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靖去救千鹤,抵御敌军。”
“那都城岂不空虚?”顾放怎么想都得把韩靖劈成两半来用。
“宋国公守商都。”君若寒目光有些莫名的沉重。
“宋、宋国公。”顾放讷讷道,是了,自己将要成为国丈了,自然要帮着女婿的。
他怎么把宋国公给忘了。
“那就好,那就好……”顾放一边放了心,一边又有些不是滋味儿,“这招算是将计就计吧!”
舆佘的打算便是声东击西,将所有兵力都吸引至凤鸣关之后,突袭商都,那时商都空虚,很可能被打个措手不及。
但是没想到还有一个宋国公为君若寒守在都城呢!
“宋国公之前不是还对你存有二心,这人确定能信吗?”不管怎么说,这个沈周可不是什么好鸟,他真的怕此人在关键时刻反水。
“不会。”君若寒陪他一起站在香炉边儿上,伸手给他捋了一下脸颊边的头发,“我答应他,只要这回他能守住商都,朕就立刻封后。”
顾放怔怔看着他半响没能说出话来,君若寒却垂着眼不欲和他对视。
“你……喜欢她吗?”过了许久,香炉里两颗避瘟丸已经烧的差不多了,顾放才又找到自己的声音。
君若寒轻扯了下嘴角:“不喜欢也可成亲,喜欢又不一定就能在一起。所以,喜不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家觉得这样是对的,认为这样天下才能长治久安,满足了他们就好了!”
他这一抹笑及其牵强,顾放看着忍不住想上前抱抱他,他身为一国之君,做的都是天下事,包括他的婚姻都不是他能选择的,大家只关心这个结果好不好,有没有达到他们的目的,却没人关心这位君王究竟喜欢不喜欢,开不开心。
“想哭吗?”顾放不能伸手去抱他,却突然道。
“……什么?”君若寒被他的话弄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是不是觉得没有人在乎你的感受?”顾放说,“想哭吗?”
“不想。”君若寒有些哭笑不得。
“那算了。”顾放看一眼香炉,里面的药丸已经烧没了,于是转身往床边走去,“真没劲。”
“我想哭又怎样?你要在旁边观看吗?”君若寒跟在他身后过去了。
顾放一脸嫌弃:“不是我说,虽然吧,你是长得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但你小时候哭鼻子的样子实在是难以入目,那我有观看你哭的必要么?”
“所以呢?如果我想哭,你想做什么?”君若寒被他这么一提便想到了小时候被他欺负的场景。
“想抱抱你。”顾放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他道。
“那我想哭。”
“呵,男人。”顾放哼笑一声,“改主意可比翻书都快。”
“我要哭,你不是想抱抱我吗?”君若寒往前走了两半,直到腿都碰到了床沿。
“那你就想象一下我抱你的样子。”顾放笑眯眯道。
“……”君若寒嘴角一僵,“我想象不出来。”
“那就先欠着,等我什么时候好了,给你补上。”顾放说,见他心情似乎好了些了,也跟着轻松不少。
“天天就你想法多,这玩意儿还得欠着。”君若寒忍不住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
“别碰我,你怎么回事儿啊?”顾放仰了仰头,这人总是不能好好记着他说的话。
“我记着了,你可不准赖账。”
“我顾放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你要快点好起来。”君若寒收起方才玩笑的模样,垂着目,认真看着他道。
“嗯。”顾放点点头。
不出君若寒所料,韩靖带兵前往凤鸣关没几天,商都便被突袭了。
那天阴云密布,似有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顾放躺在床上有些心不在焉地听着君若寒给他念话本儿,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可他总觉得心慌。
“看来天子亲自给你读话本都满足不了你了!”君若寒在读的时候中途好几次看他,只见他的表情变幻莫测,根本没有认真听。
“啊?不是,我就是、就是……”
话还没说完,薛赞的声音便传了进来:“皇上,商都被袭。”
“什么时候的事?”君若寒甚至没有起身去开门,可以说十分平静了。
“今天黎明时分。”薛赞道。
“有多少人?”
