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肖家那边把贵重的贝壳烧制出来后,才会做添加了珍贵药材之物,分别做出主打营养修复、美白、补水保湿、抗衰老等功效的蛤蜊油。
这些都会用精美的盒子盛装,价格就更贵了。专门做富人生意的,一个这样的蛤蜊油,起价从几两起,上不封顶。
看了会儿,二人就离了工坊往新买的准备用来卖蛤蜊油的新店走去,一路路过多家茶馆都在读小报上的新闻。
青禾已经感受到了八卦的力量,就笑道:“这还只是第一版,卖的就能这么火爆,之前印刷的一百份都快卖没了,若是第二版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葵武叹道:“越是穷人,他们越是想知道那些深宅大院里见不得人的秘辛,或者说那些豪门大院里的人也正相互窥探着呢。”
青禾又道:“后日就是在报纸上定下的面试日子,也不知道到时候能有几个人过来应聘。”
何斯出来办事,路上就听见一个小报童手上拿着些小报边跑边叫卖,“卖小报了,卖小报,上面有皇城曹家的大新闻!”
何斯听着新奇,就驻足问小报童话。他们说了没十句话的功夫,一个妇女就慌慌张张跑了出来,她一路上左右张望,看见在门口的何止就嚷道:“何家大郎,你家里都要打翻了天,孩子婆娘都要被你几个弟姊给打了,你竟然还有心情在这给你侄子买书。”
妇女不知道小报,她只看见报童手里拿着些纸,就以为那是书。
何斯脸色变了,也顾不得问小童话了,转身就朝一条破旧的暗巷里跑去。小报童还在身后嚷道:“喂,你还要不要了,我给你说,这小报卖的可快了,你今个不买可就没了……”
可惜何斯现在哪还有心情管这些,一门心思都扑在媳妇孩子身上,生怕他们受了什么委屈。
这
条暗巷很脏乱,乍看还以为是无人居住的地方。夜里甚至会有一些吃醉酒的汉子找进来解手出恭,弄的在这条巷子里住的几户人家的小媳妇和小娘子们黑了天都不敢单独出来。
何斯一口气跑到最里面,也就是最狭小的那户,这就是他家了。
何斯推了门进去,就见他媳妇和孩子们被兄弟姊妹几个围在中间正在哭。何斯的双眼一下子就赤红了,他摸起一旁的一个木棒就冲了上去。
“你们要干什么,这是你们嫂子弟媳和侄女,你们就趁我没在家欺负她们母女!”
大姐表情有些讪讪的,本来这些事情她不该管的,她一个出嫁了的妇人,这些都和她无关,但去年的时候,她相公没了,给她留了一个女儿,和一家子公婆兄弟。
无儿子傍身,她只带着一个女儿这日子是在婆家过不下去的,若是个小子,人家公婆肯定就得养了,毕竟是死去的儿子的唯一香火。可这是个小丫头,长大了还要拾掇嫁妆嫁人,嫁到别人家就是别人家的人了,逢年过节的连给她亡父上个坟都不能,摔个火盆子还得侄子来,所以婆家对这小丫头还有何大姊都不好。
特别是早前公婆就不满意何大姊生了个小丫头抱怨过几句,而何大姊还了几句嘴的积怨在,就更看不上她了,把她撵回家,也不让她守节,允许她随便嫁人。
这也是本朝风气,无论雍启也好,还是雍启之前的的那些朝代,虽有妇女为亡夫守节的,但都不强制,甚至朝廷是鼓励妇女再嫁的。
在这种社会风气下,何大姊的夫家也没想过让何大姊一个没儿子的女人给儿子守节,更何况何大姊这人嘴巴极其不好,自认为为人大大咧咧、有嘴无心,其实那张嘴早就把家里人外面人得罪了个透透的,都烦着她呢。正好借此机会给赶了出去。
何大姊无家可归,只能回了娘家。娘家父母兄弟就打算再给她说户人家,正相看着,何父一场急病突然没了,何家就又忙起何父的丧事,也就没人能顾上何大姊。所以何大姊目前是住在家里,掺和家里兄弟家的事的。
何大姊清了清嗓子,觍脸道:“大弟,我们可没欺负弟妹侄子,就是把人叫出去说说家里事。
这阿爹都走了,家里日子总不能还这么混过下去吧?”
