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芽现在身上冷,脸上烫,可谓冰火两重天, 人更是泛着迷糊, 听到贺续兰的声音, 以为对方不信,于是又多讲了几句。
“我没骗你, 陛下是夸我了, 陛下身上有龙涎香的味道,那日都沾到我身上……唔……”
后面的声音戛然而止,雪芽想推开上面的人,可身上没什么力气,甚至他感觉到对方身上传来的热度,有些忍不住想贴着对方。
齿关被撬开,舌头被人狠狠吸住,雪芽都觉得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他捏紧贺续兰的衣服,身体开始忍不住颤栗, 被松开时, 更是狠狠吸了一口气。
贺续兰端详着下方人的狼狈。
雪芽除夕夜也是好好打扮过的, 甚至还在唇上涂了唇脂, 只不过被水一泡,就不剩什么了,但细细品尝下,还能尝到一点桃子的味道。除此之外,唇齿间还有梅香溢动。
他一身裙褥湿透,挽发的珠钗更是不知掉到哪里去了,黑发散落,一缕贴着莹白的脸颊,因为呛水,眼角因为难受而泛着红。不过此时,眼角较之前更红了。
不仅眼角红的,唇也是红的。
贺续兰看了一会,再度俯身下去,雪芽只来得及哼了一声。
雪芽从未跟人如此亲密过,脑子越发的迷糊,他感觉自己被亲了好久,亲他的人一点都不客气,躲都不让他躲,只偶尔松开他,让他呼吸。雪芽受不住了,拼了命扭开脸,委屈巴巴地说:“不软了,肿了,都肿了。”
他瞅贺续兰一眼,见对方还看着自己,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唇。
贺续兰把人欺负得够本,就不准备继续了。他把人从地上抱起,搂进自己怀里,又摸了摸雪芽的额头,烫得厉害。
“你为什么……为什么亲我?”雪芽突然问。
贺续兰语气平静,“你不是说你舌头很软。”
“那……那你也不能亲啊,你不能亲我。”雪芽说。
贺续兰反问,“那陛下为什么能亲你?”
雪芽想了下,“陛下是万人之上,当然可以亲我。”
“可太后也是万人之上,我既然也为万人之上,那也能亲你。”
雪芽被贺续兰的话绕晕了,觉得贺续兰说得好像是挺有道理,但很快他又摇摇头,“不对!你不能亲我!”
“可是我已经亲了。”贺续兰淡淡道。
雪芽僵住,随后立刻萎靡下来,“是哦,你已经亲了,可是……可是陛下没有亲过我。”他一个难过,自己把谎言揭穿了。
贺续兰将黏在雪芽脸颊上的碎发往耳后理了理,“那我夸你,你的舌头的确很软。”
雪芽脸一下子红了。
倏地,后面有脚步声传来。
贺续兰没有回头,“捉到了吗?”
“捉到了,是雷大将军的人。”后面的人低声道。
贺续兰并不惊讶,似乎早已猜到,“处理了,丢到雷大将军的府上。”
雪芽听到有另外一个人来了,挣扎从贺续兰怀里抬头,他将下巴抵在贺续兰肩膀上,冷不丁就对上后面那个人的眼。
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啊!
是易烨封。
雪芽眼睛一下子亮了,他死死盯着易烨封,若不是贺续兰把他脑袋摁下来,他还继续盯着看,仿佛易烨封是什么珍稀宝贝。
其实在雪芽心里,哪里是什么珍稀宝贝,他是觉得自己终于捉到贺续兰和易烨封的奸情了,喝醉的他更是脑子不转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们在私通!”
易烨封:“……”
贺续兰都忍不住闭了闭眼,他没有理会雪芽的胡话,对易烨封说:“你先退下吧。”
易烨封没有直接退下,而是看了眼只露出一个头顶的雪芽,“他明早起来会记得今晚发生的事情。”
贺续兰嗯了一声。
易烨封静默一会,见贺续兰不再开口,就转身离开了。他走后,就有宁伏宫的宫人过来,飞快地护着贺续兰和雪芽回宫。雪芽被贺续兰抱在怀里,身上盖在狐裘,脑子还在想易烨封的事情,被放到榻上还在想。
他由着贺续兰解开他腰间的系带,衣服被脱得差不多时,他突然抓住了贺续兰的手,“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贺续兰空出的那只手解开自己的衣袍,“嗯?”
“你给先帝戴绿帽子!”雪芽振振有词。
贺续兰撩起眼皮子看雪芽一眼,“那又如何?”
