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震雄早就听到了身旁悉悉索索的动静,他大脑一紧,绷直了身子,就等着看黎笙有什么打算。
被黎笙的手掌蹭到了大腿,孔震雄激动的险些没弹坐起来,这还不是黎笙给他的暗示?
孔震雄明白了,他猛的睁眼,正要起身扑倒黎笙的时候,见黎笙居然越过了他,穿鞋下地。
“干嘛去?”孔震雄不禁开口问到。
黎笙冷不防被孔震雄粗哑的嗓音惊了一下,他抬头对上孔震雄冒着光亮的眼睛,小声道:“去,去小解。”真是觉得羞于启齿。
孔震雄听了长出一口气,心里说不失望那绝对是假的,但也更庆幸自己没化身成兽。趁着黎笙跑去小解的功夫,他赶紧把被子撩到一边,散散体内的火气。
也是今夜注定多事,黎笙刚从卧房旁的小屋子里出来,忽听窗外有低低的猫叫声,这是人是猫黎笙一听便知。
呵,果然是耐不住了。
黎笙心中冷笑,这周青的心思真是歪得没了边,他难道就不知廉耻为何物吗?那这样的人还给他脸面做什么。
黎笙不动声色的走到桌边,放低动静的倒了杯冷茶水后,又悄悄地走到窗户旁。随着他伸手开窗的动作,口中还说道:“今晚热得厉害,这猫儿狗儿的都出来闹腾了。”说着连带一整杯水都泼到了窗下。
“咿呀!”
窗户被使劲关上之前,传进来一声怪叫。
“什么声音?”孔震雄坐起来诧异的问道。
“许是哪里跑来的野猫吧。”黎笙放下杯子,拍了拍手说道。
孔震雄觉得奇怪,他怎么还从黎笙的话音里听出了股得意劲儿?
窗外,周野猫被从头浇了个透心凉,他伸手抹了把脸,赶紧跑回屋里。
黎笙听到隔壁屋子传来的关门声,心里总算是踏实下来,他就不信周青脸上被泼了水,还敢一副鬼样的跑过来学猫叫。
正好墙外头鼓打三更,黎笙捂着嘴打了个瞌睡,一边脱鞋上床,一边说道:“天不早了,睡吧。”
“嗯。”孔震雄等着黎笙上了床,才接着平躺下。
黎笙钻进被子里,这次侧着身子,闭眼躺了一会儿后,他忽然伸手抱住了孔震雄的胳膊,头也抵到了孔震雄的肩膀上,心里还迷迷糊糊的想这样才更放心。
孔震雄起初不敢乱想也不敢动,等到察觉黎笙的呼吸缓缓地扑打到他的脖子上,他才微微侧头看向黎笙。
此时,孔震雄的心里欲.望有之,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福感环绕在心头。他用最轻最轻的力道,把嘴唇挨到黎笙的额头上,心里悄悄地说了一句话。
……
一夜香甜好梦。
次日天刚破晓,孔震雄缓缓抽出被黎笙压得有些发麻的手臂。
黎笙睡得迷糊,感觉孔震雄似是要起来,他手上力道收紧,口中含含糊糊地说道:“不许去,我不让你过去……”
孔震雄歪头听了听,不明白其中之意,他估计黎笙是在说梦话,便在黎笙耳边低笑道:“乖,我去衙门。”
半晌后,孔震雄的胳膊被黎笙松开,他轻拍了两下黎笙的后背,说道:“天色还早,你再睡会儿吧。”
黎笙把脑袋缩进被窝里,捏上自己发烫的耳根,低低的“嗯”了一声。听着孔震雄穿完衣服,开门出了屋,他也没好意思出来。
昨夜睡得晚了,黎笙还真安稳的再打算小睡一会儿,他知道天亮了,周青更不敢让孔震雄瞧着他那副被茶水泼花了妆的德行。
果然,等着孔震雄刚一出了大门,周青就迫不及待的从屋里窜出来,跑到水缸边上,赶紧舀水拿帕子搓脸。
一见帕子上沾染着油腻腻的胭脂,周青气得真想跺脚骂街。昨晚他的绝妙计划全被姓黎的一杯茶水给浇散了,真可惜了他那么精心的打扮。
周青心里愤愤不平,知道现在黎笙有了防备,下次他再难大晚上的住进来。再说,他来了还不是更成了给黎笙和孔震雄制造机会么。
感觉脸洗的差不多了,周青刚拧干帕子,就听身后有人笑道:“起来啦?”
周青猛的转身,把帕子往地上一甩,愤怒道:“狐媚子,你别得意!”
黎笙实在是被周青一张又白又油腻的花脸逗的想发笑,再加上他一身宽袖的艳粉长衫,怎么看都像是要搭台唱大戏。
见黎笙脸上笑容放大,周青气骂道:“孔大哥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懒货?”比个当家的爷们起的还晚,不是懒货是什么!
