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盛唐种牡丹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又生

作者:又生  录入:08-28

  顾越管钱;李道用报功;游桓之不吭声,一面观察,一面心思还在洛阳城。
  城里的至尊李隆基,几乎是架空自己,任转运使大展手脚,不闻不问,甚至还下了一道旨意——今秋,命三百里内的刺史带领乐人集于五凤楼下,各较胜负
  于是,一件小事悄然发生了,即从此,河阴县令邱仲不再兼管国家漕运在该河段公廨、度量、庖厨、仓库和租赋,这些权力将交给直隶朝廷的河阴段转运司。
  七月,汴口。
  烈日曝晒在大地与河流之上,处处皆是令人眩晕的热浪。密密麻麻的船只,如同从被烤化的蜂窝里冲出的蜜蜂,大大小小,拥堵于湍急的河道,争相入黄河。
  顾越和李道用在河南府的仓、户、士三曹共同带领下,依次视察过三四个渡口和五六家船坞,马不停蹄,开始了规划渡口、研发船只的这两大后续工程。
  几个人都按制穿着三层官袍,热得不行。士曹的脸上全是汗,陪说道:“以往呢,六、七月是黄河的涨水期,漕船难以入河,阻滞至秋季,人多船杂,就会超过漕道的承载量,易发生事故,现在按照新的《漕运法》,汴河船不再入黄河,把粮草辎重运入河阴仓,再由河阴仓转发往洛口含嘉仓,这就疏通了河道。”
  李道用被晒红了脸,卷起袖子,夸赞船坞的工匠,神色欣然:“好哇,此景千载难逢,指日可待!”工匠点了点头:“照鄙人看,此法还能再改,譬如黄河湍急,在船的两侧造出鼓突,这样就利于平稳,又譬如在汴河的宽阔水段……”
  此刻,艳阳之下,顾越笑着打断道:“某略知一二,湍流用泷船,平流用吴船。”李道用道:“顾郎如何知道这叫‘泷船’。”顾越道:“我在永济渠时,有所听闻。”语罢,却突然扶住旁边的船板,整个人晃了一下。李道用:“顾郎?”
  顾越中暑了。归寝时,录事的手里端着本《水经注》,季云的手里端着药羹。
  顾越把季云留下。
  昨日,季云向他禀报引起械斗的原因,初查,是有个农户煽风点火,在三县大肆宣传朝廷的充田粮饷分发不公平,挑拨起几个乡的里正闹事,争夺仓址。
  然而,季云没有追究那批石沉大海的土木石料,而是顺着此农户的家族关系,追到洛阳城恭安坊的一处官宅,宅主叫方文成,洛阳世族,是河南府的司仓参军。
  顾越的手指揉着太阳穴:“你继续说。”季云道:“若县里不再负责漕运,那方参军的碗里就少了一块肥肉,想必,他故意闹事,就是要让转运司知难而退。”
  顾越道:“如此,该不该退?”季云抬一眼,见顾越面色苍白,唇连半丝血色都没有,遂端过了药羹,近身伺候:“有朝廷旨意在,本是不必退的,可若不退,那么接下来施行转运,动了司士的津梁、舟车之权,怕他们又寻衅滋事。”
  顾越笑了笑,从季云手中接过碗:“好,再辛苦你去洛阳打探,方参军与谁交好,此事和游府尹有无关系,另外,何处有解玉砂,三件事都不着急,慢慢来。”
  季云离开之后,顾越把药匙一圈一圈搅和在碗中,害怕苦口,放在旁边不吃了。他在榻上休憩片刻,起身时精神好些,便让录事去洛阳河南府请游桓之。
  游桓之到时,顾越已换官袍,坐在案前,左手握笔,孜孜不倦写着一封牒文。
  顾越向裴耀卿请示用人,想在河南府选出几个官员调往河阴段转运司,作为缓冲,先让利于州府的诸曹参军,把权力平和地从县级收到州级,之后再行处置。
  “桓之兄,这几个位子尚且空在此处,我想请你推荐。”顾越看着游桓之,坦然示之,“转运司虽隶属朝廷,但也需要一定比例的州府官员,才能办事。”
  清风拂过竹帘,旃檀香飘满房室。游桓之背过身,双手握紧成拳,笑叹道:“后生可畏,顾郎真是把棋下活了。”顾越道:“向桓之兄表诚意,总不能光逞口舌。”游桓之应道:“我,虽不愿为裴阁老驱使,却真佩服他的魄力。”
  此番与以往不同,顾越很清楚,自己在明处,正一步一步把漕运法落于实地,而他的对手在暗处,总要千方百计制造混乱,把法令往利于自己的那方面修改。
  身为转运副使,守着河阴段的转运司,决不能因为一个县令吓死,或是几百个村民械斗,就更改原则,否则即使漕运法落成,也是面目全非,形同虚设。
