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照影安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乱莱

作者:乱莱  录入:10-02

  严喻是承帝还是太子时便一手扶植的,平日里有些出格的举动无伤大雅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当凌煜认为背后牵扯上严喻贪污时,承帝是不相信的,但疑心深重的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让凌煜继续查下去。利用工部职权短短数年便贪污百万两之巨,凌煜最终让罪证一一呈在承帝面前,才让他下定决心挖掉这根深埋入骨的刺。
  承帝看着眼前眉目温润的凌煜,当年叶朗战死,叶家根基不稳,承帝给了叶家无上的荣耀,为的也是凌煜。
  但自那以后凌煜与他却并不如幼时那般亲密,除了上朝和例行的觐见,也鲜少再入宫,参与朝政后也是循规蹈矩。每次相见承帝都想从他温顺的面容上看出点什么,可是他一如既往温文尔雅的得体,又让承帝觉得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如今他却主动请缨参与朝政,着实让自己很几分侧目,想到他为了这件事遭了两次刺杀,却没有半分难色,承帝不由得更添了几分赞许:“你也辛苦了,如今这工部尚书空缺,你有什么合适的人举荐吗?”
  这个问题交给凌煜不亚于直接将工部交到凌煜的手上,凌煜却答道:“选拔官员非一家之言,儿臣不敢妄断,相信父皇自有明断。”他说得诚恳,就像这个问题他真的没有考虑过一样。
  凌煜面容精致柔和,眉眼间总是淡淡的,给人温雅的感觉。而就是这样温柔相似的眉眼,让承帝想起他的皇后,没有人比他还明白她的温柔与无争,也没有人比他还明白那淡淡眉眼中的倔强与刚烈。承帝语重心长道:“你从来都是如此,克制有礼,做事也很有分寸,朕很放心。选贤举能也是你分内之事,这几日有合适的人选便递个折子来,明白吗?”
  话语间已经很明了,凌煜也不再推脱:“儿臣知道了,谢父皇。”
  承帝转头看着已经长得比自己还高一些的儿子,突然提道:“月底便是你的生辰了吧。”承帝膝下皇子公主并不多,但孩子的生辰忘记也并没什么稀奇,只有凌煜的生辰他倒是一直记得,因为那是冬来梅花开得最盛的时候。
  自从叶皇后逝世后,凌煜有时触景生情,也不怎么过自己的生辰,突然听承帝提起,也有些恍然,而后很快便敛了心神,道:“是的,也在不久后了。只是儿子有时思念母亲,也就囫囵着过了。”
  他低眉的样子很像他的母亲,称呼也从儿臣变到了儿子,就像是在闲话家常一般,承帝见他情真意切,也有些感怀道:“你倒是有心,不过生辰终归是应该热闹些的,也别总拘着自己,往后的日子还长着。”
  凌煜应承了下来,道:“劳父皇挂心了。”
  承帝看着花瓶中新插上的红梅,道:“锦园的红梅开得正盛,你同朕一同去看看吧,你母亲也最喜欢这红梅了。”
  锦园里遍植红梅,原是叶皇后的最爱,承帝爱屋及乌,倒是常常陪叶皇后一同来这边赏梅,叶皇后过世后,承帝便将锦园其他的草木全部改种成了红梅,锦园及周围的地方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世人只道是承帝痴情。
  在锦园大片红梅绽放的时候,红梅白雪,灿若云霞,每年这段时间承帝也会带着凌煜一同去转转,坐在亭中下下棋,问问功课,闲话些家常,通常要待上小半日,年年如此。锦园一墙之隔便是宫中人人都不愿踏足的冷宫,常年上着锁,看起来十分萧条,据说晚上还闹鬼,也同样人迹罕至。
  凌煜早已习惯,陪着承帝赏完梅后,出了锦园,承帝便直接回了书房,还有大臣等着他议事,让跟着自己的太监齐福送凌煜出宫,可见对其重视。
  凌煜走两步却发现自己的玉佩恍惚间好像掉在了锦园内,便只能回头去寻。但锦园除承帝允许,从不轻易让人入内,侍卫们面露难色,凌煜便提出让齐福公公一并去寻,最后侍卫们才松口,但也只能让凌煜和齐公公两人一同去。
  凌煜也并不是一定要寻那块玉佩,只是这红梅点点,触动了往日的心思,想单独在园内呆一会儿,便支齐福去另一边寻,自己靠着红墙,一步一步地数着当年他的母亲亲手种的梅花树。
  天光雪寂,凌煜还在出神,突然间一个孩童的哭声打断了他的追思:“娘亲……”
  凌煜一惊,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还不待他反应,又一声稚嫩的哭声传来:“娘亲……你在哪呢……”
  不是幻听,这声音像是从红墙后的冷宫传来,待他仔细去听,却没有任何声音了。凌煜心中疑惑,这冷宫中怎么会有孩子的声音,他匆匆往前走去,走到冷宫的正门,一把锁横亘在中间,
  凌煜突然有一种强烈地打开这把锁的欲望,他迟疑地伸出手,却突然被另一只手拦了下来。
  那人一身黑装,表情严肃而疏离,凌煜知道那是承帝身边的亲信庆明,可以说是离承帝最近的人。他将一块玉佩呈上,恭敬道:“殿下,玉佩已经帮您找到了。”
  凌煜像一下清醒过来,压下满心的疑惑,接过来笑道:“本来是个小东西,但带得久了平白折了还是有些舍不得,都找得有些昏头了,还好让庆大人找到了。”
  庆明微微笑道:“殿下是重情,园内风冷,还请殿下顾惜身体,速速离园。”
  正巧这时齐福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看到凌煜身边的庆明,疑惑道:“庆大人……”却又正巧看到凌煜手里的玉佩,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殿下,这是找到了?”
