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檀自从双眼恢复后,就对这世间眼睛能看到的一切东西感兴趣,他四处张望着,一面清点人数,“你这小楼大概有多少人啊?”
老鸨含笑,“大概也就两百来人。”
“两百多啊。”小檀拍了拍手,拿了剑,“记下了。另外,四楼那位广陵琴师,你给我盯紧了,他再出来抛头露面,吟风弄月,两百多人,一个也别想给我活着。”小檀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撂下几句话,轻轻松松离开了。
“……”老鸨吓得发怵,反正从夏秋身上赚的钱够多了,目前保命要紧。
许府小院子里,“玉姑娘找我有事?”小檀受玉无瑕之邀,安然地坐下了。
玉无瑕的语气还算得上心平气和,“金逆言此人,我和陆师兄连日调查,确实发现他行为不轨,你双亲被害之事,他逃不了干系,你大可亲自找他问罪。”
“那令兄一事呢?”
“我哥哥之事,就不劳无香公子费心了。”玉无瑕淡淡说道,似乎是在认为小檀根本没有那个能力调查出真相。
小檀微笑,“无香可是哪里得罪姑娘了?”
“得罪谈不上。”她轻轻呼了口气,劝道:“无香,我只是想劝劝你,你双亲之事,到金逆言身上绝对还没有结束,事情到此也未必水落石出,你凌无香的名号才扬名江湖,那么多人协助你调查此事,也有那么多人死于此事,可你自己呢?如今只是厮混于青楼,贪图享乐?你让江湖上的人怎么看你凌无香呢?又让令尊令堂黄泉之下如何瞑目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语重心长地说完,玉无瑕摇头,连叹着气,走开了。
爱了一个夏秋,便是自私了?小檀手中握着一杯茶水,久久没有开口。
屋中,“这是玉骨散。”花之歌帮白箫配制好了药,递去了那个白玉瓷瓶。
“玉骨散?”白箫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这小半瓶的东西真的有那么大的功效?他打开了瓶塞。
“慢着。”花之歌却拦住了,“我说过,是要付出代价的。喝下这瓶玉骨散,如你所愿,冰肌玉骨清无汗。”
“嗯。”
“可是,你会……”花之歌紧了紧眉。
“什么?”
花之歌侧身吐出了几个字,“身子算是废了。”
废了?白箫先是一愣,而后笑了,“废了就废了吧。”反正一开始性取向也不正常。
花之歌气愤,“喂,根本不值得好吧。服下这药,它能破坏你身体的一些部位,你会不生津不出汗,欲哭无泪,不是好事。”
“他不待见的三样,去了两样,我已经心满意足了。”白箫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了喝下玉骨散,“什么时候发挥药效?”
“一刻钟后。”她似乎生气了,语气冷淡了起来。
“一刻钟后啊。”白箫若有所思,一双红瞳看向了那个生闷气的小姑娘,“你来给我试试?”
“唔?”花之歌疑惑,“怎么试?”
一刻钟后,床榻上人相拥,白箫这才知道花之歌是个处女,也对,花之歌稍大的时候,花之笑已经接任了花家家主,那个时候花之语已经死了,花之笑还是很照顾这个小妹妹的。白箫呼了口气,低眉看着自己,还真是滴汗未出,“你总算是让我信服了一回。”
花之歌闷闷穿着衣服,“好疼。”
他笑,“真没想到,你还是个处女,小檀跟我说……”
“我骗他的。”花之歌表示不屑,这白箫居然跟小檀打听她,“凌无香跟个受似的。”
“那他要是跟小秋比呢?”
“当我没说。”小檀要是受,那夏秋就是个标准的女孩子了。
门口传来一声娇笑声,白衣丽人步入屋中,“真没想到,我的小嫂子居然和别人成双成对了。”那人眉眼含笑,风华绝世。
花之歌也只是笑,白箫却是整个人都震惊住了,“冷寒?!你不是……”
“是她救了我。”冷寒淡笑,看向了花之歌。
“哼,现在信服了没?我的医术还可以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花之歌得意地透露,“那天……”
……那一日,花之歌正要喂冷寒吃药,从桌上端来了药碗,手上端着,也许无色无味,旁人不会发觉,但花之歌可是个精明的人,察觉这碗重了些许,很有可能被人加了料,花之歌不紧不慢地咂了一小口,选择了将计就计。……
“真的没想到许子衿连半死的人都不放过。我配好解药之后,给冷寒服下了一种药,可以让他不必借助假死玉便可制造死亡假象,气息全无,甚至身体都是冷的。之后,我放心地把冷寒交给了许子衿。如我所料,许子衿根本没好好安葬他,而是直接扔在了乱葬岗。”
“哇……你这小丫头。”白箫弹了弹她的小脑袋瓜儿,“还真是古灵精怪啊。”
“那当然了。”
第62章 才子解得剑中书
“那你……之前不跟我商量一下,气我干嘛?”白箫瞬间又不乐意了,其实也是他自己后悔凶她了。
花之歌像个大人似的,“就是得气你,你要是不说狠话,许子衿哪儿会相信?告诉小檀的话,他迟早得被他亲舅舅给气死。”
白箫略有思虑,“许子衿连冷寒都不放过,那这么说,是许子衿……”他抬头看向了冷寒,想确认一下。
冷寒自嘲了半日,伤感道:“当初也许就不应该留在许府,知道了许多跟自己无关的事,惹来杀身之祸。”
另一边,小檀带了霜雪去了半月山,准备质问一番金逆言,却被陆惊鸿告知金逆言发觉此事,已经出逃了。
“什么?”小檀诧异,金逆言是怎么知道的?
