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度剑[古代架空]——BY:苍梧宾白

作者:苍梧宾白  录入:10-05

  这回是真正的命悬一线,可冯抱一异乎寻常的命硬,他虽被一剑穿胸,却奇迹般地并未伤到真正的要害,反叫湍急溪流一路冲到下游,被当地的一个猎户发现,救回了自己家里。
  未下山时,他对江湖充满向往,可当他真正见识了江湖险恶,冯抱一才意识到自己把“人间”想的太简单了。这一次他长足了记性,没有再贸然透露自己的真实来历,谨慎小心地在猎户家养了三个月的伤,并在离开时杀光了村里的所有人家,随后一把火将整个村子夷为白地。
  冯抱一沿着博山一路东行,随时留意着不被步虚宫的追兵发现踪迹。谁知缘分有时来了挡不住,有一天他在路边凉亭避雨时,竟然遇上了那两个杀人越货的剑客。
  这两人自然不是全盛时期冯抱一的对手,可他们两个同样也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而是博山派不争道人的弟子。
  博山派这种百年名门,几乎就是博山一地的土皇帝,冯抱一在他们的地界上杀了他们两名弟子,此举无异于登门挑衅,严重激怒了博山派上下。他还没走出博山地界,就遭到了密不透风的围攻追杀。仅凭一人之力,再横也横不过一个门派,冯抱一只能拼命逃跑,沿途无数次九死一生,最后来到了天守。恰逢先帝在行宫消夏,冯抱一躲在山林间,将刺客的密谋听得一清二楚,他蓦然意识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于是神兵天降一般挺身而出,救下圣驾,也由此抓住了自己一生权势荣宠的起点。
  逃亡的日子令他彻底失望,也令他终于醒悟,冯抱一深知先帝也在为这些不受管束的武林门派烦心,而他恰好可以借着为君分忧的机会,一举荡平这些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名门正派。
  圣人抱一为天下式,天注定了他冯抱一要将中原武林收入掌中,重铸一个最合他的心意的江湖。
  从前他的师父曾提到过,三派封山离去之际,各在地宫留下一把重剑,是十分重要的宝物,只有拿到了那三把剑,才能真正领悟步虚宫武学的精奥要义。冯抱一要重整内卫、对付那些根基深厚的门派,绝世神功必不可少。不过他始终疑心宿游风在某个地方暗中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因此这件事他不便亲自出面,只能说动先帝派出一位心腹,设法潜入各派,寻找那三把重剑。
  闻克桢、宿游风、冯抱一,乃至几十年之后的闻衡,还有许多人的命运,就在这一刻交汇、纠缠延展,最终织出了今日的结局。
  造化难测,天意难违,可谁又能说,这浩荡岁月里,没有任何因一念之差而扭转乾坤的可能呢?
  不知从何时开始,所有打斗都停住了。寂静像一口沉重的铜钟,笼罩在庭院上方。上千人马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伫立原地。直到宫殿门轴发出沉闷悠长的“吱呀”声响,一个蓝衣内侍轻手轻脚地走出门外,缩头团肩站在檐下,拉长了调子唱道:“何人深夜喧哗?”
  闻衡与闻九互看一眼,闻九飞身跃下屋檐,落在庭院当中,四平八稳地道:“启禀陛下,叛党作乱,贼首冯抱一业已伏诛。”
  那内侍朝他点了点头,返身进殿,片刻后复又出门,细声细气地道:“陛下口谕,宣庆王世子觐见——”
  风声忽起,闻九倏然抬头,却见闻衡已携着薛青澜的手,双双飘然远去,其余宿游风、范扬、廖长星等人亦紧随其后。
  一众武林高手来去如风,转眼之间便悉数消失在深红宫墙尽头。