“至少三万。”
“事先能在商都周围埋伏这么多人还不被发现,这个百里栩可真不简单……”君若寒评价道。
毕竟舆佘族人五官特征比较明显,藏了三万人还没有被发现,这让君若寒不得不佩服。
“战况如何?”顾放已经忍不住了,抢在他前面出声询问。
“城中百姓已经被掌鉴司提前安置,目前来看,形势更利于我方。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那些人是从京郊的大悟寺方向来的。”
“大悟寺?”顾放忍不住蹙眉,“大悟寺不是白羽陪端王去赢堕云真人棋子的那个寺吗?”
“千鹤没有去过大悟寺。”君若寒说。
“什……”顾放噤了声。
“千鹤生日的时候,白羽将堕云真人的棋子送给他做礼物,我们从大隅岭回来以后,他可是在我面前炫耀过好几天,还说什么一直说让白羽陪他去,都因为白羽有事没能去成。”君若寒道。
“这家伙……”顾放咬着牙紧紧地攥住了拳头,那么白羽那几次说去大悟寺,究竟是去干什么,此时此刻,一目了然。
“朕知道了,有消息立刻来报。”君若寒吩咐道。
“是。”
“皇上,我有个不情之请。”顾放忽然从床下一骨碌跪到君若寒面前。
他这动作有点儿突然,后者甚至都没能反应过来,但见他跪在那儿,君若寒却并未打算将人扶起来,毕竟以他对这个师兄的了解,他会行这么大的礼,那么他的请求必然也无理。
“既然是不情之请,那便不要请了。”君若寒说完,起身要走。
“哎~你这人……”顾放一把抓住他的衣摆。
“我这人?”君若寒挑眉看着他。
有事相求的时候叫他皇上,这一转眼就成“你这人”了。
“你是皇上,怎么能不听民意呢?”顾放抓着他的衣服不丢。
“不用听我也知道我不会答应。”君若寒说,“别人说‘不情之请’那是夸张是客气,而你这人在这方面向来实在,你说的‘不情之请’一定是丝毫不客气,丝毫不夸张。”
“那你也听听啊!”顾放就差要在地上打滚撒泼了。
“行,那我就勉为其难听听你的不情之请。”君若寒双手环胸俯视着他。
“等我好了,让我去领兵跟白羽,不,百里栩交交手。”顾放道。
第102章 睡一起吗?
顾放说完,便是满室沉默。
“说完了?”良久,君若寒方问道。
“说完了。”
“撒手。”
“你还没说答不答应呢!”这个时候能撒手吗?当然不行啊。
“你只是让我听听而已,碰巧,我也只打算听听。”君若寒说着将自己的衣摆使劲儿从他手里抽走,转身离去。
……
“殿下,那个端王已经两天不吃不喝了,再这么下去咱们还没打到商都,他早得饿死了。”负责看管君千鹤的守卫见到他们的殿下,忙报告里面的情况。
白羽看着守卫手里的饭菜:“给我吧!”
君千鹤手脚都被反绑着,靠在马车壁上。
虽然两天水米未进,但看起来也就是精神差了些,脸色蜡黄了些,那双眼里的恨意和倔强却是半分都没有消退。
看见白羽走进来的时候,君千鹤脸上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把饭吃了。”白羽在他身边坐下。
君千鹤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饭菜:“我还好用吗?这一路畅通无阻的。”
“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了?哪怕是你的尸体,对舆佘来说也是很有利用价值的。”白羽拿起汤匙舀了一勺汤递到他嘴边,“与其想着怎么死,倒不如考虑一下如何活着,也许你以后还能有机会亲手杀了我呢?”
君千鹤那一抹嘲讽的笑意褪得干干净净,红着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在商都,从一开始你接近我的目的,就是在为现在做打算是吗?”
