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望微笑着:“云深,这你就不懂了,我若是三皇子,我绝对没脸去皇上那里告状,自己勾引别人的老婆被别人的丈夫打了。”
余条点点头:“对头。”
陆云深恍然大悟:“你们……你们的话的意思是……三皇子、世子妃……他图个啥啊?”
姚望摊手:“谁知道呢?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啧啧啧,世子妃长得也不算倾国倾城呀,怎么就跟个祸水似的?这个傻子为他痴为他狂为他醉红楼抱错了美娇娘……那个谁,想着他记着他,就算嫁人怀崽了还忘不掉他……此时此刻我只想赋诗一首,天若有情天亦老,人有有情请赶早。”
余条:“什么鬼?”
姚望抬了抬下巴指着三皇子:“三皇子不就是输给了容与时间与时机吗?若世子妃先遇到三皇子,结局兴许不一样……感情也要有个先来后到,来晚了的人,终究是有缘无份!”
商容与看着商玉州背影陷入沉思。
在他们三个人之间,不是他来晚了吗?
==
商容与回到别苑时,冉清谷已经醒了。
他将商玉州给冉清谷的一包药物放到桌子上:“这是三皇子给你的。”
现在全城已经戒严,所有药物输出都得登记在册,商容雀在军中拿的药物支撑不了几天,商容与又被盯得很紧,这些药物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冉清谷点点头:“谢谢。”
他背靠软垫,头微微垂下,病恹恹的,在他床头的桌子上,摆放着一碗冒着轻烟的药物。
那药苦味萦绕在房间里,久久盘绕着,闻得人不由自主觉得嘴苦异常。
商容与不知道这声“谢谢”是谢他帮他将三皇子的药物拿回来,还是谢他救了他一命。
两人之间已经找不到话了,久久的沉默。
商容与就那样看着这个人。
他想看看他什么时候能动一下。
一刻钟过去。
没动。
商容与走到桌子旁,继续等。
再一刻钟。
依然没动。
商容与忍不住,提醒冉清谷:“药快凉了。”
冉清谷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摆放在床头的一碗浓黑色药。
他左手手心因捡扳指被烫得血肉模糊,右手又被火苗燎得满是血泡,因此两手都缠着纱布。
他微微侧身,去够那碗药,却捯饬到腰部的伤口,传来一阵锐痛。
商容与见状,连忙起身,走到床边坐下,端起那碗药,喂到冉清谷嘴边。
冉清谷愣了愣,就着商容与的手,将那碗药喝了下去。
商容与发现,这人没有一丝停顿,也不曾皱眉。
这碗药闻着那样苦,他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他见过的冉清谷好像喝药从来没皱过眉。
“不苦吗?”他问。
问着就苦,怎么会不苦呢?
冉清谷闻言愣了愣,半晌才说:“还好,习惯了。”
他这才看到商容与嘴角有伤,问:“世子,您嘴角怎么了?”
商容与:“没事,被一个小杂碎偷袭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包蜜饯放到冉清谷盖着的被子上:“吃这个。”
还不等冉清谷说话,商容与就强调:“丙出今日去看他那未过门的妻子,买了一盒,遗落在我的马车上了。天气热,放到明日,必定坏了,所以我顺手拿了。”
商容与手下有四位得力护卫,甲乙丙丁。
分别是甲出,乙出,丙出,丁出。
冉清谷点点头,再次道谢,他用仅露出的右手大拇指与食指在油纸包里扣出一枚。
只是还未喂到嘴里,便掉在了床上。
商容与见状,便从那包蜜饯里拿出一枚,喂到冉清谷嘴边。
冉清谷蹙眉看着商容与。
商容与:“吃啊,你看我干什么?”
冉清谷张嘴,将那颗蜜饯含在嘴里。
那唇碰到商容与的手,因卧床脱水,唇角有点干,但是又那样软……
他突然想到昨晚在马车上,冉清谷上衣下衣脱完坐在他的身上。
两人几乎是无缝接触,连一丝衣衫也无。
以前就算是睡在一处,也不曾如此近距离接触。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像是被猫爪子挠了几下,不疼也不痒,就是酸酸的胀胀的……
商容雀敲了敲门:“世子。”
门是开的,商容雀看到屏风后的人影才喊的,毕竟这是世子妃的闺房,未经允许,不得入内。
商容与应了声:“恩?什么事儿?”
