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正是先皇在世时在身边伺候起居的常公公,在外人眼里应该是已经陪葬了的人。
常公公大口地喘着气,神情痛苦地看着叶棠:“叶凌霜……你……”
“常公公还是不愿意说出我想要的那个东西的下落吗?”叶棠静静地看着他,神色却冰冷至极。
常公公不敢直视叶棠的眼神,只能不停地躲避着,也不回答他。
“只要常公公交代了,我就放你回去和家人团聚,这不是很好么?”叶棠取下别在腰间的那扇子,轻轻展开,抿唇笑了笑,继续出声。
“你个畜生!”常公公咬牙冲着叶棠大骂:“先皇就是看走眼了,才会养虎为患!”
“笑话!”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常公公的半边脸直接被叶棠一扇子抽得高高肿了起来,甚至连牙齿都有些松动了。
常公公痛得整个身子都蜷缩了起来,喉咙里发出难听的呜咽,却根本没法缓解这一下带来的疼痛。
而此刻叶棠已经缓缓站了起来,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个毫无主见的废物皇帝,我倒是真看不上他。”
“你……”常公公咬牙怒瞪着叶棠。
他在先皇身边待了几十年,最听不得的,就是有人说先皇的坏话,偏偏此刻他根本就无力阻止。
“你这是打算和我耗多久,我可没有那么多耐心陪你玩。”叶棠垂下双眸,神色淡然地看着他。
常公公只是咬牙瞪着叶棠,并不出声,更是丝毫没有要屈服的意思。
叶棠冷笑了一声,将右手的折扇换至左手,腾出右手来伸进那个池子里,从绿色的药水中准确地抓起了常公公的手。
还不等常公公做何反应,只见叶棠手中一使力,伴随着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那只手腕就这么硬生生被掰折了。
常公公痛得双目通红,抑制不住地发出渗人的惨叫声,泡在药水中的身子剧烈扭动。
“奇怪了,不就是折断了一只手,常公公反应这么大做什么?”叶棠笑着看向常公公。
常公公剧烈地挣扎着,无比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嘴里发出嘶哑的怪叫:“疯子……你个疯子……”
叶棠微微挑眉,然后慢条斯理地又捏了一下常公公那只已经被他折断了的手腕,继而重新扔回了池子里。
那只手刚碰到那绿色的药水,常公公就发了疯一般地发出痛苦的尖叫,奋力地抬起自己的手,不想碰到药水。
然而,手臂刚抬出水面,就被叶棠一把按了回去。
“啊啊啊啊啊啊!”常公公瞪大了眼睛,发出一串痛苦的尖叫。
惨叫声持久地回荡在阴冷的牢房中,显得格外恐怖渗人。
倒后来,常公公大概是体力透支了,没有力气再反抗叶棠,就这么瘫软在了池子里,双目涣散。
叶棠淡淡瞥了他一眼,然后重新抓起了他的那只手腕,只见那只手腕已经恢复如初,原本被折断了的骨头此刻已经重新接在了一起。
“每日被打断全身的骨头,然后再被迫重新接好,滋味很不好受吧。”叶棠随手把常公公的手扔了回去,重新坐回了旁边的椅子上。
随后,叶棠掏出了手帕慢慢地擦拭着自己的手:“我这药,别人求都求不来,常公公还是慢慢享用吧。”
第23章 其实朕后悔了
常公公双目充/血地瞪着叶棠。
如果在以前,有人告诉他,有一种药可以让全身骨头断裂之人痊愈,他只会当做笑话置之。
可如今,他见识到了,见识到了这个男人的手段。
他叶棠是什么人,半个身子踏进阎王殿的人都能给你拉回来,从八岁起,叶棠就开始研究能够让人断裂了的骨头重新接好的药。
而他真的做到了。
可现在这药却是用作了折磨人的刑具,断骨重接,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而他必须每日每日地重复,连自杀都是妄想。
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叶棠都能轻易地把他救回来……他真的已经受够了这种日子了……
每天都会被人打断全身的骨头,又或者是其他的,有时候叶棠亲自来了,甚至会直接让他的骨头错位地重新接好,然后再打断重新接。
有时候他真的就要熬不下去了,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背叛先皇……
良久,常公公才嘶哑着嗓子出声:“你这些药……不用作行医济世,却用来折磨人……叶凌霜,你配为一个医者吗?”
