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宝贝!在什么地方?”
“一些随葬物已经拉回来变卖成财物充做了军晌。还有一些无价之宝。”
“无价之宝是什么?”
“他们在安易的脑袋里。”季淮墨指了指自己的头,“是一些失传已久的阵法、医毒方面的知识。”
“什么?安、安易把它们都背下来了?!”
“是的,因为怕古书接触到空气就会化为齑粉。”
“安易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只可惜,他人现在躺在那边,能不能醒过来还不知道。”季淮墨的神情一下子就黯淡下来了。
“怪不得你让他睡你的房间,原来是为了保护他。放心吧,他一定会没事的。”
“是啊阿季,我们只要按照阿达木说的这个方法去做,就能把他救活。”
“但愿如此吧。”
三个在大厅里各怀心事地谈话,并未注意到门外一闪而过的人影。
……
玉田的夜晚是十分寂静的,不到子时,家家户户早已都闭门熄灯,陷入了梦乡,只偶尔有几声狗吠从深巷中传来。
季淮墨正坐在房间正中的桌子旁,就着昏暗的煤油灯看着手里的书信,眉头越皱越紧。
早上,他们三人谈话到后半段的时候,他就敏锐地察觉出大厅周围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这边。于是,他给晋宋二人使了个眼色。他们很快就意会了他的意思,配合着他演起戏来。
可以说,后面说的话真真假假,让人探不清虚实。
季淮墨确实要派宋齐飞出去打探消息,不过要打探的这两样当然不是主要,打探的地点也不是南慕城,只是为了迷惑细作。
而后面说出墓室里的所见,以及安钦扬背下那些书的事,当然也是故意的,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安钦扬必须死。
无论是作为安易还是作为大安的太子。
杀了安钦扬,奇丽也可以把事情嫁祸给他季淮墨,毕竟人是死在他的房间。
好个一石二鸟之计。
不过,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因为没人来实施。
就在季淮墨以为今晚失算的时候,突然一阵异香扑鼻,他晃了晃脑袋,却终究抵不住越来越重的昏沉,趴在桌上晕死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风袭来,吹开了窗户。房间里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
来人身着一袭黑色紧身衣,脸上覆着半张鬼面,赫然就是“鬼面人”!
“鬼面人”的走路像猫一样没有声音,他手里提着一把匕首,缓缓地靠近唯一的一张大床,期间,看也不看季淮墨一眼。
他大概走了十步,在离床只有一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如鹰隼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躺在床上安安静静昏睡着的安钦扬,缓缓地举起手中的匕首。
就在他即将刺下去的时候,他突然感到后腰一阵刺痛,他身子一僵,明白自己这是着了道了,顿时也不再动弹了。
“我等了你很久。”却原来是季淮墨不知何时“醒来”,此时,同样举着一把匕首捅着“鬼面人”的后腰。
“……”
“不说话吗?”
“……”
“两军交战,何必有这么多阴谋诡计?光明磊落不好吗?”季淮墨口中说着温暖的话,眼里却冰凉没有一丝温度。
第128章 图德被擒
而就在这时候,屋外也突然被火光照亮了,一时之间如同白昼。
鬼面人明白自己今天决计是走不了了。
他冷笑出声,声音嘶哑难听,如同地狱里爬上来的鬼魅。
“我死了,你们也活不了。”然后就突然直挺挺地向后仰倒,后腰不偏不倚撞进季淮墨手中的匕首,鲜血顿时溅了他全身。
季淮墨愣过之后反应过来扶住黑衣人,一把掀开他的鬼面,却见他脸色发黑,已是中毒的症状。
这时候,副将也带人闯了进来,“元帅!元帅!”
在对上季淮墨的眼神的时候,季淮墨给他使了一个“别说话”的眼神,又摇了摇头。然后用嘴型教他说,“元帅,你怎么了?”
好在副将之前做过这方面的训练,马上就看懂了。他虽不明所以,但也还是照做,只愣了一秒,便以凄厉破碎的嗓子嚎道:“元帅!你怎么了?”