商容雀:“丙出说你抢了他送给未婚妻的蜜饯,扔给他一包碎银子,他现在在别院外找你呢,这是今日那家糖果铺子最后一盒蜜饯,有钱也买不到,他还要拿去见他的未婚妻,人家孩子寻一老婆不容易,大早上的去排了一个时辰的队,快还给人家吧。”
商容与:“……”
冉清谷:“……”
商容与指着那蜜饯:“还要吗?”
冉清谷尴尬摇头:“不用了。还给人家吧。”
商容与将那盒蜜饯拿了过来,想了想又抠出四五颗放到冉清谷床头:“我还没吃过这玩意,留几颗,想吃的时候吃。”
==
京都别院。
“能行吗?”商容与看冉清谷惨白的脸,毫无血色的唇,以及还未愈合腰间的伤口,他再三怀疑。
冉清谷看着铜镜里形销骨立的人,点头:“可以。”
今夜是家宴,王爷特地派人过来说让他们回去。
这家宴他不得不参加,否则会落人口舌。
商容与帮他帮到这个份上,他也不能让他太过难堪。
他拿起黛色眉墨开始画眉。
只因他的手烫伤还未好全,拿着眉笔的姿势很奇怪。
别苑没有丫鬟,平日王府会差人过来打扫,所以只有两个守别苑的小厮。
冉清谷受了伤,以防走漏消息,别苑的小厮都不许进内院,因此这里没有伺候的下人。
晚上回去吃家宴,自然不能简陋,更不能憔悴不堪,否则王妃担忧他肚子里的“孩子”,又要问东问西。
所以他一早起来,折腾了一上午才稍稍点缀了点薄妆,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憔悴。
商容与见状,抢过他手里的眉笔:“过来。”
冉清谷不解:“嗯?”
商容与自己转换了一个方向,蹲在冉清谷的面前,抬起他的下巴,拿着眉墨按照眉形细细的描画着。
他是第一次给人画眉,但他画过无数张冉清谷的画像,这双眉眼,他描了千遍万遍。
冉清谷的眉眼很是好看,只是可惜那双眸子,十分无神而空洞,有时候又有些许呆滞,毫无生气。
没过一会儿,一双黛色柳叶眉就画好了,配上这稍显气色的淡桃花妆,清淡中又透着些许魅惑。
商容与突然想看他男子装是个什么样子?
他只知道别人口中的他,一袭白衣,荏弱无依。
他突然想到冉清谷才嫁过来的那个年节,李飞鸾要同他打马球,当时的冉清谷就换了一身白衣。
很淡雅,也很柔和,像与世无争的仙人。
他当时就在想,穿白衣的世子妃很与众不同,骑装比女装惊艳……
这个人若是换上男装,怕是会更好看吧。
商容雀端进来一整套红粉色女子宫装站在屏风外:“容与,世子妃,衣服来了。”
冉清谷沙哑的声音响起:“大哥,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就应该知道我不是世子妃,我是男子,你不用跟以前一样避讳我。”
商容雀立在屏风外,满脸尴尬。
他也很想不避讳冉清谷,但他避讳习惯了。
这一时之间改不掉。
商容与:“还是避讳的好,毕竟回到王府,你们一个是世子妃,一个是大伯哥,一个嫡,一个庶,若不想被人发现端倪,该怎么避讳,就怎么避讳,以前怎么来,现在就得怎么来。”
他走了出去,将衣服端了进来。
商容雀点点头:“世子说得对。”
冉清谷也不再说话。
他动作迟缓将红衣罗裙白纱披肩穿上身,商容与见他皱眉,再次询问:“你真的可以吗?不行的话,我可以回去跟母妃说一声,就说你胎位不稳……需要在别苑安心养胎。”
冉清谷摇摇头:“这样会让人觉得我仗着身孕为所欲为,就算王爷王妃不说什么,也会有人闲话一箩筐。后宅里的事……难啊。”
商容与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他恣意洒脱习惯了,从来不知有人竟然活得这样难,做什么都算得清清楚楚,每个人每一步都算得这样仔细。
这得多累。
冉清谷站起身,腰间的伤口隐隐作痛,他皱了皱眉,弯腰去拿桌子上的那枚血玉扳指。
商容与拿起桌子上的血玉扳指递给冉清谷:“你……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方式生活?”
