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行微囧。
华阳朝她促狭地眨眨眼。
茶香袅袅,她仔仔细细观察萧行眉眼,看了好一会儿也看不出和往日有何不同。随即笑得不怀好意,问道:“你和淮纵两人,成了?”
“什么成了?”萧行假装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华阳急得身子前倾:“哎,你敢说你当真听不懂,不知道本公主在问什么?”
深知她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萧行无奈扶额,婢女阿韭领着下人退去,她缓缓道:“你看这样子,像成了么?”
“那就是没成?!”华阳蹭得站起身,犹豫道:“淮纵该不会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吧?”
堂堂公主说出这些话,萧行忍不住替她小脸微红,有些事也没必要瞒着华阳,想了她无奈道:“她还在为三年前的事和我纠缠。”
“……”新婚夜不做正事,淮纵有毛病吧???
“不管三年前谁对谁错,都已经走到一起了,还纠结前事做什么?好好过日子方为正理嘛。”
转念想到淮纵连落红都敢造假,华阳咬咬牙,脑海浮现出今日寿康宫母后笑得喜不自胜的模样,看向萧行,语气生出三分幽怨:“看不出来,你还挺惯着她嘛。”
连欺君之罪都敢陪玩。
“不这样能怎样?”萧行心道:难道让天下人都晓得她们没圆房吗?岂不荒唐!
“淮纵呢?她人呢?”
“清早便出门了。”想到今早之事,萧行肚子里的火气还没彻底散去:“淮纵这厮,真是讨厌。”
被她溺在嗓音的嗔意激起一身细皮疙瘩,华阳搓搓胳膊,感叹道:“不是很懂你们神仙谈感情的方式啊。”
她灵机一动,从袖口取出白玉和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
“这是什么?”
“好东西。”华阳邀功似的将两样厚礼送过去:“你听说过纵行社吗?”
“纵行社?”萧行向来聪明,旁人能举一反三,她举一反九,她嫌弃地看了眼华阳:“你没事怎么也有兴趣成立社团了?而且,这名字……”
萧行扶额:“你都干了些什么?”
“嗯?你怎么这反应?难道不好吗?”
华阳苦口婆心劝她:“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试着主动出击呢?淮纵那个笨蛋,家里放着绝色美人不看,非往外面跑,呵,男人,大猪蹄子!”
“……”
“社团二把手的位子我给你留着呢,小九,别这么看我,你就说,本公主为你二人劳心费神做到这地方,这二把手,你当不当吧!”
“罢了,人·皮面具我都给你拿过来了,你不要,那我自己留着。”
说着她就要反悔,将难得从皇兄那里顺来的面具拿走,结果萧行嘴上说着不要,动作却比她快。
见她收了,华阳一脸坏笑:“这不就得了。你们的社团,你不加入哪行?”
萧行抿唇,指腹细细捻磨过白玉:“淮纵呢?她知道吗?”
华阳冷哼,背脊放松地靠在椅背:“她有眼无珠,本公主才不要告诉她。”
萧行勾唇,赞同道:“嗯嗯,那就不要告诉她。”
省得再让她误会自己有多喜欢她。
作者有话要说:
华阳:本公主圈地自萌!
萧行:不要让阿纵知道。
淮纵:已经混进来啦(≧▽≦)!
第25章
“对了,过两天社团招开动员大会,你作为二把手记得带上这枚白玉出席。至于我……我让絮絮代我去。”
萧行古怪地瞥她一眼:“动员大会?”
华阳笑道:“是啊,本公主可是很认真的在办社呢。”
一时之间,萧行心底竟涌出说不来的感动。她有如何的别扭,她知道。而华阳,润物细无声地将能做的都为她们做了。
被众人包容热爱着的萧行,是多么幸福。人是贪心的,萧行暗暗思忖:若阿纵真心待她,那就……再好不过了。
在纵行社窝了一天,眼看天地被金黄暖调覆盖,淮纵慵懒地伸着懒腰,望著书桌堆积如山的图册故事集,直觉今日摄入的甜份超标。
招手将四把手喊来,她指著书册人物说道:“萧郡主眼睛哪有这么无精打采?重新画。”
萧行眼睛那么漂亮传神,这都画得什么?
