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摇头,不肯轻信,白箫的为人,他是深知,白箫不会轻易伤人的,否则那年被玉无瑕跟踪,白箫早动手了。“不……”
“会不会是因为莲华?”人群中有人开口,随后炸开了锅。
“冷公子可是诛莲的一大功臣!”
陆惊鸿很是反感他们这样贸然下结论,“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一句话质疑了冷寒,倘或事情没那么简单,冷寒就是自己有秘密,被白箫撞见了。许子衿看了陆惊鸿一眼,拂袖吩咐,“来人,为证明许家的清白,请各位去搜府。”
“许家主……”陆惊鸿想要解释。
“陆师弟不必多说,一搜便知,许家绝不包庇罪人,请各位带人去搜查。”
那些人哪敢啊?这里可是许家的地盘,于是所有人都替冷寒洗脱了嫌疑,“许家向来深明大义,我等小辈不敢猜忌,许家主息怒才是。”
夏秋冷笑看着小檀,那个人是凌无香,早已不是自己的师弟了。而面对这些江湖侠士,事情的真相也许不重要,人多就是正道。“凌公子,这就……这就是江湖吗?”他向往的江湖,本不是这个样子的。夏秋痛心,默然落泪,白箫不知何处去了,留他一人。
“夏秋。”当着江湖英雄的面儿,冷寒拉住了他,“夏秋,我这生什么都可以骗你,就刚才那一句,不骗你。”
“凡心已作沾泥絮,莫向春风舞鹧鸪。”夏秋逼自己冷静,冷寒说出那些话,足以败坏他“冷氏双杰”的名声,那些人已经在窃窃私语了,夏秋保不住他的颜面,只是语淡言轻一句诗,扯去袖子,抱琴而去。
“原来冷二公子也是这样的人,不若……”许子衿身旁的一位公子垂涎三尺。
许子衿冷笑:“子衿的小小侍卫,张公子也想要?”
“许家主息怒,小人只是说说,小人无福消受,无福消受。”那个人还是保命要紧。
花之歌不动声色,小檀也不多说,任夏秋走了。
夜晚时分,气得许子衿乱摔东西,“赶快找人给我把他杀了!灭口!”
“家主息怒。”冷陌连连劝着,“冷陌知道。”
“贱人一个!”许子衿重重地扇了冷寒一巴掌,随后就是虎狼一般撕扯他的衣裳,“好一个‘不骗你’,你倒是真有本事,我告诉你,这辈子你也别想跟他在一起,做梦!”
“求家主息怒,饶过小寒,求家主……”冷陌的心悬了起来。
许子衿不依不饶,推了一把冷寒,吼向了冷陌:“滚出去!”
“家主……”
月夜下,冷陌恨自己不能保护好弟弟,双目已变的通红了起来。握剑的手一直在打颤,他那一夜都在听屋里的哭喊声,但是他无可奈何。“许子衿……”冷陌冷笑,喃喃着那个名字,总算是猜透了。
次日一早,许子衿还没消气,三言两语威胁着冷寒,他穿衣走了。
而后进来一个白衣公子,心疼地把他抱在怀里。“哥哥……”冷寒委屈地落泪,此生的温柔只给了两个人,这两个人却都在他最难堪最无助的时候离弃了他。
冷陌表情淡然,“小寒。”
“嗯……”
“我……我带你离开这里吧,你被他们折磨得够惨了,我算是看透了许子衿的为人,他心里根本没你,别再自欺欺人了,我们离开吧?”
“我不要。”冷寒摇头。
冷陌恨得咬了咬牙,盯着他许久,“你非要死在这里才甘心吗?”
冷寒身子很是虚弱,已经不想再听哥哥说话了。
“白箫……”夏秋抱琴穿梭于人流之中,却找不见那个人,“你到底在哪里?白箫……”他到底是喜欢有人束缚着自己。
“夏秋。”清高的公子小檀跟上了他,拦在他身前。
夏秋不想在小檀面前服软,也不想落泪,“你有事吗?”
小檀知道小师兄空有“小琴师”的盛名,没了白箫的庇护,很难想象小师兄的处境,“我。”小檀顿了一下,“我跟你一起去找白箫。”
“不必了。”夏秋深吸了口气,使自己不再落泪,“倘或凌公子出了什么事,夏秋担待不起。”冰冷的言语在空气中消散了,夏秋毫不犹豫地转身过去。
小檀的手渐渐垂了下来,“夏秋,我们之间,真的变得这么远了吗?”
