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不能下床,家里…家里没了生活来源,又是神医说我做的烧饼…好…好吃,我才想出卖烧饼的法子…”张大娘一边抽泣着,一边喋喋不休。
言砚心道,烧饼确实好吃,不过卖烧饼是她自己想的,怎么又跟自己扯上了?
言砚看他们没有停下的趋势,示意糖芋儿打断他们,糖芋儿这次很好地领会了言砚的意思。
糖芋儿走到两个老人跟前,看了眼言砚,言砚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
糖芋儿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人家便直截了当道:“你们不用有心理负担。”
言砚偷笑,这小子说得还不错。
“反正他闲。”这几个字糖芋儿干脆地说了出来。
言砚顿时一脸黑线,不错个屁!
糖芋儿说完就打算退开,忽然被张大娘拉住了手,糖芋儿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强忍住不去拍那只拽着自己的手,糖芋儿求救似的看向言砚。
言砚眉梢一挑,不为所动。
张大娘估计是真喝多了,泪眼朦胧地看着糖芋儿,嘱托道:“孩子啊,言神医是个好人,你跟着他可得好好学着些,你…你可得好好对他啊。”
糖芋儿无语地看着她,就在言砚觉得糖芋儿会毫不留情抽手离开时,就听见糖芋儿重重地应了一声:“嗯!”这可不像是认同,倒像是阴阳怪气。
言砚忍不住笑了,将糖芋儿从张大娘的手里解脱了出来,打趣道:“我们家小孩儿内敛的很,张大娘你就别逗他了。”
四周又是一阵善意的哄笑。
张大叔和张大娘执意给言砚敬酒,比起下跪,那还是敬酒吧,言砚刚把就被送到嘴边,动作却顿了下,状似不经意地抬头看了眼四周,就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了。
张大娘他们去招呼别人了,言砚随口问糖芋儿:“你胳膊怎么样了?”
糖芋儿活动了下,回答:“嗯。”
“嗯什么嗯啊!”言砚没好气道:“好了就是好了,没好就是没好。”
糖芋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猛抬一下胳膊,就撞到了言砚的胳膊上:“能打人了。”
“小混蛋!”言砚揉了揉胳膊,不客气地使劲拍了下糖芋儿背。
“你…”糖芋儿咬牙切齿地看向言砚,言砚悠悠地从袖子里掏出了铃铛,糖芋儿忍气吞声地住手了。
回去的路上,言砚走得很慢,糖芋儿以为他是喝醉了,也迁就他走得很慢,突然,言砚一个踉跄想要摔倒在地,糖芋儿连忙扶住了他。
言砚顺势倒在了他的身上,将脸蹭到了糖芋儿的耳畔,糖芋儿下意识地想躲,就听见言砚清醒道:“别动。”
糖芋儿狐疑地看向言砚,言砚满脸醉意地靠在糖芋儿肩膀上,糖芋儿不明所以:“你怎么了?”
“我们被人跟踪了。”言砚在他耳边道:“别回家,往山上去。”
糖芋儿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他怀疑是不是言砚在逗他,压低声音问:“你喝醉了吧?”
言砚知道他在怀疑,言简意赅道:“埋伏好了的,你瞧前面的道上,草木无风自动,后面肯定藏了人,快走。”
糖芋儿如他所言,架着他往相反的路走去,后面果真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糖芋儿听了会儿,道:“人不少。”
“我知道。”言砚冷静道。
糖芋儿又问:“你醉得厉害吗?”
言砚翻了个白眼儿:“我没醉。”
“我将你放到前面路口,我去甩开他们。”糖芋儿认真想了之后,对言砚道。
言砚低低一笑,道:“算你有点良心。”
糖芋儿如实道:“我怕你拖我后腿。”
言砚:“……”
因为自己装醉,言砚并不能对糖芋儿做出些什么举动,只是猛地朝他耳朵里吹了口气。
糖芋儿差点把言砚甩出去,强忍着耳朵传来的痒意,糖芋儿抱怨道:“你别吹!”
言砚正色道:“往前直走,那里有老猎户布下的陷阱,将他们引到那里去。”
糖芋儿依言扶着言砚往前面的树林子走去,两人脚步越来越快,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直到“噗通”一声,几个黑衣人掉进了一个大坑里,言砚和糖芋儿飞快地跑了起来,剩下的黑衣人坚持不懈地追上来了。
感到耳后掌风呼啸而来,糖芋儿一把推开言砚,飞身就是一踢,白晚月连忙后退一步,十几个黑衣人围在她的身边,她盈盈笑道:“好久不见,言神医。”
言砚站稳,悠悠扫了他们一眼,嘲笑道:“大白天你们穿着夜行衣,当别人瞎?还是你们自己傻?”
