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奉旨成婚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我即江湖

作者:我即江湖  录入:09-19

  “果然是水老鼠!”褚楼追到边上,扶住船舷往下看。
  夜里黑黝黝的江面一层滚一层,前仆后继地拍打着船壁,白色的水沫忽起又消。他沿着船舷看了半天,什么动静都没有,只得悻悻然放弃。
  至于他为何不通知船上的漕运官……反正他师父告诫过他,假如行船碰到水鬼,那定然一人前哨,探路的先行。若直接扑杀了那探路的水鬼,也许就能避免被截船。
  船上一共就十几名漕运兵,要是碰上刚才那档次的,只怕翻一倍都不够人家吃的。褚楼算算日子,没几日就能到大港口了。剩下这段路江面上行船会渐渐变多,应当翻不起大水花。
  褚楼一身臭汗,哼着小曲回到客舱。
  也许因为好好活动了身体,他现在不但不困,反而觉得浑身轻松。他走到门口,迟疑了一下,回头看向秦姑娘的房间。只见从木门后露出烛火昏黄的光线,这么晚了,竟然还没有入睡吗?
  秦姑娘的屋子里却传出了隐约的水声。
  褚楼顿时红了脸,不敢再去细听,连忙进屋反手关门。
  对面屋里的画面却和褚楼所想截然不同。
  “师父,你这……”秦松看着拎在手上的夜行衣,已经湿透了不说,还挂着水草,散发一股难闻的水腥气。师父好好的甲板不走,怎么钻水里去了?
  “别废话,直接丢了!”秦凤池额头青筋绽起,脸色阴沉。
  他粗鲁地拆了发髻,一头黑发湿淋淋地贴在光罗的背上,水珠不断沿着雪白的脖子,一路滑下肌理分明的结实背部,最后顺着流畅收紧的腰线一路往下。
  秦凤池抬臂闻了闻自己,果然也是一股腥味,眼神瞬间变得凶狠。
  “……”
  秦松噤若寒蝉。他师父一贯喜洁,如非必要,绝不可能主动往水里头跳。所以说……果然是被人给逼着跳了水?
  他不敢再想,连忙跑前跑后地给师父拿干净寝衣和布鞋,又在热水里加了些花露。“师父,这可是新上贡的大食花露,据说香气极为持久,你要不试试?”
  空气中果然弥漫起带着水汽的浓烈花香,很快便掩盖住了难闻的味道。
  秦凤池心情和缓下来,抬腿跨进木桶。
  他舒坦地出口气,浑身都放松下来,懒洋洋地搭着桶沿。
  “不错,桶哪儿来的?”他难得赞一句。
  秦松高兴道:“是对面那傻……那褚云开差人送来的,全新,没人用过!”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听到褚楼,秦凤池顿时脸色一冷,仿佛又回到到那种水草缠身,黏糊糊的水下,杀气四溢。
  “……”
  秦松瞠目结舌。他还没骂出来啊,师父就这样生气?
  小徒弟油然而生一种危机感。
  这褚楼也太会了,竟然用一个木桶就收买了他师父!看着憨厚老实,原来是个心内藏奸跟他抢师父的人!
  “师父,货舱可有什么不对?”他怀着小心思换了个话题。
  秦凤池脸色更加冰冷。他看着小徒弟战战兢兢的模样,深吸口气,收起了不快的情绪。
  “账本不在那里,”他淡道,“不过,可以让赵义清查查这人在京城的商铺。我看到有几幅古画,真品应当在宫里收藏,既然流到商贾手中,中间只怕不止倒卖了一手。”
  秦松了然。这里头肯定就要牵扯到内宫了。
  “如果此人和知府关系密切,那岂不是知府也有问题?”