冉清谷不解:“什么意思?”
商容与:“三皇子那人我早就说过,有龙飞冲天之心,但却困于泥潭之中,他的各方面都没有什么值得诟病的,但又都不突出,你日日为他谋划,劳心伤肺,还不如转换阵营,来帮我。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三皇子承诺你的,我也可以。”
冉清谷挑眉。
商容与冷嗤:“你不是见过那个稳婆了,你难道没猜出来我所说的是何意?”
那日稳婆偷偷跑出去,他问过丫鬟才知道,那稳婆见了世子妃。
以冉清谷这精于算计的头脑,他不可能没猜出来他大哥商容雀的身份。
冉清谷迟疑。
商容与在等他的回答。
须臾,冉清谷摇了摇头。
也许将来,他会同商容与兵戎相见,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这是他欠下的债。
商容与追问:“为何?”
他其实将来最不想碰上的敌人就是冉清谷。
他太过会算计,也太会玩弄人心。
冉清谷:“三皇子救过我,我答应帮他杀了太子,在此之前,我的命是属于他的。”
商容与再次问道:“倘若我帮你杀了太子呢?”
冉清谷错愕看着商容与。
商容与一刻都不想等,冷冷质问:“立刻回答我。”
冉清谷又摇了摇头:“这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
他与三皇子是一类人,无牵无挂,无亲朋无父母,但商容与肩上挑着成王府的重担。
他与三皇子失败,大可以一走了之,去边城占地为王,但商容与走不了,王府是他的盾牌,也是他的枷锁。
他不能连累他。
商容与不知为何,心里燃起无名怒火:“所以,你宁愿与我为敌,也不愿意背弃三皇子?他就对你那么重要?”
冉清谷:“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三皇子的,何谈背弃?世子,您这话问的,太不天真了。”
商容与哑口无言。
是了,这人从一开始就是属于商玉州的。
姚望说过,他跟商玉州比,只因他抢占了先机,赢得了时间。
其实不是这样的,是商玉州占尽了先机。
他在他十二岁时就救了他,他陪他度过了生命里最黑暗最煎熬的五六年,也陪着他从炼狱走回到人间。他们曾经一起面对过无数风风雨雨,这份先机是难能可贵的。
也是商玉州抢赢得了所有时间……
他比他早五六年遇到他,那是他最难熬也是最年少的岁月。
人生能有多少个五六年,人生又能遇到几次救命之恩?
有些人情是一辈子都偿还不尽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急,下一章就流产了
感谢在2020-08-30 01:21:20~2020-08-31 00:04: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家的猫、Dinaao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茶诗酒 100瓶;长汐 60瓶;Dinaao、喵呜、闲云野鹤 40瓶;Chele 20瓶;阿莫莫、我佛我慈悲、MG-甜橙真甜 10瓶;20040506 8瓶;(。w。)yan 3瓶;爱发呆的树懒、燕院长的薄荷精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世子妃小产
“我的女儿, 突厥那边沙之地,你去了,可怎么得了啊?”刘贤妃抱着朗华公主哭着。
六皇子商隆愤恨咬牙切齿:“都怪白毓出的这些馊主意, 这下惹恼了李相, 我们连转圜的时间都没了。”
本来只要这门和亲没有昭告天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现在白毓给朗华出了馊主意,而他母妃也认为可行,两人在皇帝面前一顿哭诉。
却不想他父皇说他考虑考虑。
考虑的结果是召见李相入宫喝茶, 将这件事明说了。
李相老奸巨猾, 知道皇帝这既是试探他,又是向他宣告结果。
李相愁得回去府邸,跟他夫人商量一番,却不想被李飞鸾给听到了。
李飞鸾了解自己的父亲, 在朝堂之上向来明哲保身, 从不站队,这次能这样发愁, 十有八九这件事定下来了。
她性子刚烈, 她宁愿孤独终老, 也不嫁自己不想嫁之人。
更何况那突厥王子长得虽不错,却是个矮子, 李飞鸾眼高于顶, 怎会看上这么一个矮子?
于是当夜, 她就当着李相夫妇的面, 用钗子划伤了脸。
那一夜, 御医进进出出,而李相像是一夜苍老了十几岁,他明哲保身了一辈子, 结果连自己最爱的女儿都保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