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青禾白生生的手腕子上赫然是一道青紫的箍痕,看着就吓人。
这一眼,曾郎中就吓出一身汗,莫非这青禾是不愿意的,昨晚却硬生生被煞神给逼迫了。还是说,这煞神果然如传言那般是个生性残忍的,在床榻之间就喜欢糟蹋人玩花样
曾郎中忙打住不敢继续想下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给青禾诊脉。
这会子葵武也看见小夫郎手腕上明晃晃的青紫了,忙抓起一方薄布盖在青禾手腕子上。脸上黑云压城。
“我夫郎怎么样了?”不知道出于何种心思,葵武特意加重了我夫郎三个字。
“青哥儿是受惊加上劳累致使的高热,好好休养两天,煎两挤药吃,放宽心就好了。”
葵武眼神黑沉沉的,青禾无意中觑过去,只觉得两潭深泉上似乎正酝酿着什么滔天风暴,这要是刮起来,还不得和异能者大战丧尸王似得,他们这些普通人哪能遭得住。
末世生活那么多年,作为一个人普通人能苟二十多年,求生欲必须满分。
青禾人因体弱虽没蹦起来,但神经却腾一下跳起来了。
“我受惊是因为成亲前遭了一些事,那会吓到发了热,因为没吃药一直拖到现在才会这么严重。”
遭了什么事能吓到,不就是嫁给葵武这一桩,足够狄水城所有双儿肝胆俱裂的了。
眼见着葵武冷的能冒寒气了,青禾赶紧道:“是家里兄妹间的一些龌蹉,一会我和你说。”
葵武脸色这才些微转缓,然而不过数息又冷了下来。
曾郎中看观鼻鼻观心,装作啥也没听见。
葵武深深看了眼青禾,大掌在曾郎中身上拍了两下,差点没把把曾郎中的小身板拍稀碎。
“走吧,我跟你去抓药。”
药馆里人不少,看见进来的是葵武吓的一个个面色惨白,如老鼠见了猫似得,大气都不敢出。
葵武跟没看见其他人反应似的,大巴掌挥了挥,“赶紧给我抓药。”
“是。”曾郎中赶紧抽了几个抽屉迅速抓药,当路过某种药材时,曾郎中眼神顿了顿,小心思转了转。“葵大郎,你看要不要抓点补药。”
葵武浓眉倒竖,活似凶神恶煞,“抓啥补药?”
曾郎中拳抵在嘴边,轻咳声,“咳,青哥儿身板子单薄。”曾郎中的视线从葵武膀大腰圆的大体格子上转了一圈,才又道:“大郎你的体格……我估摸着青哥儿可能受不住,吃点补药扛折腾。”
葵武认真想了想,确实,新婚夜里他还没开始呢,小东西就晕了过去。
“抓,多抓点,给他好好补补。”
“好的。”曾郎中大包小包抓了一堆,眼看着一两银子的药卖出去心情大好,也忘记怕葵武这尊煞神了,眼睛都笑成一条缝。
葵武接过药,忽然风马牛不相及道:“以后叫葵夫郎。”
啊?
葵武大步一踏出医馆,那些刚刚在医馆中还半死不活的病人全部回光返照似得蜂蛹上来。
“曾郎中,你刚才是给煞神家那个小夫郎看病去了?”
“人怎么样了?还能活吗?”
“煞神打他了没,听说葵武私下里有点那种癖好,喜欢一边打人一边那啥,是不是真的?”
