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古代架空]——BY:弗烟

作者:弗烟  录入:08-18



第173章 暂避禹州
  不知不觉,已是初冬。入城时,恰是禹州城的第一场雪。
  曾想混入城内较为艰辛,即便有秋水山庄的颜面在,然他们毕竟是多出来的外人,跟随山庄武侍进城,即便不隐蔽一些,至少少不了乔装的事。
  但,五名武侍皆无特殊要求,只让越行锋与沈翎端坐车舆之内,不出声便是。
  如此不用遮掩,即说明入城无需搜查,若非防备松懈的问题,就是对秋水山庄的特殊礼待……礼待到命专人守城门?实在值得推敲。
  越行锋抱着沈翎在车内静坐,冰屑飘进帘子,落在沈翎侧脸,惹得他略微一动。
  沈翎只觉身侧温暖,便往那头蹭了蹭,嗅到越行锋的气息,便问:“不在外头赶车?”
  车身一顿,越行锋将他搂紧,嘘声道:“带你入城看大夫,别说话。”
  入城?沈翎的直觉只有“危险”二字,但脑袋实在沉得很,稍稍应了声又睡去。
  这时,守城将士将车驾拦下,似要搜查一番,然那领头武侍高喝几声,他们便放行了。
  那略带方言的吼声,越行锋在脑子里过了几个来回,才得以分析清楚。
  武侍口中所言,竟然包括“国师”……所以,此次公然镇守城门,是继续上回沈翌未完之事?朝廷未免太过心急,居然启用强硬手段。依简青青的性子,那可是吃软不吃硬。
  车驾缓缓驶入禹州城,在城中低调地拐了个弯,因为从外观看来,车是秋水山庄的样式,所以旁人见了这前后护卫的阵仗,也无过多留意,只当是简先生又来客了。
  *
  天色微暗,依旧飘着小雪,在地面蒙上一层薄霜,略显湿滑。
  越行锋让武侍取来一张毯子,将沈翎裹了,方才小心翼翼下了马车。
  风雪之中,泛黄的油纸伞下,徐徐揭开一张柔媚笑颜。此时不算严冬,可一身夏时的襦裙,当真是不畏寒。
  简青青依是手执纨扇,上边是极其简单的几个字:泊兮若无止。比起之前的艳丽花色,如今是朴素许多,连同她的衣着也是清新之色。
  衣若人心。难不成,简青青也变得清心寡欲?
  她将纨扇交给侍女,亲自执伞过去,未有与越行锋说话,只眉梢一拧,瞧着他怀里的人儿,叹息道:“哟,怎么成这样了?上回走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
  越行锋往伞下凑了凑:“都一年前的事了,哪能跟现在比?你可别说你什么也不知道。”
  简青青抬指一挥,侍者立马会意去准备房里燃炭火:“是,我知道。你们搞得那么轰轰烈烈,我岂会不知?其实,商隐也给我发了帖子,只是听闻叶铭修去了,我就……罢了。”
  越行锋似乎听出什么,试探道:“你早知道他的义子是柴石州?”
  简青青挑起细眉,堪堪望着越行锋:“你在怪我没告诉你?我倒是不记得你问过。”
  此时多说无益,简青青藏了多少秘密,又或是知晓多少,她从不会主动袒露,即便是你问了。这一点,与花冬青截然不同。
  怀里的人缩了一缩,越行锋问道:“山庄里可有大夫?”
  他很清楚,若他去寻城里大夫,行踪必然泄露,至于秋水山庄,他想碰一碰运气。
  简青青掩嘴偷笑:“我就是最好的大夫。”
  越行锋略微吃惊,相识良久,居然不知简青青通晓医术……好吧,他也没问过。
  *
  炭炉将屋子熏得暖暖的,睡榻上又铺着一层暖玉,沈翎的身子总算回温了些。
  简青青一手拎着纨扇,另一手仅抽出两指在他脉上搭着,看似随意,然指尖的细微动作却极其考究。她取了一枚丹药给沈翎喂下,之后端看着越行锋,不说话。
  总算是相识多年,越行锋一看她的木然表情,即知她的意思:“你想骂我就骂吧,这样看着,只会让人发毛。”
  简青青媚眼一斜,果断是鄙夷的神态:“你怎么就这么不懂怜香惜玉呢?当初看你对他上心,才勉为其难把湖心小筑让给你,好成全你二人的好事。哪里晓得一年东奔西走,你倒是把他糟蹋成这副模样。”
  糟蹋……简青青一向敢于用词,且通常说得平心静气,简直比某人直接喷更加可怕。
  越行锋诚心自责:“是我不好。一路看他能吃能睡,也没太在意。”
  面对这种字面上的东西,简青青向来不屑:“对他用刑了吧?挺狠的。”随手掀开沈翎的衣襟,摇头不止,“他应该怕你看到吧?本来多好的身子。”
  眼看本已愈合的伤口又是发红,越行锋心疼不已,想起他那时的抗拒,更是心如刀割。
  简青青转身去调制药膏:“我可没花冬青的手艺,要把一身疤给去了,得找她。我这等粗鄙手法,只能让他下地。”手指着臂上瘀痕,“你看,都伤到筋骨了,这阵子又没好好调理,从京城到我这儿,他一定遭了不少罪。”
  越行锋始终不言语,简青青亦晓得适可而止:“不过,好在伤口愈合得早,在我这里养个十天半个月就行。就是你,别打歪主意,他受不了。”
  一席话说得清楚明白,越行锋点点头:“我不会。”
  简青青笑了笑:“我知道你不会,我就随口说说。在那天之前,你能忍得那么好,这回也一定行,就是你别想着带他逃。放眼大崇之境,现时唯有我秋水山庄比较太平。”
  想到城门的那些人,越行锋揶揄道:“有那么多兵将守着,不太平也不行,对么?”