何斯冰冷地瞅何大姊,又向他阿娘看去,见何母躲在儿子女儿们身后,见他看来就眼神闪躲。
何斯的心瞬间凉了。从前在这个家里他就是干活最多的那个,家里兄弟们回来都是倒头就睡,就只有他总想着爹娘不容易,有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他们。
因为自家没闺女,何家一家人就都向着老二家生的小子,那小子从前就好生好养,要什么何父何母就给什么。而何老大家的这个女儿呢,明明都是一个院子里住着,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羡慕着,那是一文钱都不行的。
何大姊因为二弟家里是个儿子,觉得那是老何家的根,便更偏心向着了,竟然自觉很公允的出来主持道:“大弟,这房子这地,都分给老二,阿娘也跟着老二住。”
何斯眼睛都赤了,他问:“凭什么?我也是阿爹阿娘的儿子,不是后抱来的别人家的种,凭什么都给他!”
何大姊不满意的瞪了一眼何斯,觉得他很不懂事,一点都没有做大的的自觉。
“老二家的那是个带把的,是老何家的根,你家那就是个给别人家养的丫头。”何大姊又道:“再者说了,那不是给你家留了住的地方。诺,现在,你家住的那间屋子,仍旧算你家的,别的都是阿娘的,阿娘现在跟了老二,自然就都是老二的。”
“那房子是我和阿爹盖起来的,当初老二还是个屁都不懂的光腚娃娃,有他什么事?”
何大姊还是那句话,“老二家的是何家的根。”
何斯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一院子的兄弟姐妹都向着有儿子的老二,谁也不顾及何斯。偏偏何家又没宗族人或者德高望重的长辈出来主持,皆因为何父的那些族人等都被何家阿娘给得罪光了,没人愿意管不懂人事的何家事。
最后家产到底还是按照何大姊说的分了,何斯除了自己住的这间屋子外什么都没捞到。手里的那几百个铜板,还是何斯娘子自己做针黹绣活攥下的。
何斯气自己啥也不是,懦弱无能竟是出去喝了个酩酊大醉。
何斯娘子母女左等右等不见何斯回来,心里急的都要着起燎原大火,也顾不得夜里家巷子
口乱,相携着出去找人。
“何大郎,何斯……”何斯娘子喊着。
何斯的女儿何蔓也跟着喊道:“阿爹,阿爹……”
两人找出去很远,最后还是一个过路的好心人指道:“你们往那边去看看吧,我才过来的时候看见一个汉子吃醉了酒在那边呢。”
何家母女过去一看,果然是何斯,把他扶了回去。夜里动静闹的这样大,都在一个院子里住着,何家其他人竟没个人出来看。
何大姊的女儿今日过来看望她母亲,顺便就跟着何大姊住了下来,进进出出的关门声影响了她的睡眠。
她竟然道:“不过就是出去吃个酒罢了,谁家汉子不吃酒,吃完了就回来了,值得大半夜的这么闹。我看分明就是借着由子发挥白天的事呢!”
“小孩子家家的哪有你的事!”何大姊嘴上这么训斥着,实际上心里深以为然。
何蔓和她母亲给父亲擦了把脸换了衣服塞进被窝里,才有心情想着这乱糟糟的日子。
何斯娘子不禁悲从中来,“这日子怎么过啊,家里的银钱都在那两房,缸里眼下也只有那么一点米了。若是指着地里的庄稼要来年呢,现在这个节气家家都猫冬了,更找不到活干。”
何斯娘子忽然又道:“大娘子,若你是个小子就好了,他们也不能这么向着老二一家了。”
何蔓咬着嘴唇,她心里其实是有种不服气在里面的,小子又能怎么地。二叔家的是个小子,举家供他,可读来读去,认的字都不如她这个时常偷听的多。她没少翻看堂兄的书,遇到不懂的就留在一起攥着问堂兄的那些同学,总有人愿意告诉她。
何蔓默了默道:“阿娘,我生来就是个女孩儿,这一辈子也是个女孩儿,我并不觉得身为女孩儿有何不好。而且我认为我比这天下间的大多男儿也不差什么!”
说罢,赌气下地,收拾了何斯的衣服打算去给他晾干。就在这时候,从何斯的衣服里掉下来一张印迹有些模糊,还揉皱了的纸。
何蔓好奇的拿起来看,见上面竟是招聘写话本子的撰者。忽然,何蔓的心上涌现出一个大胆的念头,致使她的心脏狂跳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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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广告
到了小报上刊登面试这日, 青禾和葵武起了个早,也不算起早,只能说是之前他二人起的太晚。这不赖青禾, 只怪葵武, 任谁夜里被烙了一宿半夜的煎饼, 第二日都早起不来了。
青禾从房间里出来踱步到厨房,就见厨房的锅里热着干饭并几个菜。
家里一共就三人,青禾葵武和刘舒,现在青禾和葵武才起来,这饭是谁做的不言而喻。想到刘舒那么精明,早上从没叫过他们, 必然是猜到了什么。
青禾脸顿时红了, 他气闷的瞪了眼葵武,“家里还有客人在,你就不能收敛着些吗?总缠的我起不来,不让刘舒看笑话。”
葵武那脸皮比城墙差不离了, 毫不在乎, 上前拾掇碗筷道:“大家都是汉子, 谁不知道谁,都不用装。待他说了媳妇后,比我还得如狼似虎。只不过他那小身板,可没有这腰劲。”说着还挺自豪的挺了挺腰。
此时此刻,青禾只想一脚给他踹阳痿了!