叶棠淡笑着扔了手中的手帕,随手展开扇子,以扇遮面。
“我的事用不着常公公关心,能够救治的人,我自会尽我所能,常公公还是想一想自己的处境比较好。”叶棠淡声道。
常公公用力地挣扎着,狠狠瞪着叶棠,没有出声。
叶棠看着常公公的神情,也知道今日大概是审问不出什么了,他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耗在这里。
此刻也没有什么心情抓他出来严刑拷问一番,毕竟不想弄得一身血污回去。
于是叶棠便缓缓起身,重新戴上了斗篷:“也罢,今日我也懒得和你多说了,你最好自己想清楚。”
顿了顿,叶棠转头和他对视,嘴角微勾:“常公公不是有个母亲和妹妹还在江南吗?”
“你……你想怎么样!她们是无辜的!”常公公的神情变得扭曲,崩溃般地冲着叶棠大喊。
叶棠淡淡笑了笑:“放心,无辜的人我轻易不会动他,不过我听说你们镇上那土匪头子对你那个妹妹可是感兴趣得很。”
闻言,常公公顿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叶凌霜!你敢让那个土匪糟蹋了我妹妹,我饶不了你!”
叶棠淡定地看着他:“你自己想清楚要不要交代那东西的下落就好了,我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说完,叶棠便径直转身离去,没再看常公公一眼。
韩烬从宫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时辰后了,天色也黑了下来。
当他带着一身酒气回到御书房的时候,叶棠忍不住皱了皱眉。
韩烬的身形不是很稳,明显是喝了不少。
只见韩烬一屁股在他面前坐了下来,就这么默默地坐着,也不看他,就这样闷闷地发着呆。
叶棠也不说话,继续跪着。
两人不知道僵持了多久,韩烬才嘶哑着嗓音出声:“叶凌霜!你现在连问一句也不会问了吗?!”
“……陛下怎么喝了那么多酒?”叶棠的嘴唇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出声。
这话一说完,韩烬就猛的一把抱住了他。
这个动作令得叶棠都微微愣怔了一下。
韩烬低着头,轻轻蹭了蹭他的颈窝,动作有竟然有些许委屈,像个没要到糖吃的小孩子。
“朕后悔了。”韩烬突然嘟囔了一声。
“什么?”叶棠顺着韩烬的话接了一句。
他要是沉默,估计韩烬又该发火了。
“朕今天让他跪了那么久,他肯定恨朕了。”韩烬吸了吸鼻子,闷闷出声。
叶棠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刻,他猜不透韩烬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背叛朕?”韩烬沉默了许久,继续问道。
叶棠依旧是没有说话。
韩烬就抱着他继续喃喃自语:“为什么……朕对你不好吗?为什么要这样……其实朕后悔了,每次做完那些事之后,朕就后悔了。”
叶棠放在身侧的拳头无意识地捏紧,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吭一声。
“朕也没有亲人了,朕只有你……你不是也害得朕一个亲人也没有了么……”
这句话令得叶棠狠狠一怔。
他这话倒是没有说错,可他都是为了让韩烬能够顺利地登上皇位,他做错了什么……
恍恍惚惚间,叶棠的记忆回到了自己初见韩烬的那一天。
那个时候他八岁,韩烬六岁。
第一次看到韩烬的时候,他手里捧着一片巨大的荷叶,荷叶里面装满了水。
那片荷叶占据了韩烬的两只小小的手臂,韩烬就小心翼翼地捧着他,尽量不让水洒出去。
叶棠恰好在宫中和叶父走散了,就这么看到了韩烬一脸天真地捧着大大的荷叶,雀跃地跑着。
“你在干嘛?”叶棠忍不住出声询问。
他这一出声,可把韩烬给吓坏了,当下韩烬的脸色都变了,双手一抖,那片荷叶就这么摔在了地上,荷叶里面的水也洒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两条墨色的小鱼在里面。
叶棠没想到韩烬的反应会这么大,一时间也愣住了。
而韩烬则是一脸惊慌地看着他,是做错了什么大事:“我错了……我没有……没有偷玩……不要告诉太后。”
