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一个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们不免也感动的红了眼圈。
“不过,这路上绝对不能吃酒,不管多少,一杯都不能吃。你们相互监督,谁若是吃了酒,哪怕一杯,不管惹事没惹事,回来都要立刻告诉我,然后离开我的作坊。敢有包庇的等同犯错的,一起离开。”青禾严肃的强调着。
这几个工人身上带着作坊的秘方,吃了酒醉醺醺的丢了方子或者把消息泄露了怎么办?再说,这路上是跟着王爷的人走的,难保不和王爷手下人有什么摩擦。清醒的状态下忍忍也就过去了,可吃了酒,估计就谁也不服只扶墙了。
“咱们车上的琼浆酒和葡萄酒那是给王爷吃的,吃不了的话交给王爷的手下让他们带回王府去,你们谁也不准私下偷吃一口或者扣留一坛子。”
“葵夫郎,你放心,我都记住了,一定不让他们偷吃。”
青禾让胖三等
人知道自己的原则后,这才和康靖王再次辞别,目送一行人离开。
“大郎,前日在张家裁缝铺子里做的夏衣应该好了,正好路过他家咱们可以直接取回来。”
“好。”葵武挥了挥鞭子,马儿就绕道跑上另外一条街,远远的就见几个人站在铺子门口争执什么。
“张掌柜,我阿娘昨日夕食吃坏了东西,闹了一宿的肚子,今日实在是没力气,真的做不了绣活了。”李小娘子扶着自家婆母,而她的婆母一脸憔悴,脸色苍白,下眼圈青黑,一看就是病了。
她全身没有一点力气,就连和掌柜请假都不得不让儿媳妇扶着才能走来。可她又不敢不来,不让张掌柜亲眼看看她的病态,她怕张掌柜误会她偷懒。
张掌柜拉着脸,“都定好了,今日葵家夫夫会过来取衣裳,结果你这个时候才来和我说你有病了,做不了,早干什么去了!”
李娘子道:“我婆婆是昨日夜里突然闹起来的,本来只剩下一点了,今天赶早起来就能做完的。”
张掌柜听着李小娘子的辩解,脸色愈发难看,他问:“那么做完衣裳呢?”
李小娘子急道:“这不是婆母昨日夜里突然病了,早上才没做完。”
张掌柜冷笑,“所以就是还没做完了!一会儿客人过来取衣裳怎么都是取不走的,那你说这么多还有什么用!”
“咱们铺子之所以能立住,就是讲究信誉,说到做到。从成立到现在只有刚开始有一次没有及时完工,你知道赔偿了客人多少损失”
李娘子咬着嘴唇不说话,她的婆母一副病的体力不支的模样。
张掌柜道:“五百两,整整的五百两雪花银。那时候做绣活的还是咱们东家的娘子,二人白手起家,好不容易接了一份好活,结果没有按时完成,当时客人都已经说不用赔偿了,可咱们东家还是按照铺子里的规律——不能按时完工不但分文不收,还要另外赔偿客人一样衣裳,其布料要和客人定做的价值等同。也是这次几乎倾家荡产的赔偿,让咱们铺子闻名整个皇城,都知道咱们铺子的信誉好。”
“葵家送来的宫锦,那是有钱都买不到,你自己算算你要赔偿多少,咱们店里是不会帮你赔偿的,毕竟
这次不能完成,完全是你个人的原因,所以店里不会为你承担损失。”
“就只剩下一点了,我现在就可以做。就那么一点,我偷偷做了,你不说客人不会发现。”
其实在家里的时候李娘子就要偷偷替他婆母完成,但她婆母不同意。店里在这方面有严格的规定,一旦发现衣裳不是她亲手做的,是要十倍赔偿的。所以她不敢让她的儿媳妇做,她儿媳妇的手艺比她差了太多,就算不懂行的人一眼都能看出来。
张家裁缝铺子里一共养了七位绣娘,这七位绣娘分三等,最顶尖的手艺最好的只有两人,这两人只负责皇城里有身份地位的贵人的针线活。还有三人负责家境小福的,最后两个就是负责普通人家的活计。
以葵武和青禾现如今在狄水城里的身份地位,自然得请铺子里最好的绣娘做活,而李娘子的婆母就是铺子里最好的绣娘之一。
张掌柜看着李娘子的目光十分不善,她的婆母也意识到自家娘子说了什么傻话。这不是让客人花高价的钱买低价的活,就她儿媳妇这针线活连她的零头都拿不到。
“我,我自己来,这就去做。”可实际上她已经拉的全身脱力,手拿针都抖,即便勉强做出来的东西还不如她儿媳妇做的。这也是她过来请假的原因。
“张掌柜。”青禾叫了一声,从远处走来。
“葵夫郎、葵郎君。”张掌柜瞬间变了脸,笑着迎上来。
