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宁隐等人出现并且告知,赵村长这才知道孩子们不仅中毒了,而且中的还 是毒性最大的勾魂草——如果这事真是陈老爷故意做的,那陈老爷他们真是丧尽天 良了!
王捕头没理会赵村长的咒骂,他皱眉道:“虽说赵村长你能确定是陈老爷他的 报复,但是,没凭没据的,我们怎么去抓人?”
宁隐道:“这勾魂草可不是哪里都能采到的,我找人打听了,我们河归城内只 有两户人家才有勾魂草,所以……八九不离十了。”
左无寻心里已经有些许的猜测了,但是却没说话。
王捕头让宁隐别卖关子,赶紧说,他还要去找证据抓人呢。
宁隐道:“虎门镖局跟陈府都有勾魂草。”
王捕头伸手拍了拍赵村长的肩膀,直接道:“你跟我一起去趟陈府,待我找到 物证,直接把陈老爷关在牢里!”
左无寻伸手阻拦王捕头:“这事不妥,你且先冷静。”
王捕头一脸的莫名其妙,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现在人证有了,就缺物证 了,等我们去趟陈府不就成了吗?”
“姓陈的要是这么容易承认赵家村的勾魂草是他放的,你觉得他还会这么明目 张胆吗?”宁隐反问道。
王捕头哑口无言,只好缩回手,道:“那这事……”
“天色不早了,我们该早点回城了,等回去好好商置对策,下次再说吧。”宁 隐抬头看了看天,夜幕降临,再不回城他们就真回不去了。
赵村长自从知道自己做错事,差点害了自家村的孩子们,语气就开始小心翼翼 的:“那我也先回去了,各位有什么需要,你们说一声,我一定及时赶到。”
宁隐想到一件事:“对了,姓陈的既然盯上了你们村的老槐树,而且还做了这 么卑劣的手段,说明他肯定不会轻易放弃的,你还是趁早与你们村里人商置好它的 去处吧。”
闻言,另外三人都有些楞了,他们这才意识到差点忽略了这个问题,尤其是赵 村长,差点给惊出了一身冷汗。
王捕头赞叹的看了宁隐一眼,思索后才道:“那棵树要不就砍了烧掉,要不就 送人吧……”
赵村长叹口气:“我明日问过村民们再说吧,这棵树,确实要早点做打算了。 否则,继续留着就真成了害人的了。”
其实老槐树不害人,真正害人的,是那些心肠狠毒的人。
左无寻温声道:“村长要是不知该怎么做的话,大可到铸剑宗来寻我。” —如果铸剑宗出面,不管是陈家人还是虎门镖局,都会给铸剑宗三分面子, 不会为难赵家村。
赵村长连忙拱手,感谢道:“多谢多谢!”
左无寻笑笑,道:“举手之劳,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赵村长美滋滋的送这几个人走到村门口,等目送这三人离开后,这才转身回村。不过他一回去,立即就开始找到村内的几个年老的老者,开始商量老槐树到底该 怎么处置一事。
等回到城内的时候,三人也饿了,因为他们还想讨论些刚刚的事情,于是也就 没有散开,而是就近找了家面馆子,要了三碗阳春面,再要了三个面饼,一碟子咸 菜。
阳春面一端上来,王捕头立即从竹筒里拿出一双筷子,低头大口大口的吃面, 一看就知道这是真饿了。
宁隐也饿了,但却还是慢条斯理的吃着面,偶尔又咬一口面饼。
左无寻吃的不多,不像是没胃口,倒像是不喜这么粗陋的面食。
宁隐发现了,他垂下眼眸,从手袖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道:“ 各位有什么法子能给姓陈的主动承认吗。”
闻言,王捕头顿时就就没了胃口,他倒是随性,直接抬手用手袖擦了擦满脸的 热汗,招呼了一声:“店家,给我们上壶茶水。”
店家苦笑道:‘这位官爷您真是说笑了,我们这是小本买卖,每天能有水挑出 来煮面,这已经是家里那口水井竭尽所能了,哪里还能多余的水煮壶茶呢,真对不 住了。’
现在整个河归城都缺水缺粮食,街上叫卖的摊贩面食店都关门了不少,而仅有 的几家虽然生意好,但是每天都卖的东西都挺少的,毕竟现在是旱季,家里本来就 没什么水,能省着点用就省着点用。
王捕头吃的开心,都差点把这回事给忘记了,他摆摆手,让店家别把自己的话 放在心上,转过身,直接拿了一块面饼,边吃边道:“这法子我是想不出来,不过,这事我劝你们别再惨和进来了,我一个人调查便可以了。”
宁隐吃完了: “怎么说?”
