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一人捂着肚子小跑着冲上台去,跪下便大喊:“不好啦!魔、魔教……魔教!打上山来了!丘池国师府的人在半山腰与魔教纠缠,可、可寡不敌众,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那人腹部有很严重的刀伤,血根本捂不住了,流得一地都是,磕磕巴巴说完便倒地气绝。
随着他这带着哭腔的喊叫,黄龙山当场炸开了锅,人们纷纷转头神色慌张地看着上山的路口,抽剑拔刀的声音此起彼伏。
宿涵见风使舵:“大敌当前,请师父接下武林盟主之位,徒儿愿打头阵,不退魔军誓不为人!”
“这……这怎么回事?怎么会有魔教的人?”
“那要不,还是从了吧。”
“请卫掌门接下武林盟主之位!”
“大家愿听盟主指令,一同抗敌!”
如此一来,卫冰清顺势而为,就算还有三三两两的质疑之声,也被魔教的突然袭击打得措手不及。
临危受命坐上盟主之位,秦筝只觉得卫冰清这大权独揽,得来全不费功夫,就连魔教围剿正道都像是给他的野心故意凑了一把恰到好处的火似的。
便听卫冰清不急不忙地说了几句冠冕堂皇的漂亮话,顺利接下了盟主之位,立马就开始排兵布阵指点起了江山。
“曲尘怎么这个时候才来,还跟他们打起来了!”秦筝愁得头发都快掉了,若是以往,曲尘一向中立,就算和魔教面对面碰上也不至于到要短兵相接的地步,可是曲尘和温庭云有不可调和的矛盾,刀剑相向也不是第一次了,这次要是动了真格可怎么得了。哪一方受伤他都不想看见!
这下好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蓝颜祸水!呸,你看看你自己干出来的事,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拈花惹草,咱家谷主要是被养貂的给伤了,我看你怎么办!”苏耽认定了曲尘和自己有一腿,也是看着温庭云从早到晚泡在醋坛子里,这番苛责他,好像也不为过。
“事不宜迟,我们想个办法离开这里,下去与他们汇合!”秦筝打定主意要跟着温庭云厮混了,就算这种时候混去魔教里他的恶名更是别想洗干净,他也没心思去想那么多。
却听宿涵对着他们这边说道:“今日上山来观礼的普通百姓不该遭无妄之灾,各位稍安勿躁,先去后面避避风头,我已经派了广寒的弟子戒严,必会护着你们周全的。”
“请吧。”
秦筝二人没能脱身,只好挤在一群老百姓中,被带到了一个凉棚里待着。他清楚所谓暂避风头,只是广寒山庄不想有人浑水摸鱼找的借口。
凉亭不远处有个临时搭建的医馆,本是要给比试受了轻伤的人做紧急治疗用的,现在里三层外三层站满了和尚,秦筝猜想虚慈方丈应该就在里面。
他突然有了个不成熟的小想法。
“苏耽,你身上有没有能吊着气让人回光返照的药?”他压低声音,用胳膊肘拐了拐苏耽问道。
苏耽咬着牙:“回光返照???你又想干什么?”
“有就给我,急用!”
苏耽不情不愿地从怀里摸了个小瓶子递给他,正要交代怎么用,就被他扯住了手腕,径直朝医馆走过去。
“二位施主请止步!”门口的和尚把他们拦了下来,戒备地盯着两人打量起来。
秦筝和颜悦色地道:“我是个郎中,这是家父,咱爷俩行医多年,对这种跌打损伤颇有些心得。见贵派方丈伤势有些重,想了些办法或许可以让方丈有所缓解。”
和尚冷着脸,并没有打算让他们进:“我派隐欲大师正在里头为方丈治伤,这不是普通的跌打损伤,有劳二位费心了!”
“哎别别,小师傅听我一言,我这有咱家独门的救命药,你拿进去给方丈服下,要是不信,可以给隐欲大师验过再吃。”秦筝把药瓶强塞给了小和尚,抱着两只手和和气气的堆笑,身后的苏耽不知道他搞什么鬼名堂,也只好憋出一个老父亲的笑容陪着尴尬。
小和尚见俩人穿着普通,不像会舞刀弄棒的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进屋去了。
苏耽顶了下秦筝的后背:“你搞什么名堂啊!”
秦筝脸都笑僵了,含糊了一句:“人之将死,死也要死的明白,我也是为了求个明白才来的。”
不多时,小和尚出来了,对二人双手合十鞠了一躬:“方丈昏迷不醒,吃了阁下的药渐有苏醒的态势,隐欲大师请二位进去一叙,若有法子能治好虚慈方丈,少林必不会忘了今日大恩!”
