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悲苦就不用说了,感觉他自己就是个假祸水。韩山咿咿呀呀的张着嘴也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玩意,只要一停下,笑眯眯的三宝公公就会上前。
三碗茶下肚后,他再也不敢停了。主要是……膀.胱承受不起。他一个残废,可不指望这一屋子的人能扶着他上茅房。
原本以为这样已经是很苦了,然后阎王爷进来了。先是诧异看着他然后就是阴狠的笑,明知道他腿折了还让他跳舞。韩山永远忘不了安王的那句话:
“哦?若是断了腿,那便可不跳。若仅是不想跳,那本王就亲自捏断了它。”
……(他不敢断)
回忆痛苦不堪,也幸好美人皇帝及时回来了,解救了他的腿,解救了他的腿,也解救了他的裤子。
就在韩山以为安王又盯上他了的时候,那火红的身影已经擦着他的眼角过去了。韩山小心翼翼抬头,便看到那人竟然明晃晃的坐到了美人皇帝身边。
韩山头更低了,有安王在旁边坐着,一桌子美酒佳人也香不了他的灵魂了。
安远直接坐在了原启旁边,大氅随意一扔内里的黑衣显现。他这一身黑与身旁原启的一身白相互冲突似又互相融洽。他的眼睛扫过案桌,精致的酒杯中空空如也。似想到了什么一般,安远的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情。
后他将视线从酒杯上移开,与右侧的大司马对视后才轻笑的转过头:
“陛下觉得如何呢?”
他在问原启,将安城给他,如何。
原启的手抬起,本想要端起手边茶盏饮一口。在将要触碰之时,才似发现了这是酒杯一般的停了手。屋中只有叮咚乐器说出的声音,众臣屏息不敢言语。
新帝的手慢慢的攥成了拳头后又放开,这个人来安城果然与他目的相同。只是,不知道安远想用怎样的方法将安城握在手心里面?
他转头对着那言笑晏晏的人说道:
“安王的四十万将士也不错,不如为孤镇守京城?”
因着这句话,众人的脊背都绷直了。安王有四十万的私兵这根本不是秘密,可是新帝的这话……
安王速来大逆不道惯了,即便说出个疯言疯语他们惊诧一下也就完事了。因为他们知道新帝与安王旗鼓相当,轻易不会被压下去。但是……但是他们未曾想到新帝竟然也……
这话让他们心中吐出了一口浊气不错,但是安王疯魔惯了,会不会……做出什么来伤了陛下?毕竟安王将这些兵看的跟眼珠子似的……
众臣悄悄抬眼,观察着坐上之人。
安远眯眼,紧紧的盯着原启。似是察觉到了下头打量的目光,他一侧头眼中似有利刃射出。与他目光相触之人,差些就软倒在了地上。渗人的笑声自上面传了下来,听到的人无不头皮发麻。
“臣敢给,陛下……敢要么?”
安远边说着,边凑近原启。他在原启的鼻尖轻轻吐出一口气,又慢慢吐出一句:
“陛下不怕夜里少了脑袋?”
□□的威胁话语,明晃晃的杀意。音律戛然而止,乐师仓皇跪地。他们何时见过此等场面,安王话中明晃晃的威胁吓破了他们的胆。
如此,房中只剩了涓涓流水之声与外头的妖风作伴。韩山缩着脖子,当做自己啥也没听见。这来安城不是收拾太守来了吗,怎么二位又掐起来了?
原启看着安远,似丝毫不惧他的威胁,他的气势。且看安城一事,安远如何应对。至于安远的四十万私兵,早晚都是他的。
新帝的声音稳重带威,自高处扩散至四周。如此近的距离,他的话语,他的呼吸与安远密切接触,他说:
“孤敢,安王可试试。”
众臣屏息,试试什么?自然是……试一试,有没有能耐能取得陛下的……咳咳。
安王听后不仅没有怒,反而大笑出声。那爽朗的笑声,低下的人哪里听过?因着他的声音,大臣们都似受了蛊惑一般的抬起了头。他们目露惊讶,瞳孔收缩,似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白雾朦胧中,那凑得极近的二人似在亲吻。那一黑一白,安王妖娆附体、新帝清冽裹身。相斫相杀又相容相生……
安远笑后,又凑近原启。这一次,二人鼻尖相触。星星点点火.热蔓.延开来,那人勾唇、眉轻佻:
“等陛下遇难了,臣自然奉上。”
低沉的笑声、别有深意的眼神,安王似无底深渊爬上来的恶鬼,缠着新帝、吸.食着新帝。
随即,安王似玩够了一般的坐了回去。他斜靠座椅,手中端着酒杯看向众人。他的笑意不达眼底,他的声音柔中带刃:
“诸位大人,我们一起敬陛下一杯。”
这句话根本就不像是倡导,而像是命令。下面坐着的大臣们隐隐有了想要跪起来的冲动,上面两股强大的威压,让他们喘气都困难。可这……到底是敬?还是不敬?