左无寻语气温和:“陈家毕竟与虎门镖局关系密切,你要是贸然掺和这事,这对你也不好。毕竟,你也才用对外现身,现在还需要韬光养晦。”
王捕头赞同:“左公子说的没错,而且这事本就不归你管,是官府该管的。” 话落后,王捕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冷嗤一声,道:“正好我也能借着这次 机会再去一趟陈家,与那姓陈的老东西好好再切磋切磋。”
听到王捕头话里话外都是对陈老爷的厌恶,宁隐不由道:“我与金欠欠第一次 跟着你们去陈府查案的时候,我便发现你与陈老爷的关系很僵,似乎是……他是不 是得罪过你?还是说,你们两家有世仇?”
左无寻看向宁隐的侧脸,心里一暖,随即若无其事的撇开视线,好一会后又装 着偶然的看过去。
王捕头闻言,沉默了一会,这才苦笑道:“我有一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但是… …嫁给姓陈的,当了他的妾室。”
王捕头道:“我知道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我护不住她,当初没本事娶了她。”
但即便知道这事不能完全怪别人,可王捕头到现在都还跨不去那个坎。
宁隐看向左无寻,后者察觉到之后,也朝他看来,两人面面相看了一会后,都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王捕头。
宁隐自知自己没资格劝别人,于是便只干巴巴道:“过去的事情就莫要再提了,你也早点忘了吧,等以后,呃,早点娶妻生子,别再想了。”
左无寻沉默了一会,竟顺着宁隐的话说下去:“过去了,就别再想了。”
王捕头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劲了,他看了看宁隐,又看看左无寻,这才恍然大 悟道:“时候也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先告辞。”
说着,王捕头非常有眼力价的起身就走。
宁隐掏出了几枚碎银子,放在桌子上,起身便要走。
刚走出面馆,宁隐的身后想起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似乎就在身后两三步远的跟 着,他顿了顿,转身望去:“你跟着我做什么?”
左无寻道:“最近不太平,我送你回去?”
宁隐笑了一声:“不必。”
话落后,宁隐又故意道:“之前你每天都避着我,怎么才半年不见,你怎么变 的如此……古怪了?”他实在是想不到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对方了。
左无寻似是叹了口气,他上前两步,盯着宁隐的眼睛,郑重道:“我想谢谢你。”
“为……”宁隐这才意识到他这是在为半年前自己救了他的事情道谢,他眉宇 一冷:“不必客气,这是我身为医者该做的。”
左无寻从怀里掏出一张房契递给他:“这是我的谢礼,你收下吧。”
宁隐楞了楞,这才接过,发现是神医宁府的宅子……等等,这宅子不是已经被 谢回舟买下了吗,怎么却到了左无寻的手里?
难道,谢回舟只是个幌子,真正要买宅子的……是左无寻?
第六十五章 事情
宁隐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对方递来的房契,反而挑眉,似笑非笑道:“你这是什 么意思?”
左无寻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报恩?”闻言,宁隐气笑了: “宁家人施恩从不图报。”
“我知道。”左无寻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的望着宁隐,似是诚心诚意的:“权 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宁隐心里隐隐有了些许的猜想,只道:“你知道了什么?”
“药王谷的散毒丹价格非常高,要不是我,宁家的家底也不会这么快就被掏空。”左无寻挺有自知之明的。
宁隐笑了一声,不以为然道:“这不全是你的原因,你不用放在心上。”
话落,宁隐见左无寻神色并没有相信之意,便直接道:“宁家虽被称为大名鼎 鼎的神医世家,但实际上,我们除了名声跟医术,还有书阁中那数也数不尽的医书 ……就没别的了。”
左无寻诧异的望着他。
宁隐垂下眼眸,淡淡道:“宁家每年的义诊不少于六次,每次迎来送往的病患 数不胜数,不仅如此,我们宁家上下的人口再加上那几十名的门下子弟,也有一百 来号人。这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都等着吃饭,每日花销更是多。时间长了,就算行 医再怎么赚钱,但做善事费钱,养家也费钱。所以宁家这几百年,没攒什么钱。” 左无寻闻言,惋惜的叹口气。这宁家人常年行善事,但在宁家破产落败后,不 仅河归城的百姓,就连整个江湖都在嘲讽宁家,也嘲笑宁隐不会管家。
可这些嘲笑的人中,起码有半数的人都受过宁家人的恩,可是病一好,谁都翻 脸不认人了,着实都是些白眼狼。
宁隐无奈笑笑,却没解释这是他们家老祖宗传下的家规,只是道:“当初药王 谷的散毒丹很责,但却还没昂贵能让宁家家破人散。而且半年前,在救了你之后, 我也中毒了,当时需要千年灵芝跟雪山乌莲,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这两样药材,宁 家也不会掏空了家底。”
左无寻闻言,实在是不知该怎么说了。
宁隐语气淡淡道:“而这一切都要拜虎星铭所赐。”
左无寻闻言倏地看他,他是知道宁隐半年前中毒并且受了重伤的事情,更知道 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虎家人所为,但是却从没想过宁隐会这么轻易告诉自己。
宁隐却误会对方是不信任自己,他挑了挑眉,心里懊悔,他只是不想左无寻一 直都视虎星铭那毒东西远一点,但现在怎么说着说着却成了是自己在搬弄是非似的
“罢了,横竖你与虎星铭都是好友,我说的,你大可不信。”宁隐想了想,也 没什么好说的,正要走,左无寻开口叫住他,他顿了顿,好脾气的转身看他,用眼 神示意他还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
左无寻无奈一笑:“我知道。”
宁隐愣了愣,迟疑道:“你,知道?”