“……”各种闻所未闻的问题五花八门砸向曾郎中,曾郎中竟然不恼,反而双眼燃烧着熊熊的八卦之火。
“我和你们说,青家那小哥可惨了,我去的时候正躺在床上高热呢。我一诊脉,露出来的就那么一小截手腕上全是淤痕,可吓人了。”
曾郎中说的比他见到的夸张了数倍,也不知道是他特意的还是潜意识里就那么认为的。
“你们瞧瞧葵武那大体格子再寻思寻思青哥那小身板,就是正常房事也扛不住。别说煞神还有点特殊爱好,你们不知道我去的时候,那葵家小夫郎吓得都不敢说,一个劲瞅着煞神脸色跟我解释,真真可怜……”
混在人群中的李长服死死攥住拳头,目眦欲裂。
青禾吃了两剂药,据说一剂是管高热的,一剂是补药。没半个时辰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葵武家里家外转悠一圈,看了看躺在床上虚弱的小夫郎和鬲里的粥,想到那阵青禾只是吃粥就香成那样,心里有些不得劲,想给他做些别的吃,可琢磨来琢磨去,他除了粥似乎啥也不会做,便去了街尾的项家。
“项家大嫂可在家?”葵武的大巴掌把小木门拍的直颤,半人高的小木门在寻常人看来足够了,到了葵武这里就像小孩子拿的袖珍玩具。
“在的。”原来传来推门声,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头戴方巾走出来。她看见门外高出木门一头的是葵武,这才松口气,转头冲着屋里小声安抚道:“是葵大郎。”
屋里拿着木棒戒备的小娘子偷偷吁口气,本想把木棒丢在地上,可转念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把木棒牢牢握在手上。
妇人却是对着屋里解释过来人是谁后就轻松迎了上去。
“大郎今个怎么来了?”妇人笑着把门栓拉下,热情的道:“这天寒地冻的快进屋暖暖,屋里刚刚拢上一盆柴火。”
狄水城坐落在康靖王的封地上,算得上是边陲之地。此地因为比邻胡人羌笛等国,常年笼罩在战争绞杀中,故而民风比较彪悍。但正因这个,生活也是真的穷。所以很多人家在这冬日里不是实在挨不住是绝对不愿意多浪费这一点柴的,毕竟一捆柴也要一文钱。
项家嫂子知道葵武是个什么样性子,也知道他仗着身体壮火力足是绝对不会在这冬日里拢一盆柴火的。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而是他自认为不需要。
此时项家小娘子已经手持木棒走了出来,站定在阿娘身边。
葵武的视线落在项家小娘子手中的木棒上,不但没觉得受到冒犯,反而十分满意的点点头。
“你这样是对的,不要觉得胡人刚刚给咱们递了降和书就觉得日子太平了,那帮人阴险狡诈得很,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真心还是诈降。一切还要等王爷从上京回来才能知道。”康靖王就是他们边陲之地的定海神针,在狄水城中,哪怕有不知道当今是谁的,也不会有不知道康靖王是谁的百姓。
项家小娘子一梗脖子,项家嫂子满脸尴尬,低声呵斥了声项家小娘子后转头对葵武道:“大郎你别在意,小娘子被我惯坏了,她阿爹没了,我难免宠着些。”
葵武没吱声,也没放在心上。倒不是他大方,而是项家大嫂的郎君项铁柱是他队里的一员,他们商队自狄水城出发,去往羌笛等地,每次走两三处后再返回狄水城,会在城里和上京等地行商交易,赚的就是这中间的差价。
虽然赚得不错,但危险也大,胡人凶猛野蛮,见到雍启人常常没有道理的就抢杀,所以很少有雍启人敢和胡人做生意。
不过葵武是不怕的,他天生神力,又习得一身武艺,艺高人胆大组织了一队人专门跑商,几次下来虽队伍里常有伤患,但死人却很少。
偏生上次不巧,和胡兵撞上,项铁柱折在里面。项铁柱和葵武是从小长到大的光屁股娃娃,临死前想到家里仅剩下的妻子和女儿,怕在他死后两人受到欺负,就把母女俩托付给葵武。
兄弟临终托孤,葵武纵然铁石心肠也没法拒绝。回来后不但把属于项铁柱那份分给了项大嫂,还自己私下贴补出二十两给孤儿寡母算是全了一场兄弟情。自那以后常常往来项家,不为别的,就是告诉整个狄水城百姓,项家母女是他罩着,胆敢欺负人,别怪他铁拳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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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汤
葵武自然不会跟一对孤儿寡母计较,直接道:“我是过来请项家大嫂你的,不知道你这会有功夫没,能不能请你过去帮我做些吃食?”
“有时间的。”项家嫂子平日里多受葵武照顾,自然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他。可独放闺女自己在家,项大嫂又不放心,就对项小娘子道:“你自己在家我不放心,你和我同去,正好给我打个下手。”
项小娘子瞥了眼葵武,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有劳项家大嫂和小娘子了。”葵武道谢。
项大嫂笑道:“都是小事。”
项家小娘子这才扔了木棒挽着自家阿娘往出走。然回头栓门时,那扇木门却飘忽忽的掉了,砸在地上。
“这……”项小娘子傻傻看着自己的双手,她没这么大力气吧?