  秦凤池漠不关心:“抄家问罪都是九府衙门的事,咱们只管拿到账本。”以他来看,天津府知府定然脱不了干系。
  何姓商人能够在如此大的行省爬到商会行首的位子,通常与地方官的扶持离不开关系。虽说以他之前查看的履历簿,那位陈知府考勤中平,并无不当,在地方口碑也还不错,但是往往那最贪的老鼠,挖的洞都格外得深。
  混乱的一夜并没有影响到褚楼。
  第二天,他起个大早,神清气爽地绕着甲板跑了一圈才回屋。
  褚楼坐在舷窗上,哼着歌看窗外数米处的滚滚江面,一反过去几天的颓废,简直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一想到那水贼被他直接逼到跳水,他就觉得怪有成就感的。


第5章 入住邸店
  他琢磨了一下,觉得人果然不能闲着,便翻回屋子里,叼着笔把昨晚勇斗水贼的事迹,事无巨细地写下来,打算一靠岸就寄给刘景钰,顺便嘱咐对方替他打听家里的情况。
  毕竟按照他爹那性格,这么悄无声息的就放他走了,啥反应没有,有点不大正常。
  褚楼写罢,眯眼审视了一番,这才满意地封信。这下钰哥儿倒不必担心他钱不够使了,等到江南登岸,秦姑娘还要付他工钱呢。
  等到日头渐落,船上灯火通明,褚楼换了件深色短打,绑了袖口和裤腿,这才出门。
  他靠在秦凤池舱门旁,伸手扣了扣门:“秦姑娘,是我。”只听里头窸窸窣窣一阵,便有个轻巧活跳的脚步声靠近。
  “你是谁啊?”门后响起脆嫩的声音。
  褚楼早听出来脚步声不同了,猜想是秦凤池身边那个小丫头片子,遂扬声道:“我是你家姑娘雇的护卫,来问问你们可吃了,若不便出门,我就替你们去取些吃食来。”
  也就是意思一问,斜对门这一下午都没人出来,想也知道肯定还没吃过。
  这时候屋里又响起一个极轻的脚步,随后木头舱门便吱呀一声朝内打开。一个鬓发乌黑,皮肤雪白的高挑女子站在门后。
  她微微侧头,目光并不直视他,只将红唇轻抿,轻声道:“公子。”
  褚楼顿时呆住了。
  他脑袋里一瞬间轰然空白,耳边仿佛响起一个低沉磁性的男声徐徐道: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大草原又到了动物交……
  “你傻了呀,我们娘子叫你呢!”小丫头躲在门后冲他做了个鬼脸。
  褚楼猛然回神,已经从额头红到了脖子根。
  他懊恼万分,低头尴尬道:“姑娘,你你莫叫我公子,我这个、我叫褚云开,你……”话未说完,恨不得掐死自己。
  非亲非故的,叫人家姑娘怎么喊自己名字啊?
  秦凤池掩唇低笑:“褚公子,您对我有恩,我怎么好随意唤您名讳呢。”
  褚楼疑惑地抬头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为何秦姑娘今日给他的感觉,莫名地冷淡许多。
  他不由失落,讷讷道:“我如今不过是姑娘的护卫,至少……不要这般客气罢。”他顿了顿,又道:“姑娘应该还没吃吧?这天也晚了,船头人多杂乱,你们不必出来,让我去取吃食来。”
  秦凤池沉吟片刻,点点头:“那就让松儿一起去,公子的吃食也让她一并买了,切莫推辞。”
  褚楼不差这点伙食费,但秦姑娘的好意他不敢辜负,就应了。他看着秦凤池关上门,这才跟在松儿身后往船头走去。
  他摸了摸自己额头,还隐约有些热度,不由更加懊悔。
  嗨呀,刚才太丢人了!
  “褚护卫不必沮丧,”那叫松儿的小丫头笑嘻嘻回头,“凡见到我家娘子的,像你这样的反应稀松寻常!”
  褚楼怔了一下,一时之间都不知怎么反应。
  松儿若无其事地又转身继续往前走,连走带蹦的,倒十分活泼,却不知她的话令褚楼心中如何波澜起伏。
  褚楼心想,虽然已从常三嘴里听闻了关于秦凤池的来历,但那时他并不如何在意。可是松儿的几句话,正印证了常三的猜测。
  秦姑娘确挂平康之籍。
  其实秦凤池究竟什么出身与他也没什么关系,然而这一刻,他心里却凭白生出些许遗憾。至于为何遗憾,又遗憾什么,他也下意识没敢去深究。
  船艄伙夫忙得热火朝天,脚客三两成群打了裹蒸馒头和鱼汤躲到桅杆后头吃,顺道享受一天难得的畅快凉爽,舱客则大多遣了仆人过来买饭,并不在船头停留。
  松儿身量不高,便凑在褚楼身边打量。
  她探头看了一圈,脆声道:“给我来一份鲜鱼脍,一小碟虾鲊,一碟子羊肉馒头,鲫鱼豆腐汤盛一罐子,要连头带尾完整的,莫拿那零碎鱼肉鱼骨头糊弄人!汤里别加芫荽!”说罢睨褚楼一眼,道,“你吃什么?快些定了,我好付钱。”
  褚楼给她嘴巴叭叭的一串话绕晕了,犹豫半天只指了肉饼,“那就五个饼一碗汤。”
  松儿听了,竟也没有笑话他吃得多,掏了钱就指挥他端盘子,自己只拎了一罐子热汤往回走。
  待回到船舱里,松儿问他:“你是跟咱一道吃,还是自家回去吃?”