  简青青也不遮掩:“你有话问我?”
  越行锋颔首:“是。单独聊聊?”
  简青青提笔写下一张药方,将它交给侍者:“叫人扮作寻常百姓,从后门出去,分几个药铺去抓,懂了?”
  两人虚掩了门,走去外头的厅堂。
  侍女备下茶水,尽数栖身退出门外,远至十丈开外。
  一嗅,是姜茶的气味。越行锋灌了一口:“你做事可比冬青细致。”
  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简青青一直摸得透彻。这心照不宣的本事,在江湖上首屈一指。
  简青青也懒得拂他的面子,轻摇纨扇,瞳色透彻:“人家是花家大小姐,有旁人细致便是了,不像我,若稍有一两分不留心的地方,只怕会丢了性命。”
  越行锋含笑道:“有什么事能敌得过你的掐指一算?若说一两分不留心,你收留我与沈翎岂不是七八分的不留心?”
  好看的眸子依旧高傲,且是高傲到令人无可挑剔:“一两分与七八分并无不同,主要看那些人的心情。恰如今日城外有人守着,明日他们一高兴,指不定就把人给撤了。”
  “你能算出来么?”越行锋调侃道,“既然能算出我与沈翎的行迹,这个理当不难。”
  “我算的不是你与他的行迹,而是我的时日。”简青青纨扇遮面,一双眸子若有似无地闪出几分锐色,“他们还是找来了。现在想想,那个沈翌,当真是谦谦君子。”
  “他们逼你?”越行锋一脸淡然,全无意外之色。
  “眼下只是命人守着城门,保不准不会用我难以拒绝的手段。”简青青有些为难,但仍是从容不迫,“你说国师有何用处?除了卜算国运那些,可不就是言听计从和阿谀奉承?这些事,我可没你在行。”
  话中贬义,不加掩饰。越行锋看她一副悠然自得,又问:“若你不想,尽可逃去。以你的能力,想必他们翻遍整个大崇,也未必得你踪迹。”
  简青青侧目看他:“我走了,你们怎么办?”随即是心灰意冷地一叹,“他们急成这样,也好,把你们的命当作条件,换上一换,也能免了你们四处跑路。你看沈翎,要是我没接你入城,你是想把他给拖死么?”
  越行锋颇有感触,谁人不知简青青一贯独善其身,今日相助,确是出人意表。
  简青青发觉他表情不对,讪笑道:“你的样子,好像我要去送死。呵呵,只要我想走,他们可拦不了。”
  “我知道。”越行锋简单应了句,千言万语自不必言说。
  不难想象,简青青这一去、再一逃,脚下的秋水山庄恐怕要拱手充公了。但往深了想,区区一个秋水山庄,她未必放在眼里。


第174章 卜算前程
  炉烟袅袅,远处的烛火轻微晃动,柔和而不刺眼。
  夜风透过窗缝拂在脸上,他下意识缩了肩头,即有人帮他掖好被角,随即身侧一空,那人起身去合上窗扉,又回过身。
  半睁着眼,烛火在明澈的瞳仁里折射出光芒,使那人一怔,快步走来:“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略有薄茧的手掌覆上额头,“嗯,退热了。”
  沈翎仍是混混沌沌的状态,记忆停留在那个时候,越行锋似乎要带他进城看大夫。
  所以,现在是在医馆?如若不是,难道还在客栈不成?
