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知道你是女子,还有许多人义无反顾地栽进去,幸亏我讨厌你……”
淮纵沉眉不语。
“看在你有良心的份上,我告诉你个秘密,怎样?”
桓决今天话很多,她顿了顿,语出惊人:“为你种下忘情蛊的人,是我阿姐。”
“……”
“很惊奇吧?我与阿姐乃族中双生子,人们提到鲜冬族巫女总先入为主以为是一个人,其实不然,阿姐是巫女,我也是巫女,我们容貌相同,如揽镜自观,就连名讳都共用一个。
她十六岁那年代替不归谷行走人间,没想到遇上了你。
说来荒唐,每一代巫女都会葬送在一生最美的年华,她们不敢动情,不敢去爱,冷冰冰的如同没有灵魂。
可阿姐遇到了少年时期的你,你明朗骄傲才华横溢自在不羁,她想和你在一起。她喜欢这个充满朝气无所畏惧穿着男装俊美洒脱的女孩。
你有她没有的,有她做梦渴求的。为了你,她也曾试图反抗这荒唐的命运。
但你的爱给了萧行,你对阿姐的好仅仅是怜悯孤弱日行一善的好。你打碎了她的美梦和奢望,阿姐爱你,可阿姐临死前也诅咒你:一生不得所爱,有情人终难厮守。
你害得阿姐死不瞑目,我自是恨你的。可你宁愿身受忘情蛊抽筋断骨之苦,都不肯屈服忘却你与萧郡主的青梅情,你为她百死不悔,她为你百炼成钢,我又迟疑了。”
桓决露出不明所以的笑容:“看吧,你无意招惹的女子一个比一个心狠手辣,阿姐如此,京涯更甚。
我说你是祸害,其实反过来想你也可怜,明明心存善意问心无愧,到头来得到的尽是怨怼。
淮纵,这就是你的命呀。你得到了太多人的情,就要一生为情所累。哪怕你不想,奈何世事不由人。说到底,你还是太心软,太弱了。”
见她中气渐足,面色如苍白转为红润,淮纵缓缓撤掌:“我不信命。”
“那追来的京涯又该怎么说?你不信命,可偏偏是你解了阵法,把她从那座囚牢放了出来,因果相缠,你能逃到哪去?”
淮纵拳头攥紧,单薄的身子微微晃动:“我还想问,为何会是你来?”
“因为只有我,能在京涯手上救你脱身。”她忽然莞尔,笑容带着得逞意味:“你是想问阿薛吗?”
她掂量着掌心的玉佩:“实不相瞒,阿薛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你对她做了什么?!”
“大敌当前,别这么激动。我与她不过是一场交易。她带我享受鱼.水之欢,我承诺将你带回。看吧,你无形中又祸害了一个清白姑娘。”
血腥气上涌,淮纵歪头吐出一口血。
见她将积压的瘀血吐了出来,桓决满意一笑:“还以为多能忍呢,吐出来就好,别这样看我,各取所需而已。
我连族内最大的隐秘都告诉了你,你也知道我活不了太久,做什么想不开去和人谈情说爱?享受享受肉.体上的欢.愉就够了。”
她烦躁地皱了眉:“罢了,不和你说了。”
红色小药丸被喂进嘴里,与此同时,京涯趁着月色来到茅草屋外。
十倍功力的暴涨使得桓决第一时间冲了出去!
“来得好!”
京涯衣袍鼓动,长发飞扬,眨眼已和桓决交手数十回合:“呵!竟是用了玄机丹?”
她眸眼流转,在交手的空当不忘去看拔刀的淮纵。
刀光与月色交融,那人目光沉寂,如一把锋芒内敛的神器。
“京涯。”
她喊她的名字。
京涯一愣,下意识凝神倾听。
淮纵握刀的手指微微泛白,不知是被桓决那番话刺激到,还是被己身坎坷的情路勾起悲凉,她决然道:“京涯,我不爱你。”
“我想回去,想回我自己的家。不归谷再好都不是我的容身之地。天命所归,你既脱困为何还要纠缠我不放?我爱的人光风霁月,举世无双,那不是你。
你满手血腥,坏事做尽,出尔反尔,你答应过我不再滥杀无辜,为何还要招招夺命?”
