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古代架空]——BY:放鸽子

作者:放鸽子  录入:07-08

  可惜不是。
  杨夫子也很是看重自己这位才识品行俱佳的得意门生,被李夫子抢了先,已有些不快,现见有了机会,立马见缝插针道:“公卷我早替你备了几份,你且拿回去看看,自己斟酌斟酌,选份最合适的去。”
  不等陆辞应答,李夫子已冷冷地哼了一声。
  杨夫子不满道:“你哼什么?”
  李夫子不接茬,只看似牛头不对马嘴地回道:“反正是我的学生,谁也抢不走。”
  杨夫子撇了撇嘴,呵呵一笑:“就不知到底教过什么,架势足得跟他不是你学生,而是你家娇客似的。”
  李夫子双眼一瞪,反唇相讥道:“我扪心自问,不曾有过那般私心,倒是某人谋快婿不成之事,书院中可谓人尽皆知了。”
  两年过去,陆辞身量拔高,面容俊美无俦,气质温和优雅,也更加成熟沉静。
  哪怕只穿着身同其他士人一般无二,由细麻布制成的寻常襕衫,也额外风采夺目。
  偏偏这人不解风情,醉心学习,成日同朱说、柳七结伴而行,偶尔上街,也只是加上易庶和钟元几人同进同出,不知俘获城中多少少女心,却让她们只能远观,而无法近身去。
  从陆辞年满十五那日起,被芳心暗许的羞涩小娘子们的父母家所托的冰人们,就差点踏破了陆家门槛。
  陆母好歹也是亲自经营了两家店铺的人,见过不少阵仗的人了,还是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但一想到是陆辞的婚事,他又为应举之事这般发奋用功,陆母潜意识里觉得他不似有慕艾之心,只象征性地在用膳时问了一句。
  陆辞笑了笑,毫不犹豫地答道:“尚未及第,何以成家?”
  虽说他已做好准备,真的在这北宋扎根落户,但一想到要与一位不认识的女子相伴一生,他就觉得浑身别扭。
  这年头说出类似话的少年郎,还真不在少数。听者大多一笑而过,当是少年志气高,倒不会觉得是敷衍的托词。
  陆母点了点头,之后就再没让冰人进门了。
  只是陆辞只在外头晃个几圈,在别人跟前露个脸,就能引得良家子芳心暗许的能耐,就连以擅谱词曲而在歌妓中极受欢迎的柳七,也忍不住感到由衷佩服,还酸溜溜地绕着陆辞说了好一阵。
  陆辞还没什么反应,朱说就先一步炸毛,狠狠地攻击回去,叫柳七老老实实,足足半个月没去花街。
  不论如何,陆辞的答复一传出去,对陆辞痴心一片的杨小娘子,也终于明白了自己已是毫无可能,黯然神伤地在父亲的安排下另嫁他人了。
  杨夫子多少感到被戳到痛处,臊得满脸通红,当场挽起袖子,就要跟同是知天命之年的李夫子狠狠打上一架。
  而别看李夫子比杨夫子要干瘦许多,天天亲自打水练出的劲儿却不小,两人年岁相近,又多少有些士人的矜持,打起来的架势看着吓人,但其实真伤不到什么。
  陆辞果断不想被殃及,默默将杨夫子精心整理好的公卷纳入袖中,淡定道:“多谢夫子们,周夫子还上着课,请容学生先行告退了。”
  三位夫子中没有参战的那位刘夫子,正乐呵呵地捧着茶碗看,听了陆辞这话,便冲他点点头:“回去吧。”
  陆辞并未说谎,而当真是回到了周夫子的课上。
  周夫子原来所怀的对李夫子乱叫人出去的些微不满,也就随着他懂礼的一个欠身礼,而烟消云散了。
  陆辞重新落座后,刚还一直心无旁骛听着课的朱说,心神就不由飘了几丝在陆辞身上。
  不过他惯来尊师重道,纵使好奇方才发生了什么、竟让李夫子着急得片刻都等不下去、非要中途叫人出去不可,也不会在课上真问出来。
  他甚至主动将自己的书本往陆辞那边推了一推——方才陆辞走开,落下一些内容没听上,朱说全给做好笔记了。
  陆辞笑眯眯地接受了这份好意,一边飞快誊抄,一边冲朱说眨了眨眼,无声地说句谢谢。
  朱说耳根微微一烫,轻咳一声,继续专心听讲了。
  易庶则没有这个顾忌。
  要换作别人,见同窗忽然被夫子叫走,头个反应怕不是怀疑对方闯了祸,被夫子给发现了,要叫去痛批一顿。
  但发生在陆辞身上,显然没一个人会这么想。
  易庶始终坚定地相信,陆兄就是书院中所有夫子共同的心肝肉,无暇白壁一般,哪怕真犯了小错,他们恐怕也不会训斥半句,而是帮着兜住的。
  要让陆辞知道易庶的心中所想,怕是会立刻表示反对。
  开什么玩笑,他难道会是粗心大意至犯错、然后让关心自己的帮着收拾残局,遮遮掩掩的人吗?
