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多不想见着,偏生就要被扯在一起,晚宴位置安排,武参领知道文官和武官向来不对付,于是就不让文官和武官一桌,两边分开,杨晔就和位高权重的宋大人坐到了一桌上。
碍于一桌人的面上,两人虽然互相膈应,但是也保持着面和心不和的状态,然究竟是没有躲过争锋相对。
事情是从一盘菜闹起的,兰花为底纹的菜盘被婢女盛放于桌上,其中正好装着从杨晔摊子上买来的凉串,虽然没有串穿着,但是识货的一眼就认出了凉串。
平日里排队都不一定买的到的吃食,就这么被参领买来一桌一盘,大人们自是要客气的赞叹参领本事大,人脉广,谁知这话偏偏触到了宋庭游的逆鳞。
原本见杨晔受邀来参宴就不痛快,现在桌上的人还赞美冷串多好吃,参领多有本事眼光,心里更是不悦,当即便冷着脸道:“不过是些寻常可见的食物,小小摊贩卖的东西,武参领竟还摆到晚宴上来,当真是朴实的很啊。”
桌上的人闻言陷入了沉寂,这时礼部侍郎打着哈哈圆场道:“下官见此菜很是下酒,想必武参领也是想好好宴请武官们准备的,早听说参领大人家珍藏了好酒,好酒自然是要配适口的下酒菜。”
宋庭游却不顺着梯子往下走:“也就只有那些糙皮武官什么也不忌,这些东西也入得了口。”
杨晔见宋庭游说出此话时,夹了一块毛肚正往嘴里送的大人手明显一顿。
“俗话说清炒萝卜各有所爱,宋大人若是不喜不动筷子就是了。”
宋庭游睨了杨晔一眼:“老夫自是不会动筷子,朝廷命官吃这些吃食,让百姓瞧了去恐怕还以为朝廷不发月银了。”
“宋大人这话说的,当这冷串多难入口一般,前两日老夫前去排队买,可瞧着宋府二小姐也让婢女前去,不知宋府可是把吃食买来赏给下人吃的?”
“这冷串有什么不好?虽然食材是不齿了些,可摊贩这般一做,味道着实好,价格也实惠,百姓富商皆可购买。皇上倡导别用陈旧的思想对待事物,宋大人怎生对一个小摊贩的食物如此严苛呢?”
本是想阴损杨晔几句,到头来自己还遭了众怒,惹了一身骚,宋庭游有气撒不出,怒视了杨晔一眼,闭上了嘴。
杨晔喝了口汤,乐的差点没忍住喷了出来,前些日子吃哑巴亏被整处理了十日公务的气,在瞧着宋庭游的脸色时一瞬间便散开了。想来宋庭游也真是气疯了,居然没忍住在别人的宴上想暗着怼他,到头来却得罪了一桌子人。
他在想若是这话再传到参领的耳中,还真不知文官和武官会不会打起来。看热闹,最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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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七月的天气热有些反常,夜里放了些冰块在卧房里纳凉,不到半夜冰就融化殆尽了,夏日里的冰价格高不说,还十分难买,家里也只得节约着些用。
到了半夜里,冰块儿不再供凉以后能把人闷醒。
杨晔有好几晚都是被热醒的,倒是阿喜有了孩子以后贪睡没怎么热醒过,今儿冰块儿化完了以后,他照例从床上爬了起来,去把窗户透开了一些。
夏日里蚊虫多,开了窗子也闹腾,回到床上时,他拿了把扇子回去,方才掀开蚊帐便瞧见阿喜竟也醒了。
“吵着你了?”
阿喜翻了个身,整了整自己的衣领,睡气中带着些烦躁:“有点热。”
杨晔躺到了他的身旁,轻轻打着扇子:“听说京城里正时兴一种游风锦缎,我已经让下人去定购了。”
“阿晔怎么也喜欢买这些时兴缎子了?”素日里杨晔不怎么在意衣着,除了当初还在村里时,他带自己去布庄里买了布外,此后家里条件好了,都是给他银子,衣物由他置办的。
“听说那游风锦缎薄如蚕丝,不仅轻薄,上身还十分凉爽,现下热,若是买到的少,那就给你置一身亵衣,夜里穿,若是买到的多,那平日里就置为里衣。”
阿喜笑了一声:“他人抢着买来制成外衣,彰显自己的显赫,你倒是好,竟然要作为里衣。”
杨晔揉了揉阿喜的头发:“你穿给我看便够了,自然不用作为外衣,再者,一个男人家业是否显赫可不单是看衣着那么简单。”
阿喜抬眸看着他:“那看什么?”