“我……”京涯听得一颗心冰凉,手足无措,骤然收招:“你跟我回去,往后我都听你——”
一掌出其不意地拍在她肩膀!
鲜血喷涌。
一击必中,桓决趁势运起十成功力一剑穿透她的身体。
京涯一时恍然,呆呆地望着月色下如青竹挺拔的女子,似哭似笑:“淮小纵,我好疼呀。”
剑刃无情地从血肉之躯撤出!她跪倒在地,不顾血从伤口汩汩长流,痴然地伸出手:“别、别丢下我……”
淮纵从不远处走来,认真看她,半晌,低头为她掩好被风吹乱的衣领,从她腰间取下燃香炉。
她定定地站在那,觉得这人可恨又可怜,握着道棋的左手倏然攥紧,音质清脆:“就当我求你了,京涯,别爱我。”
她收起未染血的刀,走出两步就被桓决揽腰腾空带走。
“你……”京涯再度喷出大口鲜血,面无血色:“你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走呢?”
“淮纵……”
“淮纵——”
长夜漫漫,女音凄厉,飞鸟仓皇振翅。
药效用尽前,桓决抱着人从半空降落,她四肢绵软,丹田之内真气荡然无存。
“你看起来不像是很好的样子。”
桓决无意同她说自己的情况,弯唇调侃:“好一个凛春侯,三言两语夺人神魂,京涯再厉害,都没你这张嘴厉害。”
她字字刺痛人心,淮纵心绪复杂:“你还能走吗?”
“走不了了。忘了告诉你,真正的玄机丹的确对人体无副作用,只是我这枚,是半成品。
之前大显神威,接下来恐怕要休养三个月方能恢复。接下来的这段路,没有京涯阻挠,侯爷应该能应付吧?”
“能。你睡……”
话没说完,桓决沉沉闭了眼。
夜色散开,红日从东方升起。回城的一千七百名龙卫军在官道遭遇袭击,淮纵带着昏迷的桓决改走水路,有意避开杀机。
距离三月之期还有五天。
徽王府,书房。萧行手捧兵书静心品读。
随着日子越来越近,她不愿去想梦中那些可怖之事。阿纵答应了她,她耐心等便是。
家国重担扛在年轻的凛春侯一人肩上,心疼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连这点信任都不给她?
她会回来的。
爹爹也会无事。
这是长久以来支撑她没有倒下去的信念。
边关战事紧张,接连溃败的消息传来,朝野动荡。
明日恰好是太后寿辰,老人家舍了排场愣将国宴办成家宴,省下的银子欲留给将士添衣加被,臣民皆道太后有颗慈心。
“夫人,华阳长公主与林姑娘到了。”阿薛恭敬回禀。
萧行翻页的手指一顿,心湖之上跃出两个人的名字:华阳,絮絮。
她叹了口气,扪心自问她不愿以恶意揣测人,然而疑窦已生。
起了疑心,就有了防备。
她合上兵书,垂眸思忖,稍顷,嗓音轻柔:“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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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华阳和林絮絮执手而来, 踏进清新雅致的书房,见到伏案执笔神态清冷的美人,面上露出由衷笑意:“小九总算好了, 前段时间见你萎靡不振, 害得我睡觉都不香。”
林絮絮接着屈身行礼,弱柳扶风, 如往常一般纯善可人:“絮絮见过东陵姐姐。”
“无需多礼。”萧行看了眼身穿锦绣裙衫的华阳。
华阳不爱同她客套,自作主张地将林絮絮搀扶起, 调笑道:“什么时候和小九这么客气了?都是一家人。”
她说一家人,林絮絮白嫩的脸蛋浮现出可疑的红晕, 欲说还休地嗔看某人, 残存在眼角眉梢的情真的不能再真。
要说以前萧行见到这幕,说不得还会赞句好一对璧人。可如今……她眉目低垂,只盼着千万不要是她猜想的那样。
她看着身量长成的女子, 不禁忆起几年前华阳慌慌张张跑来,无措地和她讲明心中爱意。华阳有多爱这人, 作为旁观者,萧行看得分明。
春日踏青, 寒冬围炉吃火锅,观两人举止神情怕是已做了交颈鸳鸯, 萧行一阵恍然, 生出后怕。
若真是那般……
华阳该怎么活呢?