  凌煜把玉佩收好,说道:“嗯,劳烦齐公公了。”
  “找到就好,找到就好,那殿下,咱们走吧……”齐福也是十分有眼色的人物,回过神了便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说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嗯,走吧……”说完便转身跟着齐福一起离开锦园,凌煜走到院子门口,转身看去园内只有点点寒梅清冷依旧,也没有半分庆明的影子,离去时平静如旧,就像是真的只是来找了一遭玉佩似的。

  第10章

  
  从工部一案后又两年过去,朝堂之上凌煜渐渐地有了势头,他本就身份高贵,又得承帝看重,实权渐掌,大皇子折了工部严喻内心颇为烦躁,秦相这边也看到其中利害,而凌煜温和谦逊,看似无争却最得人心。
  玉仪殿里秦贵妃的眉头皱得紧了,虽然年过三十,可是保养得却一点不差,华丽的服饰、精致的妆容无一不昭示着她是元和朝地位最高的女人,可是听到的消息却不是那么令人舒心:“陛下真的这么说了?”
  边上的小太监有紧张地左右看了看,虽然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却还是显得十分谨慎:“是的,娘娘,岁末对蓝本郡的亲巡,陛下已有意让三皇子殿下去。旨意还没有下,师傅连忙就让奴才来告诉您了,让您早做打算。”
  蓝本郡是元和最重要的城郡之一,面积不及其他大郡却资源丰富,向来都是例行巡视都是承帝亲自去,足见重视,而现今却要让凌煜去。
  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旨意下去,怕是整个朝堂都要为之侧目。
  若有一日凌煜大权在握,那秦家这些年的经营不就如梦幻泡影吗?真是头疼。
  打发了小太监,又让亲信给自己的父亲传了消息。秦贵妃揉了揉眉心,边上的贴身大宫女忙过去轻轻地给她拿捏肩膀,秦贵妃轻叹一口气,问道:“旭儿呢?”
  “回娘娘,五皇子勤奋,上午上了学,中午休息之后便已经去了校武场练习骑射。”宫女回道。
  听罢秦贵妃的眉心稍稍舒展了些:“也让他多注意身体,多去给他父皇请安。”
  大宫女毕竟是从秦家一直跟着过来的,说话就带着一丝体己的意味,道:“娘娘不用担心,陛下独宠娘娘,五殿下又文武双全,陛下一直都很看重,时常夸赞有加。”
  秦贵妃闭上眼冷哼了一声:“陛下有夸过凌旭像他当年吗?”
  宫女愕然,想是这些年三皇子的春风得意惹了她的不快,宽慰道:“主子不必担心,老爷在前朝深得重用,明年咱们五皇子殿下也马上要进入朝堂,凌旭殿下聪慧,还怕比不过三皇子吗?”
