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宝莛除了膝盖上有擦伤,其余部位毫发无损,倒是给他道歉的这些熊孩子,一个个不是手臂上挂着彩,就是屁股上被打肿了。
及至所有小朋友都给顾宝莛道歉完毕,灰溜溜的逃跑,顾宝莛才心有余悸的拉着智茼左看右看,又抓着薄厌凉左看右看,见两人都没有什么受伤明显的地方,才拍了拍小胸脯,严肃的让这两个笨蛋把手爪子伸出来,说:
“必须惩罚你们两个,一点都不听话。”
薄厌凉一双深蓝的眼睛疑惑的看着顾小七,说:“我没做错。”
智茼却是很听话的把右手伸了出来,受了小叔的一个小巴掌。
然后听小叔说:“你们真是胆子肥得很,他们那么多人,你们两个还敢冲,他们是野惯了的,下起手来根本没轻没重,厌凉是客人,受伤了我怎么和薄先生交代?智茼是大嫂的心头肉,如果脑袋打坏了,背不进去书了,岂不是又是我的罪过?”
智茼小朋友愣了一下,看着小叔那担心得不得了的样子,心里当真是愧疚起来,诺诺地解释说:“我看他们欺负小叔,我……”
智茼说了一半,唇瓣紧闭,不止是因为外人在旁边听着,还因为他鲜少这样冲动,也很少做出出格的事情。
他冷静下来后,也明白自己跟着薄厌凉打架很不对,可是却不后悔。
他想保护小叔,就像小叔对他好那样。
他在心里默默想。
结果旁边的薄公子却口出狂言:“这是最快的解决方法,你看着吧,以后没人会欺负你六哥,还会对他很好。”
顾宝莛愁眉苦脸地说:“你知道什么?如果他们合起伙来变本加厉的欺负六哥呢?你总不能每次都打他们一顿吧?”
薄厌凉理所当然的说:“为什么不能?”总之是比告家长有用。
这回轮到顾小七一脸懵逼了,并且还没等他找到什么话来劝男神崽子不要这么暴力,就又听见男神崽子十分自信的说:“不过七公子所担心的不会出现,那个蓝九牧和其他人不是一路人,其他人都认错了,只有他没有,从今天起,他们就不再是一伙的了。”
顾宝莛听得明白,知道薄厌凉的意思是说,日后蓝九牧就不是孩子王了,下一个孩子王如果想要做大,说不定还得过来打败薄厌凉才行。
换言之,薄厌凉这个小朋友只要不被人打败,那就是这片儿小孩里的无冕之王了呀。
如果事情真的像薄厌凉所说的这样发展,顾小七也无话可说,但:“说这么多做什么?别以为说这么多,就可以不把手掌伸出来给我打了。”
薄厌凉小朋友的计谋被拆穿,脸上闪过一抹淡红,说:“我哪里错了?”一边倔强的质问,一边还是将手掌伸出来。
面前的手和智茼小朋友一样,有着奇怪的茧子。
智茼是因为从三岁开始练字,笔耕不辍,那薄厌凉呢?他手上的茧子也是写字写的吗?
顾宝莛心里冒着这些小疑问,却不问出口,而是装模作样的打了一下薄厌凉小朋友的手心,然后说:“以后不要打架了,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打架都是不对的,且不说你是输是赢,都会让在忽你的人担心、伤心,不是吗?”
这真是薄厌凉从未听过的话。
于是薄厌凉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好一会儿,薄厌凉跟着顾小七还有智茼、大鹅一块儿重新朝着稻粱城内走去时,才像是捡回自己的声音,请教道:“那七公子,如果我们没有过去,你会怎么办呢?”
顾小七一脸尴尬的说:“大概是……被打一顿后……跑去找三哥哥,他们都很怕三哥哥的!”
薄厌凉立即笑了笑,想说,以威慑之,只有同辈中才有用,否则很容易导致阳奉阴违,但这种深奥的道理,薄厌凉总觉得会说出那种柔软的话的顾七狗儿不会懂。
“你看着我笑什么?”顾小七总觉得男神崽子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怜爱一个弱智。
薄公子摇摇头,说:“只是在想今日之事回去后定会受罚,到时候你不必为我求情。”
顾小七疑惑道:“他们会反过来告我们的家长?”