“住口!”白晚月绣眉冷蹙:“死到临头了还耍嘴皮子!”
“你敢杀我?”言砚拢了拢衣襟,提高声调问。
白晚月冷冷笑道:“我们只是要那小子,干吗杀您啊?”
言砚忽地捂住腹部,眉头微蹙,有些站不稳,糖芋儿连忙扶住他,担忧道:“你怎么了?”
“呵呵呵…”白晚月从容地笑了笑,对言砚不屑一顾道:“怎么样啊,言神医?会玩毒的可不止你一个!”
言砚脸色煞白,虚弱地扶着糖芋儿的手腕,他质问:“你给我下毒!”
白晚月双手抱臂,眉眼阴冷:“风水轮流转,我们不过就是在神医的酒里添了点东西罢了。”
言砚忿忿地看着白晚月,身体像是失去支撑一样的缓缓倒下,糖芋儿蓦地慌了:“言砚!”
“言砚…”
言砚虚弱无力道:“快…走…”
糖芋儿惊慌失措地抱着言砚:“言砚,你…你别死啊。”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言砚靠在糖芋儿胸口,断断续续道:“我一直对你不太友好,抱歉…我骂老二惯了,没个轻重…”
糖芋儿抱着言砚,使劲地摇头:“不不不,没有,我也有不对,我知道你嘴欠,就不该同你计较,你…你会没事的。”
“……”言砚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你要…气死我啊…”
“你别死,言砚!”糖芋儿眼眶一热,心里十分自责:“都是我,是我连累你了,你坚持住!我…我想办法…救…救你。”
言砚颤颤巍巍地抬起了手,糖芋儿急忙握住了,言砚气若游丝道:“告诉老二…让他好好找个姑娘娶了,别再贪玩了,还有…还有你欠我的钱,记得烧给我。”
“我一定烧…不…我不会烧给你…你好好活着!”糖芋儿手忙脚乱地查看着言砚身上,眼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你若死了…我就不还你钱了,你哪里难受?…我给你看看…看…言砚!”
言砚闭上了眼睛,糖芋儿脑子一片空白,言砚死了?糖芋儿不敢相信地看着怀中了无生息的人,浑身僵硬。
白晚月心下一紧,她冲一个杀手招手,紧张问道:“你下的什么毒?”
杀手看着地上失去气息的言砚,不确定道:“软骨散…”
“那他怎么会没命?!”白晚月伸手就甩了那杀手一巴掌,怒道:“你要我们如何对万毒宗交代!”
杀手急忙跪下:“护法恕罪!属下真的只下了软骨散。”
“罢了。”白晚月先放下心中的不安,道:“先拿下那小子!”
糖芋儿将言砚放平,心中非常难过,虽然平时与言砚不太对付,可言砚救过他,他如何忍心?
况且,又是受了自己拖累,言砚才身首异处的,糖芋儿心里愧疚又自责,他缓缓站了起来,冷若冰霜地注视着靠近的黑衣人,冲了上去,场面一片混乱。
白晚月匆匆走到言砚身边,心里疑惑,真死了?
她伸出手指,探了探言砚的鼻息,没有呼吸了,白晚月莫名地心慌,若这人真是沈一流的私生子,那九冥殿与万毒宗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白晚月喉咙上下滚动,后背发凉,原本是打算将他弄晕丢到一旁的,这下该怎么办?
白晚月正在发呆,就觉得一只手迅速伸了过来,她躲闪不及,被人抓掉了面纱,白晚月心下大骇,她看向言砚:“你…”
第17章 患难与共
还没有看清言砚的脸,白晚月又被扑面而来的粉末给呛到了:“咳咳…咳…你…”
言砚用面纱甩着残留在空气里的粉末,轻笑道:“这才是软骨散,你们那毒耗子的吧,药性那么弱还敢称为软骨散?”
白晚月顿时四肢发软,摔在了地上,不敢相信道:“你…你刚刚…”刚刚为什么一副快死了的样子!
“吃撑了,胃痛,不行吗?”言砚轻佻地扬了扬眉毛。
言砚将身上的尘土拍干净,看了一眼白晚月,啧了一声:“长得也不怎么样嘛,那你没事在脸上挂张布干吗?冒充绝世美女啊?”
白晚月想反驳,可脑子里一片混沌,立刻失去了意识。
言砚看了眼糖芋儿那边,正斗得酣畅淋漓,他知道糖芋儿武功很高,可从未见过糖芋儿真正的动手。
反应迅速如猎豹疾驰,出手狠厉如雄鹰捕食,一招一式皆带着兽性。
言砚目光幽幽,这样的身手并非是三年五载能练成的,糖芋儿应该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练武了。
言砚点了白晚月的穴道,朝糖芋儿那里奔去。
言砚身形飘逸,从几个杀手身后闪过,几个杀手“通通”倒在了地上。
糖芋儿惊讶道:“言砚!”