  然而,制度是死的,人却是活的。顾越的想法,就是把那些在暗处和他作对的人,风风光光地请到明面来,可谓化敌为友,既减少了矛盾,又落成了制度。
  不日,批准的符文下行,顾越在同僚口中的称号,从此不再是当朝月老,而变成了一个更文雅,更生动,更有内涵的封号——河阴县守仓运粮大将军
  自从让出这步棋,进程骤然加快,顾越的病情稍有好转,就又回到了汴口工地,和李道用轮流督促地方官吏,组织各渡口的漕船卸货装货,废旧换新。
  晨时,号角齐鸣,汴河的尽头,涌来铺天盖地来自江淮的帆船,午时,船泊岸,河阴仓周围腾起搬运粮食货物的黄沙雾,傍晚,一切又恢复平静,徒留余晖。
  顾越每每站在河畔,远望洛阳的方向,都能看见无数条粗壮的根茎,正竭尽全力地从土地里吸收出养分,送入花瓣和花芯,那般汹涌澎湃,那般无怨无悔。
  直到九月中旬,横祸突然降临。
  正当渡口转运,漕船改形如火如荼之时,一列为五凤楼音乐大赛而来的礼船,在顾越和李道用所规划的渡口触礁,货物全部损毁,其中不仅有朝臣的献礼,甚至还有沿途的刺史们进贡的刺绣,一时间,关于转运不祥的谣言四起,惊动洛阳。
  顾越、游桓之和李道用,这众矢之的三兄弟,被迫暂停工事,停下建造堤坝、疏通沟渠的计划,平行解释关文于礼部,并回洛阳城,向各家贵胄请罪。
  洛水之上,风和日丽,秋景甚好。
  如此,即便是来请罪,似乎也变得妙趣横生。李道用撑着腰,指着南边的金色烟尘,拍了拍顾越的肩膀,笑道:“就当是大将军卸甲归田,回家放松一阵子,再为国效力!”游桓之点了点头:“不错,且去府中小酌三杯,再认栽又如何?”
  顾越苦笑,说了一段肺腑之言:“顾某在礼部之时,塞北苦寒,宋州饥荒,顾某一离开礼部,梨园修霓裳,洛阳办乐赛,可叹人间错过,莫过于此!”
  东京洛阳,一个沐浴着洛水千年的滋润幻化而生的地方,不是城池,而是梦。
  乘船由洛水驶入城郭之中,经由三座精雕神女的花桥,南北岸渐次展开的是红漆绿树,高阁楼台,一座座街坊被清渠环绕,如沐流水仙宫。再往西望去,一座底层方形,顶层圆形,四周环绕九龙雕塑的雄伟宫殿高耸入云,俾睨着天下。
  “顾郎,那便是万象神宫。”
  三人踏上北畔,游桓之多有避讳,李道用不喜欢宴会应酬,故而,商量之后,他们把向各州刺史、各家贵胄赔罪,并疏通症结的任务,交给才貌双全的顾越。
  顾越做生意的时候,交际甚广,不乏有友人可以联络,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随后,季云来接,顾越打发走随行官员,用乌皮靴踩了踩那细腻柔软的泥土,长舒一口气:“长亭,事情办得如何?”季云跟在后面,不经意地丢了一枚铜镜。
  顾越捡起镜子,照了照自己:“嗯,守仓大将军。”季云道:“一直寻解玉砂,北市老铺有上品,不如先去逛逛,顺便,也可以买些香粉,再去与人交际。”
  原来,季云到洛阳之后,不紧不慢,当真只办妥了顾越所交代的最后那件事。
  马车走在北市,顾越不敢卷帘,他害怕自己这幅被烈日摧残了整个夏季的模样,被心尖上的那个人瞧了去,即便他明知,那个人此刻应该在万象神宫。
  一路如此,直到顾越透过帘缝,看见那座挂满彩帛的神像龛,龛中红香缭绕,石壁题字——北市丝帛行净土堂
  顾越笑了笑,脑海中晃过盛景,那堆积如山的丝绸彩帛,经漕运由江南之地至此,再由骆驼运送到西域遥远的炖煌……
  自古绿叶为花红,此刻的洛阳,处处洋溢着欢歌笑语,洛水两侧,八门上下,舟车如洪流,各州刺史都率领乐团入城,以迎金秋十月的五凤楼赛事,人人议之。
  下车时,季云眨了眨眼,才见顾越眸中含着水光,含着前所未见的壮烈情愫。
  在洛水之北,聚集着一片与紫微城万象神宫并列的热闹坊里。归义坊多为贵族、官员居住,相当于长安的永兴;思恭坊里多茶肆乐坊,相当于平康;而北市位于景行坊同德寺之北,思恭坊之东,是洛阳的三大市场之一,多有香料和丝帛。
  千回百转,季云领着顾越,在一座开满白鹤兰的院落前止住脚步。顾越心中忐忑,进门,遇见一位满脸刻着皱纹,皮肤黝黑,却油光细腻的老者,号为思邪。
  “师父,此玉,原本是块匀药的石头。”顾越定下心神,合住门扉,从随身带的行囊中取出那具玉势,行过礼节,说道,“某暖过,因为担心表面的雕工太过精致,不够圆滑,会蹭伤体肤,所以特意前来拜访,寻问古法磨玉。”