薄厌凉还是摇头:“他们不必告家长,即便告了,他们的大人也不会来找事儿,但是我们的长辈必须要有他们的态度,教训我们就是他们给那群将士们的态度。”薄厌凉不用猜都知道,城中小孩都是将士们的孩子,有的可能还是遗孀的孩子,这群人如今最是动不得。
顾宝莛小朋友立即风中凌乱,不相信地说:“不可能,明明是他们有错在先,又是他们先打起来的,我们只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这词儿新鲜。薄厌凉小朋友心里默默记下,不与傻白甜七公子做争辩,只说:“总而言之,如果我们受罚,受着就是,那都是必须要有的过程。”
顾宝莛不敢苟同,坚决不信,心想,老娘那么疼自己,就是老爹想惩罚,肯定也要看老娘同不同意!
此刻,某位顾姓小朋友完全忘了他老娘是老爹颜控的事实。
对于颜狗,男神说什么,不能答应呢?
作者有话要说: 【注意,蓝家小子被我改名字了!改成了蓝九牧,之前的有小伙伴说很出戏QAQ。】
老爹:小七该打。
小七躲在老娘身后哭唧唧,然后被老娘亲自送给老爹,顺便还把裤子给脱了:夫君,打吧。
小七:小盆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躲老娘身后没用,只能躲哥哥身后啦~三哥哥和四哥哥最疼他。
第25章 猪肉┃他可是看过《走近科学》的男人!
三个差不多大的小男孩与一只摇摇摆摆的大白鹅走在乡间小路上。
因为刚刚的事情, 三人仿佛是有了生死之交,关系也更亲密了些。
只不过智茼始终是最沉默的那个,他比较喜欢听小叔与薄公子交谈,而不是加入他们。
小叔腿上的伤他之前检查了一下, 并不碍事, 可小叔皮肤嫩,蹭掉了一块儿皮, 渗出的鲜红血珠, 瞧着实在触目惊心, 智茼心里紧张, 拿不准主意, 还是薄公子蹲下来帮小叔把裤腿挽起来, 又用清水洗过一道才松口气。
路上,偶尔会碰见刚才被他们打了一顿的熊孩子们, 那群熊孩子便愣愣的站在路边, 动也不敢动一下, 等他们三人走了, 才跑远。
顾宝莛看他们那见了猫的老鼠样子, 便忍俊不禁, 可乐的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男神崽子,说:“我算不算狐假虎威?”
薄厌凉小朋友颇有点自豪,却又克制着谦虚说:“算是吧。”
“你这样厉害, 以后每天也教教智茼怎么变得跟你一样好了。”顾小七摸了摸智茼侄儿的大脑袋,说, “你们差不多大,又性格很像,以后一定会是很好的朋友。”
还未等薄厌凉说话, 智茼便连忙开口,说:“小叔,我平日要做功课,没有时间练武。”其实哪里是没有时间,只是智茼不愿意。
薄厌凉也淡淡说:“每天天亮的时候,我都要练武,想一起的就一起,我没有关系。”
顾宝莛看了看身边的智茼,又瞅了瞅男神崽子,总感觉自己这个友谊的桥梁完全没有把这两个小朋友凑到一起去,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那好吧……你们开心就好。”顾小七也不勉强,他一面往稻粱城走,一面好奇似得忽然笑眯眯的看向侄儿,问,“智茼,昨天你有没有和大哥一块儿聊天?”
智茼小朋友漆黑的眼睛看着总是爱笑的小叔,尖瘦的小脸露出一点迷茫,随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回答说:“有的,父亲与母亲有说家常,也有说智茼的学业。”
“我说的是你呀,你有没有给他看你练的字?真的超好看,我觉得比三哥哥都写得好。”
智茼小朋友脸红了一下,摇头说:“没有的事,智茼比起三叔来说差远了。”
薄厌凉小朋友很无奈的看着顾七狗儿,发现这人似乎是天生的逮着谁都能夸。
“反正我觉得智茼的比较好,以后啊……智茼如果想要练武,就去找大哥,想要学习,就找大嫂,一家人团团圆圆的,真好。”顾宝莛始终觉得,大嫂这偏执成狂的样子,很有可能只有大哥才管得了。
他这是在提醒小智茼,以后有什么不想做的事情,直接和大哥说,就是不知道智茼这对他娘言听计从的小孝子听不听得懂,干不干得出来了。
智茼自然是听懂了,只不过却只是抿唇,腼腆的笑,没有答应什么。
等三人慢悠悠的到了城里,一看天,居然也不算晚,正好正午时分。
顾小七让白将军去小溪边随便玩耍,自己领着智茼与薄厌凉去医馆,路上还不忘吩咐智茼不要将刚才的事情和六哥说。
智茼不笨,虽然小叔没有和他说清楚他们今天出门是做什么,六叔又发生了什么,但也推测了个差不多:“智茼知道了。”
“乖。”顾小七总爱揉小侄子的脑袋,怜爱的,手放上去,便晃啊晃,就像三哥哥捏着他的发包包也晃啊晃那样。
昨儿顾宝莛来医馆的时候,医馆也是如此忙碌,只不过昨天顾宝莛没有细瞅,今天一来,看见忙忙碌碌的各位小医童和医女姐姐们,便疑惑:“怎么好多人?”