雪芽眼睛瞪圆了,他没想到贺续兰居然如此厚颜无耻,正瞠目结舌之际,贺续兰已经把上身衣服脱光了,肌若银雪,蜂腰猿背,腹肌明显得让人无法忽略。
不得不说,穿衣的贺续兰和没穿衣的贺续兰仿佛是两个人。
穿衣服的贺续兰清新雅致,如若仙人,不穿衣服的他,侵略性十足,像妖。
贺续兰俯身欺近榻上的雪芽,淡褐色的眼眸在此时竟透着邪气,“崔沛算什么东西,他应该庆幸自己死得早。”
崔沛是先帝之名讳。
他说完就抱起榻上的雪芽,一起入了浴池。
雪芽被贺续兰方才的言论吓到,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愣愣地泡在水里,渐渐的,困意上来,他眼皮子慢慢闭上了。
后来,他好像被人轻轻拍脸拍醒了,那人喂什么东西给他喝,他不愿意,那人说喝了就让他睡觉,雪芽这才将那个东西喝了,倒是不苦。
*
翌日,雪芽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没有哪里是舒服的,头昏昏沉沉,喉咙也疼得厉害,不过不知为何,舌头居然麻麻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意识有些恍惚。
他现在在自己的床上,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自己的床上?
他记得昨日他在登高楼下面等,因为太冷了,就跑到水溪殿偷偷喝了两杯酒,然后他往登高楼那边走……
雪芽浑身僵住,他想起来了,他被人撞进水里了,不过他只记得他被人撞进水里,剩下的事情就一点都不记得了,包括他是怎么回来这里的,他也忘得干干净净。
正在雪芽努力回想昨夜发生了什么时,房门突然被推开。
有人进来了。
“谁?!”雪芽昨夜差点死了一回,如今听到任何风吹草动都非常害怕。
“我,小平子,你醒了啊。”是之前照顾过雪芽的那个小太监。
小平子快步走到雪芽床边,撩开帐子往里一瞧,见人的确是醒了,忙将床帐用铜钩钩好。“你总算醒了,太医之前来过一回,我正发愁怎么喂你喝药。”
雪芽看着小平子,试探地问:“我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小平子眼神惊讶,“你昨夜不小心掉水里去了,幸好被巡逻的御林军发现,连忙把你从水里救出来。”
雪芽皱了下眉,是御林军救了他?为何他毫无印象?
可能是他晕了吧,所以完全不记得了。
“那昨日撞我的人捉到了吗?”雪芽想起最重要的事情。
小平子啊了一声,似乎不明白雪芽的意思。
雪芽看到小平子的反应,顿时明白过来,小平子肯定是不知道有人把他撞下去的,他问小平子也没有用。
撞他的人会是谁?
雪芽想了一会,就想到了贺续兰身上。
是贺续兰派人杀他?贺续兰上次下的药不够杀他,所以又来一回吗?
雪芽想到这个可能就浑身发寒,喝了药之后就一直窝在被窝里,直到崔令璟出现。
崔令璟进来时,屋里鸦雀无声,像是没有人,连灯没点。伺候崔令璟的宫人立刻进来点了灯,怕屋子的下等炭熏到崔令璟,立即换上银骨炭。
崔令璟手里抱着一个汤婆子,慢慢踱步到床边,见床上窝着一团,藏得严严实实,连头发丝都不露出来,眉毛不由轻轻一挑,“还没醒?”
小平子候在门口,听到此话,立刻答道:“回陛下,下午就醒了。”
雪芽冷不防听到崔令璟的声音,先是怀疑自己听错,待后面觉得应该没听错,才将被子扯下一点,露出眼睛。
小狐狸眼在崔令璟身上溜了一圈,确定这的确是崔令璟后,眼眶迅速红了。
崔令璟看着雪芽这作态,知道这家伙又要撒娇,微微侧过脸,“你们先出去。”
宫人得令退下,离去前,不忘阖上门。
“你还委屈,新年第一天就闹得奉瑞宫叫太医,朕没罚你已经算是对你仁慈。”崔令璟在雪芽床边坐下,言语刻薄。
雪芽自认为自己是死里逃生,一颗心还忐忑着,现被崔令璟一顿数落,正在生病的他不爱伺候崔令璟的冷言冷语,拉起被子又盖住了脸。
崔令璟见状,有些稀奇,他原来讽刺雪芽次数不算少,但每次对方都黏糊糊、软绵绵地贴过来,这还是雪芽头一回甩脸子。
他伸过手去扯雪芽的被子,雪芽还不让扯,不过他力气本来就不如崔令璟大,更何况现在又生病,不过两下,被子就被扯下。
崔令璟本还想继续嘲讽,但看到雪芽两颊烧红,眼睛也红红的,明显是病容,抿了下唇,换了句话,“好了,拿乔拿一下也就够了,朕刚从外面回来就来看你,你还不高兴?”