左无寻脸上仍是带笑,言语温和,但是却不再多说,只道:“这两天你便搬回 宁家的宅子吧。”
宁隐怔怔的看着左无寻温和的说着这些为自己着想的话,但却还是习惯的装作 不在乎:“可现在谁都知道我现在住在城西的一处小院子,进而也都猜到我手里没 钱,所以我要是现在就搬回了宅子里,肯定会惹得一些人猜疑。”
左无寻抿着唇,像是被说服了,他站在原地看着宁隐渐行渐远的背影,忽而就 想到了十几年前自己每天都在演武场拼了命的习武,为的只是想让身为庶子的自己 得到左家上下的认可,但却不曾想,也是那一年,他选择了收敛锋芒,不再在演武 场练武,也不再一心求着别人的认可。
左无寻垂下眼眸,轻笑一声,转身阔步朝前走。
面如冠玉,谦谦君子,气质超脱……这些个形容就已经成为左无寻的标签了。 可铸剑宗是以武功走天下,所以不管江湖人怎么赞叹左无寻的谦和知礼数,但 在铸剑宗人的眼里,还不如多铸两把剑,多杀两个无恶不作的贼人来的实在。
两天后的陈府---
“荒唐!”
陈老爷把茶杯摔在地上,噼里啪啦的碎茶杯碎了一地,这声惊的门外的丫环小 厮们大气都不敢喘,而屋内跪在地上请罪的陈府管家更是冷汗直掉。
“王捕头他吃饱了撑的居然敢跟本老爷作对?”陈老爷在屋子内转来转去的, 气得直咬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陈府管家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干瘦精明的脸上满是恶毒:“老爷,要不我们把 王捕头他针对我们陈府的事情告诉虎门镖局,或者直接跟那县令说。我们针对不了 王捕头,但是却大有人能对付他……否则,过两天钦差就要到咱们河归城了,那王 捕头就是个棒槌,他要是跑到钦差面前告我们一状,把我们把勾魂草丢在赵家村害 人的事情说出来,到时候……”
“闭嘴!”“荒唐!”“简直是胡言乱语!”——陈老爷气的连连说出了好几 句话,眼睛都气红了: “他赵家村出事,跟我陈家有什么关系!他们外面人胡说八 道就罢了,你也敢跟着起哄?”
陈府管家登时就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连忙磕头,重重的三个响头,咚咚咚的,非常的重,但是他却像是不知道疼似的,慌乱道:“老,老爷,我就是,外面那,哎呀!我就是被外面那些人给搜合了,一时间脑子不清楚,求您大人有大量,绕 了我这一回,我绝不会再乱说话了!”
估摸着是被陈老爷这气急败坏的语气给吓到了,陈府管家的表情都慌了,磕磕 巴巴的说了一大通话,生怕还会再惹怒了陈老爷。
陈老爷呵的冷笑一声,坐在圆椅上,倒了一杯茶,却不喝,只是看着茶水,沉 思许久,才道:“你去一趟虎门镖局,告诉虎星铭,王捕头知道我们陈家有勾魂草,打算针对我们,让他帮忙想办法。”
陈府管家到底是在陈老爷的手底下做了多年的老牌管家了,十分精通自家老爷 的心思,他小心翼翼道:“……但是,这事毕竟是我们做错在先,没有擦干净证据,这下子落了把柄,虎星铭他可能不会管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