杨晔凑在阿喜的耳朵面前:“当然是看他媳妇儿有多漂亮了。”
阿喜眼眸一敛,推开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热死了,赶紧起开。”
杨晔笑着滚到了一旁,继续摇着扇子:“家里的床有些小,这当儿的天睡着是有些热,要不我让木匠做张大些的床,到时候夏天就睡大的,冬天还是睡这张小床。”
阿喜被对着杨晔:“犯不着。”
杨晔勾起嘴角,又把头凑到阿喜身前去:“怎么犯不着?是舍不得银子呢?还是舍不得我睡你那么远?”
阿喜被戳中心思脸有些红,他愤愤道:“就知道嘴贫,你还睡不睡了,明日早朝呢!”
两人闹的有些晚,后半夜几乎没怎么睡,次日去上朝杨晔当真是有些精神不振,往日里早朝也就几句话的功夫,今日偏生说的有些久,他脑子胀的厉害,得亏自己站在后排,屡见几位大臣出列上奏,江南一带出现了干旱,恐有蝗灾侵袭之患。
也不知说了多久,杨晔也听的晕乎,随着诸位大臣行了跪拜之礼后,他拍拍屁股想赶紧回翰林院去小憩一会儿。
“杨晔。”
“杨晔,你等等老夫!”
恍然间听见呼喊,他扭头就瞧见少傅大人快着步子上前来,当下他忍不住腹诽,不会那么倒霉,刚巧上朝摸鱼就被少傅抓了现行吧。
“少傅大人?”
“唤你也不听,这是在想些什么。”
杨晔干咳了一声:“想诸位大人上奏之事。”
少傅朗声道:“难得你有心。”
杨晔怕江简接着这个话题谈下去,连忙转开了话头:“少傅大人可是有事?”
“下朝老夫要宴请一位朋友,你能否在福禧斋替老夫订一雅间?”
“少傅大人要,自然是能的。”
江简满意的捋了捋胡子:“那便好。”
“那下官便先回翰林院了。”
江简点点头,遂又想起了什么一般,叫住杨晔:“到时候你也来。”
下朝后,杨晔按照江简的吩咐前去福禧斋作陪,想来能让江简礼数有加对待的也不是什么小人物,为了让江大人更有面子,他一早就去雅间里收拾了一通,随后还让备下了些热卖的糕点。
待打点好,他一屁股坐在软垫上喝了口冰镇西瓜汁,随后就听见了咚咚的上楼声。
他起身打开雅间的们,瞧着还真是江简来了,他赶忙迎了上去,到江简跟前瞧着在其后头的人时,绕是镇定自若的他也吃了一惊。
“不必行礼了。”
未等他开口,身着常服,摇着一柄折扇的纪文帝先阻了他的话头。
杨晔毕恭毕敬的答了一声:“是。”
纪文帝进了雅间后,杨晔才心情颇为复杂的看了江简一眼。
“无碍,皇上也只是想出来走走。”
杨晔回到雅间里,纪文帝已经盘腿坐到了软塌上,拾起糕点单子正在阅览,眼皮也未曾抬一瞬:“听老师说这糕点铺子的糕点味道与众不同,瞧著名字就很特别。”
纪文帝把单子放回桌上:“杨晔,你便推荐些好的上来吧。”
杨晔连忙应声:“是,微臣这便去办。”
他正要下楼时,纪文帝又道:“还有,参领寿宴上受诸爱卿争吵的吃食也去带些来。”
杨晔心中咯噔一下,没成想参领宴会上的小事都传到了皇帝耳朵里,想来这纪文帝虽然年轻,手段却不小,眼线当真是无处不在,连个小小的寿宴中起的龃龉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皇上可是在为宋学士的事情生气?”