黎笙知道怎么对付这种人,于是他故意靠上门框,表现出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边还自言自语道:“哎,也不知孔大哥给我做的什么早饭呀?”
周青听得暗自咬牙,心说昨晚他耳朵贴着墙听了一宿,也没听见他们有什么大的动静,狐媚子至于让孔震雄这么的伺候他么?
见周青脸色越来越难看,黎笙心里痛快,谁让他昨晚想要勾搭孔震雄呢。
周青不想处处落了下风,他白了黎笙一眼,不屑道:“这有什么好得意的,孔大哥从前对我也好着呢。”
黎笙倒是想了解他二人的过往,但他也不愿意跟周青打听,谁知道周青说的是真是假。
周青见黎笙不接话茬,反而还转身要往屋里走,他心中不甘的厉害,张口便胡来一句:“我和孔大哥可是交换过定情信物的!”
黎笙身形一顿,脑海里忽地闪现过了一个红木匣子。“什么定情信物?”他侧头问道。
周青眼神左右乱瞟,心说哪有什么定情信物,难不成他还说是豆腐?那不得让姓黎的笑掉大牙!
黎笙没等到周青的回答,他转身看向周青的时候,周青面上已经恢复了自然。
“这可不能告诉你。”周青得意的一笑,假话再多说下去可就得露相,再说看黎笙那紧张的面色,没准他还是真的相信了呢。
黎笙皱眉看着周青,心说这人真是惹人厌到了极致。
“哼!”周青瞪了黎笙一眼,扭头就走,孔震雄不在他才懒得装和善。
刚打开大门,周青眼尖的就瞅见一个人影从门前跑过,他赶紧探头一看,就见那人躲到了墙角处。
周青眼珠转了两下,觉得那人怎么这样眼熟?他悄悄地迈过门槛,打算过去看看那鬼鬼祟祟的人到底是谁。
就在这当中,他脑海里灵光乍现,哈哈,原来是他!
第27章 歹毒
周青想到了那人是谁,心里顿时就来了精神,他赶紧捋捋头发,整整衣衫,往墙角那走去。
一边走一边还“嗯哼”的咳嗽两声,转过弯去,就见那人正有模有样的从里面走出来,口中还喃喃自语道:“这怎么走得死巷子里来了?”
周青暗自冷笑,心说你可真能装。
他又仔细的打量这人,见这人手中扇着扇子,穿着打扮一副贵公子的模样,还真是那个家里开酒楼的赵哲翰。
周青赶在他要走过去之时,赶紧开口唤道:“赵少爷留步。”
赵哲翰听闻脚下一顿,歪头看向周青,少顷后才疑惑道:“你是……哪个戏班子的?”
周青险些没气个倒仰,这赵哲翰莫不是有意贬损他呢?
见赵哲翰看向自己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嫌恶,周青想了想更没好意思说我是给你家送豆腐的。
“我是这家的熟客。”周青瞥了眼孔震雄家的院墙,没好气的说道,他心想赵哲翰这人看着就不地道。
赵哲翰听了立马脸色就不一样了,他笑呵呵道:“失敬,失敬。”说着双手还随意的做了个抱拳的动作。
周青乜了他一眼,心说你装他娘的什么孙子呢!
赵哲翰受了轻蔑,心里自然不乐意,但他又一想到兴许能从这人嘴里打听出点儿事情来,便又客气的问道:“不知这位小哥怎么称呼?”
周青知道自己也不能表现的太过了,赵哲翰说不准还能给他当块儿垫脚石呢,便也换上一副笑模样的说道:“我叫周青。”
赵哲翰没功夫绕弯子,他从怀里摸出两块儿碎银子递给周青,说道:“在下有些事情想和小哥打听打听。”
周青接过银子,悄悄一掂量,心说这可比他卖两个月的豆腐赚的还多,随即便陪笑道:“赵少爷放心,我自当是有什么说什么。”
就是没什么我也得说出有什么来,周青心里冒坏水。
赵哲翰愈发瞧不上这般谄媚模样的周青,面上还得不显露的说道:“那就多谢小哥了。”
接着就见赵哲翰甩手展开扇子,遮住半拉脸的对着周青嘀咕了几句话。
周青一边探着身子听,一边在心里琢磨赵哲翰眼下的处境。起先他看到赵哲翰从孔家门口跑过,脑子里还有一个念头,是不是黎笙趁着孔震雄不在家时背地里偷汉子。可现在听赵哲翰问他的这几句话,周青就明白了,原来赵哲翰和他也差不到哪里去。
赵哲翰嘀咕完了,赶紧身子往后挪了挪,紧接着使劲儿用扇子扇风,周青身上的脂粉香呛得他脑仁儿都疼。
“唉。”周青重重一叹,面带愁容的说道:“他可是过得不好啊。”
赵哲翰一听,立马就合上扇子,焦急的问道:“怎的不好了?”