作者有话要说:
五百收了好开心啊!!!昨天家里有事没能更新 抱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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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芯
第68章
屋里十分安静, 隐欲大师一个人守在虚慈床前,见二人来了,躬身行了个常礼, 看着秦筝道:“施主的药给方丈服下后, 气色好了不少,实乃良药, 老衲代方丈谢过两位大恩。”
苏耽瞥了一眼虚慈,嘴皮已经是深紫色, 淤血积于胸口压迫了全身血液流动, 压得他呼吸带着痰声, 感觉随时会一口气憋过去。卫冰清那一掌没有当下要了他的命,不过现在看来断气就是这一时半刻的事了。
他郁闷地盯着秦筝的后脑勺,这人根本救不活了, 非拉他进来蹚浑水做什么,而且还是少林的浑水!
却听秦筝谦虚道:“家父和我从医几十年,偶见江湖客受这样的伤,便有心钻研,今日能帮上方丈实乃荣幸。不过, 方丈要立时苏醒恐怕还要废些功夫, 若大师放心得下, 还请在外稍作等待, 待我二人为方丈把个脉才好对阵下药。”
隐欲面露难色, 不太放心把两个陌生的人留在此处,秦筝料到他心有芥蒂, 又道:“要不,父亲先随大师在外研究下咱家的独、门、秘、方,我先给方丈把脉听诊。”
“独???对!独门秘方,那个,大师请跟我来,我看看这有什么能用得上的药材……”苏耽还算机灵,带着隐欲出去了,正好给秦筝有足够的时间去问话。
虚慈虽伤重,可并未躺着,他盘腿端坐在床榻上,安详得像是在诵经,要不是满额大汗和嘴边淡淡的血迹,根本瞧不出来这是个已经要死的人了。
“虚慈方丈,在下冒昧用这样的方式来见你,还请不要介怀,可事已至此,在下实在有话要向方丈说个明白,他日黄泉之下,你我也都能各自心安!”
秦筝把话挑明了说,果然见虚慈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半响才吐出几个字:“老衲……大限已到,施主何人?”
“秦筝。”他把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单膝跪下,抱拳行礼,这一礼是为敬重一代宗师走到末路而行的。
虚慈认得他的容貌,也曾对少年俊杰怀抱着几分期待,此时再见,他眼底有一闪而过的怒气,却最终被沉痛给掩住了。
秦筝毫不躲闪,直视着他的眼睛道:“少林心法《无相般若》并非我偷的,更没有把它交给魔教,我现在告诉方丈实话,是相信你或许已经明白前因后果,也知晓幕后主使是谁,而这些也正是我想向方丈求的真相!”
秦筝看见他眼底讶异,没等他开口,自顾自从怀里拿了本秘籍出来,摊开来放到虚慈面前:“这是我偶然所得,应该只是个拓本,给我这东西的目的,我猜是想让我明白自己中了他人的圈套,我稍稍翻过,和卫冰清所用心法如出一辙,既是少林的东西,不论正本副本秦筝理应归还,请方丈收下吧。”
为了让虚慈可以看清书页上的字,秦筝还往前推了推,态度诚恳。
“你没有做过,为何当时要认?现在又矢口否认,如此反复,叫人如何信服。”虚慈闷声道,没有看那本秘籍,而是抬着疲惫的眼皮观察着秦筝所作所为,虚弱得仿佛随时会闭上眼睡过去。
“此事说来话长,我来这时间不多,请方丈信我,我认与不认都是因为恩义,从头到尾没有动过任何坏心,若非如此,我哪敢找上门来在方丈面前信口雌黄。”
秦筝腰背挺得笔直,又道:“方丈昏睡的时候,卫冰清已众望所归地接下了武林盟主之位,地藏神教的人现在在山下聚合,欲攻打黄台山。时间不等人,我想请方丈给我说句实话,当初是否是他提议将少林武当两派秘籍交于广寒封存,你们又为何下得了决心答应他?”
