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君若寒对掌鉴司对江陵是否还不信任,所以得先问过他的意见。
“好。”说是见皇上,庄舟立马点头。
顾放把人带回客栈的时候,君若寒已经醒了,不过也只是醒了而已,还躺在床上挺尸。
听见开门声,便转了转头看过去:“回来了!”
“嗯,我还带了个人回来。”顾放边往里走,边把身后的人给让了出来。
庄舟看见君若寒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便忍不住用责怪的眼神看顾放。
顾放莫名其妙,看什么看,也不是我让他病的。
“你怎么来了?”君若寒看见庄舟并没有他那么激动,顾放甚至还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点点嫌弃。
庄舟立马委屈:“皇……”
“皇什么皇,叫公子。”顾放踢了他一脚。
庄舟立马觉得自己大意了了,改口道:“公子,我是和飞云骑一道回商都的。”
听到飞云骑,君若寒这才上点儿心,朝顾放伸了伸手,后者立刻上前将人从床上扶了起来,还贴心地给他后背垫了个枕头。
“飞云骑回商都是谁下的命令?唐龙?”君若寒问。
“是江副总司。”庄舟说。
君若寒微微惊讶,看来江陵是不准备淌柳太尉和君廷昭的这趟浑水了,这还真是让有点儿出乎意料。
他把目光转到床头站着的那个人身上,看来他说的“感化”也并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看、看我干什么?”顾放有点儿莫名其妙,也不是我让他们回来的。
“接着说。”君若寒朝庄舟道。
“说?”庄舟看看君若寒又看看顾放,“说什么?”
“说你不跟着他们回商都,来这儿干什么?”君若寒说。
庄舟语塞,他身为人臣来看看主子,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嘛?怎么到他这儿还得说出个理由来啊!
“我……我来给公子请安。”他说。
“嗯,这安也请了,你可以走了。”君若寒捏了捏眉心似有点儿疲惫。
庄舟这下是真的被噎得无话可说了,可怜兮兮地朝顾放眨眼。
顾放接收到讯号,清了清嗓子,小声道:“庄舟问我们要不要和他们一道回去。”
君若寒一顿,掀了眼皮看他:“为什么要跟他们一起,你是怕迷路吗?”
顾放抿唇不语,这眼瞅着再有个五六日就到商都了,哪还能迷路啊!
“我觉得一起走可行,跟飞云骑一起,多安全呐!”顾放试图说服他。
“你先出去等着。”君若寒没有应他的话,却朝庄舟道。
“啊?是。”庄舟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最后还是退了出去。
他怎么觉得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迷之奇怪呢!
庄舟一走,顾放便搬了个凳子坐到床边,他得要好好和他说道说道。
只是君若寒却先他一步出声:“你想跟他们一起走?”
“是啊,有飞云骑的保护,多安全啊!”他说。
“你觉得上回跟踪我们的人还在?”君若寒问。
“我不确定,但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况且你这样的身份,要是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出点儿什么事儿,那影响的可是整个大樾啊。”顾放道。
“只是这个原因?”君若寒眯了眯眼。
顾放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你什么意思?”
“不是为了看江陵?”毕竟这两人曾经单独处了那么多天,眼前这个家伙还要“感化”人家,谁知道他都“感化”到哪一步了,况且,江陵的眼睛就是为了保护他才变成这样的。
“你……”顾放腾地一下站起身,指着他的鼻子,意识到对方的身份以后,又忍气吞声地收回手:“你倒是提醒我了,江副总司的眼睛是因为我才看不见的,于情于理我怎么关心都是应该的。”
君若寒的脸色更难看了,沉默了半天,又见他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师兄忽而表情一便,贱兮兮地笑着问:“你是不是吃醋了?”
他堂堂一国之君吃一个副总司的醋,他能承认吗?
只听得他冷冷一哼否认道:“那还不至于。”
“哦,不至于的话,跟他们一起回去怎么了?”顾放顺着他的话问。
“我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日子不多了……”君若寒忽然轻声叹了口气。
顾放呆了呆,搞了半天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那……那也不能为了这个,不、不顾安全啊!”