说出这第一句话之后,他马上就福至心灵知道了季淮墨的用意,遂很是卖力地配合他演了起来。
“来人啊!快叫军医过来!元帅晕倒了!”
边喊边眼神示意他身后的一个士兵过去床那边查看情况。那士兵也很聪明,一过去就发出刺耳的尖叫,“啊!!!安大人!!!快来人啊!安大人遇刺了!”
“什么?!”
“快!快出去找人!快!”
跟进来的士兵们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跌跌撞撞地跑出去找人了。消息一层传一层地传到外面,瞬间引起了一阵恐慌和骚动。
主帅昏迷,而作为隐形军师存在的安钦扬又遇刺了,生死不知。援军一时间没有了主心骨。有机敏的士兵赶紧去找来晋炜和宋齐飞主持大局,还有另外一波去找军医。
副将还待在房间里,他的怀中似乎抱着一个人,口中喊着,“元帅!元帅!醒醒!”
……
闹剧持续了大半夜,最终以安钦扬彻底死亡的消息传出去而告终。
“你说什么?安钦扬真的死了?”
“没看到尸体,不过今天安国的军队都披麻戴孝了,想必是真的。”
“想必?”暴怒的男人一脚将跪在地上的人踹翻,“叫你去打探消息,你就回老子一个想必?!”
“将军息怒,你如果不放心,可以派第二个人再去打探一番。”
“那还不快去!”
“将军叫你快去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等死吗?”
“是是是!”那跪着的人低头连滚带爬地出了大殿。
那支将手中的酒杯恨恨地摔落在地,一拂战袍转身走上高台在豹皮椅上坐了下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大祭司那边有什么动静?”
“还是老样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并不出来,有事就通过使者传出口信。”
“哼!惺惺作态!也不知我王为何会如此宠幸他?还把他派到这边来碍手碍脚!他对战局能起到什么作用吗?”
“将军,别这么说。他还是有一点用处的。”
“哦?你倒是说说,他有什么用处?”
“至少他抓了安国的很多重要人物,让他们人心惶惶。”
“哼!这也只是他说!有谁看到人关押在哪了吗?我身为主帅,竟然见不到自己的战犯。待我回都城,必然向我王如实禀告此人设私牢之事。”
“将军不可!”
“有何不可?”
“您忘了上一个与他作对的人是什么下场了吗?大祭司此人神秘莫测,法术无边,我等凡人,还是轻易不要得罪他为好。”
“……那我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骑到我头上?骑到所有人头上?”
“这……那也没有办法啊。”
“你……”那支还想说什么,却被身边的人打断。
“将军,今时不同往常了。大王对您是越来越忌惮,却对大祭司越来越宠幸。长此以往,我们如何与他争斗?”
“你的意思是……?”
“我们必须留存实力。安国有一句古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有一日,会将此人踩在脚下。”
“哼!我如今坐拥二十万精兵,还不够有实力跟他斗?”
“不,将军,你错了。这样吧,奴才问您一个问题。”
“你问吧。”
“如果此时要与安国出战,您是出,还是不出?”
“屁话!当然是出!本将军身为主帅……”
“那您就大错特错了。”
“这话什么意思?”
“您在前方甘为马前卒,对方却在后头安享太平。等大军归朝日,只要动动嘴皮子,功劳就全成了他们的了。将军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这……那难道本将就此不打了吗?”
“不是不打,而是少出力。”
“少出力?什么意思?”
“就是,真正的恶战您换到后方来,让大祭司的人做马前卒。比如,图德。”
“图德……那,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放心吧将军,发现了也能说此是排兵列阵的安排。”
“可是……我听说,大祭司此人,就是个布兵高手啊。”那支还是有所顾虑。
“那又如何?主帅是您,又不是他。他的地位再高,也不过一个监军而已。”
听闻身边人这么说,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好吧,就按你说的做!”
“那将军……”
“唉!”那支还有一事放心不下。
“将军可是还在想那安国太子的事,此事确有蹊跷。且不说那太子怎么远离了皇宫来到这战乱之地。就是昨夜这意外暴亡,也实在是太过突兀。您放心,已经让人前去再次探查了,如果死了也就罢了,如果没死,那我们就让他变成真死!”