有认识的医女姐姐端着木盆,脸上遮着白布,走过来,见着三个小家伙,目光环视一圈,落在顾小七的身上,蹲下来,说:“小七,你来啦?你六哥不在,这里人多,大家都咳嗽呢,你小孩子家家的,可别乱跑,带着他们快快离开,免得身体弱,也咳起来,可是要命的。”
夏日炎炎,医馆通风不好,里面每个病人都汗流浃背,有的还躺在地上咳得起不来,每个人都瘦巴巴,看得顾宝莛心里发紧,总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他觉得老爹的子民怎么都像是非洲难民一样,骨瘦如柴,浑身黑黝黝的,只是又有点不同,因为老爹的子民们眼里是有光的。
他们大概是觉得打了大胜仗,以后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所以哪怕是咳得肺都要吐出来,眼睛里也燃着希望,一个个儿都会对他笑。
顾小七乖乖点头,却又不走,问说:“姐姐,神医伯伯在哪儿呢?我大哥哥他们来了吗?”
医女黄花是跟随云庐神医修行超过五年的医女,资质很深,比其他医女都要有话语权,所以她也知道大公子他们过来是做什么的,伸手往楼上指了指,温柔道:“都在楼上哩,你们要去楼上就从院子里面上去,只不过楼上也住着好些病人,且轻手轻脚些,免得打搅他们休息。”
顾宝莛自然是无有不应的,拉着智茼和薄厌凉便跑去院子里,从木制的阶梯往楼上去,穿过几个房门紧闭的厢房,两三步便悄悄蹲在了神医伯伯的住处窗外。
薄厌凉和智茼皆是疑惑的看着顾小七,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问:不进去?
顾小七小朋友扯了扯嘴角,手指头放在自己嘴边‘嘘’了一声:“他们大人会觉得我们是进去捣乱的,觉得我们就算在旁边听也听不懂,还会妨碍他们做事,不如就蹲在这里,还能听他们说实话。”
另外两个小朋友立即点了点头,很是赞同,便一齐蹲坐在窗户外面,听屋子里的动静。
屋里只有三个人,一个是云庐神医,一个是病人顾山秋,还有一个便是顾小七的爹顾世雍了。
顾小七他们似乎错过了一部分内容,但从半中央听起,也不差什么。只听房间里是极致的静,静到一定程度后,才听见里面大哥哥说话,嗓音很好听,每一个字都说得干脆,绝不拖泥带水:“既然神医觉着可以一试,儿子就试一试,不算什么。”
这是已经说明了治疗方法?
顾小七皱了皱眉,将耳朵贴在墙上。
老爹顾世雍良久后才开口,声音低沉却充满令人信服的力量:“好,若能保全那是最好,倘若不能……就断臂求生,既然确定好了,那便即刻开始,不必迟疑。”
云庐神医声音略显苍老,说话慢悠悠的:“大公子可否要先见见妻儿?”
老爹替其回答:“不必,手术完毕,自然能够相见。”
云庐神医却很直白地说:“手术成功与否,并不能保证,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老爹顿了顿,声音冰冷:“你是神医,自然不会失败,我与山秋都信你。”
这特么应该是威胁吧?!是威胁!
顾小七心情复杂,老爹,你这要是在未来,可是医闹,是要被抓起来的!
谁知道下一秒,就听见神医感动的说:“云庐必不辱命!”
顾小七:……老爹牛逼!
“不过虽说是不必见家眷,可有些小家伙既然来了,那见一见也是无妨的。”里面的老爹又开口说,“山秋,你去,让外面的小家伙都进来吧。”
“是的,父亲。”
此话一落,里面便传来沉稳的一串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顾宝莛头上的窗户边从里面被推开,顾小七与智茼、薄厌凉一同抬头,就看见大哥哥那俊美脸上的浅笑,眉目都是不锋利的霸气,说实话,要不是大哥哥是他亲哥,他也可以!
“小家伙们,进来吧?”大哥哥单手就将智茼滴溜了进去,然后又把小七滴溜到父亲腿上,最后一个薄厌凉小朋友大概嫌弃被人像是抓小鸡崽子一样抓进去实在很丢人,于是动作飞快的从大门走进去。
顾小七这边则是一落座,便被老爹捏了一下脸蛋,笑道:“小七狗儿鬼鬼祟祟的蹲在外面做什么?平白把我的智茼与薄小郎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