“整天以泪洗面呗。”周青见赵哲翰捏紧了扇子,赶忙又编了几句瞎话,说的有鼻子有眼。
赵哲翰听得却是心里高兴多于心疼,黎笙过得不好他才有机会不是?
末了,周青扭头左右的看了看,然后贴近赵哲翰的肩头又说了一句话。
就见赵哲翰登时双眼大睁,身板挺得竖直。片刻后,他毫不掩饰内心兴奋的问道:“此话当真?”
周青点头,心说就这一句绝对是真。
赵哲翰用扇骨敲打着手心,一边嘴角向上歪斜,胸中可真是畅快淋漓。
想他这几日听了不少版本的传闻黎笙为何会嫁给孔阎王,无非都是被逼迫的,他就说黎笙那样的妙人怎么会看上个砍头杀猪的糙汉子。
于是他每日都来这边转悠两圈,想着看能不能遇上黎笙,他觉得黎笙一定是心里委屈的,待他好好的宽慰几句,保不齐黎笙就能与他有个暗中往来什么的。
本来他还觉得黎笙被那样的人糟蹋了实在是可惜,可现下听周青这么一说,那还真可谓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多谢了。”赵哲翰朝着周青摆了摆手后,便直接向外走去,他心里已然是有了新的打算。
看着赵哲翰扇着扇子,大摇大摆的走出巷口,周青手里抛着那两块儿碎银子,一扫心中憋闷。他又冲着身旁的院墙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才得意的往家中走去。
这边院墙里,黎笙自打周青走后就坐在桌旁心思恍惚,勉强吃了几口早饭后便去了偏房。
黎笙进屋就先开窗子,昨夜周青在这儿呆了一宿,满屋子都是难闻的脂粉气味。他再往床上一看就更来气,被褥散乱着不说,枕头居然还扯烂了边儿,这是不知道怎么拿枕头撒气呢。
黎笙把被褥、枕头抱到桌上,真是有心都想扔了,早知道周青这么坏,他才不让周青住进来呢。
心里还惦记着周青说的定情信物,黎笙在床上翻了翻,也没见到那天的红木匣子。他又顺手拉开了身旁的柜子,就见上下两层的木柜,一层放着几件衣物,另一层放着他给孔震雄做的那件衣袍,旁边就是那个红木匣子。
衣袍叠得十分齐整,一看就是被珍视的样子,黎笙当下心里没那么别扭了。他伸手摸上红木匣子,只犹豫了片刻就又关上了柜门,想他可做不得这种事情,再说他也不相信这里面放的会是周青说的什么定情信物。
从他和孔震雄成亲至今,孔震雄处处对他好,这些他全都看在眼里,打动到心里。孔震雄是不是三心两意,他难道还感觉不出来吗?
真不应该听周青的一句胡话,他心里就犯嘀咕,周青就盼着他和孔震雄离了心后再趁虚而入,那他又怎么能如了周青的意呢?
黎笙琢磨通了,心绪终于舒展开来,他抱上被褥出了屋,脑子里又有了主意。
……
暮至时分,孔震雄从外回来,快走到巷口时正碰见推着豆腐车的周青。
周青抓住“巧遇”的机会,立马缠着孔震雄装脚疼,非让孔震雄帮着他推车。跟在孔震雄的身旁,周青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口中哼哼唧唧的“这个,那个”半天。
孔震雄看了一眼周青,问道:“有事?”
周青佯装犹豫的说道:“是,是有件事儿,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和孔大哥你说。”
谁知等了片刻也不见孔震雄接话茬,周青面色不禁有些尴尬,觉得他现在是愈发从孔震雄这里得不到重视。
都是那个狐媚子捣的鬼!周青心头起火,面上又装作为难的说道:“是,是和黎阿哥有关。”
孔震雄听后脚下一顿,忙问道:“何事?”
见孔震雄这么在意黎笙,周青心里酸溜溜的厉害。他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巷子,按着之前编排好的说辞,贴到孔震雄的肩头说道:“我早上见到那个赵哲翰,从你家大门口出来。”
话音刚落,他就见孔震雄眼帘轻颤,眼底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
周青甚是自得,想他的这句话绝对是天衣无缝,他又没说赵哲翰是从大门里面出来的,哪日若是谁追究起来,他说的也是事实。
再者说了,就是这种意味不明的话,才更容易让人往歪处想。
孔震雄没有搭话,推上豆腐车继续往前走,周青一见如此也不多说,心想过犹不及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