青衣公子离开的那一刹那,终是懦弱了,站住了脚,并不回身,“我宁愿,从一开始,就跟白箫在一起。我们隐居桃花林,不问世事,这一切也与我们无关。”
“等我办完事,我会去找你的。”他仍旧是温和地说道,任凭夏秋根本不想理会他。直到夏秋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小檀才舒了口气,往半月山那边去了。
这一边的夏秋四处打听白箫的下落,而白箫此时却频遭追杀,与夏秋渐行渐远。“噌——”暗器猛地袭来,身后的杀手紧追不放,白箫很是担心夏秋的安危,“这么多杀手?难道……”原来这个许子衿同莲华一样啊,这就麻烦了。
夏秋怅然独行,好巧不巧,碰上了方意,夏秋已经知道她慕容琴坊坊主的身份,于是求她帮忙找一下白箫。
“慢着。”方意听不明白,“到底出什么事了?”方意看他神情不是很好,人也很急躁,于是又良言宽慰了几句。
“我也不知道,好端端的,白箫就跟冷二哥哥打起来了,冷二哥哥现在身受重伤,白箫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姐姐,你帮帮我好不好?”
方意想了想,“我现在游访未带令牌,丹朱琴也没带在身上,即使慕容弟子遍及天下,我很难发号施令。不如这样吧,你先往花府去,花公子应该会帮你,另外,我帮你修复了片玉,你也该过去试试手。”
“片玉?”夏秋感激万分,“姐姐大恩大德,夏秋没齿难忘。”
方意笑了,“好了,不必如此。嗯……无香怎么没跟你一起吗?”
夏秋轻轻摇头,无香是无香,小檀是小檀,夏秋喜欢的也是小檀,不是那个一心想着复仇的凌无香。“姐姐找他有事吗?”
她掩口一笑,也替小檀欣喜,“天大的事呢。”
“怎么了?”夏秋害怕会是坏事。
所幸方意笑道:“无香当真是托了你的福了,他的双眼有救了。”
夏秋在乎小檀的心立刻火热了起来,“真的吗?他的眼睛……真的可以医好?”
方意点头,“当真。起初,他没有公开身份的时候,我们都误以为他是天生失明,这样真的极难医好。现在知晓了他是凌夫人的儿子,听说凌夫人怀胎的时候大病了一场,可能就是因为那场病,造成了无香今日的失明。花家二小姐说了,有九成把握医好无香的双眼。”
第42章 明清暗浊温如初
“太好了,他肯定会高兴的……多谢姐姐多谢姐姐。”夏秋连连道谢,还是为了那个人。
“我正准备往半月山去,拜访一下金家主,需不需要我转路去一趟浣花溪?”
夏秋想了想小檀之前的话,“办事……姐姐不用,顺道去半月山就行了,凌公子,他应该是去祭拜双亲了,肯定是的。”想来小檀三年前下山,为了掩饰身份,一直未曾去祭拜过,所以夏秋才十分肯定了。
方意又笑了,“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之前无稽山上可不是这样。”
是啊,无稽山上,生死与共。夏秋不忍回忆,只是含笑说道:“小时候不懂事而已。”
别人的家事,自己还是少管了。方意笑了笑,“快去花府吧,等我碰见无香,就让他过去,前后大约需要两个月。”
“好。”夏秋乖巧点头,欢欢喜喜抱着琴往鸳鸯浦去了。
许府,之前陆惊鸿说了几句让人误会的话,原以为得罪了许子衿,正要作辞离开,不想许子衿招待仍旧,温和犹甚,人也总是温笑着,陆惊鸿不禁叹道:“许家主的大度,惊鸿佩服,也很惭愧。”他自罚了一杯。
许子衿笑吟吟的,“陆师弟当真是言重了,许家的人惹了麻烦,怎么不关系许家呢?我已经重责了冷寒,只是不知白箫公子在哪里,我还想向他赔个罪。”
陆惊鸿笑了笑,又饮了一杯,拂袖时发现玉无瑕靠头看着自己,于是他低头不再言语了。
房中,花之歌不肯吃饭,含怒摔了筷子,“我要回家!”
冷寒抱胸看着她,“这里不是么?”
“你们这样跟软禁有什么区别?我要回我家!”她气哼一声。
冷陌冷笑,“你那个花家不是素来重男轻女么?你那位哥哥有夫君我待你好?嗯?”
花之歌只坐在床边吵闹,非要回家。
“给我吃饭。”冷寒又亲自端到她面前。
“我不吃,我要回家!”花之歌推开。
“你别不知好歹!”冷陌拍桌起身,居然敢推他弟弟?
“我就要回家!”
“你!”