青禾恨的牙痒痒就道:“大郎,你去我家提亲那日怎么不敷粉?”
得亏葵武已经端了碗筷出去, 不然听了这话,还不得身体力行做了青禾,令他切身体验体验他行不行。
葵武没听见,青禾方才平安吃了朝食。
吃过朝食后,二人往葵家酒楼而去。
面试地点就定在葵家酒楼二楼的状元阁,还未到时辰,状元阁就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
一个穿着与刘舒同样摞满补丁的人神色略微不安,挤在人群中左右张望,探头探脑的,看谁都想搭上几句话。然而,众人一看他穿着打扮就纷纷转过头去不来搭理他。
那汉子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转过头来一眼就和刘舒眼神对视上了。刘舒所受的家教学识令他做不出有失礼数的事,因而就对汉子微微笑了下。
那汉子却仿佛顿受鼓舞,径直往刘舒身旁走来,刘舒不好躲,只能在心里微微长叹口气。
汉子的怀里似揣了什么宝贝,猴头猴脑的问:“这位小郎君,我观你打扮可是位读书人?”
刘舒道:“是。”
汉子又问:“今岁可下场了?”
刘舒又道:“是。”
汉子便立刻追问道:“那可考取功名了?
”
刘舒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头,但仍旧回答道:“是。”
那汉子顿时双眼发亮,看着刘舒的目光都冒绿光,这要是换个场合,刘舒都得害怕,这汉子不会把他掠回去,给他女儿做压寨夫君吧!
只见那汉子从怀里掏出薄薄的五六页纸来,快速塞进刘舒怀里,用单薄根本挡不住视线的小身板遮在刘舒身前。
嘴里胡乱叫道:“举人大老爷,你帮我看看这话本子写的怎么样?”
见刘舒困惑的觑他,汉子赶紧道:“你别误会,这话本子不是别人写的,的确是我的。只不过不是我写,反正……就是那人来不了,请我代替拿来给报馆主人瞧瞧。原写这故事的人也没正经读过几天书,不过是小时候家里堂兄请了先生来教过数年,他混跟着听了几日罢了。”
说到这里,汉子脸上现了苦涩,“若不是家里实在难,我也不会让他写这东西给人贻笑大方。我这心里实在没底,要不你给看看,好不好的只管叫我心里有个数,到时候人家报馆主人不喜说些别的话,我好也成承受的住。”
却原来这汉子不是别人,正是何斯,何蔓的父亲。何蔓那日看了父亲带回来的小报上的招聘启事,几乎立刻就想动手写故事。后来千求万求,就差给爹娘跪下,才求来了爹娘用家里为数不多的铜板给她买了一点纸笔。
饭尚且都吃不上了,能舍出钱来买纸笔,何斯也是发了狠的孤注一掷了。
“不会,这家报馆主家性情最温和,用不用都不会随便说你些乱七八糟不能忍受的话。”然而看到何斯脸上的苦笑,刘舒还是心软了,打开了稿子替他看起来。
一看见稿子上的字,刘舒就知道为什么何斯会说写稿子的人不好见人了。之前他还当那人有病或者身体有残疾之类的,现在看来却都不是,只因对方是个小娘子。纵然纸上的字迹有劲锋芒,可是难掩其中女性的娟秀。
此时,刘舒倒还真来了几分兴致。小娘子能作诗作对的不少,那大家门户里比比皆是,算不得什么稀奇事。稀罕的是这小娘子本身并未受过那么多的教育,却还能写出故事来。
若说一开始刘舒是抱有其他想法不得不帮着看的,可看到
后来却是全然看进去了。
要说这故事倒也没什么大奸大恶、忠臣奸党忧国忧民之徒,不过就是些穷苦的小老百姓间怎么挣扎着在穷困潦倒中求生的故事。可就是因为这些事格外真实,就是在身边随时上演的,所以才特别引人入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