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陛下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只好什么也不说,先表忠心了。
慕容辛的礼物被我扔了。为此我俩吵了一架,慕容辛说我眼里只有陛下,根本没有他。
我跟慕容辛说:“暗卫就是陛下手中的刀,不应该有感情。”
慕容辛说:“我们现在已经不是甲戌叁和丙子壹,陛下给我们每个人都赐了名字,我们可以有自己的生活。”
暗卫自己的生活。这都是先帝骗人玩的,没看岳斯峦现在一天天多惨,要不是陛下给他找事儿,早跳护城河来了。
我跟慕容辛说:“这一切的前提,都应该是忠于陛下,把陛下放在第一位。”
慕容辛没说过我,但他事后把礼物又捡回来再送给我了,我俩应该算是和好了吧。后来陛下还给我们加了薪,真开心。
而且陛下在知道我对象是个暗卫的时候,也没继续反对了。
作为给陛下的回报,我整了下王喜福。其实也是我看王喜福不顺眼很久了,一边赚陛下的钱,一边在太后娘娘哪儿领薪水,早就应该翻车了。陛下知道经过以后特别开心,笑得合不拢嘴。
我想了想,的确可以好好收拾一下王喜福,再接再厉。我开始搜集王喜福这些年,背着陛下干的那些捞钱事儿的证据。
早晚要把他揭发了。
本来日子应该这么一天天的过,也挺乐呵的,和慕容辛一起当班可真开心。但陛下出宫春猎的时候,意外遭到了棕熊袭击。陛下没什么事儿,但慕容辛为了救我,受了伤。
“这就是你答应的事事以陛下为先?”
我有些生气,但我不知道我是因为慕容辛不保护陛下,来救我而生气,还是因为他受伤,才生气……
慕容辛受了伤也很委屈,不想服软,我俩算是彻底掰了。
陛下知道这事的时候十分震惊,不光没有认可我的忠心,陛下还觉得我没做对。我有点恼,我这都是为了谁?情绪上头,我第一回 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对陛下忠心。
因为从小的训练吗?
暗卫训练的都是真本事,也是从小培养忠诚度。在我成为暗卫头领的时候,培训忠诚度这事就是我在做了,一整套流程我都清楚。
可我依然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我怀疑自我的时候,陛下放过了一个来刺杀他的人。客观来说,山南药方案那事儿,其实主要责任不管怎么看都不应该在陛下身上,但陛下是真切的因为这事儿悄悄哭过的。
回想过往,认真思考以后,我有点明白陛下了。作为君主,陛下可能还有些不成熟,考虑问题不全面,但是陛下真的是个好皇帝。为这样的陛下做事,其实我一直是与有荣焉的。
毕竟陛下虽然嘴上不说要改变暗卫的处境,却是真正把暗卫都当做人,当做臣子的。不是工具,不是棋子。
陛下会记得贺驹和他对象,会记得袁文和他捡的小孩儿,会关心慕容辛的伤势,也会关注到我的情绪变化。陛下不像先帝,说得天花乱坠,其实只在意了一个岳斯峦。
跟着陛下做事,我才逐渐知道了心脏跳动的不同频率,都是有什么含义。
才明白什么是喜欢,什么是讨厌,什么是生气。才明白一个人,可以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不需要冷酷无情,不需要莫得感情。
作为臣子,我有胆子和陛下置气,甚至敢在陛下服软的时候表示不满。其实都是陛下给予的。陛下是真正值得霍出性命追随的君主,一个有容人之量的皇帝。我逐渐明白这件事的时候,再看王喜福就更不顺眼了——
陛下肯定会成为比先帝更好的君主,这种包藏祸心的佞臣宦官就是来带坏陛下的,呵。
我会死死盯着王喜福的。
后来过了很久,陛下跟我说终于可以退休了。
想到前些日子陛下让我物色个能力出众的接班人。我以为陛下要赶我走,我有点不满,我还能干五百年。但陛下和我说,工龄到了能退就赶紧退,出去玩不香吗?继承人的事情就交给继承人。
我伤心暗淡,但陛下的决定我也没法儿反驳,只好和慕容辛商量着离京。
但等陛下要和我一起走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陛下说退休的人,不是我,是陛下自己!陛下竟然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当初朕可是几岁就开始处理政务了,太子也是时候肩负起自己的责任了。”陛下说这话的时候,像极了当年要我带他出宫整岳斯峦时候的模样。
其实,也不能算是整吧。岳斯峦出宫以后那样子,要不是陛下召他进宫,失魂落魄的能直接跳护城河。陛下也就是给他找点事儿做。
可陛下现在想退休,我当初想要一起青史留名的梦想怎么办?难道就这么暗淡的退出历史舞台,做个寂寂无名之辈?