两口子吵架,冷寒在一边儿劝着,“算了,她还小,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不小。”花之歌生气,最讨厌别人说她小了,她自作聪明,“有空管我的闲事,还是多想想怎么讨许子衿的喜欢吧。”
冷寒盯着,“你少给我胡说。”
“呵,你们那些事我都看到了,你不就是许府一个家妓么?有什么了不起的?”花之歌不屑。
一句话戳痛了冷寒的心,堂堂男子汉竟然被一个小丫头骂哭了,冷寒心寒得闭上了眼,心口发痛。
“小寒。”他的好弟弟才被许子衿玩弄了一夜,身子都还没恢复过来就在这哄花之歌吃饭,冷陌彻底怒了,扶住了弟弟,回头怒道:“你个贱人再多说一句,我让你活不过明天!”
“家妓家妓家妓家妓家妓!家妓!!!”花之歌大喊,她人小心精,知道冷陌不会动她的,不是不会,而是不敢,许子衿留着她还有用处。
冷陌是真的气不过:“你……”
“你说谁是家妓?”许子衿悠然进门,温和之态。
“哼。”花之歌侧头生闷气。
“家主。”冷陌低头不敢直视,扶着还在胡思乱想的冷寒。
许子衿示意他们无需多礼,乐津津地问着花之歌:“谁惹得我们冷大夫人这么大的火气?”
“他。”花之歌指着冷寒。
冷陌怒极了,含愤护在弟弟身前,“回家主,都是我的错,不关小寒的事。”
“你起开。”许子衿俯身。
“我求家主了,不要迁怒小寒。”
“起开。”许子衿见冷陌不让开,走近只是抚了抚冷寒绝美的脸庞,却吓得冷寒再次落泪。“我的宝贝,怎么?生我的气了?”许子衿温笑了一下,“之前你受委屈了,我给你赔个不是,别记恨我啊。”
冷陌侧了侧头,不希望弟弟再相信许子衿的温言道词了。可冷寒就是这么傻,反而有些感动了,“都是冷寒的错,从来没怨过。”
“真乖。”许子衿含笑,就喜欢冷寒这样痴傻的人。许子衿转而又面向了花之歌,“说起家妓,我想你比他更清楚是什么感受吧?”
花之歌笑,像个大人一般,“怎么?”
“我看你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可别给我耍什么花招,你玩不过我的。”
“是么?”花之歌并不觉得。
许子衿微笑:“你的性命在我手里,你说呢?”
花之歌不屑地轻哼一声,“断云草是种毒,要想抑制这种毒的发作,让我回家。”
“你真有本事配制解药?”许子衿有所怀疑。
“你怀疑我的本事?”
“自然不敢。”要知道,花之歌的医术是现在花家最好的一个,许子衿坐在了床边,才不会放心花之歌自己一个人回去的,“我陪冷夫人一起去,如何?”
“家主。”冷寒紧眉不悦,“不可以。”冷寒觉得这个小丫头城府太深了,恐怕有诈。
“无妨,她一个小丫头,连武功都不会,我的宝贝放心便是。”
“家主……”
许子衿忽地横抱起了那个白衣小公子,“冷陌,看好她了。”
“是。”冷陌紧着眉应了声,还是有点儿担心弟弟,但是他不敢正面跟许子衿作对。
许子衿翩然已去,冷陌的眉云却久久不散。花之歌注视良久,“你很喜欢你弟弟啊?”那个冷漠的公子,被花之歌看出了心思。
冷陌淡淡回道:“他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冷寒是他护到大的,从小到大,许府待他们不薄,但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冷陌总会让给弟弟。
许子衿有断袖之癖,首先是被冷陌的性格吸引,两个人在一起了,说实话,冷陌不想弟弟走上这条不归路,不是吃醋,只是怕许子衿的计策太高明,两个人都会被算计了。可这一切,冷寒全然不知。
一切都晚了,那个一向私下跟哥哥夸赞家主相貌好看的弟弟,突然有一天告诉哥哥,他与家主有了肌肤之亲,他喜欢那种坠入爱河的感觉。
当冷陌知晓的时候,起初大怒,狠狠扇了他一巴掌。“你早就跟家主好上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独占他!”那个时候的冷寒这样哭喊。
“你……你真的喜欢他?”
“嗯!”冷寒点头。
这一点头,冷陌把自己的爱人让了出去,遮掩着许府的苟且之事。那个弟弟,是他唯一的亲人,纵然刚开始的他深爱着许子衿,但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弟弟。更何况,时日一久,才知许子衿此人道貌岸然,不值得相信,可慢慢的,不知不觉中,都已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