叶棠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这时候韩烬却慌乱地抓住了他的手,出声恳求道:“不要告诉太后,不要告诉他……不然以后我这里也不能来了……”
“我不认识太后娘娘。”叶棠忍不住笑了一声。
韩烬愣了一下,就这么看着叶棠的笑容,一时间有些看呆了。
后来,叶棠时常进宫去玩,也渐渐地对韩烬有了些了解。
韩烬那时候还是太子,但是掌权的是太后,从小太后便对他格外严苛,韩烬若是特别喜欢一个照顾他的宫女,第二天醒来那个宫女的尸体便会被悬挂在他寝殿的横梁上。
若是他喜欢赏花,那么他活动范围内就会再也看不见一朵花,若是他喜欢鱼,那么他平时玩耍的那些池塘都会被填平。
所以渐渐地,韩烬不敢再对别人表露出喜欢,就连叶棠来找他都得是偷偷的。
第24章 以后我都在
叶棠一直都很知道分寸,为了不让太后怀疑,在和韩烬的相处中,他一直都把握着一个度。
而太后也确实没有怀疑。
后来叶棠还因为年纪轻轻就熟读百书知识渊博,成为了太傅,可以顺理成章地住在宫中,教韩烬读书习字。
其实原本太傅这个职位怎么也轮不到他的。
但是他当时抓住了太后的一个弱点。
那就是当时太后掌权太严重,那个皇帝也形同虚设,他便让叶父按照自己的说辞去引荐一位太傅。
如果教导韩烬习书的是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孩子,而不是年长韩烬很多岁的老头子,这样朝臣们才会相信太后并不是想夺权,而是确实想培养太子让太子继承皇位的。
因为只有和太子年龄相仿的太傅才可以一直稳定地辅佐他。
而叶棠的计谋自然成功了。
年龄相仿又满腹经纶的,除了叶棠,没有人更合适了,而且当时太后大概也不觉得一个小孩子能对他造成多大的威胁。
只可惜,那人是叶棠,太后的如意算盘到底还是打错了。
叶棠顺利地住在了宫里,每日教导韩烬读书习字,那时候韩烬每日上午习武,下午习文,太后会按时检查,没有一次落下。
但是叶棠很清楚,太后对韩烬如此严苛,只是因为她想将韩烬培养成为自己的傀儡,这样日后韩烬登基了也会为她所用。
而且他替韩烬把脉的时候,发现了韩烬体内有一种剧毒,但具体是什么毒他也不是很清楚。
可以肯定的是,这毒是伴随着韩烬出生就有了。
于是叶棠便挑了一个时间,在一次两人在一个亭子里学习时问了韩烬:“殿下,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体里有毒?”
韩烬正在认认真真地写字,闻言抬头一脸天真地看着叶棠。
“嗯?”叶棠伸手摸了摸韩烬的头发。
韩烬很喜欢叶棠这样摸他的头发,立马就往叶棠身上轻轻蹭了蹭。
叶棠四处看了看,没有什么人,这才默许了韩烬靠过来,伸手伸手轻轻搂住了他的身子。
这时候韩烬才脆生生地开口:“知道的。”
“你知道?”叶棠微微有些讶异。
韩烬点了点头:“是我娘亲偷偷告诉我的,她不让我告诉别人,棠哥哥您不能告诉别人。”
“放心。”叶棠笑着捏了捏韩烬的手。
韩烬的娘亲是惠妃娘娘,一个很温柔的女子,在这个宫里,太后为了权利想把韩烬培养成一个没有感情的傀儡,皇帝没有实权,更是想废了他这个太子。
唯一在乎韩烬的,大概就只有惠妃娘娘了。
韩烬这才继续出声:“我娘说……她还在怀我的时候,太后就逼她喝下了那些药,那些药只会对胎儿有影响,所以我一生下来就有这毒了。”
闻言,叶棠似乎是微微愣了一下。
原来太后这么早就开始谋划这件事了。
“我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了。”叶棠垂下双眸,低低出声。
“这种毒没有解药的。”韩烬撅了噘嘴,像是一点也不在意:“我娘说我最多也就活个二十多个年头,所以她只希望我快快乐乐的。”
叶棠抱紧了韩烬一些,声线十分肯定:“有解,我会帮你的。”
“真的吗?”韩烬的眼睛不禁亮了亮。
叶棠笃定地点了点头:“我从来不骗你,你要好好坐稳这个位置,以后我都在。”
韩烬就这么抬头愣愣地看着叶棠。
以后都在……
他在心里默默地重复这句话。
叶棠又伸手捏了捏韩烬的脸:“以后我会一直辅佐你,直到你登上帝位,太后残暴而且年事已高,她不能独掌大权,现在的陛下也唯唯诺诺做不了大事,只有你,北阳国的盛世只有你可以带领。”
那个时候韩烬还懵懵懂懂,叶棠总是说些和年龄不符的话,他也听不懂,但是只要是叶棠说的话,他都会乖乖地记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