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奇的,这两□□堂有些安静,连原本斗得死去活来的各派系也不知道为什么熄火了一样。
或许都在等着均地制这场闹剧尘埃落定吧,毕竟这对他们来说是能伤及根基的事情。
还好的是,现在的情况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为了以防万一, 对周复礼他们的监控那是严格到了极点,连来送饭的小公公小宫娥每次进出都会被彻底的搜身,不允许说一句话,放下食盒就必须在禁卫的监督下离开。
周复礼都不知道这样的情况, 他们如何才能将消息传出去。
赵玄樱倒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司马煜没心没肺的看上去什么也不担心一样,每天偷偷摸摸地和箫争躲在小房间,一躲就是半天,真不知道这哥两关系怎么就这么好了,也不知道他们这到底是在忙活什么秘密。
不过,说周复礼他们完全见不到外人也不对,因为每隔一段时间还有一个人会来。
大齐的第一名士韩寓。
说起这韩寓,那就颇具传奇色彩了,这人已经七老八十,但却是名副其实的大齐文教头子,在大齐的地位相当于周复礼在大晋差不多。
大齐名士少啊,名满天下的名士就更少了,但这韩寓却非同一般,名声响亮得很,凭借他一人肩负起了大齐文教的复兴。
可以说,大齐的百姓可能不知道他们大齐朝的王公贵族是谁,但绝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大齐的文昌公韩寓。
文昌公,这是大齐人对这位为了大齐文教事业付出了一辈子的老人的尊称。
这位老人最近往周复礼他们这里跑得比较勤,原因嘛很简单,天下文坛的小圣人来到了大齐,他哪里还坐得住。
别人这个时候无法见周复礼他们,但这位为大齐付出了一生的德高望重的老人不在此列,也没人敢拦他,那些王宫贵族也不行,敢对文昌公不敬,估计能被大齐的人骂得祖宗都从棺材板里面跳出来。
周复礼看着眼前一脸慈祥,须发皆白的老者,这是一位十分面善的老人。
虽然走路都颤巍巍的了,得扶着拐杖,但却给人一种文人的儒雅,仅仅是面对这个老人,就有一种淡泊明志的感觉。
或许名士就是这样子的吧。
韩寓已经不是第一次来看周复礼了,每次都是周复礼在说,这个老人在听。
一开始,周复礼是打着不让这个老人有机会开口提问题的主意,因为人家可是真正的名士,一提问题,他这假“圣人”准得露馅,所以他掺杂了一些现代的观念先发制人,准备先镇住这个老人再说。
结果他发现,无论他说什么,这个老人也只是安静的慈眉善目的聆听而已,没有半点攻击性。
最多也就他说得精彩了,老人露出一脸欣慰的表情。
周复礼:“……”
完全不像是敌对势力的大文宗,文教的头子。
这是一个让人尊敬的老者,永远让人如沐春风,周复礼都有些明白这个老者为什么在大齐这么受人尊敬了,哪怕是敌人面对这样的人也会礼让三分。
韩寓似乎非常喜欢听周复礼说话,每次都能听上大半天,眼角总是带着些许笑意。
今天也是如此,但也有所不同,韩寓的眼角居然带着一丝湿润。
周复礼一愣,他也没讲什么悲伤的事情啊,不过给这老人讲讲大晋如今的文坛趣事,反正他讲什么这个老者也只是聆听,他就随便讲了。
可韩寓如此模样是为何?
今天还有些不同的是,赵玄樱也在旁听,当然她比韩寓还安静,没有半点喧宾夺主的意思,真的就是一个旁听者。
韩寓用衣袖擦了一下眼角,“不错不错,你……很不错,老夫早听闻大晋出了个了不得的小圣人,乃是文坛传奇,连大魏那些孤傲的老骨头都不得不低头,可惜老夫年事已高,不能去大晋看看,今日一见,果然惠秀独具,不错不错。”
老人说了好几句不错,似乎是在感叹,然后看了看天色,今日的时间差不多了,
周复礼起身相送,老者也做了一个儒士礼节,这才离开。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赵玄樱突然小声开口道,“玄武压境之时,便是龙回大海之日。”
旁若无人的说了这么一句,还拿着茶杯喝茶,似乎刚才说话的人不是她一般。
周复礼的瞳孔都缩了一下,赵玄樱什么意思?