  面对思邪师父那一本正经,毫无杂念的目光,顾越很是艰难地说完了这段话。
  思邪目光如炬,手指抚摸过茎处草木纹路:“汉八刀。”顾越道:“长安妙开所造。”思邪顿了一顿:“此玉器尚意,棱角分明,线条刚毅,然而,郎君求解玉砂,欲将其磨得光润圆滑,很可能就是毁了它。”顾越道:“那就毁了吧。”
  思邪长叹一口气,离开片刻,取来一只表面布满细腻砂石,锤子形状的砣具,交在顾越手中。顾越:“思邪师父?”思邪道:“某平生,只成器,不毁器。”
  后半日时光,顾越就坐在院落里,借用那眼井里的水,同思邪学习如何磨玉。一转,一搓,一削,全在毫厘之间。思邪不动手,只用语言提点,直到顾越掌握基本的技巧,方才允其把砣具带走——而后,一日琢磨一回,一日暖一回
  入夜,顾越又随季云去拜访过洛阳城中诸多往日通过信的友人,换了身当下时兴的刺绣竹叶的长衫,方才让人往归义坊苏宅递送礼帖——户部仓部郎中顾越,于九月十五参加诸州刺史思恭坊水席,盼望供奉莫谙同游
  ※※※※※※※※※※※※※※※※※※※※
  之所以这么安排,是因为唐代的玉器,在抛光和打磨的工艺上,并没有其前后的朝代那么出彩,也是琢磨的过程,我觉得还蛮暖的。
  《资治通鉴》第二百一十四卷 时命三百里内刺史、县令各帅所部音乐集于楼下,各较胜负。怀州刺史以车载乐工数百,皆衣文绣,服箱之牛皆为虎豹犀象之状。鲁山令元德秀惟遣乐工数人,连袂歌《于》。上曰:“怀州之人,其涂炭乎!”立以刺史为散官。德秀性介洁质朴,士大夫皆服其高。
  五凤楼音乐赛,嗯,开元二十三年发生了太多有趣的事情,除了治水,还有太多太多,之后说。


第75章 俳优
  从万象神宫阙楼俯瞰全城,一条洛水如丝,南北两岸,烟火朦胧,塔寺林立。
  自从长安三百乐工进驻,紫微城两边切磋,热闹非凡。梨园使张行昀请殿中监崔隐为十六位供奉辟出新院,而苏安到了才知,他们不仅是参赛者,还是判官。
  为了公平起见,礼部通牒规定,梨园供奉自成小组,不得与州府同台参赛,否则,州府就算倾尽全力,把教坊都搬来,也未必能敌得过梨园的一个曲部。
  于是,由夏至秋,苏安和几位朋友忙着接受各州刺史的宴请,说是指点乐人,教授曲艺,其实也是和教坊的切磋技术。自从《投壶乐》输给李归雁,他就再也不怕输,若碰到有缘又有才的人,便直接将其推荐入宫,甚至带至御前。
  他耐心地感知妙运的人眼,如此,又学会用同把五弦为不同的散曲形式配乐。
  一来,郑州刺史李彬宴,俳优
  苏安和雷海青都没有想过,有人能同时饰演《弄参军》里“参军”和“苍鹘”两个角色,直到在宴席遇见常年在南市利通坊内卖艺为生的乐人黄蟠绰。
  此人身披两件衣裳,自唱自答,将原先的唱词与舞蹈结合起来。雷海青看到那个贪赃枉法的“参军”被戏弄得云里雾里团团转,笑出泪来,饭菜难以下咽。
  苏安习过唱词,则更知道,那每个变化的眼神、手型、吸吐气、步伐,都是功力。黄蟠绰本人更是敏捷善对,滑稽无穷,彼时调侃苏安道:“公子这身段,当成八论,唱、念、做、打、腰、腿、身、面,拆开打磨还行,合起来就乱。”
  “来!”苏安当即用五弦去追黄蟠绰号称擅长的拍板,两边争夺发声,越比越快,到了难舍难分之际,苏安闭上双眼,脑海中涌现出风暴以及漫天花瓣……
  直到,突然闻到一股怪味,耳朵一动,又听到几点乱入的鼓音。苏安睁开眼。
  苏安:“……”
  原来,黄蟠绰耍赖皮,不仅用手打拍板,还用脚打羯鼓,一个个灵活的脚指头,空悬于鼓面半寸,轮番上阵,竟比鼓槌击打还快。登时,满席想笑不敢笑。
  雷海青憋得脸红,肚子疼。黄蟠绰朗声道:“这羯鼓打得真臭!”苏安如实称是,和黄蟠绰打了一个赌,看其将来在宫中演《弄参军》,能不能把至尊惹笑。
推书 20234-08-23 :攻其不备[古代架空》:简介:(入库时间2020-08-23) 红薯VIP2019-06-26完结苏淮:“老子这辈子都没跟谁认过怂!”晏沉:“那是我来晚了。”苏淮:“……”一句话文案:围观相府大公子的打脸日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