其实仔细想想他们这一路从南疆到焱城,一点儿都不轻松,还经常吃不好睡不好,但就是这样,顾放却觉得这些天是他这一生中过的最开心的日子。
有种同甘共苦、相依为命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他们互通了心意,哪怕接下来并没有进一步的发展。
但这就足够了。
“一起走吧!”
就在顾放快要妥协的时候,君若寒忽然道:“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以后还长着呢!”
第67章 送礼物是个大难题
对于去城里买个药还带回了两个人,唐龙并没有说什么,毕竟对方其中一个可是大樾天子。
他只是很好奇,这两个人一个应该在商都皇城里呆着,一个应该死在大隅岭,怎么就聚在一起了。
不过还好,唐副总司并不是一个爱八卦的人,这样的疑问放在心里就好。
听见有陌生的脚步声,江陵坐在树下不自觉地动了动耳朵,并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了转头。
君若寒脚步一顿,他已经远远看见了江陵,只是江陵现在的样子要不是早知道,可根本看不出来是个瞎子。
脚步声直到很近才停下来,这让江陵有些戒备,但他并没有动。
自从眼睛看不见之后,周围的人若是到他身边,必然会在挺远的地方便出声了,而且这么多天,身边的那些人他基本都能从脚步声分辨出是谁。
今天的这个人很陌生。
“江副总司。”君若寒出声。
江陵微微震住,但也仅仅是片刻,便起身行礼:“江陵见过皇上。”
“江副总司不必多礼。”君若寒伸手将人扶起,盯着他沉静无波的眼睛许久,方道,“眼睛可有好转?”
“多谢皇上关心,已无大碍。”他说的无大碍不是已经看得见了,而是已经不影响日常生活了。
君若寒不得不佩服他的适应能力。
“皇上,臣有罪,没能保护好顾少使,还请皇上责罚。”眼看他又要跪下,君若寒一把将人扶住。
“罢了,此回便饶了你,若有下次必将严惩不怠。”
江陵有些意外,这么大的事,他便这么轻描淡写带过了?
“皇上,顾少使他……”他猜君若寒是不是还不知道顾放已经死在大隅岭,话没说完便被人截住了话头。
“江副总司叫我有什么吩咐?”顾放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叉着八字步大摇大摆站在君若寒身后,伸着个脑袋看江陵。
“顾放?”江陵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我是我。”顾放声音里带着点愉悦。
不过身边的人可愉悦不起来,脸黑了黑,他们上下属的身份,却是相互称呼名字的吗?
“你……你还活着?”江陵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但他自己却知道,他有些颤抖。
在得知顾放走失在大隅岭几天搜寻未果之后,他并没有像庄舟一般急得团团转,最坏的结果不过就是那人死在了大隅岭。
谁都会死,自然死亡,因病因战乱因意外,每个人都会死,或早或晚以各种不一样的方式。
他会死,顾放也会死。
他没有觉得悲痛、难过,毕竟他们两个人还没有熟到那个地步。
想了想这个世界上,除了江童的死大概会让他有点儿情绪起伏之外,哪怕是柳太尉他都不会有任何感觉的吧!
但是他知道,顾放不一样,在强迫自己相信他已经死了之后,他虽然没有觉得伤心难过,却意外地有些惋惜,不是为顾放,而是为自己。
这个世界上,大概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会在元宵节的那天给自己送元宵吃了吧!
尽管那元宵确实挺丑的。
现在知道他没有死,他有些庆幸,当然,不是为顾放,而是为自己。
“我当然得活着,要不然你可爱的弟弟岂不是得有性命之忧。”顾放并没有看出江陵的情绪变化。
“嗯,活着就好。”江陵淡淡地说了一句。
自从顾放来了以后,他便主动承包了照顾江陵的所有任务……
不过其实也并没有什么是需要他去做,最多就是送送饭而已。
毕竟江陵不是一般的瞎子,除了看不见以外,和正常人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还能骑马,顾放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送完饭之后,到这边来吃。”君若寒看着顾放又准备拿两人份的食物,忍不住出声制止。
顾放手一顿:“没人陪他一起吃多可怜啊!”