四把手作为淮萧二人忠实拥趸,连声道:“萧郡主人美,这画得太差劲了,副社长放心,我会督促他们的。”
“算了。”淮纵拧眉:“以后这些图册都由我执笔负责。”
一想到有人用笔尖抚过萧行那张脸,她心里怎么这么别扭?
“当真?”四把手很开心:“那就辛苦副社长了!”
“嗯。”淮纵指点天下累了,心里估量着此时萧行的火气也该歇了,精神振奋地整敛衣领:“好,那我先回,明日我有事来不了,招人的事你看着办,切莫让社团混进奇奇怪怪的纨绔子弟。”
“好的,此事交给我来做。”
四把手生着张极具辨识度的方脸,见淮纵抬腿欲走,赶紧道:“副社长!两日后的动员大会您别忘了来啊。”
“动员大会?”淮纵心想,要被萧行知道她加入纵行社,甚至还做了社团副社长,再想到这社团简直不要脸的奋斗口号……面具遮挡下的脸皮止不住发烫。
她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不会忘的。”
忘了什么,也不会忘记开会的,毕竟,这可是致力于她和萧行白头偕老的社团啊。
淮纵回到侯府时,正值夕阳最后一缕晕黄光芒被吞没。
阿韭作为郡主的陪嫁丫鬟,见了白日不在家好好陪郡主的侯爷,一阵头疼。
淮纵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过去:“萧行呢?在做什么?”
阿韭恭敬道:“郡主在书房作画。”
“作画啊。那她用饭了吗?”
“还没。”阿韭抬头,语气隐有指责:“郡主在等侯爷回来。”
淮纵后脊背一凉,扭头望了眼天边滚动而来的暗沉,摸摸后脑勺,讪讪道:“以后…以后不用等我回来。”
忽然有些不敢面对萧行,怎么办?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逃避无法解决问题。
踏进书房,萧行恬静优雅的身影映入眼帘,淮纵在外漂泊不安定的心,一下子便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家的温暖。
侯府里多了一人,于是每个角落充斥着的感觉再也不同。
萧行做事专注,直到落笔那刻她才意识到淮纵回来了。
而此时天色渐浓,她唇角抿着,压下那些嘲讽冷漠的话,突然间不想再多说。
淮纵趴在桌子睡得沉,眉眼温和,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孩子。殊不知这一日光景她究竟做了什么,才会如此疲惫。
读书百卷,关乎夫妻,萧行知道相敬如宾,也知道如胶似漆,而她想了一会儿,竟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与淮纵当下的关系。
似远又近,萧行抬指揉了揉眉心:“淮纵。”
睡梦里淮纵听到那道熟悉的轻呼,懵懵地抬起头:“嗯?”
那尾音过于温柔,萧行笑得宠溺:“起来,该用晚饭了。”
淮纵嗯了声,愣在那不动,脊背放松甚至还有继续垮下去蒙头大睡的冲动。
殊不知萧行已经很久没见过她这般模样了。
小时候的淮纵极为自律,几乎很难看到她赖床,反而是自己,睡不够时间,便会生出起床气。
而每次,她生气,淮纵都会无奈纵容地哄劝,明明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但轻描淡写的一眼,就能浇灭她那些火气。
她不出声,静静地瞧着。
许是周遭过于寂静,淮纵从寂静里很快挣脱出来,睡意方散,待看清萧行后,她心虚地站起身,手搭在腰间,眼角仍余了三分稀薄的惺忪茫然。
“淮纵。”萧行一颗心变得格外柔软,哪怕有天大的火气,事实却是,她一见到淮纵便忍不住心软。
她与她之间,不止藏着深情,还藏着十几年来勾缠在记忆里的羁绊。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软下来:“不闹了好吗?你也不用为躲我不回家。”
淮纵唔了声,不知怎的,心跳的越来越快。
萧行一旦温柔起来,真让人难以招架啊。
“我不怪你新婚夜任性胡闹,不怪你故意冷落我,你也别揪着三年前不放了好吗?”
