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是没早知道吗?”言砚不慌不忙道。
糖芋儿被呛得说不出话来,气呼呼地看着言砚从店家手里接过几包月饼。
言砚拿出一块咬了一口,道:“好了,走吧。”
糖芋儿迫不及待地看着远处的灯光,问道:“灯会好玩吗?”
“那有什么好玩不好玩的,图个热闹罢了。”言砚不以为意道。
糖芋儿一想也是,就对言砚道:“我之前听左萧穆说中秋节的灯会很不错。”
“比起他们建康是不错。”言砚嗤道:“世安城也就灯会有名了,大到除夕元宵中秋,小到花朝清明七夕,灯会数不胜数,建康宵禁的早,灯会自然不如世安。”
“为何世安城这么多灯会?”糖芋儿好奇问道。
言砚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思索了会儿,道:“风俗吧,这里刚出生的婴儿,其母都会为其点盏灯,寓意一生顺遂,前途光明,久而久之,估计人们对灯都会有些特殊感情吧,你看它们明晃晃的,看着也高兴不是吗?”
“你看着也高兴啊?”糖芋儿歪头看言砚。
言砚奇怪地看了眼糖芋儿:“怎么了?”
糖芋儿松了口气,笑道:“我看你兴致不太高,还以为你不喜欢呢。”
“嗨~”言砚无语地笑了,道:“这灯会我都看了有五六年了,早就不新鲜了。”
糖芋儿兴致勃勃地问道:“你也有吗?”
言砚疑惑道:“有什么?”
“就是你说的那种灯,婴儿出生点的那种灯。”糖芋儿提醒道。
有吗?言砚使劲想了想,当年阿娘好像给他点过一盏,于是,言砚点了点头:“有吧。”
“那要是灭了怎么办?”糖芋儿追问道。
“灭了就灭了呗,还能怎么办?不过就是盏灯,图个寓意罢了,你以为是星星,永远闪闪放光明啊?”言砚笑道。
糖芋儿锲而不舍地问:“那你的那盏灯呢?我还没见过,想看看。”
“早不知道丢哪里了。”言砚思索了翻,当年那场大火,人都烧没了,谁还管那一盏灯啊?
糖芋儿惋惜道:“那太遗憾了。”
“说不定你也有。”言砚安慰道:“你家看起来那么有钱,有钱人家对保存孩子的灯都挺重视的。”
糖芋儿看起来还是十分遗憾:“可我想看你的。”
言砚莫名其妙,这是什么毛病儿?
“来,吃块月饼。”言砚递给糖芋儿一块月饼。
糖芋儿摇了摇头:“我不想吃。”
言砚坚持递给他:“你尝尝,他们家月饼可好吃了,只在中秋这天卖的,我吃了五六年都没吃腻。”
糖芋儿只好接了过来,言砚笑眯眯道:“尝尝,莲蓉蛋黄的,我最喜欢了。”
糖芋儿心不甘情不愿地咬了一口,然后眉头就皱起来了:“太甜了。”
“甜吗?”言砚凑到糖芋儿手边,咬了一大口,评价道:“还好吧,刚刚那个豆沙的才甜呢。”
糖芋儿手中的月饼被言砚咬掉一大口,露出了面的蛋黄,糖芋儿看了看手中的月饼,又看了看正在仔细品尝月饼的言砚,一时失语。
言砚瞥见了他手里的月饼,提醒道:“刚好,蛋黄出来了,你快尝尝。”
糖芋儿神差鬼使地又咬了一口,言砚问道:“还好吧?”
糖芋儿轻轻点了点头:“嗯。”
“齐昭跟你一样,也不怎么吃甜食,可他就喜欢这家的豆沙馅儿月饼。”言砚摇了摇手中的豆沙馅月饼,对糖芋儿道。
糖芋儿回忆了下那莲蓉的味道,心里还有些嫌弃,问道:“他也吃莲蓉蛋黄的吗?”
“他啊。”言砚笑了笑,道:“他跟你相反,他是只吃莲蓉,不吃蛋黄,你俩刚好能吃一块儿。”
糖芋儿一想,还真是,他笑着对言砚道:“下次我和齐昭吃一个。”
和齐昭吃一个?言砚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迅速开口道:“其实齐昭也不怎么爱吃莲蓉的。”
糖芋儿道:“刚好我也…”不怎么爱吃。
还没有说完,糖芋儿的话就被言砚打断了,言砚道貌岸然道:“…咳咳,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你把莲蓉给吃了。”
糖芋儿愣了下:“哦…”
城中心就是千灯楼,千灯楼有七层高,外观似塔,平日里也就供文人骚客登高望远,赶上重大节日,千灯楼会在房檐四周挂上许多花灯,远远望去,那围在高楼上的万盏灯火灿若繁星。
千层楼的更妙之处在于它位于西江月和八珍楼的中间,于是,就从每层楼的栏杆处扯了许多绳索由高到低地连接到对面楼的窗口处,绳索上也挂了许多形态各异的花灯,与满天烟火交相辉映,真是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糖芋儿遥遥看见了远处的花灯,吃惊地“喔”了一声。
有那么好看吗?言砚眯眼往远处看了看,从千灯楼最高处蔓延到四周的花灯,风一吹,摇摇曳曳的,确实好看,当年自己初次见到这副景象,也是如糖芋儿一般满心震撼。
“想上去吗?”言砚笑眯眯地看着糖芋儿。
糖芋儿期待地看向言砚:“能上去吗?”