李娘子和她的婆母脸色更加白了。
青禾看了二人一眼,并没有为难她们,道:“刚才的话我听到了,张家裁缝铺子不愧是名店,果然讲究信誉。只不过我和大郎的衣裳也不着急穿,就再等几日吧,等这位大嫂子做好了,到时候张掌柜你直接派店里的伙计送到我府上就行了。至于赔偿就算了。”
李娘子和她婆母面露喜色,张掌柜觑着她二人道:“还不快给葵夫郎道谢。”
“谢谢你,葵夫郎你真是个好人。”李娘子和她婆母一迭声道谢。
青禾摆了摆手,“没关系,这位小娘子,你还是快点扶着你阿娘回去吧,我看她身体很不舒服。”
“阿娘,我们先回去吧。”临走前,小娘子的婆母还不忘再次道谢。
张掌
柜恭维道:“平日里就素问葵夫郎温和心善,对待手下的工人从来都宽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青禾笑笑,“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张掌柜又说了一些好话,青禾就和他告辞了,一回到家里,青禾就趴在书案上画了起来。
葵武洗了水果,他自己吃了四个,发现青禾一个也没吃,这才凑过来,低头一看,青禾在宣纸上画了一个奇怪的机器,是他之前从没见过的样子,旁边还有这个机器的详细分解图。
“这是什么东西?”葵武问:“看着倒像是个什么机器。”
青禾惊诧的抬头看着葵武,“你竟然猜到是机器了,看来我的丹青真的有长进。”
之前青禾别说丹青了,就连字都是不认识的,来到雍启后才发现君子六艺——一礼、乐、射、御、书、数,都是要会的。他不想做君子,六艺不用全部学会,可是一些基本的东西还是该学会的。
正好家里生意也步入正轨了,青禾在认字之余,学了丹青,如今已经有三个月了,勉强算学了一个皮毛。不过画个简单的分析图纸倒是够了。
青禾美滋滋的欣赏了会儿自己的丹青,然后道:“这的确是一个机器,用来做衣服的,叫做缝纫机。刚才发生的事情给我的灵感。”
“你看这个机器下面这个长方形的木板了吗?这是脚踏板,只要缝纫工把双脚踩在这个上面,缝纫机上的针就可以跟着动。若是熟练了,就能缝纫的又快又好,手工做出一件衣服的功夫,用缝纫机可以做出二件到三件,这还是不熟练的情况下,等熟练了,效率更高。而且做出来的衣裳,针脚比手工的还要密实。”
葵武没有看那张图纸,反而双眼沉沉看向青禾,“你……”葵武似乎想要问什么,最后到底什么也没问出来,只是一把摁住青禾的脑袋,把他的嘴唇贴向他的,凶狠的吻了起来。
这个吻比往日略微有些粗鲁,充满了急切的掠夺意味。但青禾知道,这是他家大郎的不安。有太多的疑问想问,却又不敢问。同样的,他也不敢说,总怕说清,这个美梦就破了。于是二人一直就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的过,彼此心知肚明,却没有一个人敢挑破。
后世的缝纫机是木头和铁的,青禾做的缝纫机以木头为主,像是脚踏板、转轮、机身这些位置都改成木制的,这样能减少成本。
☆、95、牛皮
“缝纫机其他的地方都能将就, 减少成本,不用铁,改用木头制作, 但是它的这条带子必须是皮的, 尤以牛皮最为合适。”青禾用笔在皮带处点了点, 解释给葵武听。
“牛皮不好弄,要是断了供应,会影响咱们家的生产量,因为它不可替代。”
这一点是青禾最担心的问题,健康的牛的宰杀在雍启是绝对不允许。但每年都会有因为各种原因而死去的牛,这样的牛是可以卖肉的。
雍启在这方面的法律很健全, 买牛卖牛都是需要到衙门里登记的, 村里的立正也有责任上报和监督。这样就能确保不会有人养牛卖肉,谁家牛若是死了,不管什么原因都会及时去衙门里上报。
衙门会出仵作检验,确定死牛的原因, 若不是传染人的病, 养牛人就可以自行处理牛肉, 自己吃还是卖掉,衙门就不会管了。
“这个好说所有养牛的人家若有牛死了,都会去衙门里备案,正好我和应天府尹有些交情,请他和下面管理这块的衙役打声招呼,有人家死牛的时候让他们提一嘴咱们家长期收牛皮。”葵武道。