悄悄抬眼,安王笑似吃人恶鬼,新帝冷似万年寒冰。而他们,则在冰火中挣扎着……这个时候,安王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似乎也更危险了几分:
“怎么,陛下当不起你们一杯敬酒吗?”
众臣赶紧跪地,双手举着酒杯面向帝王。他们眼中神情有惶恐,有憋屈也有忐忑,声音颤颤巍巍、参差不齐:
“臣,敬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王靠着座椅,转头斜睨新帝。那桃眸中的坏意毫不掩饰,待新帝看过来的时候还微微举了举手中的酒杯。似在说,你是喝?还是不喝?
这敬酒本是敬意、本是美意。而被安王这么一张嘴,变成了胁迫。众臣喊完之后将酒一口饮尽,即便被呛到了也是半点不敢吭声。他们也不敢放下酒杯,低着头还要稍微用抬眼看一下上面的那两位。
这安王的“胆大包天”,一日一日得在他们心中刷新着。
而这个时候,门口的帘子再次被掀了起来。安城太守刘青和他的主簿邢征先后进来……屋内的寂静,让二人的脚步停顿。他们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观察着上面的二位,也观察着四周。心中忐忑不已……
只见那安王端着酒杯望向新帝,而新帝目如刀锋的看着安王。似察觉到了他们的动静,二人齐齐朝着这边看了过来。而刘青与邢征齐齐的软了腿,跪在了地上请罪:
“臣迟了,请陛下恕罪。”
众位大臣也因着后头的声音转过了头,就看到了跪在门口的那二人。他们心中齐齐的松了一口气,差点就以为安王、新帝要打起来了。
“起吧,入座。”
新帝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周围的气氛仿佛一下子活络了一般,刘、邢二人赶紧撩起袍子奔着座位过去。在他们坐定之后,新帝对着奏乐那边一抬手,声乐又起。
经历了方才的事,下面的人又怎么能回到原本热络的气氛。大家缩着脖子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别说攀谈了,头都不敢四处扭.动。
原启盯着桌子上的酒杯,后看向了冒着热气的茶壶。他眼神一闪后很自然的伸手拿起了茶壶,一杯冒着热气的酒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端着酒杯,感受着里面的温度。他转头,看向安远,刚好看到安远眼中划过的戏谑。
那日凌乱的画面又在脑海中浮现,原启深知安远逼他喝酒是想要看他在众人面前出丑。而他,自然不会让安远如愿。安远想让他喝,那么……
这第一杯“酒”,就敬安远了。
……
原启对着安远举起了手中的酒杯,言:
“安王可满意?”
安远挑眉,用茶带酒,还想他满意?
安远眯眼,倾身凑近原启。唇启,低低的声音传入了原启的耳朵:
“酒都饮不得么,陛下?”
作者有话要说:原启:我敢喝,你敢和我一块困觉吗?
安远:……
第40章 因为陛下奈何不了臣
大逆不道的话,他眼也不眨得就说了出来。那双桃眸看了看冒着热气的“酒”,又转向原启,眼中全是轻蔑神色。
原启不会被安远这句话给激怒,他将酒杯凑到唇边轻饮一口,抬眼看向安远,回答:
“孤说这是酒,这就是酒。”
安远眼睛微眯,显然不满意原启的话。他竟抬手夺过了原启的酒杯,安远眉目上挑看了原启一眼。随即,他将酒杯凑到鼻尖轻轻一嗅。他眼中带笑,就那么看着原启。他的手一扬,那酒杯连带着里面的茶水就这么被扔入了池水之中。
安远根本不管底下人适合心情,他凑近新帝,唇张合:
“臣说不是,就不是。”
这么说着,安远的手指已经搭上了新帝的肩头。他凑到新帝的耳侧,语气轻柔却又讽刺得很:
“指鹿为马,在臣这里……不灵呢。”
安远桃眸笑意流转,唇瓣更加凑近新帝耳侧,继续说:
“因为陛下,奈何不了臣。”
低低的笑声在原启的耳侧回荡,带着酒香的气息喷洒侵占着周围的空气。那个带着恶意与嘲笑的话语响起:
“酒都饮不得,可算得男人?”