糖芋儿远远地就看见了挤在千灯楼门口的人们,他跟言砚能挤进去吗?
言砚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有法子。”
言砚带着糖芋儿绕到了千灯楼的后面,言砚指了指二楼的窗口,得意道:“那里是厨房,小时候每次我和齐昭还有我师妹挤不进去时,就从这里爬进去,走!”
言砚正往上爬时,糖芋儿突然扯了他一把,然后猛地一推,言砚狠狠地撞到了墙上,他刚想质问糖芋儿干什么,就看见两人身后站了五六个黑衣人,其中一个人身高近两米,身材伟岸粗犷,正气势汹汹地看着他们两个。
糖芋儿摆好架子,警惕地看着几人,对言砚道:“言砚,你又要被人抓了。”
言砚的第一个想法是沈一流又来找事了,可仔细一想,万毒宗有这么高的人吗?要是有的话,雨时花早就抖出来了,而且,这几个人明显看的是糖芋儿。
为首的大块头盯了糖芋儿半晌,浑厚的声音兴致勃勃道:“就是你吗?白晚月带了二十几个人也没能抓住的那个?有趣!”
是来抓自己的,糖芋儿反应过来了,冷声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抓着我不放?”
大块头百无聊赖地轻笑了下:“拿人钱财,□□,识相的就跟我乖乖回去,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你是完整的。”
糖芋儿低低一笑,眼神凌厉:“试试。”
话音刚落,糖芋儿主动攻击了上去,几个空中连环踢,将大块头踢得后退了几步,糖芋儿利索地站稳,戒备地看着大块头。
大块头拍了拍袖子上的尘土,略带玩味儿道:“有两下子!再来!”
还来?来个屁!言砚抓起糖芋儿的手就翻进了千灯楼的厨房里,就不信你这个大块头能钻进来。
言砚刚这样想,就听见后面“咚!”一声,那面墙…被砸出了一个洞。
言砚:“……”跑啊——
两人窜出厨房,往楼上狂奔,楼里人不少,言砚撞了不少人。
“对不住!”
“借过!”
“让一让,谢谢!”
糖芋儿紧紧抓着言砚的手,皱眉道:“言砚,那人也是九冥殿的人。”
“我知道。”言砚边跑边回答道:“他应该是九冥殿护法之一,石介。”
言砚嫌弃地撇了撇嘴:“一身铁疙瘩肉,讨厌死了!”
身后传来惊呼声,九冥殿的人追了过来,场面几度混乱,言砚和糖芋儿已经跑到了三楼,但由于千灯楼人特别多,对于这些混乱,人们大部分都不以为意,过节呢,闹着玩儿的吧。
第40章 带你飞啊
言砚不满地皱眉:“烦死!”过中秋呢,原本还打算带糖芋儿看灯,这下全打乱了!
“言砚。”糖芋儿试着去挣脱言砚的手,镇定道:“我能打过他。”
“你没看见他身后还有人吗?”言砚没好气道:“你想送死啊。”
糖芋儿也烦躁地看了眼身后的楼梯,九冥殿的人距他们还有两三层楼梯,糖芋儿想了想,低声对言砚道:“我不想连累你。”
“……”言砚心好像被揪了一下:“你…早就被你连累了!别说了,快跑!”
两人终于到达了顶楼,爬楼比较累,而且顶楼空间位置比较小,所以这里人不是很多,言砚拉着糖芋儿,眼睛迅速扫视了一圈,最后拉着他到达了窗口处。
糖芋儿下意识地往楼下一看,惊呼了声:“喔~”
从七层楼往下看,远处的交相辉映的灯火和在半空中绽放的烟火被齐齐映入眼帘,比刚刚在下面看还要震撼,糖芋儿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窗外。
言砚哭笑不得,人都要追上来了他还在欣赏景色,言砚握了握糖芋儿的手:“哎!傻了?”
糖芋儿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往后看了眼,问道:“怎么办?”