她望着虚空发呆,林絮絮一双多情的眸子转了转:“东陵姐姐是有心事吗?”
华阳目光从心上人身上移开,关心起挚友, 劝道:“小九放心,不管是皇叔还是淮纵,都会平安无事。”
“嗯。”萧行敛袖为二人斟茶,随随便便捡了个话题聊起来。
拐来拐去,不知怎的拐到了美酒佳酿。华阳摸着下巴感慨道:“要说酒,絮絮亲手酿的酒是我喝过最好喝的,皇叔也爱喝。
想当初我隔三差五提着酒坛子陪他解闷,皇叔是顶天立地的真英雄,我不信老天会那样残忍。”
“哦?是吗?絮絮还会酿酒?”萧行笑容温暖。
林絮絮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会呀,东陵姐姐想喝,我明天给你送一坛过来。”
“正好,等淮纵从不归谷带药回来,咱们饮酒庆祝,喝他个不醉不归!”说着这话,华阳似乎已经看到淮纵身骑骏马驰骋回城的风采。
年少挚友,日复一日积攒下的情分。萧行观她情真意切,提起的心缓缓落回去。她美目流转,笑道:“是呀,我也盼着她回来。”
从饮酒庆祝说到明日太后寿辰,几人交好,彼此谈论起精心准备的贺礼,兜来转去说到边关战事。
作为长公主,华阳凝在眼底的雀跃消失不见,她苦恼地叹了口气:“冶国联合蒙国来势汹汹,征西大元帅一败再败,军中士气低落,我等在此百般畅想,殊不知前线如何惨烈。”
皇室中人,哪忍心看山河破碎军民遭殃?
她咬咬牙:“待皇叔醒来,我一定要跟着去战场看看,冶国凶残,屠戮我三万将士,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絮絮安慰地握住她的手,轻声婉转:“你生气又有什么用呢?别恼了。”
华阳冲她投去放心的眼神:“我也不是恼,是心疼因战事受苦的黎民。战之祸,苍生何辜?”
那颗日渐成熟的仁心仿佛会发光,刺得林絮絮闭上眼睛,很快睁开:“嗯,知道你胸怀社稷,好了,不早了,东陵姐姐看起来有些疲乏,咱们该回了。”
萧行夜里没睡好,听到这话佯作头疼地赶人:“是呀,你们快走吧,天天来蹭我这的好茶,下次记得带酒来,不然不准你们登门。”
她还有开玩笑的心思,华阳放心不少,她也不是闲的,每日都来还不是担心小九忧思成疾?
这下被嫌弃了,她摆摆手:“好好好,眼瞅着淮纵就要回来了,看看,咱们萧郡主摆明了重.色轻友。”
三人笑作一团。
送走这对爱侣,看着她们彼此搀扶着上了软轿,而后消失在长街拐角,萧行噙在眼里的笑化作冰冷。
酒。为何从来没人告诉过她,爹爹饮了酒?
一股危机感蓦地袭来,回眸看向巍峨沉寂的徽王府,她指尖克制不住颤抖:“阿薛。”
阿薛杵在她身侧应了声:“夫人有何吩咐?”
……
帝师府外。
华阳捏着林絮絮的指尖:“我就不进去了,明天再见。”
“好,明天再见。”女子生就一副柔弱相,正因了这分柔弱,总给华阳一种迫切想要保护她的冲动,看着她弯弯的眉眼,满心爱怜不知如何说给她听。
“不想走吗?”林絮絮问。
被忽然戳中潜藏的小心思,华阳聚在她指尖的力道微微加重,林絮絮任她握着,没说疼,也没说不准。咫尺之距,她能闻到华阳衣袖间的龙诞香。
说不出是怎么了,可能是乍然升起的欲.望,华阳凑近她:“要不然,本宫今晚就宿在帝师府吧?”
林絮絮亲昵地与她十指紧扣:“好呀。”
转身,带人往府里走。
一路行到后院闺房,她干脆利落推开门,领着人进去。
婢女见状不敢搅扰,迅速退出院落。
“你这是……”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林絮絮双臂揽了她后颈,主动将自己献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