  褚楼没什么犹豫。这时节男女大防倒也不过分严苛,否则秦凤池一介女郎,也不可能带着婢女单独出行,但他这世上十几年家教使然,对于同女子单独相处还是怵得慌。
  他婉拒道:“我一男子,倒不好出入你们居处,还是自己回去吃吧。”
  松儿不过客气一下,闻言便点点头,示意他把自己买的菜递过来:“你且回屋把饼搁下,若有碗便给我,我盛了汤再给你送过去,若没有碗,我给你找一个也行。”
  褚楼哪里记得带什么碗,闻言忙道:“麻烦松儿姑娘给我找个碗了。”
  两人这才分头回各自的房间。
  秦松端着饭菜和热汤来到窗前桌边,见师父抱臂倚靠舷窗,神色不虞,便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师父从昨晚湿淋淋爬回来,就一直在生闷气。
  “师父,我盛一碗汤给那人送去。”他小声报备。
  秦凤池随意应了,半晌又道:“捡只大碗。”
  秦松唯诺应下,动作利索先给他盛了一碗鱼汤,夹了几块鲜嫩的鱼肉和豆腐,又替他布好竹箸,将羊肉馒头搁在边上,这才去找碗盛汤。
  褚楼就着奶白的鱼汤吃掉了五个肉饼,心满意足地打着嗝,心道:这不花钱的饭菜就是好吃啊。这样一路过去,他都不必动用钰哥儿给他的钱票。
  说起来,这单活计可算是简单至极了,毕竟这是一艘官船,船上能有几个不长眼的?嗯……也就两个吧……只要那对主仆少出来走动,大小事都不会有。
  至于上岸秦姑娘给他多少酬金,这点褚楼倒不大在意。左右他也不缺钱,等到了师门,此行倒是个同师兄弟们吹嘘的好话题。
  如此又过去几日,江面日渐变宽,两岸人烟愈繁,船只也多起来。这都是即将到达大码头的预兆,而从通州往南这一路上,第一站到的就是天津港。
  这日大中午,外头陡然嘈杂起来,远处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嘹亮号子。船只越接近码头,水面越浅,吃水重了,靠着牵引的小船才能缓缓靠岸。
  此前褚楼已问过斜对门的主仆,秦姑娘极少露面,松儿跟他说她们要在天津府停留几日。既然他接了护卫的活计,便不能只顾自己赶路。
  几个人都不打算换船,无须带太多东西。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就去敲了对面的门。
  开门的是松儿,她挽着一个松松的包袱,竟也正经穿戴,头花堵耳细丝镯子一样不少。
  秦凤池一身藕荷粉绿的打扮俏生生地站在松儿身后,头戴一顶席帽,只微微露出颈子,身姿修长娴雅,引人注目。
  即便是褚楼这样的呆头鹅,也不得不承认这姑娘颇美。
  下船有几分拥挤。褚楼向常三打听过了,一般跟随漕船的都是长途旅客,若只是想去天津这等短途的人,通常也不吝啬那点差价,往往会正经找一艘客船,好歹吃住都便利些。
  买船票到天津府就下的人虽没几个,但这漕船本来就要停泊几日,船上舱客难免去往府城,也好松快松快。就是那些挤在货舱的脚客,也趁机担着货担,在府城里做上几日的小生意。
  褚楼站在秦凤池一侧,一手挡她身后的人群,一手护着一侧,还得努力避免和她有肢体接触,挤得是一头热汗,总算感觉到一点工作的辛苦了。
  他护着这对主仆往船下走,头脑中不期然想到保镖这个词。嗐,他现在干的可不就是保镖?
  一行三人排队验明身份入了府城,府城内又是一番热闹景象。褚楼四下看着,见城中多见辽人,但此地辽人神情坦然,穿着打扮与河东辽人也有些许不同,很有些归化痕迹。
  “姑娘这几日打算何处落脚?”他转头问道。
  秦凤池的声音隔了席帽,有些含糊:“我有些故人要去寻访,约莫要在此地住上几日,劳烦公子等候。”
  褚楼点点头:“姑娘可要在下陪同?”
  秦凤池轻道:“多谢公子,倒也不必,我外出这几天公子自便就是。”她说罢唤了松儿,小丫头便摸出一个藕色荷包直接塞给褚楼。
  “公子衣食住行总要打点,我既雇佣了公子,这是应有之义,还请不要推辞。”
  褚楼愣了一下,拒绝的话头都已到嘴边,低头一看手里精致的荷包,不知为何竟又咽了回去。
  他定定神,低声道:“我同你住一家邸店罢。这几日我就在房间守着,你若有事,只管回邸店寻我……等你,等你们回来了,我晚上再去街上耍。”
  听了他这番话,松儿脸色倒和缓许多。
  秦凤池声音似又带了笑意:“我记下了,凡有事就回邸店寻公子。”
  褚楼郑重点头。
  三人遂往就近邸店。
  那年轻的堂倌躬身将他们迎入堂中,一边用一双眼珠子滴溜溜上下扫他三人,尤其在秦凤池身上绕了一圈,嘴里还热络问着:“诸位,打尖还是住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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