言砚冲他莞尔一笑:“很厉害嘛!”
言砚精通人体穴位,他的一招一式皆有所指,几个杀手被点了穴,很快就倒地了,他轻功极好,身法诡谲,躲闪得当,一点儿亏也没吃。
糖芋儿忽然想到,之前齐昭好像说过言砚会武功,不过他当时没有在意,现在看来,言砚的确会,而且很会。
糖芋儿本就同十几个人纠缠了好一会儿,没受伤已是万幸,此时渐渐觉得吃力。
一个杀手踢了过来,糖芋儿伸出小臂挡了下,后退了一两步,他再次回头时,一面大刀朝自己砍了过来,糖芋儿想后退,不料身后有人踢了他一脚,他一个趔趄扑向那迎面而来的大刀。
糖芋儿眼睛猛地瞪大,这刀刃直迎自己面门!
突然,眼前晃过一道白影,糖芋儿就觉得自己迎面被人抱进了怀里,头顶上方传来一阵闷哼,糖芋儿心一慌:“言砚!”
言砚对着糖芋儿后方的杀手就是一把软骨散,然后他按着糖芋儿的肩膀猛地转身,对着持刀人又是一把软骨散,这下好了,用得干干净净!
言砚后背剧痛,脑门儿冷汗骤起,疼得他两眼发黑,从小到大还很少受过这么重的伤,言砚这下真的倒在了糖芋儿怀里,糖芋儿急忙揽住他:“言砚,你背…”
言砚示意糖芋儿先别说话,糖芋儿只好闭嘴了。
也就还剩下两三个黑衣人站着,言砚抓着糖芋儿的胳膊,笑道:“白晚月被我丢下坡了,这里晚上有狼,马上就要天黑了,你们确定还要打?”
那两三个黑衣人看见自己兄弟倒了一大片,心里早就惴惴不安了,又听闻白晚月被丢下坡了,犹豫片刻后溜走了。
言砚终于支撑不住地抽了口冷气,他问糖芋儿:“我后背是不是流血了?”
糖芋儿紧张地点了点头,言砚估摸着是两侧肩胛骨被划伤了,言砚扶着糖芋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极力忍着痛,道:“将这些人都丢下坡。”
糖芋儿就将这些人一个一个扔下了坡,扔完之后也是累的够呛,言砚侧靠在树上,眉头紧皱,看起来很难受。
糖芋儿撷了一把汗,他走到言砚身边,轻轻碰了碰言砚,问道:“言砚,你还好吗?”
“不——好,我快疼死了。”言砚“嘶~嘶~”地抽着冷气,慢条斯理道:“不光疼,还累,这一天天的,什么事儿都是…”
糖芋儿不知所措地站着,想了想蹲了下去,道:“我背你回去吧。”
“呦!”言砚笑了:“你个小没良心的也会内疚啊?”
糖芋儿不言不语,就保持着蹲着的姿势,示意言砚上来。
言砚低低一笑,趴了上去:“得嘞,就当你将功赎罪了。”
糖芋儿背着言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言砚低头看见了自己袖口的云纹,勃然大怒道:“该死,这衣服我今天第一次穿,算是毁了!”
“算我的吧。”糖芋儿低声道:“记我账上,日后我赔你一件。”
“真的假的?”言砚半信半疑道。
糖芋儿不住地点头:“嗯。”
“这么懂事?”言砚将下巴放在糖芋儿的肩膀上,感慨道:“我原以为白晚月多好看呢,刚刚一看,也不过如此,还不如那谁,前几天跟你说话那谁,就穿紫衣那个…”
糖芋儿适时提醒道:“容姑娘。”
“啊对!龙姑娘,还不如她好看呢。”言砚一本正经道。
“是容姑娘。”糖芋儿一脸黑线:“你干吗总看人家好不好看?”
言砚轻哼了一声:“我随便看看,神仙也是要沾沾凡气儿的。”
“神仙也会受伤吗?”糖芋儿忍不住道,语气里带了些嗔怪。
言砚打发他道:“你一个凡人,懂什么啊。”
糖芋儿又开口:“你干吗替我挡刀?”
言砚轻轻抬起了垂在糖芋儿胸前的手,不轻不重地扼住了糖芋儿的脖子。
糖芋儿:“……”
“小糖芋儿。”言砚食指轻柔地摩擦了下糖芋儿的喉结,慢悠悠道:“他那一刀直逼你喉咙,要是劈了下来,你可就没命了。”
糖芋儿被言砚触碰到喉结的一瞬间,就好像有细微的电流流经全身,身体也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他不自在地甩了甩脑袋:“你别摸我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