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他随阿姆学了几年医术,自己医治起来倒也方便。
“钰哥儿,”璋衍忙活了一日,刚回村便又被村长找过去絮絮叨叨了半天,这会儿脸上有些疲惫,他扶着额头,淡淡道:“别煎药了。”
“阿姆出什么事了?”璋钰站在阿姆身后,替他捏着肩膀。
璋衍被捏的舒服,眉宇逐渐舒展开来,他半阖着眸子道:“你捡回来的相公来历不明,已经被官府注意到了。”
璋钰蹙着眉头,“阿姆你该不会想……”
“想什么?”璋衍打断自家小哥儿危险的话,笑道:“汤药先不急,阿姆的意思是你且先去县城走一遭,替那傻小子办妥户牌,省的他又被官兵吓出毛病。”
璋钰扬了扬嘴角,轻声道:“多谢阿姆。”
璋衍斜了眼自家脸上乐的开出花儿来的小哥儿,“还不快去?”
璋钰回屋收拾好行李,连夜进城。
——
齐邵又双叒做了同样的梦,还是梦到穿书之前,自己在一边泡脚一边刷小说,看了前几章就困的连打哈欠眼冒泪花,仿佛下一秒就要睡过去的样子。
齐邵之所以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在于他是以上帝视角旁观,他控制自己的身体飘到“齐邵”身边,像是走个程序一般不希望的扯着嗓子吼道:“齐邵别睡!起来看书!!!”
当然这次并没有什么奇迹发生,“齐邵”还是像之前几次一样上床关灯睡觉,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让旁观的齐邵本人都服气的无话可说。
齐邵扫了眼床上鼓起的小鼓包,忽然觉得这样的自己竟然有些面目可憎,他眸光落在一旁的手机上,心思一动,控制自己飘过去,试图拿起手机。
然后他发现摸什么都会直接穿过去的手竟然独独能摸到手机!!!
实实在在的摸到手机!
手上传来的熟悉触感让齐邵心神一震,他嘴角疯狂上扬,迅速用密码解锁手机,点开书架上的《皇家俏夫郎》,接着上次看到的地方继续看……
从第一章到第二十二章,大致都是描写主角受,也就是沈钰前期的悲惨遭遇,沈煜被人构陷入狱,沈府被抄,年幼的主角受被驱出上京,与阿姆相依为命。
但是齐邵并没有高兴太久,因为他发现从第二十二章开始,再之后的章节全都是空白的,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
齐邵:“……”
气成河豚。
☆、县衙
齐邵本以为是因为后面是收费章节,没购买就看不到收费章节的内容,为此他还特意去充了钱,没成想充钱购买后还是一样的结果。
还是白的,白的明明白白。
齐邵撞墙:好气!
这一撞就把自己给撞醒了,他睁开眼睛茫然的盯着雪白的床帐看了好几秒才从梦里缓过来,慢慢转了转眼睛,齐邵看到坐在床边端着一只碗的璋阿姆。
齐邵习惯性的说了声璋阿姆早。
璋衍扫了眼窗外无尽的夜色,心道这小孩懵的不轻,他搅了搅碗里的汤药,“醒了便起来喝药。”
齐邵一听“喝药”两个字就知道自己生病了,古代医疗条件落后,生一次病得花不少银钱;璋钰家的条件在古鹤村可能算是比较好的,但在齐邵看来,璋钰家并不宽裕,不然院子里也不会种满了蔬菜瓜果。
“让璋阿姆破费了,”齐邵有些心虚,“我会尽快把银钱补上的。”这几天吃喝住、再加上看病花的钱虽然不算多,但难能可贵的是璋家肯信任收留他的恩情,毕竟不是哪个人都会心善的收留一个来历不明初次相识的陌生人。
齐邵想着多画几本画册,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多给些银钱。
不管在什么年代,钱这种东西,无论就哪方面而言都离不开“多多益善”这四字真言。
璋衍听到齐邵真诚的话,看向齐邵的眼神愈发慈爱,在心里默默念了句傻孩子。
喝完药后齐邵感觉身上隐隐有些发热,很快就被逼出一身汗,同时原先有些昏沉的脑袋逐渐清明起来,连带着呼吸都更为顺畅了些。
璋衍再进屋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齐邵衣裳都被汗水浸湿了;璋衍从屋里拿出一身衣裳搁在齐邵床头,叮嘱道:“齐邵,你先起来换身衣裳再睡,免得风寒反复。”
齐邵闷声谢过璋阿姆,等他出去后才慢吞吞的爬起来换衣服。
他身上穿的是璋钰小朋友的衣裳,璋钰没他高,但是农家人做衣裳一般都会往大了做,这样即便小孩长高了也可以再多穿几年;璋钰穿着偏大,但齐邵穿着却刚好合身。
本以为璋阿姆拿的还是璋钰小朋友的衣裳,可齐邵入手一模才发现不是;璋钰的衣裳多半都是粗布制成的,但璋阿姆这回拿过来的这身入手滑滑凉凉的,一摸就知道死贵死贵的那种……
可能因为生病的人心思敏感又多愁善感,孤零零的外来户齐邵小穷鬼愈发觉得璋钰家对自己的恩情深厚如海,他想只要是不违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事情,他都会为璋家姆子办到的。
夏夜蝉鸣蛙噪,一声凉爽的风从窗隙挤进屋子,齐邵被吹的脑子一凉,下意识抖了抖胳膊。