“陛下您可是到十六岁才亲政的。”我试图说服陛下,再多干几年。别人家皇帝都是殚精竭虑,死而后已,干到最后一天。
陛下这正当年!
“太子也有十岁了,朕相信他继承了朕的智慧,一定能做好。而且朕要趁着自己还在,好好锻炼锻炼他的能力。万一哪天朕不小心驾崩了,他一个小孩儿没有经验可怎么办啊。”
陛下一本正经忽悠人的样子,可真让人熟悉。
“……”
算了,陛下不就是这样的人嘛。再说了,陛下现在的功绩,难道还不能流芳后世了吗?大齐的版图可是莫名其妙的扩张了一倍啊,而且还都不是大齐主动进攻。
大齐明明尚武。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戚风:想跟着陛下青史留名。
高析:可算是能退休了.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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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番外(6)朝臣の场合1
某年某月,皇帝陛下想庆祝南邑投降七周年,给大臣们放了个十天的假。
某天天气不错,工部侍郎魏贤约了谢归之一起去钓鱼,中途还遇见了刑部侍郎郑家福,到地方以后发现御史台王瑾和户部的王贺两人早早就坐在钓台了。
过了会儿发现钦天监许墨在附近看星象,也就约着一起钓鱼了。
真是巧了。
六个人排排坐,魏贤在心里头给这些人划了个大齐老中青三代朝臣的分类,王瑾和谢归之肯定是老年组,王贺跟许墨就是青年组,那自己和郑家福凑合凑合做中年组吧。魏贤这么想着,拎着小桶坐到了郑家福身边。
郑家福自打进入朝堂,就被魏贤折腾的不轻,虽然后来相处得还不错,但他还是下意识的挪开了一点。
毕竟魏贤是长辈,他只是个后生。
魏贤发现郑家福挪开,觉得不满又靠近了郑家福一点。
郑家福:“……”
这俩人挪小板凳热闹得不行,本来被魏贤约来的谢归之叹口气,坐到了王瑾身边。明明他们仨才是一个年纪的人,为啥这魏贤总喜欢和郑家福过不去。
王瑾今天被王贺约出来钓鱼,本来是要商讨王氏一族的未来。王瑾本来就不是很想搭理王贺,可王贺又的确是个好孩子,比他爹懂事儿多了。王瑾耐不住再三邀请,就想着指点两句也不妨事。
结果这么巧的碰见这么多人,明显就不是商量事情的时间,王瑾闭口不谈王家,还下意识的和谢归之靠近了点,跟王贺拉开距离。
王瑾和谢归之都不是话多的人,但场面话还是有的,王瑾问谢归之:“谢阁老今日怎么有闲心来钓鱼?”
“这不是魏大人约我。”谢归之整好鱼线,抬手往湖面一抛,指了指旁边的魏贤。这两人就这么唠开了,十分和谐,毕竟是处了几十年的交情。
王贺发现自己长辈不理他了,只好识趣的离开,刚好看见旁边的许墨,拎着小桶过来,许墨对王贺说:“还好附近有人家卖钓竿,不然可就尴尬了。”
沐休时候遇见,许墨搭话得很自然。
许墨本来是来观星的,刚才被郑家福一约,就想着钓鱼和观星也不冲突,就答应过来一起。结果郑家福刚把工具放下,就被魏贤给缠上,脱不开身,许墨只好自己去捣鼓渔具。
王贺跟许墨是同科进士,还都是头甲,而头甲的三人现在只剩下了他俩,此时见面多少生出点惺惺相惜的感觉。
王贺对许墨说:“许大人每天观星,有没有觉得人生了无生趣?”
许墨有点奇怪,不过还是老是回答:“挺好的。”
王贺他有些不信,许墨明明才华不错,这么多年都在钦天监浪费人生,竟然会觉得挺好?难道不应该不满陛下的安排吗?
王贺这些年仕途其实不怎么顺,状元出身熬了这么多年,还是在户部给黄仕权打杂。王贺肩负着复兴王氏的任务,有些着急,所以他找了王瑾来谈事儿。
许墨从一开始就被皇帝陛下嫌弃,丢到了钦天监,熬成了监正就到头了。怎么可能在心里头对陛下毫无芥蒂呢?