  听完这话,秦贵妃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别人看不明白,秦贵妃一直伴在承帝身边却看得真切,像凌煜这样玲珑心思的人想讨好承帝实在是太简单,之前不做只是因为不想,凌煜近些日子风头太盛,现在这般父慈子孝,让她不得不警惕起来。
  想起昨日家宴上凌煜那样温和却高贵的姿态,让她想到了凌煜的母亲,高贵美丽的叶皇后,他们同样温柔,却也同样重情,而更重要的是,他们同样不屈。
  秦贵妃张开眼,目光中却带着一丝嘲弄。
  照安已经十岁,已经到了更为好动的年纪,最近觉得读那些诗词文学越发没有意思了,瞿禾距离上次来王府已经有大半年了,来也很少和他打赌了,每天对着这些之乎者也,他也觉得自己未老先衰了。
  凌煜府上人不多,季青一向是跟着凌煜的,而在府中也常常只有管家和向冰他还能说上几句话,其他的下人都很守规矩,很少打扰他。殿下最近越发忙碌,他习文识字都是管家教的。空闲的时候照安也会发发呆,也会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向冰总是对别人说自己是他的表亲,可是他却知道自己只是殿下捡回来的弃儿,原本也该是个下人吧,可是他很少出府,管家也没有让他干任何的活,而殿下更是对他特别好。
  照安垂下头想,也许是因为自己年纪还小吧……
  不过心中也会偷偷地安慰自己也许对殿下来说自己是个特殊的存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也很欢喜这种特殊,也很欢喜这个想法。
  他从暖烘烘的书房中走出来,自己把自己的披风穿好,站在回廊下看着昏昏沉沉的天空已经开始飘着细雪,怕是不到夜间就要下大起来,他急忙回去拿了把伞,往皇子府门口小跑过去,但还没到门口,就看见凌煜一行人远远走了进来,银色的狐裘包裹着颀长的身躯,依旧是温柔的笑意。
  照安雀跃地喊道:“殿下。”
  下一刻在看到凌煜身后跟着的人之后脸色就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
  只见凌煜身后仍旧是粉色的衣裳,带着毛毡的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毛茸茸的衬得整个人愈发可爱娇俏,瞿禾眼睛弯弯不客气道:“哟,儿子,来送伞啊。快,快给为娘撑上。”
  照安顿时涨红了脸,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这样说话,照安都有些替她臊得慌,但她是瞿禾啊,不是其他一般的女孩子,然后照安就只有一种被占了便宜还不能反抗的无力感。
  事情的起源是一年前瞿禾又一次赖在了三皇子府,一天早上突发奇想要给凌煜做早膳,并以此为借口让季青吃了好几次自己亲手做的早饭后,瞿大小姐终于良心发现记起了还是得给自己煜哥哥送个早饭的,结果一进屋就却看见在乖乖叠被的照安,瞿禾惊讶道:“你还在煜哥哥房里睡啊……”那时的瞿禾掐指一数,都三年了吧。
  照安没理她,心安理得的样子差点让瞿禾以为自己问了个多余的问题,瞿禾转头又对凌煜说道:“煜哥哥,你这不是捡了个没人要的,你这是捡了个便宜儿子回来啊……”
  闻言凌煜一口热茶呛了一下,凌煜起初是怕照安睡不安稳,后来照安在这里住习惯了,凌煜也没当回事儿,也就随他了:“别乱说。”
  瞿禾看着仿佛对这间房间无比熟悉的照安,若有所思了下,突然又面露喜色道:“那我岂不是要成他的娘了。”
  照安一愣,那个时候京中都盛传皇三子凌煜和瞿家大小姐情投意合,迟早是要结秦晋之好的,但皇子的婚事没有承帝的旨意,任外面说得天花乱坠也算不了数。比如说他就没看到所谓的情投意合,所以那时的他也没当回事儿,只是第一次觉得瞿禾是真不害臊。
  当时凌煜见她越说越远,掐着眉心说:“胡闹。”
  瞿禾见他不欲多言,也就笑了笑,又把话题转向了她亲手做的早膳,但“为娘”这件事却时常被瞿禾拿出来调侃,经常惹得照安恼羞成怒。
  眼下他送个伞都要被调侃,心中默默念叨瞿禾也就只能在季青不在的时候才敢说出这话,照安一看果然季青不在身后,因为季青在场的话这位“单纯柔弱”的大小姐是不会口出这样的惊人之言的,随即抱着伞不为所动咬牙道:“蹭吃蹭喝的没资格使唤人。”
  瞿禾也笑了,窜出来一把捏住他彼时白净净的小脸,道:“吃白食的反倒长脾气啦。”
  照安只觉得十八岁的瞿禾比起之前更加恶劣了,仗着身高优势妥妥地把自己欺负得无还手之力,他连忙摆脱那只在自己脸上作弄的手,一把扑在了凌煜身上。
  凌煜轻咳了一声打住了瞿禾的调笑,又笑着摸摸了照安的脑袋,安抚了一下他,这些年照安长高了些,也不像小的时候没事还能抱一抱,说道:“别听她乱讲。”说罢便牵起照安的手往里走去。
  照安刚刚拿着伞手变得有些冰凉,现在只觉得握着自己的手很温暖,一点也不想放开,可是想到瞿禾,少年心思突然就紧了紧。殿下也同样十分宠瞿禾,皇子府里瞿禾从来不拿自己当外人。而且她每次过来都喜欢折腾自己,拉着自己上蹿下跳,摘果摸鱼,闯了祸就推在自己身上,简直任性成性,明明比自己大这么多却还要人哄。但殿下却从来不与她计较,连重话都不曾说过一句,那其实对殿下而言,瞿禾应该也是特殊的吧。又想到她之前为娘的那些话,照安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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