“大朗, 你怎么这么厉害,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青禾笑眯眯的夸了夸葵武,要想让马儿跑,总得给马儿草。时不时的得夸夸他家大朗,才能干活有劲。
葵武得意的昂了昂下巴,“男人嘛,自然要厉害!”葵武的眼神在青禾身上转了一圈,落在青禾浑圆挺翘的屁股上。
青禾:“……”
幸好他家大朗长相硬朗锋利,身材挺拔,要不然什么事都能扯上黄腔,该有多猥琐。
青禾只装自己听不懂,接着道:“可以让报馆那边印刷一些小的纸张,不用太大,手掌心那么大就行,每来一个人发一个,这样那些养牛的人家就能记住咱们葵家了。”
“许多人都不认识字,咱们发下去他们也看不懂。”
“可以画画。”这个青禾早就想好了,“咱们不画特别难的,就画一个养牛人举着牛皮,牛皮旁边画上一个元宝。”
这种画很简单,即便不识字的人也能一眼看懂,知道是牛皮可以换元宝的意思。其实一张牛皮是换不到
一个元宝的,但这样画才更能具有诱惑性,那些养牛人才会在第一时间选择把皮子卖给他们家,而不是其他同样收购牛皮的人家。
技术的原因,印刷的东西很少会印刷画,一则对于雕刻的匠人来说要有很好的丹青功底,二则就是费力。费力很大的力气雕刻出来的东西却用不了几回,完全就是浪费财力。
葵家这个小广告却不同,雕刻出来后可以反复使用,只要葵家一直做缝纫机生意,需要牛皮就能一直用。
“这个办法好。”葵武立刻就道。
“大郎,到时候我们可以和衙役们谈笔生意,如果他们每介绍来一个客人,且这笔生意谈成了,一张牛皮就给他们十文钱的提成。”青禾道:“有利益才有动力,要不然那些衙役只会把这事当成一个差事敷衍了事。”
葵武越听越觉得自家夫郎这脑袋瓜子怎么就这么聪明,“夫郎,你说你这样聪明我能不稀罕吗?”
即便与葵武已经做过更亲密的事情,可青禾还是会被他家大郎突如其来的情话说的面红耳赤。主要是葵武说这些话的时候特别真诚,无论谁听了都一下就能听出是发自肺腑的。被人直白而真诚的夸赞,不管是谁都会动容。
葵武看着瞬间红彤彤的耳朵尖,手突然就有点痒,没忍住上去揉了两下,把青禾的一只小耳朵揉的更红、更可爱了。葵武越看越喜欢,凑上去轻轻啃噬起来。
大牛是一个老实的农人,家里比一般人家稍微殷实那么一点,家里多养了一头干农活的牛。只是因为一些意外,那头牛死了。那样不但自己受伤,遭了皮肉苦,还要损失好大一笔银钱。
大牛用牛车把牛的尸体拉到皇城的衙门里,心情很是忐忑,他怕一会儿衙役们看见牛身上的外伤会以为是他故意弄的,再罚他一笔钱或者打一顿板子关他几日。
牛车来到衙门门口,大牛都不敢进,在门口不停绕圈,仿佛这不是活人进的衙门,而是死人进的地狱。
就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绕了几圈的时候,一个衙役走了出来。
“你是过来备案的牛是怎么死的”那个衙役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抛出。
吓得大牛舌头在口腔里打卷,磕磕巴巴道:“死,
死了,意外。”
不过就回这么句话,大牛就生生吓出了一身的汗。
大牛以为接下来衙役会疾言厉色的盘问他各种细节,没想到那个衙役竟是和蔼的对他招了招手,“进来吧,让仵作给你的牛看看。”
大牛一刻不敢耽搁,忙拉着牛车进了衙门里。
仵作查看一番后对着刚才那个衙役点头,“是死于外伤。”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他们衙役亲自下去走访调查,确定他没说谎这事也就完了。不过这时候天热,牛肉不能放,不及时处理了,就会坏掉。衙门都是先让前来登记的养牛人处理了牛肉,然后他们再走访。若有是后拘了也可以。
衙役笑着道:“这牛你可以自行处理,并不是病死而是意外所致,能吃。”
大牛没想到衙役这么平易近人,完全没有走之前村人形容的可怕,大牛怀疑村人是故意吓唬他。
“谢谢。”他忙不迭地道谢。
“等会儿,给你这个。”衙役叫住大牛,道,“你的牛肉可以卖给屠夫,剥下的牛皮你拿到葵家酒楼去卖,能卖个高价。不要都在一处卖,那样你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