  ——他要干什么坏事,那绝对会打一开始,就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的。
  易庶趁着夫子转过身去时,麻溜地侧了侧头,小声问道:“陆兄,方才夫子唤你去,是为何事?”
  陆辞已飞快地抄完了朱说的笔记,将课本又推回去,迅速地跟上了夫子讲课的进度,易庶凑过来说悄悄话,他则连看都没看向对方。
  就在易庶感到几分失落时,陆辞右手好似不经意地轻轻抖了一抖,雪白襕衫的袖口里,就滑落了一小卷纸来。
  易庶赶紧接住,蹑手蹑脚地拆开一看,见不是别的,而都是过去陆辞因写得好、而被夫子们当堂表扬,还曾贴在书院墙上展示过的一些文章和诗赋,不由一头雾水。
  夫子专程叫陆兄从课上离开一趟,就是为了这个?
  易庶满腹不解,但见陆辞听讲的侧面无比认真,也不好意思再作打扰之举,只重新将它卷了回去。
  他这动作幅度稍微有些大,让朱说到底没憋住好奇心,一边一本正经地面向前方,一边以眼角余光,飞快地瞥了一眼。
  这一瞥,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贡举!”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娇客:女婿
  2.保状:请解时需要三人以上结为一保,保内必须有曾经解试合格发解参加过省试的举人。所保内容,大概是为委是正身,非冒名顶替;是本贯取解,而不是寄应;品行端正,未犯罪责;无隐忧匿服(服孝)等。
  如果一保内有人之后被查出有以上情况,除了本人会被重罚以外,其他几个人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牵连(比如3年不能应考一类的),所以对应举人的身份盘查,哪怕是为了自己的安全,都会互相监督。
  3.公卷:北宋前期,参加解试之前,士人还必须投纳一份自己平时所撰写的诗赋文论,作为公卷。具体内容为‘古律诗赋,文论共五卷’,一直到1041年(仁宗庆历元年)才被废除。
  4.襕衫:宋时士人穿的白衣
  以上4点都出自《宋代科举社会》和《中国科举制度通史-宋代卷上》


第三十六章
  朱说的惊呼,是刻意压低了的。
  他又是坐在靠墙的席上,因此除了紧挨着他右侧的陆辞听得一清二楚外,并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陆辞冲他飞快地眨了眨眼,就继续听课了。
  ——毕竟这种重要的事情,还是经夫子们之口告知其他学子较为合适。
  果不其然,纵使对陆辞多有偏心,偷偷开了小灶,夫子们也不可能刻意瞒着其他人。
  等周夫子的课一结束,就将众人召集到前院之中,把今年要开贡举之事,给交代得清清楚楚了。
  底下一时间哗然一片,在欣喜期待、跃跃欲试之余,大多数人都不约而同地审视起身边人来。
  每州的解额是有限的。而在人才济济的密州城内,最出名的显然就是这所南阳书院了。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身边人,就是不久后将遇见的竞争对手。
  在逐渐意识到这点后,最多的复杂目光,渐渐就集中到了此时此刻也神情自若,淡淡微笑的陆辞身上。
  一提到榜上永远名列前茅的骄子,夫子们跟前最受看重的宠儿,几乎所有人都只会头个想到陆辞。
  陆辞拍拍朱说的后肩,又仗着个子高挑,在还愣着的易庶头上敲了一下:“走了。”
  他率先离去,朱说理所当然地紧跟在后,易庶慢了几拍,但也条件反射地跟在了后头。
  对这消息表现得最事不关己的钟元,早已在书院大门外等着了。
  看到陆辞背后跟了两个,他‘呸’地一下吐出刚还百无聊赖地叼在嘴里的草茎,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一个顺手,就将陆辞的书袋给接到自己手中,随口问道:“怎的又多了一个?”
  钟元这么一说,易庶才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竟被陆辞邀至其家中去了,顿时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陆辞笑:“你猜?”
  钟元一个激灵,想也不想就驳了回去:“不猜!”