……不过在还恩情之前他还是先换好衣裳窝床上睡一觉吧。
——
夏日凉夜,星明璀璨。
璋钰在镇上租了一匹马便连夜赶去县城。
阿姆与承水县顾知县年少相识,即便后来他们家族遭了祸事,顾知县亦未断了与阿姆的书信往来,此间五年,他与阿姆幸得顾知县照拂才免去不少祸端。
赶到承水县时天边已泛起一层淡淡的鱼肚白,璋钰将租的马匹交至衙府里当差的马夫看管,而后便被早早候在府衙前的小吏引去书房,途中那小吏低声道了句“大人已久候多时。”
璋钰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小吏,步子倒是迈的愈发快了。
小吏停在书房前恭敬道了声“大人,璋小公子到了”。
里面很快就传来一道稳重成熟的说话声:“进来。”
小吏待璋钰进屋后便把书房门带上,而后候便候在门外。
顾庭翡一首执笔,一手捏着一张信纸,眉头紧皱,脸色不大好看,不过当他看到璋钰时便很快调整好情绪,笑问道:“昨夜我便收到你阿姆的书信,道你今一早儿便会来寻我,连夜赶来,是有何急事啊”
语气熟稔的像是在与自家小辈儿说话。
璋钰:“顾叔,我来是为了办户牌的。”
顾庭翡倒也没多问什么,亲自领着璋钰去找主簿。
璋钰只见过主簿几次,印象不深。
顾庭翡将人领来后便坐在一旁等着,璋钰跟着主簿去案室新增户牌信息。
主簿是个寡言寡语的瘦弱男子,身上松松垮垮的缀着件儿袍子,皮肤苍白毫无血色,可能因为熬夜,眼瞎青黑一片,若非此人气质不俗,倒会叫人生出一种“纵欲过度”的错觉来。
璋钰本身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所以案室内除了翻查案卷的声音外并无交谈声。
直到主簿翻完所有的案卷记录,慢慢抬起头看着璋钰,温声温气道:“县内并无此人案卷,小公子可是记错了”
璋钰倒是没想到县衙里还有这么老实耿直的人,顾庭翡亲自领着他来便是暗示,常人见此情景,自然晓得该如何行事。
正在璋钰腹诽间,听到里边动静的顾庭翡步入案室,手掌还托着一杯凉茶,他无奈的看了眼主簿,道:“明颜生,你就卖本大人一个薄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明颜生掀了掀眼皮子,“大人乃一县父母,岂可假公济私,以职务之便谋取……”
顾庭翡知道明颜生接下来会是一大段之乎者也的圣人论调,立马挥手打住,妥协道:“三顿月香楼!”
明颜生眉头挑了挑,倒是住了嘴,转而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璋钰,温声道:“劳烦小公子将那人姓名、字号、年岁细细报来。”
……
有顾庭翡亲自跟着,一个时辰不到璋钰便拿到了齐邵的户牌。
顾庭翡有意留璋钰在此用饭,璋钰虽然心急回去,但刚劳烦顾庭翡帮忙,也不好直接走人,只好与他一道儿用饭。
顾庭翡提前在月香楼订了一间包厢,与他们一道儿去的还有方才貌似耿直忠厚的明颜生明主簿。
有顾庭翡请客,明颜生也没客气,点了满满一桌子的菜,酒也上了好几种。
吃饭间,璋钰见那明颜生时不时便盯着顾庭翡瞧,待顾庭翡望过去时明颜生又匆忙看向杯中亦或者窗外,脸上依旧带着不浅不深的笑意。
璋钰先前便觉得明颜生与顾庭翡之间似乎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现下看明颜生这番明显做给他看的举动,璋钰心中了然。
想通之后,璋钰后知后觉上午在案室时,明颜生是故意说那番话以此引得外边等着的顾庭翡开口。
璋钰看了眼正在品酒的顾庭翡,想着顾叔想来也知道明颜生对他的感情,不然也不会刻意回避,让他单独与明颜生进案室。
"多谢顾叔。"璋钰心有愧意,想来顾叔也是不愿与明颜生有过多牵扯的罢,不过为了帮他,顾叔也只能亲自开口。
顾庭翡倒是没想那么多,他觉得璋衍家的小哥儿怎么瞧怎么乖巧懂事,若是自己有孩子,定要与璋衍定下这门娃娃亲。
––
睡了一晚上,齐邵感觉自己好的差不多了,洗漱后便跑到厨房打下手。
璋衍看见这孩子乐颠颠跑来的样子,愈发觉得这孩子是真心傻,若不是真心傻便是心大如海,昨天险些被抓去蹲大牢,今儿又活奔乱跳起来,倒是天生的乐天派。
“璋阿姆,璋钰去哪里了”齐邵出来一路都没瞧见小朋友的影子,换做平常这个时间,璋钰小朋友不是在劈柴就是在挖地种菜。
齐邵曾试着去帮过一次忙,然后……他种下去的菜苗绝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劈柴差点把斧头往璋钰脚上砍,那次齐邵都吓出鸡叫声了,他心慌慌的抬头一看,好家伙,结果本以为会被吓哭的小朋友面无表情的把斧子捡起来递回齐邵手上。
璋钰敢把斧子给他,可齐邵可不敢再接了,老老实实跑去菜园子浇菜去。
“钰哥儿帮你办户牌去了。”璋衍的声音打断了齐邵的回忆,他茫然了一瞬,消化掉这句话后“啊”了一声,震惊的无以复加:“璋阿姆,你说什么!璋钰去帮我办户牌了!”