虚慈听闻,全身一震,剧烈的咳了起来:“少林未发话,凭什么他就坐上了盟主之位!魔教人胆敢此时来犯,定和正道之人有所勾结,他们……咳咳咳……”
虚慈嘴角又开始溢血,秦筝匆忙将瓶子里的金丹拿出来,不容他反应便塞到了嘴里:“动怒无益,卫冰清能稳稳坐上这个位子,还多亏了梅庄和隐悲大师为其撑腰,方丈的身体状况已经挽回不了什么了,恕晚辈冒犯,这药只能吊着最后一口气,情非得已秦筝也不愿这样打扰你。”
“秦筝!秦筝!”虚慈枯槁的手突然握住了秦筝的手腕,颤抖着道:“无相般若和不破不立本就来的不正当,卫冰清想拿到地图,为了……为了打开魔教圣女的墓穴,不能让他得逞!否则里面的东西被拿到了,别说其他门派,武当少林都归虚妄,他一人独大,这个江湖就成他一个人的江湖了。”
秦筝诧异道:“广寒山庄保管着的东西就是地图,方丈言下之意,卫冰清并未得到完整的地图?”
虚慈闭上了眼睛,皱着眉摇了摇头:“若是得到了,他用得着只偷学了我们两派的武功么,随便往那墓穴里拿一本出来,都够他称霸武林再不逢敌手。”
秦筝一惊:“那墓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虚慈没有回答,闭眼思考了好一会儿,自知命数到了,坦然地睁开眼道:“秦筝,你找我求个明白,究竟是为了你自己,还是别的?若是为了你自己,我连走出这道门的气数都没了,你的清白名节恐怕不要指望我。如果是为了别的,究竟是什么?”
秦筝柔和地笑笑,真诚道:“我烂命一条,活着都不易,名声于我早就是最不要紧的东西,我不是为了自己。”他眼神略有黯淡,道:“广寒血案里妄送的两条人命,一个是我娘亲,一个是我亲妹妹,我是为了她们。”
“竟是如此……”虚慈撑着身子,用那双瘦骨嶙峋的双手翻了翻秘籍,抬手叫秦筝靠过去些:“正本恐怕在卫冰清手上,不过这本也是真的。这心法开头你可看过,教人自毁经脉,打断根基,稍有不慎就会自绝身亡。它能破了少林所有的心法基础,所以留不得,若你能物尽其用,我到觉得没有必要收回了。废了的武功,还能找回来,无相般若修炼容易,融汇贯通必须知晓少林精髓。”
虚慈轻轻扶着秦筝的后脑勺,靠近他耳边道:“我教给你,恩怨情仇报与不报是你自己的事,至少身有一技之长,你能好好活下去。”
“方丈……”
“听好了,记清楚,这些可是老衲毕生所学之感悟。”
……
……
……
而在武场之上,国师府的人已经退了进来,曲尘提着剑,雪白的貂绒外袍上星星点点沾着血迹,他两手张开挡在最末,身后的府兵跟着他的步子一点点往人群里退。
浩浩荡荡的地藏神教压上山来,五张挂着竹帘的雕龙马车尤其显眼,风把竹帘吹开,车里坐着的正是五位谷主。
温庭云手肘撑在刀柄上,一脸不耐烦,眼神不自觉扫了下外面方才坐的地方,场子已经被清空了。
他低低笑了一声,慢腾腾地站起身,握着刀走到了马车外面。
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副嗜血修罗的模样,不在也好,他便能有仇报仇,有怨抱怨,无所顾忌,唯我独尊。
卫冰清已经排兵布阵了好一阵子,武当和胜义堂被安排打头阵,众人早已严阵以待。
温庭云轻快地翻身跳下马车,威风凛凛地扛着刀站在最前,咧嘴对曲尘笑道:“我要血洗这里,你不走?”
“你这样,会更加陷他于不忠不义之地。”曲尘微微有些气喘,方才半路和魔教遭遇上,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双方就打了起来,魔教来势汹汹人数众多,他护着自己的府兵节节后退,已经花费了不少力气。
“嘁,忠义?这些忠义之士把哥哥害得还不够惨么?”温庭云睨着卫冰清,扫过宿涵和隐悲,又狠狠盯着胜义堂的人,最后目光落在曲尘身上:“不插手才是明智之举,否则拦我路,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隐悲见二人絮絮叨叨说着什么,突然在后方大声道:“老衲入南疆寻秘籍时,曾在国师府上见过温庭云和一男子,那人躲躲闪闪不敢路面,和秦筝有八分相似,本待确认却横遭国师阻拦!不知丘池国主何时放弃与正道结交,转投了魔教,甘愿做这些恶人的走狗!”
曲尘神色淡漠,连看都不想看那秃驴一眼,更不愿辩驳,倒是温庭云听笑了:“本座的人,国师要抢,怎的你也想抢上一抢么?现在还赖在他身上,好笑至极!”
他往前走了几步,错开了曲尘和一众国师府的人,意思明确,魔教众人眼明心快地也对国师府收敛了杀气。
又听温庭云道:“不过是个卫冰清的裙下臣,你也配跟我说话?”
“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