头。与他一同而来的,还有其余专查萧山矿场案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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