在雅间里的江简同纪文帝倒了杯西瓜汁。
“宋学士的臭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朕用的着与他置气。”纪文帝道:“只是参领好好的寿宴却闹了个不痛快。”
江简笑道:“文武官历来爱争吵,寿宴上没有吵起来已经是不错了,倒是一群文官吵了起来,想必参领心头还是有些许安慰。”
杨晔带着凉串回来时,听见纪文帝和江简正在闲谈,纪文帝换下一身龙袍,倒是正像卸下了一身枷锁一般,言谈间比在朝堂上平易近人多了。
昔时纪文帝不过是个闲散皇子,想必是爱自由的,登基以后被拘在宫中,这般偷着和江简出来也是想找点乐子,如此一想,他的心态也好了许多。
“皇上尝尝。”
杨晔让小二把店里的糕点一样准备了点,品种繁多,虽一样不多点,聚集起来却是不少,加上凉串摆开来足有一桌。
宫中美食佳肴诸多,其实比起寻常食物,不过是制作工艺更加的精细繁杂,盛食物的是金银器具,食物到底还是那些,对于纪文帝来说,稀奇是关键。
他将糕点尝了个遍,又把饮品都喝了一通,把筷子伸向冷串,辣的嘴发红,也不说好吃不好吃:“杨晔平日话不是挺多的嘛,现下如何不说话了。”
忽然被点名的杨晔面露惊疑,他何时话多了。
“殿试时胆子不也大得很。”
“皇上取笑了。”
“在内是君臣,在外我与你年纪也相差不多,想来也是谈得来的。”
杨晔打了个哈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看着皇帝着实能吃,到底还是江简叫住了人:“皇上,不能吃太杂了,当心身体受不住。”
皇帝这才慢吞吞的放下了筷子,闲散的靠在软塌上:“如此吃喝一通,烦心事倒也放于一旁了。”
江简道:“皇上不必烦忧,天下之事有诸大臣分担。”
“若是能顶事儿朕也不必烦恼了。”言罢,皇帝看向杨晔:“昔时你在考卷上长篇大论,可否靠谱啊?”
“臣不敢胡言。”
“是吗?”
江简想起杨晔早朝时乌青吊眼的模样,就知道早朝时摸鱼了,想他也是对不上皇帝的话来,只怕到时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皇帝责罚,他先道:“皇上既然是出来散心,又何必再提朝堂之事,岂非浪费了一次难得的出行。”
皇帝摇着扇子轻笑了一声,瞧了眼杨晔,又瞧了眼江简,语气间竟有些吃味:“是,听老师的。老师现在都开始偏袒杨晔了。”
“皇上说的是哪儿的话,您让老臣带您出宫,老臣自是想皇上心里畅快,也不枉此行。”
杨晔偷笑,日落时分,可算是送走了两尊大神。
他在门口瞧着纪文帝和江简相继上了轿子,这才宽松了。
“阿晔。”
“你怎么过来了?”
瞧见阿喜突然出现在身后,他伸手把人牵了过来。、
“下人说你来福禧斋了,我瞧许久没回来,过来看能不能接到你。”
两口子亲昵的说了会儿话后,踩着夕阳回去。
“那名小哥儿是杨晔的夫郎?像是有孕了。”
置于轿子中的纪文帝从轿帘子外瞧见两人,问了江简一句。
“是,杨晔很宠爱他的夫郎,老臣见过那小哥儿,不光容貌过人,也很有礼数。想必昔时杨晔未曾拜入宋家门下,与之夫郎是有些关联的。”
“此话怎讲?”
江简道:“听闻宋庭游有意将表侄女许配给杨晔,就是孙家的女儿孙蓼染,杨晔珍重其夫郎,想必对这婚事不满,宋庭游的脾气又不是个好相与的,不欢而散在所难免。”
“朝中联姻之事层出不穷,为达其目的,用两个女子小哥儿换取稳固的地位,这些老臣是惯会使的,哪里在乎这些当事人是否情愿。”
纪文帝沉吟了片刻,又问:“杨晔的夫郎叫什么名字?”
“不知全名,似乎叫阿喜,乡野小地小哥儿的名字多数取得草率。”
“未曾听过此名,不过朕瞧着他有些熟悉,像是在哪儿见过。”
七月一晃眼就到了中旬,下月就是中秋佳节了,翰林院要着手于中秋典礼的安排。
杨晔又忙碌起来了。
他方才写完策划案,温寒进来道:“杨兄,怎生还在这里,皇上召集百官早朝。”
他放下笔:“前两日不是才早朝过吗,怎生今天又早朝了?”
“谁知皇上的意思,早朝的时间虽然是固定的,可平日皇上要召咱们也没办法啊。”
“你赶紧净净手去偏殿候着吧,晚了当心扣你月银。”
杨晔起身:“行,知道了,你先过去吧。”
上早朝的程序他倒是轻车熟路的很,只不过像这种临时开会的情况还是头次,往日偏殿里大臣们都爱交头接耳的谈论,今日一反常态,竟然个个都静默的很。
他还没摸清楚情况宦官便召众人进了大殿。
“江南一带的折子又递了上来,望朝廷派人前去灾区鼓励民心,并且遏制住蝗灾,防患于未然,爱卿们对此有何想法?”
大殿里鸦雀无声,杨晔总觉着前头清一色的乌纱帽埋的比往日都要低些,当真是像极了当年他在课堂上提问,学生们把头埋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