雪芽瞅崔令璟一眼,“陛下从哪里回来?”
崔令璟说:“太后那里,太后今日也病了。”
嗯?
雪芽瞬间有了精神,“太后也病了?”
“对,而且还跟你一样,也是得了风寒。”崔令璟说到这里的时候,神情有些困惑。突然,他伸手摸上雪芽的脸,轻轻摩挲着,声音极轻地说:“难道相貌接近,连生病都会一起生病吗?”
第二十四章
雪芽没听清崔令璟说的话, “陛下说什么?”
崔令璟回过神,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雪芽面前说错话,神情不由冷了冷, 收回手, “没什么。”
雪芽见崔令璟又开始阴晴不定,一时不敢说话。不过崔令璟很快又开口了, “你昨夜不在登高楼下面好好待着, 怎么会掉进平州湖?”
这事正是雪芽想跟崔令璟说的,他抿了下唇,才谨慎地说:“奴才本来是在登高楼下, 但后面觉得冷,就想去喝口茶,在经过平州湖的拱桥时,奴才……”他顿住。
“说话不要吞吞吐吐。”崔令璟眉尖拧起。
“奴才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才掉进湖里的。”雪芽把话说完了。
崔令璟眉心拧得更紧,“被人撞进去?你看到那个人了吗?”
“没有, 当时发生得太快了, 我没看到。”雪芽不安地看着崔令璟,小声说, “陛下,为什么会有人要杀我?”
崔令璟像是在思索什么,并没有回答雪芽的问题, 过了好一会, 他才重新开口, “这事朕已知晓,朕会让人去查,但你不要把事情告诉其他人,知道吗?”
雪芽哦了一声,又抓住崔令璟的衣袖,像是抓着救自己命的浮木,“陛下会护着奴才的吧。”
他仰着脸,眼里尽是期盼。
崔令璟看了下抓着自己衣袖的手,将衣袖抽出,“先养病吧,不要想太多。”
待崔令璟离开后,雪芽咬住了唇,咬得有些疼时,才猛地松开。
没关系,崔令璟现在不喜欢他,以后肯定会喜欢他的。
他现在也不是毫无收获,起码他知道了贺续兰跟易烨封关系匪浅,很有可能还是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
这场风寒来得凶,去得却很慢,雪芽连喝了七天的药才逐渐好转,至于崔令璟从第一日过来看他一次,后面就再也没来。
据说,崔令璟每日都会去宁伏宫。雪芽忍不住想,崔令璟做得这般明显,为何没人知道他爱慕贺续兰?
那些人是没想那么多?还是根本不敢想?
因为崔令璟每日都去看望贺续兰,这让雪芽更加嫉妒,他化嫉妒为食欲,病好时,脸都圆了一圈。
年后,崔令璟只放了三日假,假期结束奏折堆成山,东丹府那边的消息也不好,这让崔令璟心情变得非常糟糕,他只有去宁伏宫的时候,才会得到片刻的安宁。
可是宁伏宫的那位并不会让他待太久。
想到这里,崔令璟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如果当初他父皇没有借钦天监之口,强行将贺续兰选为皇后,也许贺续兰对他就不会这般疏离。
四年前,贺续兰也曾对他笑过,温柔地喊他太子。
崔令璟抬手揉住眉心,烦躁之情在他心中不断扩大。突然,他听到窗外有人声,似乎还伴随着笑声,不由更加恼怒,“谁在外面?”
外面的声音骤停。
过了一会,有人进来了。
是雪芽。
雪芽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襦裙,胸前还吊着两颗白绒球,走动间绒球晃动,连崔令璟的眼神都被吸引过去。雪芽手里拿着一枝梅花,脸上挂着淡笑,“奴才刚刚在外面看到这朵梅花开得很好,想放陛下桌上的花瓶里。”
崔令璟没有说话,雪芽绕到桌子一边,将自己摘的梅花枝擅自放进花瓶里,再对崔令璟甜甜一笑,“陛下,今日是上元节呢。”
“已经上元了吗?”崔令璟恍惚了下,才意识到时间过得太快,尹青悬一行人去东丹府已有一个多月。
想到这里,崔令璟起身,“来人。”
立刻有宫人进来。
“给朕准备便服,朕要出宫。”
崔令璟的话让雪芽一喜,他忙不迭说:“陛下要出宫,能带奴才一起去吗?”
崔令璟看雪芽一眼,“你去做什么?”
“奴才伺候陛下啊,奴才在民间长大,对民间可熟了。”雪芽说的话很快就被驳回,崔令璟嗤笑一声,“你一个小地方来的,了解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