玄武压境,龙归大海,看似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但他们当初商议好了,让赵玄武大军压境,加上大齐的内乱,他们趁机逃走。
别人听不懂这句话,但不包括他们一起商量的人。
但为何赵玄樱要在这个时候突然说上一句。
周复礼的神经都紧绷了,手都忍不住轻微抖了一下,赵玄樱说过,她有办法让密谍将消息传出去,只是这密谍身份特殊,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暴露。
该不会……但这怎么可能,他可是大齐第一名士,大齐读书人的精神领袖。
不可能,绝不可能,周复礼脑子里面一直重复这句话。
眼睛不自主的瞟了一眼离开的老者。
结果老者一点异样都没有。
但就是一点异样都没有这才奇怪,周复礼能确定韩寓虽然年纪大了,但耳朵并不背,赵玄樱的声音虽然小,但刚好应该能让他们两人听见。
一般人听见别人说话,怎么也得回头看上一眼吧,再不济也会停顿一下。
可韩寓明明听见了,却半点其他反应都没有。
这不正常,说话的可是大晋的太后,韩寓又不是什么不通礼仪之辈,这反应不合理。
除非……韩寓不想让人看出来刚才赵玄樱说话了。
他为什么要掩饰?周复礼心中一哆嗦,一个答案呼之欲出,但这可是以一人之力肩负起大齐文教复兴的文昌公啊。
七十年的孜孜不倦,七十年的沧海桑田,才让他成为大齐的文昌公,至少周复礼无法想象,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会是大晋埋伏在大齐的密谍?
空气都凝固了一样,周复礼脸上十分不自然地重新坐下,自顾自地端起一杯茶喝了起来。
这时,赵玄樱看了过来,如同话家常一般,“小圣人可知,我大晋在周边几国之中最为孱弱,看似一碰既碎,但为何大晋建国这么多年,依旧能屹立不倒?”
周复礼一愣,赵玄樱为何突然问这个问题?
大辽擅武,兵力如同虎狼,大魏擅文,遗世独立,大齐比较平衡,但也有独到之处,唯有大晋,又穷又弱小。
到现在居然都没有被周围狼子野心的国家吞并,的确是一个奇迹。
周复礼看向赵玄樱,赵玄樱品着茶,细若蚊声,“因为大晋的密谍遍布天下。”
说完还好笑地看了一眼周复礼,小圣人该不会以为她大晋能生存在到现在靠的是运气好,靠的是别人的仁慈吧?
周复礼:“……”
难怪司马鹿鸣去了大魏,明明是一个陌生地方,却在短短时间混得风生水起。
难怪赵玄樱来到大齐,明明是对她恨之入骨的大齐,却被她反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一切可不是巧合,除了他们本身的能力以外,还有大晋无数年来的经营和努力。
周复礼:“……”
他大晋居然是一个特务国家?
也对,不是大晋的核心人物,估计接触不到这些,周复礼以前是太傅,只负责教书,也没人专门给他一个小圣人提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密谍如蛛丝盘结,其好处不言而喻,如果真如赵玄樱所言,的确也算大晋的一大优势。
周复礼张了张嘴,“他真是?”
赵玄樱知道周复礼问的什么,也不废话,直接点点头,“说起来,他也是皇室血亲,我们大晋的陛下都得唤他一声曾祖,十岁离乡,一天一天在异国他乡成长,寒来暑往,几十春秋。”
“这还是第一次动用这么高级的谍子。”
以前也没啥机会用。
周复礼:“……”
像韩寓这么大年纪了,估计也没几年活的了,如果不是他们刚好被困大齐,岂不是直到死的那一天都不会被用到,那么在大齐和大晋百姓眼中,韩寓就真的是那个为了大齐文教复兴付出了一辈子的人。
或许连两国的史书也会这么记载吧。
几十春秋无人问,老来才能报国恩。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而像韩寓这样的密谍大晋培养得还有多少?