  每次陆辞摆出这狐狸一样狡猾的笑模样来,他再顺着对方的话琢磨,往往就不知不觉地踏入了陷阱。
  宣布完这句后,钟元就死死地合住了嘴,一个字都不往外蹦,就怕让陆辞有机可乘。
  见他这般戒心十足,陆辞只有遗憾地耸了耸肩,继续同朱弟说笑了。
  少年人一到了十五上下,个子就如抽条的小树一般,一下窜高许多。
  四人具都手长脚长,哪怕背着书袋,脚程也比从前要快上不少。
  其中又以陆辞为最——人在古代,他难免怀有长不高的忧虑,每日都不嫌麻烦地亲自煮用些乳制品,还让朱说也跟着一起用。
  朱说原是对这些腥味颇重的饮品敬而远之的,无奈他从来都拒绝不动陆辞的邀请,也就强忍着受了这份情意。
  久而久之,朱说不仅渐渐地变得习惯了饮用乳制品,还不知不觉地接过了每日煮奶的活计。
  成效也十分显著。
  两年过去,钟元某日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原最引以为豪的个头,非但都不如比自己还小两岁的陆辞了,连那一开始的矮豆丁朱说,身量也拔高许多,如此来势汹汹,大有将要赶上他的派头……
  易庶云里雾里地就跟着陆辞回到了陆家,受宠若惊地捧上了一杯热茶,就听陆辞问道:“你们何时能备好家状、公卷?定个确切的日期,我们好一同递交保状去。”
  易庶一惊:“保状?”
  陆辞颔首,笑吟吟地问道:“这回应举,易郎可愿与我们结保?”
  易庶除非是脑壳忽然坏掉了,否则就不可能不同意的。
  “荣幸之至!”
  他激动得站了起来,又在钟元莫名其妙的注视下讪讪重新落座。
  陆辞见他冷静下来了,才继续道:“李夫子将为我们寻上一位合适保头,待你们其他的都备好了,我才好再寻夫子去说。”
  易庶这才明白过来,方才自己见到的那些显是被人重新整理过一遍的陆辞旧作,到底是做什么用处的。
  不愧是陆兄,连公卷都是夫子们主动提前给准备好的……
  易庶这么想的,对陆辞是越发佩服和仰慕了。
  朱说盘算片刻:“我需告假数日,好回义父家去取家状,来回一趟,该要十日吧。”
  他还未正式自立门户,而家状之中必须包括三代、乡贯和户主等内容,自然需经过继父。
  陆辞对此并不意外,点了点头后,就看向钟元和易庶:“你们呢?”
  钟元则痛快道:“我的家状一直都在娘亲屉里搁着,何时要,何时就能取。”
  与无数望子成龙的家庭一样,钟家对钟元寄以厚望,这些自然都是早早备下的。
  易庶也迅速道:“我这也简单得很,直接去取就是。”
  陆辞颔首,又同三人敲定准备公卷、试纸的时长,确定无误了,才让钟元送易庶回易家去。
  易庶还没完全从‘竟能同陆兄一同结保应举’的巨大喜悦中清醒过来,满心还想着如何能在陆家多赖一会儿,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由头,只有不情不愿地在钟元大大咧咧的陪同下,回家去了。
  二人一走,陆辞便看向朱说,缓缓询道:“你义父那,该不会对你取状之事有所阻挠吧?”
  朱说心里一暖,摇头道:“义父绝非心胸狭隘、做派下作之人,陆兄请放心。”
  陆辞到底有些不放心:“距解试之日虽还有两月之久,但此事却绝对出不得差错的,你真有把握?”
  朱说颔首:“关乎紧要,愚弟不敢有虚言。”
  毕竟关乎朱说的家务事,除非他主动开口,陆辞也不好主动提出跟他走一趟。
  而朱说又从来就是个不爱拿自己的事去劳烦陆辞的人,因此陆辞只有通过仔细观察他神色变化,以此判定有没有强硬态度的需要了。
  现见朱说口吻笃定,陆辞才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昨晚夜不归宿的柳七,也晃晃悠悠地从外头回来了。
  他清楚陆辞和朱说都不喜他一身酒气,哪怕午时就醒了,也未急着回来,而是焚香沐浴更衣,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模样,才不急不慢地往陆家来。
  他笑嘻嘻地主动打招呼:“陆弟与朱弟都放课回来了?”
  陆辞眯着眼,盯了柳七片刻,直到对方神色间露出几分不自在了,才慢悠悠道:“贡举将开,柳兄是今晚动身,还是明日启程,好返籍应举?”
  柳七微微一愣。
  在很快消化完陆辞的话后,他不自觉地站直了,恍恍惚惚道:“此话当真?”
  陆辞好笑道:“这还能作假?”
  柳七眼底倏然泛出几分狂喜和茫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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