葵武淡定看着地上的木门,“应该是我刚才手劲没控制好,把木板给敲掉了。你们等会,我稍息就能把门给装上。”
趁葵武修门的时候,项大嫂把自家小娘子拉到一旁低声训斥道:“你都这么大人了,能不能藏着点心思,就是再不喜葵家大郎也不要表现出来,如今咱们娘俩个还要多多依仗他生活。”
见小娘子撇着嘴巴不服气,项大嫂不得不把说烂了的话再次翻出来。
“咱家里是有了些银子够生活的,可你也得想想只凭咱娘俩个怎么守得住。平日里要是没有葵大郎多加照看,早就被人抢了。”项大嫂苦口婆心道:“阿娘倒是想过不劳烦葵大郎找个人嫁了,可是转而又想,那你怎么办?富得人家肯定看不上阿娘这种寡妇,穷的,招家来还不得咱们娘俩养他,那可是你父亲的买命钱,阿娘就是死也不能用它养其他男人。”
“所以阿娘就想着,你就委屈委屈,等有了好人家,你出嫁了,阿娘就把银子都给你做嫁妆,之后阿娘随便嫁个人也就再也不用麻烦葵大郎了。”
项小娘子眼圈红了,“是我连累了阿娘。”
“什么连累不连累,你是阿娘的女儿,阿娘怎会觉得受连累,就是委屈了你,时常都要见那葵大郎。”
说到这里,项家大嫂深深叹口气,“不过幸好葵大郎已经娶亲了,想来以后不会再来骚扰你。”
项小娘子气得跺脚,“怎么不骚扰,要是不想骚扰我,怎会请你来做饭,一听这就是个借口。葵大郎什么样的人,咱还不知道,走商的时候什么没吃过,生肉,树皮草根,啥东西煮熟了就是美味,就这么个糙的还能挑口味?分明就是故意以此作为借口接近我!”
项小娘子说的愤恨,项大嫂又何尝不知道,可就算明了她也无可奈何,毕竟她们孤儿寡母还要靠葵武庇佑才能生活。要是真与葵武说开,撕破了脸皮,那可就真真是完了。
不过这几句话的功夫,葵武就修好了门,随手把对他来说玩具似得木门栓上,落了锁,才转头领二人往家走去。
葵武打开门栓请项家母女进屋,项小娘子如往常一样大喇喇往里屋进。这不是她第一次来葵家,之前葵武有时候也偶尔会请她们过来帮做一些女人擅长的活计,比如做衣服。这是葵武刻意请她们来的,一来是叫外人知道她们是他罩的。二来是秋冬等冷季,项家就母女两个,于柴禾上肯定舍不得用,给他做衣服还要冻着手,就请到自家,自家多烧一盆柴火给两母女。
所以这次项小娘子下意识就往屋里钻,完全忘了葵武说是请她们过来做吃食的话。或者说她没忘,只是没放在心上,一心按照自己的想法以为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葵武的借口罢了。
然而当项小娘子一只手刚撩起门帘一角时,葵武出声道:“你不能进屋。”
“啊?”项小娘子楞了下,甚至忘记了反应。
葵武皱了皱眉,不大乐意道:“我夫郎发热了,才吃过药在屋里躺着,你一个小娘子可不能进屋,有别。”
说完就不管项小娘子而是对项家大嫂道:“我夫郎生病胃口不大好,我想给他弄好吃的开开胃,也补一补,可是我自己做的吃食实在不怎么像样,故而请项家大嫂过来,麻烦了。”
说这话时葵武竟一点不心虚,一个高热到起不来床的病人一睁开眼睛就狼吞虎咽灌了三大海碗的粥,除了头一碗,后两碗都是干的,这还叫胃口不好,那啥是胃口好。哦,对了,葵武自己一顿能吃一升粮食,或者十几个大肉包子,还要外加葵武那熊掌一样大的肉。如果以这个为参照,那他夫郎胃口是不大好。
项家大嫂见自家女儿羞得面红耳赤,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的杵在门口,忙岔话道:“我知道了,这就做,小娘子快过来帮我升火。”
项小娘子这才踱过来,即羞又愤。
项家大嫂熟练的升起灶火,“葵大郎,你看要做什么?”
葵武想也没想道:“炖个鸡,我夫郎身体弱,喝些鸡汤补补身体,也可以用鸡汤泡饭多吃两碗。”
“鸡?”项大嫂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葵武已经三两大步去捉鸡了。
这鸡也许在上京算不得什么,就是普通农户说吃也就吃了,可这里不是上京是狄水城。狄水城边陲之地,常受胡人番邦滋扰,畜牧家禽,胡人来了说掠就掠。常常伺候了一年到头,最后什么都捞不到,因此就更加显得珍惜。许多人家要是能剩余畜牧家禽都是拿出去卖的,一只鸡能卖三十几文钱,而一斗米也才三十文,够一个人十天的口粮了。
如项大嫂家,只剩下她和项小娘子俩个,一斗米紧紧能吃七八日。项大嫂听着就有些心疼,可葵武根本不给她劝说的机会,这会儿已经把鸡抹了脖子放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