陆惊鸿说道:“他好像往列缺顶去了,他下属是这么说的。”
“列缺顶?你确定?”小檀有些怀疑。
“嗯。”可惜人家陆惊鸿从来都是一副老实巴交、与世无争的样子,小檀也选择了相信。
潇湘楼中,夏秋思索着《剑中书》,“‘串金屠凌门’指的是玉无痕串通金逆言杀害凌叔父凌叔母那件事,最后两句是废话,这第二句是什么意思呢?‘碎玉’……玉……”夏秋凭着自己的诗词才华苦苦思索,“诗词讲究对仗,‘串金’对‘碎玉’,‘金’字指的是金逆言,那这个‘玉’……是玉无痕?”
夏秋好像发觉了什么,“能说得通,那‘碎玉’就是玉无痕之死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为程苏’,这个‘程苏’又是谁?”夏秋也只知道一个陆苏苏啊,“陆苏苏?这也不对啊,她姓陆。”夏秋真的觉得自己快成智障了,他竟然又疑惑起陆苏苏为什么姓陆了。
……“苏苏莫哭,师父没用,保护不了她,也保护不了你。”
“苏苏姑娘,得一真心不易,你也该好好珍惜了。”
“你根本不会懂的。”……
夏秋细细想着,“道长口中的这个‘她’又是谁?难道是程苏苏?”他记得陆惊鸿威胁他的时候说了一句“已经失去一个了,不能再失去她了”,夏秋猛地缓过神来,当年的暗杀事件定与陆惊鸿有关!听说玉无瑕跟陆惊鸿走得特别近,那这样下去,小檀就有危险了!
夏秋拿来了片玉,这就动身,打算往云机观去找陆苏苏问清楚,那个小女子应该会知道些什么。
“姐姐,我出去一趟。”夏秋打了一声招呼就要跑。
“哎,有位姑娘找你。”
夏秋看也不看一眼,“我没空接客,再说我也不要姑娘。”
“啧,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是吧?”那个绿衣姑娘挡住他的去路。
“呃?无瑕姐姐?”他诧异,瞥了玉无瑕手上的玉叶一眼,退后一步,瑟瑟发抖,“你欺负我,小檀不会放过你的。”
玉无瑕可无奈了,这小子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啊?“滚一边儿去!谁欺负你了?无香不见了!”
“呃?人呢?”
“……都跟你说不见了,你脑子有病啊!真是。”玉无瑕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她原本以为小檀又来潇湘楼找夏秋了的,“他没来找你么?”
“没有啊。”夏秋呆萌摇头。
玉无瑕叹了口气,“这怎么回事?陆师兄也找不着人了。”
提到陆惊鸿,夏秋的心悬了起来,“道长?”
“怎么?”她不解。
“快跟我去找他们,当年的事跟道长有关系,他会伤害小檀的!”夏秋即刻急了,抱了琴就往外跑。
“喂,怎么可能?”玉无瑕皱眉跟上,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夏秋跑得太着急,出门险些被一辆马车撞到,“呃!”吓死宝宝了!
马车中的女子还在啜泣,催促着车夫,“怎么停了?麻烦快些,要出人命的。”
“好。”车夫应了一声,才要驾车,夏秋脱口而出:“陆苏苏?!”