言砚往往窗外打量了翻,窗外有一根生锈的绳索没有挂花灯,并且直通对面的西江月六楼,他记得沈一流好像就住在西江月的六楼。
言砚拽了拽窗外的绳索,比较结实,九冥殿的人已经到达六楼了,喧闹声离二人越来越近,言砚心情忽然平静了,他问糖芋儿:“你会飞吗?”
“啊…啊?”糖芋儿犹豫地探头出去看了看,刚刚没注意,这也太高了吧,糖芋儿为难道:“没有落地点,飞不起来的。”
言砚伸手紧紧地搂住了糖芋儿的腰,糖芋儿:“……”
言砚意味深长地看了糖芋儿一眼,用另一只手把发带解了,他迎窗站立,乌发顿时飘飘洒洒。
在灯火的映衬下,言砚眼睛里仿佛有光,他戏谑地冲糖芋儿眨了眨眼睛:“带你飞啊,小糖芋儿。”
话音刚落,言砚搂着糖芋儿的腰从窗户口一跃而出,身后传来起伏不定的惊呼声。
言砚手里紧拽着自己的发带,发带被他套在绳索上,两侧有很多花灯,言砚低头去看糖芋儿,糖芋儿的眼睛亮亮的,脸上看起来呆呆的。
言砚忍不住笑了,他调侃道:“衣服料子还是得好点儿,这下你不埋怨我不停地换衣服了吧?”
糖芋儿没有反应,言砚以为他被吓傻了,就将他搂的更紧了些:“抱紧。”
糖芋儿就将言砚抱紧了些,他抬头看向言砚,恰好有烟花在言砚身后绽放开来,糖芋儿晕晕乎乎的,烟花很好看,言砚…也很好看。
地上的人也注意到了空中的动静,纷纷抬头来看,唏嘘不已,这不是神医吗?怀里抱着的是谁啊?
言砚也注意到了街上的盛况,果然好看,也难怪糖芋儿看呆了,他笑着对糖芋儿道:“你看地面。”
糖芋儿没有动,还是盯着言砚,言砚看他不动,以为他怕高,嘲笑道:“怕高吗?”
“不怕。”糖芋儿目光专注:“我正在看你。”话一说出来,糖芋儿就后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后悔什么,眼神略显慌张,言砚下意识地低头,四目相对。
结果就是言砚没注意到两人越来越靠近西江月六楼的窗口,然后一起摔了进去。
“哎呦!”
在落地的一瞬间,糖芋儿迅速挪了下,给言砚当了下肉垫,糖芋儿被摔得眼泪差点流出来,又被砸得差点吐血。
离窗口不远处还有两个人,显然被破窗而入的言砚和糖芋儿吓了一大跳。
半晌,雨时花才犹犹豫豫地叫道:“言砚?”
言砚缓缓从糖芋儿身上爬起来,又赶紧把糖芋儿扶了起来,他们俩疼得龇牙咧嘴的,没空给雨时花打招呼。
雨时花拽着邢犹眠疾步走了过来,诧异道:“你们…你们怎么从那里进来的?”如果她没记错,这应该是…六楼吧?
“别…别说了!”言砚抽着冷气,揉着胳膊问道:“你师父在不在?有人追杀我们,快快快…让他帮我们摆平一下。”
雨时花和邢犹眠带路,言砚也跟了上去,顺便把一团糟的发带给丢到了地上,一旁的糖芋儿见状,趁人不注意就把言砚那条发带揣怀里了。
西江月外,石介一行人被沈一流拦住了,沈一流气势威严地斜睨着石介:“石护法,好久不见。”
石介给沈一流拱手道:“沈掌门好。”
沈一流上下打量着石介:“这西江月被我包下来了,石护法有何贵干吗?”
石介忍气吞声道:“晚辈奉宗主之命,来抓个人。”
沈一流恃强凌弱道:“这里面都是我的人,石护法要抓谁?”
“晚辈奉命行事,希望沈掌门不要为难晚辈。”石介心里还是忌惮这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老毒物的。
“我稀得为难你吗?”沈一流不屑一顾道:“回去告诉阎九罗,那两个人是我万毒宗的人,他若再敢动,别怪我万毒宗翻脸不认人!”
石介愤然甩袖离开,九冥殿的人急忙跟了上去,低声道:“护法,我们就这样走吗?”
“废话,你打的过那老毒物?”石介咬牙切齿道:“先藏起来,再做打算,我就不信了,老毒物能一直护着他们。”
沈一流得意地转身回楼了,一进门,言砚就冲他扬了扬大拇指:“沈前辈威武!”
“拍马屁!”沈一流白了言砚一眼,然后笑眯眯道:“来来来,再拍两下。”
言砚敷衍道:“前辈真是威武得前无古人后来者!”
沈一流心满意足地坐下了,指着满桌菜肴道:“我刚还想让小花去叫你跟阿昭呢,没想到你自己可就从天而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