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芽被放回床上,他看到地上还未收拾的碎布,尤其是最上面的肚兜,被热水熏出一层绯色的脸不由变得更红。贺续兰在床边坐下,他看着已经意识清醒的雪芽,沉声问:“还藏了药吗?”
这一句话把雪芽吓得脸色骤白。他紧张地看着贺续兰,一时之间说不出话,害怕在心里不断蔓延。
贺续兰看出雪芽的害怕,可并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雪芽。雪芽咬住唇,慢慢看向床下,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荷……荷包里。”
贺续兰从一堆碎步里翻出那个小荷包,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有一颗黑色的药丸,他闻了一下,目光再度转向雪芽身上。雪芽一抖,抓着被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贺续兰隔着荷包将里面的药丸捏成粉末,重新丢回地上。
随后,贺续兰将床帐放下,雪芽看到对方的动作,心里一激灵,待贺续兰身体俯过来时,喉咙里不由自主跑出哭腔,“哥哥,我错了……呜呜呜……饶了我吧……”
贺续兰嗯了一声,但手却掀开雪芽身上的被子。
“药效没过。”他说。
雪芽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一边哭一边慢慢分开腿。
*
这场结束,雪芽又被抱去沐浴,出来时,人已经睡着,再醒来是第二天中午。他想坐起来,自己先倒吸一口气。
疼。
雪芽艰难地坐起来,伸手悄悄撩开床帐,看到窗下有道身影,又连忙把帐子放下。过了一会,他重新撩开,窗下坐着的人是贺续兰。
贺续兰今日穿了一件鱼肚白浮光锦,窗外日光落在他身上,清隽昳丽,干净像块纯粹的玉。即使雪芽,都无法把眼前的人和帐子里差点把他活吞的人联系在一起。
他正盯着贺续兰,贺续兰突然转过头。雪芽连忙放下帐子,但已经晚了。没多久,帐子被重新撩开,贺续兰在床边坐下。他看着缩在角落里的雪芽,挑了下眉,旋即把人抱到身边。
雪芽注意到贺续兰的动作,几乎是白着脸摇头。
贺续兰声音较之前都要温和,“不碰,只是看看,你睡着的时候,我上了一回药。”
什么药,不用贺续兰说明,雪芽也能明白。他惊疑不定地看着贺续兰,见对方眼睛不红,呼吸也变得平稳,如往日一样,才慢慢松开摁住贺续兰手的手,但刚松开,他又摁住,“我……我自己看。”
“你自己怎么看?”贺续兰一句话就把雪芽问倒了。
他看不到。
雪芽垂下眼,重新松开贺续兰。
他趴在床上,眼睛看着帐子上的花纹,脸一点点变红。他感觉到贺续兰在给他上药,不得不说,上了药的确有舒服一点。
等裤子重新被穿好,雪芽迫不及待地把后腰下方贴住床,不想再维持那么羞耻的动作。他听见贺续兰起身离开的声音,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没多久,对方又回来了。
雪芽这两三日不是第一次被贺续兰伺候沐浴、洗漱,但这一次他意识是完全清醒的。贺续兰的动作很温柔,好像他是个名贵的瓷器,崔令璟书桌上就有一个很贵的瓷器。
想到崔令璟,雪芽猛地坐直身体,他看向窗外。
这是第几天,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我……”雪芽说了一个字,又改掉,“奴才要回奉瑞宫了。”
贺续兰用巾帕把雪芽的两只手也擦了几遍,“不用回去。”他将巾帕丢回水盆里,把人抱起带到窗下的美人榻上。
美人榻上铺得很软。
雪芽不太明白地看着贺续兰,这几日他昏昏沉沉的,脑子实在有些转不过弯,“为什么不要回去?”