萧行音色里透着怅然:“是非对错,我不信你不明白,你没必要再拿那件事激怒我。我等了三年,要的无非是一个合理解释,你我都有错,可既然已经在一起,为什么还要若即若离,彼此伤害?”
她问:“淮纵,你娶我,便是要和我做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么?”
“不、不是的。”淮纵倒退一步。
萧行是冷静的,是睿智的,是温柔的,也是耐心的。她柔声问道:“所以,你究竟瞒了我什么?有什么事,是我听不得的?”
放下身段的萧行,周身散发着一股柔和的光芒,淮纵小脸血色尽失。挣扎许久,攥紧的拳头再次松开,她低下头:“抱歉。”
阿行,好多事我没办法告诉你。
萧行眼里的光黯淡下来,没再坚持,笑了笑:“你啊,还要让我等多久?”似叹息,又似宠溺。
等淮纵反应过来时,书房只剩下她一人。
她觉得自己很过分。
明明…明明萧行那样骄傲的人都甘心放软身段来将就她,她却说不得,做不得。
淮纵颓丧地倒在小榻,再等等,阿行你再等等,等我变强,有能力护住你……
本该蜜里调油的小夫妻,关系一瞬冷淡下来,既没有如新婚夜的闹翻,亦没有冷眼相对,但看在阿净眼里,侯爷和郡主的关系,反倒没有之前吵吵闹闹时亲近了。
起初窥探到侯爷真实的内心后,他义无反顾地加入纵行社,没想到,这才成婚两天啊,怎么比起陌路人反倒不如了?
淮纵连提笔的精神都聚不起,半晌烦躁地起身推开窗。
晚风吹进来,带着夏日独有的喧嚣。脑海里不断闪过萧行说的那番话,淮纵指节用力捏着,隐隐泛白,她鼓起勇气走出书房,不让阿净跟,径直来到两人卧房。
萧行刚刚沐浴好,见她进来也没抬眼,身上披着层薄薄纱衣,淮纵不敢多看:“三个月,你再等我三个月,我…我把所有的都告诉你!”
她不想再隐瞒了,确切的说,她不想再看到萧行一次次为她妥协。
年少时遇事最先妥协的是淮纵,却也不知何时,萧行也学会了包容。而且,一直都在以莫大的耐性,等她敞开心扉。
和萧行比,现在的凛春侯像极了懦夫。
淮纵深呼一口气:“我会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萧行,你别生闷气了,好不好?”
“不好。”萧行淡淡道。
“啊?”淮纵紧张道:“为…为什么不好?”
“傻子,过来,帮我擦头发。”
“哦哦。”淮纵懵懵地走过去,待手触及到她那柔软的长发,后知后觉道:“你不生气了?”
萧行扬唇:“我还不想被气死。”
淮纵被噎得不轻。
她们谁都没提之前的约定,但淮纵清楚,萧行将她方才那些话听进去了,否则,气消之前不可能理她。
萧行气性向来大的很。
这大概是除却新婚夜两人最近的一次接触。
感受着淮纵的手指穿过她的长发,萧行眉眼不动,心里升起一阵温暖,她很享受这样的时光,没有争吵,没有冷战。
华阳说得对,她们口是心非说着讨厌对方的话,可心依旧离不开对方。
她已经嫁给淮纵了,在世人看来,她便是淮纵的妻。是帝后做媒,太后主婚,凛春侯明媒正娶的夫人。
“今晚……要不要和我一起睡?”
“啊?!”
“嘶!”萧行轻吸一口凉气,蹙眉不满道:“怎么毛手毛脚的。”
淮纵低头去看,果然,她扯断了萧行一根发丝。
她歉疚道:“一时失手,一时失手……”
经她打岔,萧行面上泛起的羞意被遮掩,天知道她说出这句话耗费了多少勇气,就在她勇气快用尽前,淮纵终于给了她回应:“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