王贺小声的问许墨:“若是有个机会,可愿意离开钦天监?”
许墨没有搭腔。
王贺却是脑筋不停的转,想搞要拉拢许墨。
许墨等王贺说完,找准机会插话:“王大人,我出身贫寒,又没什么本事,也没得陛下青眼,这种事情力不从心啊。”
王贺给许墨讲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讲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许墨:“……”许墨心想,这王贺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没看透陛下是个心黑手毒的?怪不得升不上官儿。怪不得王家要没落。怪不得陛下不重视他。
六个人各怀心思的钓鱼,最后在王贺和魏贤的邀请下,六个人又去了附近的饭庄吃饭。
围坐一桌,酒过三巡,王贺开始讲他的理想抱负,想忽悠这些人跟他混。可惜在场其他人都是人精,只有郑家福随意的附和,后来还被魏贤给拦住了。等魏贤一杯一杯又一杯的把乱讲话的王贺灌醉,其他人都松了口气。
时候也不早了,王瑾不想和王贺扯上关系,于是先下手为强的让许墨把王贺送回去。许墨在这几个人里头官职最低,年纪也轻,只好听了王瑾的话送人。
偶然聚在一起的六个人,和来时不同的组合方式又离开了。
王瑾跟谢归之同乘一辆马车,走了一路,王瑾忽然问:“谢大人,您当年是为什么要倒向陛下?”
王瑾问的是陛下亲政以前的事情。如果不是谢归之认可,陛下没那么容易进文渊阁。
谢归之笑笑,说道:“陛下给我儿安排了差事啊,求人帮忙,回个情面。”
谢归之说的是当初谢云洲本要留任京城,结果被陛下划拉离京的事情。可这事儿是怎么成陛下‘功劳’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王瑾心里头嘁一下,都是千年狐狸,搁这儿跟他玩聊斋,看不起谁呢。
大约是王瑾的表情太露骨,谢归之面儿上有点挂不住,反问王瑾当时吴家谋反时候,王家是怎么回事儿。有先帝改革,御史台虽然比不得辅政大臣,却是真正儿掌握朝臣命门的地方。而王氏一族,明明当初吴家谋逆的时候,是明确朝王瑾发出过邀请的。
王瑾非但拒绝了,还倒向了陛下。
若不是王瑾支持,后期拔除吴家在朝堂的势力,不会那么轻松。
“陛下当年在江南,为了调查人口拐带……”王瑾说着当年的事情,脸上带了点钦佩之情。他本来是不知道的,这些事都是后来从陛下身边带的几个仆人嘴里听来的。
“陛下小小年纪,就能忍常人之不能忍,还心怀仁慈,这样的君主值得追随。”王瑾说完,微微皱眉,叹息一下:“若是先帝爷还在,陛下定能更加优秀。”
前头的话谢归之听着还挺有意思,他还从不知道陛下有这么一段经历呢。听到后头王瑾开始夸先帝,谢归之就不由得嘁声。
若是先帝爷还在,陛下指不定要怎么被猜忌呢。哦,逝者已矣,也不该妄议君上。
不过王瑾这么有诚意的说了个故事,谢归之也很大方,他对王瑾说:“当年有一回宫宴比作词,人人都在宴会上夸大皇子文采风流。我喝多了在外头醒酒,看见陛下一个人溜出宴会,丢掉了他写的内容,我好奇捡来看,发现上头写着一首词,那可真是才华洋溢啊。”
王瑾有点好奇。
谢归之大笔一挥,给王瑾复写了当时的句子。
“陛下当真是才华不外露,这真是一个稚童所作吗?”王瑾看完,大为赞赏。
“当时纸张上的笔迹稚嫩,陛下从未将这句子公之于众,若是请人代笔想出风头,怎会舍得中途丢弃……”
谢归之捻须:“陛下是懂得韬光养晦之人,并不爱争抢风头,又目光长远,心系百姓。他不做君王,又有谁合适呢?”
王瑾闻言,点头赞同。
他们选择认可陛下的原因各不相同,但陛下是最合适的那一个,恰巧也是最好的那一个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王贺:我想搞事!
许墨:呵呵,你是不知道陛下有多心黑。
王瑾:陛下很像先帝,所以很好。
谢归之:陛下写词儿这么厉害,不错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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