贺续兰先扬声叫人送膳食进来,才看向雪芽,“我跟陛下说你以后待在宁伏宫,陛下同意了。”
雪芽眨了下眼,有些呆地坐在榻上,等有人进来,他才突然反应过来,想找个地方藏,可榻上哪有什么地方能藏人。
雪芽实在不想被别人看到他这个样子,只好往贺续兰身后躲。两只手紧紧抓着贺续兰的衣服,待闻到食物的香味,饥肠辘辘的他忍不住微微侧头,用一只眼睛偷偷去看。
黄公公带着两个徒弟进来送膳食,他们目不斜视,摆好小几和饭菜,便离开了。贺续兰由着雪芽躲在他身后,等黄公公等人离去,他才把藏在自己身后的人抱到小几旁,再将玉箸放入雪芽手里。
“用膳。”贺续兰说。
雪芽是真的饿了,心想就算这是断头饭,他也要吃,吃饱了再上路,不能当个饿死鬼。他足足吃了一碗半的饭,吃完后,才意识到贺续兰一直坐在旁边看着他吃。
雪芽瞄贺续兰一眼,又飞快收回眼神。
他脑子里现在太多东西了,一时间是贺续兰讥讽地看着他,说他“不值得人喜欢”,一时间是他生冻疮的手,而又一时间,脑海里闪过那碗放了药的沉香熟水。
这场祸事是他自己引起的,又由自己尝了恶果。
雪芽渐渐意识到自己恐怕再也无法抱上崔令璟那条大腿了。不仅如此,他的命大概也保不住了。光是崔令璟知道他和贺续兰睡了,就一定会杀了他。如果崔令璟再知道他给贺续兰下药,肯定会认为是他故意勾引贺续兰。
五马分尸……
他会被五马分尸吧。
想到这里,雪芽看向贺续兰,他膝行爬到对方旁边,讨好地说:“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这件事……能不能当没有发生过?太后,你再罚奴才去盥衣局吧,奴才去洗衣服,再也不会见陛下了。”
第五十七章
“不行。”
贺续兰两个字把雪芽的退路堵死。
他看到雪芽眼中的绝望时, 什么都没说,起身走到一个柜子前。再回来时,贺续兰手里多了一个七巧锁。
雪芽看到贺续兰手里的七巧锁, 不由怔了一下, 还未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要拿七巧锁, 这个玩具就已经到他手里。贺续兰把雪芽的姿势从跪调整为坐, 才从后面拥着对方。
他绕过雪芽的肩膀, 一起拿住那个七巧锁。
“这个是这样解的。”贺续兰握着雪芽的手解开那个七巧锁。
解完后,贺续兰又将七巧锁还原, 看向还愣着的雪芽, “自己试试。”
雪芽闻言抬头看贺续兰一眼, “奴才……”
“先解这个。”贺续兰截断雪芽的话。
雪芽咬了下唇,只能闷着头去解, 可他刚刚根本就没记住贺续兰是怎么解开的, 解了两步就解不下去了。
“奴才不会。”雪芽低声说。
贺续兰拿过七巧锁,这一次他解的更慢了, 解完再一次还原七巧锁, 递给雪芽。
雪芽继续解,这次虽然比第一次好, 但也只解开了一半。贺续兰再次拿过来, 他足足给雪芽示范四次,雪芽才终于学会怎么解那个七巧锁。
雪芽已经一个人搬弄七巧锁很久了,现在会解后,心情骤然有些兴奋,一时之间忘了之前求贺续兰要去盥衣局的事。
他低着头试着把七巧锁还原, 然后自己再解开一次,发现自己真的记住怎么解后, 不禁看向贺续兰,“我会解了!”而等对上贺续兰的脸,他眼里的那点雀跃又消失了。
贺续兰自然将雪芽的神情变化全部收入眼中,却没有点破,倒是拿来四、五个不同的七巧锁放到雪芽面前。
他放下七巧锁的时候,同时说:“不用想去哪了,以后你就待在我身边。”
贺续兰说的不是待在宁伏宫,而是他身边。
雪芽一听,觉得自己死定了,又哭了。他抽抽噎噎地坐在那里哭,贺续兰就看着他哭。等雪芽哭累了,贺续兰才叫人打水进来,把雪芽脸上的泪痕洗干净。
雪芽最后是拿着七巧锁睡的午觉,他窝在美人榻上睡着了。
他又做了一个梦。这个梦一直在下雨,淅淅沥沥的雨从屋檐下垂落,有穿着深绿色袍子的宫人在红色长廊跑过。
那个宫人冲进殿里,膝盖在地砖上磕出极响的声音,“陛下,太后……不,贺续兰等叛军已经打到宫门口了。”
画面突然一转,宫里全是逃跑的宫人,他们口里喊着,“宫门破了,完了,完了!”
*
雪芽猛然睁开眼,他大喘着气,眼里残余对梦境里的惊愕。
这是他进宫做的第三个梦,他居然梦到贺续兰造反了,宫门都破了。
雪芽重新闭上眼,把梦里的画面回想许多遍。他应该没有听错,那个宫人说的是“贺续兰等叛军打到宫门口了”。
雪芽被先帝买下的那段日子,去茶楼听过书。说书先生有时候会讲一些前朝的事情,其中不乏郦朝先祖是怎么打下江山了。在他的概念里,叛军都打到宫门口了,代表崔令璟这个皇帝是当不成了。
贺续兰反了,意味着贺续兰未来会是权势最大的人。
雪芽重新睁开眼,眼珠子重新灵活起来,转来转去。
如果他跟着贺续兰,那岂不是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既然崔令璟会倒,他就不用怕崔令璟会杀了他,贺续兰肯定会保住他的,只要他能让贺续兰喜欢他。
正想着,有人从外殿进来。
“做噩梦了?”贺续兰的声音在旁响起。
雪芽回头,看到贺续兰,他没有动,只是盯着贺续兰看。直至贺续兰伸手摸他的额头,他才伸手轻轻抓住对方的衣袖。
贺续兰眼神微变,他看着捏着自己衣袖的那只手,再看向雪芽,“怎么了?”