周复礼心底居然莫名地升起一股子寒意,司马家族的人怕都是些变态吧,现在又出来一个皇室血亲,居然能隐忍到都快死了还在他国潜伏,而且还潜伏成了大齐闻名天下的第一名士,人人尊敬的文昌公。
也难怪大晋年年蝗灾也没见改朝换代,要从司马皇室这些变态手上夺权,估计也非易事。
突然之间,那个贫穷弱小的大晋在周复礼心中的印象又有了些改变,果然任何王朝都不容小觑。
现在消息传了出去,剩下的就是等了。
算算时间,箫争的那些传单,应该也偷偷地印得差不多了。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待大齐最乱的那一刻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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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黎明前的黑暗
箫争这两天被取笑得有些惨。
虽然大齐的大臣不好明面上直接讽刺箫争, 但话里行间总会带点那种意味在。
箫争也忍得十分幸苦, 不过他师哥说了,要么不鸣则已,要么一鸣惊人。
他忍!到时候看这些人还能不能笑得出来,到时候他们想到这几天是怎么嘲笑他的时候,看着他估计都能羞耻得脑袋埋坑里面。
而这一天来得并不算太迟。
事发前一天,箫争还专门跑去找周复礼他们炫耀了,怎么看都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周复礼几人对视了一眼,“开始了!”
大齐前几天的慌乱不过是开胃菜而已,现在才是真正的开始。
夜晚特别的安静, 周复礼却有些睡不着。
睁着眼,看着床顶。
这时悉悉索索的声音从窗外响起。
周复礼一愣, 转头看了过去, 结果就看到司马煜居然翻过窗子往他屋子里面爬。
周复礼:“……”
大半夜的,这二狗子是在干什么?
周复礼从床上坐了起来。
司马煜将手指放在嘴角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周复礼嘴角一抽,这二狗子还真不讲究,堂堂大晋的陛下居然爬窗。
等司马煜从窗口爬进来,周复礼问道,“你这是?”
司马煜还自顾自的喝了一口桌上的凉茶,“还不是大齐的人看得紧, 三更半夜到处乱走,怕他们过来询问,干脆就翻窗子了呗。”
周复礼继续看着司马煜,三更半夜不睡觉来找他, 肯定有什么事情。
司马煜说道,“那啥,过了今晚,我们很快就要回大晋了吧。”
周复礼点点头,“一切顺利的话,的确如此。”
司马煜嘀咕了一句,“啧啧,有些舍不得走,这大齐还是挺有意思的。”
周复礼心道,呵,你倒是觉得有意思,前些时间就他没有被困,可以到处乱逛,当然有意思了,要是也像他们一样,每天都被一群人跟着,没有半点隐私,而且一直只能在这殿里面活动,保证用不了几天就想逃跑。
司马煜有些犹犹豫豫地,明显应该不只是为了找他闲聊。
“那啥,我们马上要回大晋了,可我答应箫争那小孩子的要求还没有做到,我怎么也是大晋的陛下,总不能言而无信。”
孩子?明知道箫争还是个孩子,却每天和别人勾肩搭背的,估计就差称兄道弟了。
周复礼还真想错了,司马煜和箫争还真早就哥两好了。
“你答应箫争什么了?”周复礼有些皱眉,司马煜和箫争的确走得太近了,如果只是两个普通人,相互之间答成一些契约也没什么,但偏偏这两人身份都不一般,要是他们两私底下真达成了什么奇怪的契约……
周复礼估计做梦也没有想到两人张狂到了什么地步,国书都签了,玉玺都盖了,盖棺定论想要反对都来不及了,更别说口头的协议。
司马煜听周复礼询问,来了精神,答道,“也没什么,前不久我不是能自由行动,就是我答应了箫争一件小事情。”
小事情?
周复礼看向司马煜。
司马煜一咬牙,“……就是箫争想拜你当老师,我答应了。”
司马煜腰板一挺,周复礼是大晋的臣子,他是大晋的皇帝,得……得听他的。
但司马煜怎么觉得自己有些心虚,要是面对其他臣子,这种要求理所当然,不就是让收一个学生,但面对周复礼,总感觉有点摆不了皇帝的谱……
周复礼嘴角都抽了一下,所以司马煜的逍遥日子,还是用他去换来的啊。
要是说收一个学生也没什么,周复礼的学生可不少,至勤殿的那些官二代都是他的学生。
学生多了嘛,就不怎么值钱了。
但……
周复礼皱着眉,无论怎么说,他们为了离开大齐都是在利用箫争。
如果是以往,也不过是不同国家的陌生人而已,最多算萍水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