  柔软的睡榻,轻若无物的厚被,还有空气中缭绕不绝的香气……住一晚,肯定很贵。
  慢着!现在应当关心的不是贵不贵的问题,而是越行锋带他来了此处,难道不怕高调引人怀疑吗?就算住客栈,也该去柴房窝着才是。
  想到这里,沈翎硬撑着坐起,可惜双手才刚支起,双臂经络传来的酸痛,使得他一瞬脱力,腰背又砸回睡榻。好在下面垫了不少东西,否则更疼。
  一只手从他颈后穿过,扶着他后脑,小心托起,另一手将他揽在怀里:“说了别动,刚换的药。”越行锋并不打算告诉他,关于昏睡五天四夜的事。
  换药?还真是看大夫?难怪身体爽利不少,周身除却些许闷痛,已是大有好转。
  他的怀抱依然很暖,沈翎把头往他怀里一歪:“看大夫归看大夫,何必铺张?要是……咳咳咳……”不知是否太久没说话,气息在咽喉一绕,竟然痒到咳嗽。
  越行锋听了一愣,很快想了明白:“这里是秋水山庄,给你看伤的是青青。你放心,外人不会怀疑,也发现不了。”
  听他这么一说,沈翎隐约想起他似乎说过禹州什么,现在果然进城了。
  其实,沈翎后来病得重了,经过多少城镇也不太清楚,更别说去瞧那些城门口的守备,眼下只知禹州城非同小可,要是乐渊命人围困,只怕简青青也顶不住。
  沈翎从他怀里探出头,眼睛迷迷蒙蒙的:“我好些了,我们走吧。”
  越行锋把乱动的脑袋摁回去:“牵连不到青青,你可以多歇几日。翎儿,为什么不说?是怕耽误行程,故而瞒我?”
  沈翎点点头,依是困意不减:“反正我撑得住,想着跑远些,再说也不迟。”
  “你就是个傻子。”越行锋心头钝痛,倘若真让他撑到那个时候,身边又无像简青青或花冬青的医者,恐怕……不该想下去。
  “我真的好很多了,只要再睡一觉,就好。”沈翎的手窝在两人之间,说话时,不由自主扯了他的衣角在手心握着,越攥越紧。
  越行锋发觉他的动作,故意不说破:“睡几觉都行,等你彻底好了,我们再走。”瞥见他试图摇头,沉声道,“身体不舒服,要说。”
  沈翎正迷煳着,完全没在意越行锋的语调,自然也没瞧见他忧心忡忡的眉眼,只顾着在他怀里蹭着:“我没有不舒服。”
  看沈翎如是初生婴孩的睡脸,宁静安乐,越行锋忍不住锢了他下颌,微微抬起,吻去。
  带有熟悉热度的厮磨,颇具分寸,那力道是实实在在的轻擦,半点逾越也无。
  越行锋不会料到,如此自控的动作,居然会勾起沈翎的心火。
  沈翎的身体静置许久,多日安睡如在他体外形成一层薄膜,如春日湖水,稍动即涟漪。
  手臂虽是痛着,但在这一刻已是麻木,他只想环上这人的脖颈,让他再亲近一些。
  面对少有主动的心上人,越行锋终究顾念他的伤势,把渴望抑制完全,只满足他一个重重的亲吻,未深入即松开。
  沈翎半合着眼看他,紧盯着他线条美好的唇瓣,企图再吻,却被他拦下。
  从相识至今,挥霍无度的人一直是他,沈翎感到些许反常:“怎么了?”
  越行锋抚摸那叶柳眉:“等你伤好。”
  沈翎的脑子乱得一塌煳涂,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可是,我想你了。”
  柔弱的情话,如抽出千万藤蔓缠住越行锋的心。他心动了。
  然一触碰他身上未去的绷带,越行锋终是叹了叹,封了他睡穴:“真不是时候。”
  *
  规规矩矩的禁欲日子,过了半月有余。
  每晚与越行锋肩并肩躺着,时而侧目看他,时而低头看着两人牵在一道的手,委实弄不清此人是何等构造,依他的性格,居然能忍下来,难不成是陌生人披了张人皮?
  实际上,沈翎早在数日前就可下地走动,满心欢喜地叫嚣“解禁”之说,奈何越行锋在这一方面对简青青言听计从。只从她嘴里听到什么不稳妥的话,就立马把他抱上睡榻躺着。
  来来去去几回,沈翎开始后悔之前瞒他的事。
  就那么一回,竟然把越行锋给吓到,自此千分谨慎,万分小心,深怕再出差错。
  沈翎百无聊赖,终日在屋里待着,所谓下地行走也只是在屋里,整个人憋得要发霉。
  好不容易盼到越行锋外出,是某日清晨。
  沈翎一觉醒来,越行锋竟不在身边守着,不由心花怒放,想着到处逛逛,却一再被武侍挡回去。被这么一激,沈翎更是想四处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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