“嗯?”女子叫住了车夫,掀开了车帘,已是泪流满面,眸中尽是急切之意,“夏公子?是你。”
“你怎么在这儿?”夏秋疑惑,正想去找她呢。
“出什么事了?你跑这么快做什么?”玉无瑕跟了过来。
陆苏苏下了车,拉着夏秋哭道:“夏公子,列缺顶,你快去阻止我师父吧,他要伤人的,夏公子。”
“什么?”两个人惊住。
而许府之中,白箫从冷寒口中听说了许子衿干的那些事,真的想不到冷寒和哥哥为什么还要助纣为虐,“真的是歹毒至极,这里不安全,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坐下,坐下,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相信我,没错的。”花之歌一副安然。
但是白箫不乐意,“我去你妹的最安全,这里到处都是许子衿的人。”
“所以他根本不会想到冷寒没死,而且就藏在许府!”花之歌轻哼一声,“许子衿又不知道我们知道了他干的那些勾当,自然不会对我们下手的,可是他会杀冷寒灭口的。”
“呃……”两个白衣人相视一眼,眼神飘向了门口。
“嗯?!”花之歌吓得退后一步。
“你没死——?”门口的人愣住。
“许子衿?!”花之歌回身一巴掌打在白箫身上,“让你不关门!这下惨了。”
“……别打。”这下子,的确是惨了。
许子衿冷冷走近,手上抚着穿心箫,“这里还真是热闹啊。”
冷寒有些痛心,但没退缩,他只是惋惜,他发誓要用一生去守护的这个人竟然害死了他的哥哥,除了算计,还是算计,“家主。”冷寒淡定地横了剑,“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伤害任何人的。”
“你自身都难保。”许子衿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今日你们三个,都得死。”许子衿的武功是在冷寒之上的,加上断云草的功效,只怕少有人能敌过。屋里箫声响起,招招利刃,横气直逼。
“当!”冷寒用剑砍下,“小心。”
你有箫我也有,白箫执箫破除穿心箫的那一击,护在了花之歌身前,这丫头可不会武功。
箫声繁杂起来,许子衿将穿心箫一转,打在了白箫身上,逼退了那只胖兔子。迎面而来的是冷寒的一剑,许子衿早就不在乎他了,下手极重。
“你别再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了,真的不会有好结果的。”冷寒按着胸口愤激说道。
许子衿的暗卫现身来,可许子衿示意那些人不必动手,他亲自对付。
“冷寒。”
冷寒想拼死一搏,提了剑跟许子衿动手,他的剑重重砍在许子衿的穿心箫上,竟然砍不断那支木箫。许子衿缄默,穿心箫往他剑柄的方向划去,打伤了他的手,许子衿反手夺剑,一掌打在剑柄末端,于是那把剑击向了花之歌。
“小心。”白箫用箫挑开了,“冷寒。”
冷寒被许子衿摁在桌上,动弹不得,他还是打不过,“家主。”冷寒愁眉一笑,笑得孤绝,笑得冷艳,是一种极致的自嘲。
“你也想跟你哥哥一个下场?”许子衿的言语间充斥着往昔的宠溺和温和,若是冷寒不对夏秋动心,他也不会对他们兄弟二人下手,若是冷陌不那么护着弟弟,他也不会总是针对冷寒。
“我和哥哥都是痴人,有着痴愿,自许痴心。家主,为了你,我们恶事做尽了,一直以来,家主就是这样待我兄弟二人?”冷寒冷笑。
许子衿的手狠狠掐着冷寒的脖颈,白箫担忧冷寒,也不敢擅自出手。“你哥哥死了,我看看谁还能再护着你。”那只手用力了,迫使冷寒无法呼吸。
“冷寒。”
“家主不好了,陆惊鸿把无香公子引上了列缺顶,二小姐和夏秋也去了。”许子衿的下属匆忙过来禀报。
“什么?!”许子衿受惊,担心自己的宝贝檀儿,“这个陆惊鸿!”迟早坏了他的事。他松了手,看向了白箫二人,“先把他们两个关押起来,我留着还有些用处。另外,别走漏了消息。”
“明白。”
至于冷寒,许子衿含笑看着那个一直咳嗽着喘不上气的小公子,用箫抬着他下颔,“我的宝贝,喜欢夏秋么?哈哈,先前我设计让你死在他手里,这一次,我让他死在你手里。”
“家主。”
白箫一惊:“摄魂曲……”
彼时,列缺顶上,正是列缺顶多雷的季节,山上闷雷阵阵,抬头便可清楚地看见那一道道发白的裂缝。小檀到的时候,金逆言被堵着嘴绑在树上,面目间全是惊恐之意。
小檀见状十分不解,“陆公子?”他回身,身前的人影竟然有些模糊,“好晕……”小檀随陆惊鸿来此,列缺顶附近少水,好在陆惊鸿带了水来,小檀对玉无瑕的朋友放松了警惕,这样看来,那水有问题。迷药药效到了,小檀浑身无力,身子软得站不住脚,只能扶着树靠着,“陆公子,你……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