雪芽另外一只手去碰贺续兰的肩膀,贺续兰似乎明白雪芽的意思,配合地俯下身体。他才俯下,就被一双手软软地抱住。
贺续兰身体明显一顿,他微微抬起头,看着身下的少年。雪芽刚睡醒,脸颊桃红,长发贴着脖颈,一幅春睡刚醒的模样。
不得不说,雪芽生得一幅极好的皮囊,这幅皮囊把他的愚蠢、贪婪包装起来,剩下的是娇憨、天真。
贺续兰想他应该杀了这个少年,在很早之前。
“哥哥,我错了,我以后留在哥哥身边哪都不去。”刚睡醒,声音还带着点鼻音,听上去更软糯。
贺续兰沉默许久后,低声说:“好。”
话落,他吻住了雪芽。
雪芽一开始还迎合,到后面喘不过气了,只能小幅度地去推贺续兰,好不容易挣扎开,呼吸两口新鲜空气后,又被吻住。外面日光渐渐暗了下去,雪芽的眼睛却是越来越亮。
他抱紧身上的青年,在脑海里勾勒出未来的美景。
雪芽幻想着他坐在金子堆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金子。
*
雪芽养了三日,才重新变得活蹦乱跳。他全好的那日,被贺续兰仔细检查了一遍。检查时,雪芽心里忍不住泛起害怕。虽然他决定抱紧贺续兰这条大腿,可那档子事真的很疼,疼到回想都觉得害怕。
可让雪芽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贺续兰帮他穿好裤子,就出去了。雪芽正愣着,贺续兰又出现了,不过却把他带去书房。
“把你会写的字写给我看。”贺续兰语气平静地说。
雪芽一惊,看眼面前的毛笔。
这么快就要在书房做吗?贺续兰要用毛笔玩他?
雪芽暗吸了一口气,在拒绝和答应之间纠结了一会。最终,他怕惹贺续兰生气,还是拿起毛笔。因为想着对方要在这里玩,雪芽并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半趴在桌子上,翘着臀部,假模假样地写字。
他写了半天,把会的字都快写完,也没发现臀部上多只手,不由转过头去看,却发现贺续兰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写得歪七扭八如毛毛虫的字。
贺续兰注意到雪芽的目光,回视,“写完了?”
雪芽眨巴下眼,心里有些犯嘀咕,但面上还是娇娇一笑,“哥哥,我写完了。”
贺续兰闻言眉头拧了拧,拿过雪芽手里的毛笔。雪芽一看,身体不由微微一颤。
这笔待会就要落他身上了吧?
正想着,雪芽看到贺续兰重新拿过一张纸铺开,又拿起桌子上的《小儿习字集》,翻到第一页。
“今天先学一面字。”贺续兰说。
雪芽惊讶,“欸?”
待贺续兰看过来,他才忽地闭紧嘴,点点头。
他懂了。
他在楼里听过,有些客人就喜欢玩些花样,比如玩他扮小厮,小倌扮成家中的夫人。夫子、学生这种花样,雪芽也是听过的。
估计他写几个字,贺续兰就要挑刺罚他,然后再脱了他的衣服,用毛笔……
贺续兰写完供雪芽临摹的字后,侧眸看到雪芽脸蛋越来越红,不由敲了下桌子,“雪芽。”
雪芽回过神,结结巴巴地说:“好……好的,我现在……就写。”
“先认字,再写。”贺续兰把纸上的字念给雪芽听,再告诉他是什么意思。雪芽哪有心思听这个,一颗心早飞远了,他既害怕又兴奋,脸上的绯红就没消失。
等贺续兰让他写的时候,他满心准备写错,给对方机会罚他,哪知道他才提笔,贺续兰就在旁边说:“你先写,待会我来检查。”
说完,贺续兰走了。
雪芽盯着贺续兰离开的背影,有些不敢置信。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回来,他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想错了。
不对,他不可能想错。
谁会教小倌写字?
贺续兰肯定是找机会睡他,他没有想错。
贺续兰离开,说不定是去沐浴了。
嗯,肯定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