原启喉咙滚动,侧头盯着安远。他不会因为安远的激将法,就去尝试他无法控制的领域。他也稍微凑近了一些安远,在二人鼻尖触碰的瞬间,原启开口:
“孤是不是,那一晚安王还没有体会到吗?”
安远神色稍愣,后笑意涌了上来。魅惑的笑声自上面传下,充斥着整个屋子。他稍稍远离原启,将这个人从头打量到脚,也不在意下面人看过来的目光,舔了舔嘴角,低声回道:
“陛下以为那晚发生了什么?嗯?”
那戏谑的眼神,让原启眼中染上了含霜。然而原启内心是非常平静的,他方才这番话语本就是想要知道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而看安远如今的神情,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如此,甚好。
新帝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类似于羞恼的表情。也不知是不是面瘫惯了,这副表情做的很是别扭。而坐在他旁边的人因着他的这番模样,被逗的哈哈大笑。
新帝猛然起身,在众臣的注视下甩袖离去。众臣看了看坐在上位的安王,又看了看落下来的门帘,心中惊愕。这,安王竟然将陛下气走了?
而原启借着这个机会离开了……即便他已是帝王,也还是无法适应这样场景。
新帝走了,安王却留了下来,这宴席依旧继续着。只是坐在下方的人,连攀谈的心思都没有了。他们恨不得离开离去,也不愿意和安王待在同一个屋子中。尽管安王没有找茬他们,只是笑吟吟的欣赏着舞娘的曼妙身姿。
他看起来自得极了,完全没有因气走了新帝而忐忑。如此姿态,更是让安城官员信了,这安王权势滔天、碾压帝王。同时,这心中的那杆秤,也开始微微的倾斜了。
没过多时,门外就有一个小内侍掀帘子进来。这小内侍稍稍抬眼看了一下在场的众人,然后就奔着韩山的方向去了。
小内侍来到了韩山的身旁、在韩山惊讶的目光下,凑到韩山的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后便扶起面色苦哈哈的韩山,转身离开了酒宴。从那背影上看,韩山好像还极其不情愿。小内侍没有和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汇报来处、去处,在场的也无人敢问。
不因别的,就凭那身新帝身边内侍人所穿的衣裳。
韩山被带走了,众人心中都清楚这是陛下召见了。他们羡慕,却也是羡慕不来的。阎王爷不走,他们可不敢起身离去。而阎王爷在,他们也根本乐呵不起来。接下来的时间,众人食不知味。
终于,安王似吃饱喝足一般站了起来,众人也忍不住跟着直了直身子。心中期盼,这安王是不是打算离去了?
他们悄悄抬眼打量着上面的人,在安王视线扫过来的时候又快速移开目光。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安王朝着大司马的地方走了过去……
安远在喜塔腊安图的矮桌前停住,直接抬脚踩在了桌子上。他似是有些醉了,眼睛微微发红。他面上带着笑,却不存在半点的温和。他在大司马震惊的眼神中,踢翻了桌上的酒壶。
清脆的响声,玉白酒壶落地成了碎片。场中乐声停顿,后又缓缓奏起。
大司马咬牙,努力不让怒意表于面。他抬头直视着安王,声音低沉:
“安王,醉了。”
而安远听了这句话之后,眼角上挑。他居高临下打量着大司马,语中带笑,嘲弄之意十足:
“方才司马怎如此安静?完全不像司马本人。”
安远这么说着,手肘搭在了膝处。他朝喜塔腊安图的方向走近了一些,微红的眼角透着无限的恶意。被烈酒染红的唇轻启:
“还是司马……怕了?”
安远这么说着,对着大司马怒瞪过来的眼神,转身大笑离去。整个屋子中回荡着安王的笑声,久久不散。众人如坐针毡,悄悄打量着那脸色难看的大司马,不知心中在作何想。
大司马脸色难看,久久才像是回神一般的站了起来。随即,他也不管在场众人,竟然直接甩袖离去了。
迎着风雪,喜塔腊安图朝着新帝所在的院落走去。自新帝登位后,安远气焰越发猖狂了。此次安城之行,恰好是除去安远的好时机。
……
而新帝处,屋外风雪交加、屋内暖意融融。夜里庭院周围护卫的人手明显比白日多上数倍,此种情况下除非能飞天遁地,否则半点消息也是打探不到的。
韩山确实是被新帝喊到了院落中来,此时的他拘谨的坐于矮炕上,捧着茶盏小心的说着什么。因为……坐在他的旁边是美人皇帝,也因为这问题他真的回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