璋衍笑道:“钰哥儿帮你办户牌,你就这么高兴”
“……”
不是啊璋阿姆,你关注的重点为何如此新奇
而且他不是高兴,是震惊。
“璋阿姆,璋钰一个小孩子怎么能去帮我办户牌呢!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古代可不比现代那么便捷,办户牌就得去县衙办理,县衙那么远,路上就得颠簸十多个小时……而且,他是个黑户啊!
璋钰一直以为他是齐家村人,可县衙里肯定没有一个叫“齐邵”的档案,万一官兵把璋钰抓了可怎么办!
璋衍见齐邵这么紧张自家钰哥儿,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钰哥儿也不小了,齐邵你别太担心他。”
齐邵心道璋阿姆你心可真大,“璋钰还小……”
璋衍看了眼齐邵,眼神有些微妙:“钰哥儿也不小了,村里像他那般大的小哥儿孩子都生了。”
“……还,还……孩子都生了!”齐邵嘴唇抖了抖,脑海里缓缓飘过一大串的“三年起步,最高死刑”的血红大字。
☆、雨天(修)
璋衍瞧着齐邵呆呆的模样,微微摇摇头,钰哥儿早慧,也不知为何偏生生喜欢这稚童脾性的汉子。
若是日后钰哥儿嫁给这汉子……璋衍扫了眼眼睛瞪的大大的齐邵,头隐隐作痛。
钰哥儿嫁过去明明是给齐邵夫郎的,却要操起当爹的心;往后两人再若有了孩子,钰哥儿八成会被大孩子小孩子闹得焦头烂额。
璋衍虽能料想到往后的日子,但他也无法劝阻自家小哥儿,毕竟缘分这种东西着实玄妙,合该着钰哥儿日后得多费些心神。
“回神,”璋衍拍了拍齐邵的肩,催他出去,“快些出去,哪家汉子如你这般整日往后厨钻”
齐邵扒着门:“璋阿姆我不出去,留这帮你添柴。”
璋衍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的扫了眼齐邵。
齐邵身上穿的是璋衍昨晚拿过去的衣裳,浅浅的金色像是铺渡在湖面上那层亮丽夺目的阳光;齐邵本来就是冷白皮,因为皮薄肤白,能看到皮肤下面的丝丝细细的血管,再经这衣裳一衬,愈发显得人贵不可言。
若让这么一个人坐在火灶旁添柴,实在杀眼睛。
璋衍也不管齐邵说什么,直将人赶了出去,房门一关才落得耳根子清净。
被赶出来的齐邵在门前愣了会儿,然后慢吞吞回屋继续画小黄图,除去早上和中午用饭的时间歇了会儿笔外,他这一天都呆在屋里卯着劲儿画画,恨不得一口气花完。
璋钰是半夜赶回村的,身上还背了不少东西,其中七七八八都是买给齐邵的零嘴吃食。
璋衍早早备好热水,璋钰回来后便被他揪去洗澡,洗净后还需用艾草熏上一熏,祛除途中附在身上的不干净的东西。
“阿姆,”璋钰穿好衣裳才终于有机会开口,“齐邵身子如何?”
“估摸着没什么大碍,”璋衍看着自家小哥儿,“大半夜了早些去歇息,明日再去看望也不迟,”他瞪了眼自家小哥儿,叮嘱道:“未成婚前你莫要失了分寸,即便你再稀罕那汉子,也不可被他迷的连名节都丢掉。”小哥儿的名节可比命重,他们姆子虽是暂居此处,但他不也允许出现那方面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