“嗯。”听到这番话,那支才真正放心下来,他摆摆手,让旁边的人退下,自己则独自在大厅待到天明,才被一个消息震翻了心神。
“昨夜图德趁大安军人心惶惶之际发动奇袭,妄图建立不世神功。不料却反被瓮中捉鳖,落了个全军覆没,图德本人也被生擒。”
“将军你听说了吗?我们还没出手,他们倒自己毁了自己!图德果然是蠢货!不堪造就!”
第129章 真容
“到底是怎么回事?图德怎么会夜袭?是谁下的令?”
“还有谁?图德擅作主张啊。他以为安钦扬死了,就想去趁火打劫,怎会料到这根本就是对方布下的一个局。还是将军您英明,按兵不动,识破对方的诡计。”
“……”那支想,那不就是过去的我么?太过自负,最后到了别人眼中就只落得一个字,“蠢”。
多么可笑?
还好自己年纪大了,胆子也变小了。否则,还不知道要做出多少贻笑大方的事了。
“那大祭司那边有什么动静?”他问出了和昨晚一样的话。
“祭司大人震怒,几乎把房子拆了。”
“……”那支暗道,有这样的猪队友,确实挺让人头疼的,他嘴里却说,“过去看看。”
那支到的时候,大祭司已经又回到了他经常待的屋子里。他远远望去,只能看见他白色的残影。
“鄙将那支,请大祭司出来相见。”
“……”
“鄙将那支,请大祭司出来相见。”
“……”
同样的话,那支在众目睽睽下喊了三遍,可是屋子里的大祭司就是不为所动,甚至连头都没抬一下。
他盘腿坐在案前,双手放在案上,似乎在抚琴。
“大祭司!!!”
这回,高台上的大祭司终于动了。
“你来,有何事?”
“……”那支突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本来是来看笑话的,结果自己反被当成猴子一样观看,人家淡定如斯。
“鄙将听闻图德被擒。”
“无知莽夫,不听我令,合该落得如此下场。”
“……”听大祭司的意思,竟是不打算救图德了?那支突然觉得有一丝寒意从后背窜起。
这个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凉薄。图德好歹任劳任怨地跟了他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就这么被轻易地放弃了。
如果让图德知道了,势必会凉透了一颗心吧?
就连他,也忍不住要替他抱不平。
但是他还是试探着问,“大祭司可有何谋算?是否要派兵解救图德将军?”
“派兵?奇丽的兵难道只是用来解救无用之人的吗?”
“你!图德是无用之人?他四处征战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他是无用之人?”那支不知道怎么了,或许他只是从图德身上体会到了兔死狐悲的感觉。
“他是无用之人。从他被擒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不能创造价值了。”
“若所有人都跟你一样,那么奇丽就无人可用了!”
“那支将军慎言。”大祭司身边的使者却是看不下去了,阴阳怪气地开口。图德记得他,那是经常给大祭司传递消息的人,一身奇奇怪怪的装扮,头上还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只看见一双阴狠的眼睛。
那支对他没来由地厌恶,他瞥了他一眼,冷哼道:“我与大祭司交谈,你算哪颗葱,也敢插一脚?”
“你胆敢对长生天的使者不敬?!”那人往前一步,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着那支,他的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哼,使者?你算哪门子使者?有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使者吗?谁知道是不是见不得人。”他这相当于把大祭司也给骂进去了。因为大家都知道,大祭司头戴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
现在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着。
过了很久,才隐约听到大祭司缥缈的声音,“看来,将军是对我不满已久啊。”
“不敢。既然大祭司无意出兵,那那支就先行告退了。”说完这句话,他草率的一拱手,就走了出去,因而不知道在他身后,一身白衣的大祭司,露出若有所思的眼神。
“今天是十五吗?”
“是的,大人。”
“走吧。”
“大人,您是不是要将那罪人……”
“不,还不到时候。”
“请恕奴多嘴问一句,不到时候,是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