以前的江陵便不是一个喜欢与人亲近的主儿,自从盲了以后更加难以接近了,是以每次吃饭他都是一个人。
“人家只是喜欢清净而已,他要是想找人陪吃饭,有的是人排队等,还轮的上你?”君若寒不悦地瞪他一眼。
“那是他脸皮太薄,不好意思找人陪他而已。”顾放说着还是拿了两人份的食物,往江陵的马车小跑过去。
君若寒看着他一阵风似的背影,转而狠狠瞪了庄舟一眼。
“皇上……”庄舟艰难地吞下口中的食物,有点儿不明所以,我没干什么呀!
“你怎还在这儿?”君若寒把矛头指向庄舟。
“我……陪您用膳啊!”庄舟说。
君若寒捏捏眉心:“不必了。”
“是。”庄舟有点儿委屈,默默拿着食物去找唐副总司。
江陵虽然能骑马,但是速度自然不能跟以前比,从南疆出发的时候,唐副总司再三劝阻还是让他坐了马车。
“江副总司,吃饭啦!”顾放上马车之前,早早唤了一声。
“进来吧!”里面传来江陵的声音。
顾放爬上马车,掀了帘子进去,江陵正在闭目养神。
知道他上车了,这才睁开眼睛,虽然他睁不睁眼都一样,反正都看不见。
陪着江陵把饭吃完,顾放没有立刻走,他有个问题想听听他的意见。
明天就是君若寒的生辰了,但距商都还有两天的路程。
现在他们一直择的林间小道走,根本连进城的机会都没有,可供选择的东西就更少了。
“还有事?”之前都是吃完饭闲聊两句就走的,这回江陵等了半天也不见顾放说话,于是忍不住出声问。
“嗯……有个事儿想请你给个意见。”顾放有点儿不好意思道。
“说来听听。”若是换个人江陵大概会置之不理的吧,不,换个人也不会有事请自己给意见,这么一想他还真是挺失败的。
“就是,如果你有个……朋友,生辰快到了,你会送他什么生辰礼物呢?”顾放问。
他觉得这种事情问江陵其实是有点儿自暴自弃的感觉,这个人看起来哪里像是给别人送过生辰礼物的啊!
但是现在他找不到别人商量了,昨天他问了庄舟,如果是流烟的生辰他会送什么生辰礼物,庄舟说是流烟的话,他希望能把自己送给她。
他当时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挺不健康的,于是放弃了。
“生辰啊……”江陵轻声叹了一句。
“嗯,就如果是你,如果你的生辰,你想收到什么样的礼物?”顾放把问题转换了一下。
生辰吗?
他不知道,因为从来没有过过,也不知道自己的生辰是哪天。
“送什么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这种听起来就很玄乎很洗脑的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顾放可能会嗤之以鼻,但是从江陵嘴里说出来,他就觉得是真的,江陵可能真的不在乎收到了什么礼物,而是在乎这个送东西的人的心意吧!
就是“心意”这个范围太广了,怕送不到人心坎儿里面去去。
“你的生辰是哪天啊?”顾放随口又问。
江陵垂了眼皮却扬了扬嘴角:“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顾放惊讶,“那可真是个好日子。”
“嗯,好日子。”
顾放已经完全忘了那天他随手送给他元宵的事情了。
第二天顾放整个人都看起来特别焦躁。
“你怎么了?”
休息的时候,庄舟忍不住问。
“没事儿。”顾放想,就算有事儿也跟你说不着,一个大脑瓜里只装得下流烟的男人。
今天就是君若寒的生辰了,可是摸摸自己的口袋除了一块儿玉、一个护身符和一些碎银子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那玉是君若寒十六岁生辰时送过的,总不能再送一次,护身符是小白临行前送他的,剩下的就是碎银子了……
愁死了。
“发什么呆啊!”
身边的庄舟不知什么时候走了,变成了君若寒。
君若寒见他蹲在树下对着面前的碎银子叹气,忍不住出声。
“皇上……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顾放试探性地问,他甚至想如果这人自己都忘记了,他也装作不记得好了。
“当然记得,今天是我的生辰。”君若寒道。
顾放有点儿失望,竟然会记得。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把银子当礼物送给你,你会开心吗?”顾放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