白羽一如既往的沉着,表情都未有一丝变化,云淡风轻道:“当然。”
这一刻君千鹤觉得自己好像忽然就长大了,因为他连被欺骗后生气的情绪都没有了。
“我早该想到的,像我这样一身臭毛病脾气还不好的家伙,怎么会有人上赶着跟我做朋友……”他讷讷道。
他性子向来张狂不羁,加上还有这么一个尊贵的身份,别人对他都是又敬又怕,从小到大他连一个可以谈心说话的朋友都没有。
直到白羽出现了,不管他怎么嫌弃怎么发火,这人总是展露着包容他的宽厚笑容,不管他怎么生气,这人也不会跟他冷战,总是第一时间做了好吃的来跟他道歉。
他以为他终于可以像皇兄那样,有挚交有好友,有可以为之拼命的兄弟,可这一转眼,一切都变了。
他还是那个他,除了身份一无所有的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罢了。
“给我松绑。”君千鹤说,“我自己吃。”
白羽知道他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就不会搞别的小动作。
他给他松了绑,却无意间发现他手腕处被绳子勒住的地方已经形成了道道紫色的凹痕,两只手掌因为充血肿胀不堪。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们也绑着你吗?”白羽忍不住在他手上搓了搓,想赶紧将那肿起的手背给抚平了。
“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君千鹤抽回手,抬着两只胳膊使劲儿甩了甩,过了一会儿便恢复知觉。
自己捧着碗三两下便把汤喝完了,接着就开始消灭饭菜。
君千鹤饭还没吃完,外面便有人来报:“殿下,商都密报。”
白羽见他吃饭的动作停了停,道:“拿进来。”
“是。”
白羽拿过信却没有第一时间拆开来看,而是递到君千鹤面前:“身为大樾的王爷,也该关心一下你们都城的战况。”
君千鹤知道白羽是声东击西,打入凤鸣关不过是为了突袭商都。
见他如此,他也毫不客气,将碗往他手中一塞,拿过信拆开。
信很短,短到他看一遍就能全部背下来了。
君千鹤看着那几句话,方才还面无表情的脸变的生动起来,似笑非笑地扫过白羽:“挺好的,不过现在殿下可该做决定了。”
白羽神色一变,拿过他手中的信,越往下看,眉心拧得越紧。
君千鹤见他越是如此,他就越高兴,抢回没吃完的半碗饭,继续吃。
“殿下不必着急,虽然埋伏在商都的兵败了,可您这儿还好几万人呢,况且这眼看着再有十来天就能打进商都了,是进是退,殿下可要慎重。”风凉话谁都会说,尤其是从这个高傲的孔雀嘴里说出来,更是能让人气的火冒三丈。
可白羽忍住了:“你说的对,是要慎重。”
说完,白羽便起身离开了。
“不用绑着他,看紧些便是。”
白羽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应该是在交代看守的人。
君若寒终于带着顾放准备回商都了,顾放有点儿迫不及待又有点儿近情情怯。
迫不及待是因为京中这短短的时间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而自己却在这难得平静的一隅偷了这么些安稳的日子,他内心始终不安,想要为大樾做些什么;可他又怕,怕面对爹和娘,也怕面对君若寒即将举行的封后大典。
君如寒看他收拾东西,眼神飘忽,手下拿拿放放,最终那包袱里还是空无一物。
“没有要带走的,就别收拾了,你这浪费了多少时间了。”君若寒忍不住出声提醒。
“啊~”顾放后知后觉看一眼床上的包袱,还真是啥都没有,“我……我也没什么要带的了。”
毕竟之前的他穿的用的已经在白天被君若寒一把火烧干净了,他现在穿的还是君若寒的衣服呢!
“那就这样吧,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出发回京。”君若寒道。
“嗯。”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很高兴。
“怎么了?之前不是还急吼吼地要回商都,这会儿怎么耷拉着嘴了?”君若寒忍不住伸手在他耷拉的嘴角边儿弹了一下。
“啧,疼。”下手没轻没重的,顾放捂了捂嘴,“我是一想到端王的处境,难免担心罢了。”
说起君千鹤,君若寒的神色也不自觉的沉重:“千鹤现在对他来说还有用处,他应该不会对他怎么样。”
“希望如此。”顾放叹了口气,不知道君千鹤得多伤心呢,一直以来当作密友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敌人,就连那时对他的好,都是别有用心的。
“行了,跟我去休息吧!”君若寒说着搭着他的肩膀,把人往门外带。
顾放走了两步,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等会儿,什么叫跟你去休息?我房间不是……”
在这儿吗?
“你穿的用的都不能留了,你觉得你躺了这么多天的床还能再睡吗?”君若寒说。
顾放想想也对,这间房恐怕他们走后,也会被付之一炬。
“这边儿也没有多余的空房间了,还委屈你跟我住一间。”君若寒说着已经把人拐出门外了。
“睡、睡一张床吗?”顾放不知道是担心还是期待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