第110章 春风
  城南小院里, 十几个人高马大的前辈少侠们挤挤挨挨地凑在正屋,人多得没有下脚的地方。闻衡和薛青澜各自被一群人团团围住,离得虽近, 却总也没机会说上话, 只好在视线里留出一丝余光, 始终默默地跟随着对方。
  纯钧派的廖长星、温长卿、余均尘和龙境聂影等人都站在一处,各自叙过别来之情,闻衡又再三多谢众人相助。聂影笑道:“咱们早是过命的交情,经此一战, 只有更加亲近的道理,兄弟何须再说这些见外的客气话?再说大伙今夜来此, 也不光全是为你, 更是为了中原武林的大义。”
  廖长星亦道:“聂兄说的在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们说是帮你, 又何尝不是自救?否则掌门也不会亲自出手,接下保护太子这桩差事。”
  当初闻衡猜测冯抱一打算声东击西、以闻九来引他入彀,故而表面上假装中计,实则暗地联络范扬,叫他带人来增援, 又请廖长星与龙境从中周旋, 说动了纯钧派和招摇山庄两派掌门,带人一路上暗中护送太子前往皇陵。如此两手准备齐全,纵然他真错怪了闻九,冯抱一要加害太子也不会轻易得逞。
  龙境问道:“听你们方才的对答,那三把古剑究竟是何物,引得褚松正、方淳、冯抱一这些人个个走火入魔?”
  闻衡看了宿游风一眼, 叹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随着冯抱一和方淳死去,很多问题都成了无头之谜。冯抱一为什么要丧心病狂地扫清所有武林门派,他至死也没有吐露一句真话,不过三把古剑如今尚存人间,倘若日后机缘巧合下聚齐,有缘人说不定能找到这其中的答案。
  宿游风很有眼色地主动讲起了故事,把廖长星等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闻衡这才得以脱身,悄悄溜到庭院里等薛青澜。此时天色已近微明,新月西坠,启明星遥遥地缀在清寒深蓝的天幕中央。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终结了他深藏数年的血仇,可想象中释去重负的感觉并没有到来——仍有一桩沉甸甸的心事压在他胸口,如同万仞深渊之上悬着一道钢索,他站在一头,而另一头站着薛青澜。
  “衡哥。”
  薛青澜负手立在他身后一步开外,似乎有话要说,却迟迟没有开口。他注视着闻衡的面容,先前那股杀伐果决的气势淡褪下去,忽然踌躇起来。照理说他没有做错什么事,用不着心虚,可薛青澜自己心中也明白,他三番五次地隐瞒闻衡,让一个关心自己的人从别人嘴里听到真相,道理上讲得通,却实在辜负了闻衡对他的一片深情。
  闻衡见他沉默不语,目光飘忽,就差把心事全写在脸上,不必猜都知道薛青澜脑子里转的是什么念头。他本来就稀薄的一点负气撑不过片刻,飞快地烟消云散,朝薛青澜伸出一只手,叹道:“过来吧。”
  薛青澜怔怔地向前走了两步,被拥着埋进了温暖的怀抱里。闻衡像抱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一手揽着腰,一手搭在他后脖颈上轻轻地揉捏,不像是心怀芥蒂,反而充满了温存怜惜之意。
  薛青澜心有万语千言,可话到嘴边,最终出口的还是只有一声“衡哥。”
  “嗯,我知道。”闻衡偏过头去,在他冰凉的耳尖上亲了一下,低低地道:“我的阿雀受苦了。”
  两人胸膛相贴,闻衡的心跳清晰有力,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永远沉稳坚定,令人不自觉地心生依赖,甚至痴望能长长久久地赖在他身边,最好是一辈子都不分开。
  “这不算苦。”薛青澜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双手环抱住闻衡,低声答道:“这是我回到你身边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当年方无咎被方淳设计陷害,身中剧毒,却并未就此死去。当时垂星宗有个年轻男子恋慕她已久,动乱发生时,他并没有随众人逃命,而是执意回去寻找方无咎,幸而天无绝人之路,方无咎被发现时离死只差一口气,那男人带着她逃离了陆危山,回到已成空山的旷雪湖无色谷,寻找可以救她的办法。
  闻衡听到此处便明白了,问道:“那男人是薛慈?”
  这样就说得通了,四年前越影山纯钧剑被盗当晚,闻衡在后山与黑衣人交手,对方用的是垂星宗功夫,果然就是薛慈。
  薛青澜道:“薛慈这个人虽然丧心病狂,但对方无咎可谓用情至深。‘万蛛血’是种天下罕见的剧/毒,薛慈翻遍了家传医书也没找到解毒的方子,最后只能破罐子破摔,用了一个以毒攻毒的办法。
  “映雪湖湖底生有一种罕见的冰翅虫,能捕食比它大数倍的蜘蛛,它的毒液对蜘蛛毒有克制之效。不过万蛛血不同于寻常的蛛毒,直接用冰翅虫入药反而是毒上加毒,所以薛慈想办法令冰翅虫寄生在自己的血脉中,用自身血肉来温养它,等每年七月冰翅虫完全醒来,再用一种金线蛭吸出体内鲜血,送入方无咎体内,这样就能够克制住万蛛血,令它一整年都不再发作。”
  “他靠这个办法救回了方无咎,但冰翅虫以人的鲜血为养料,被吸血的人最多也只有十年寿命,所以薛慈不得不到处寻找合适的人来做冰翅虫下一任宿主。我上头的几个‘前辈’没有一个撑过五年,所以薛慈才找到了我。”
  薛慈第一次接触薛青澜,就觉得这孩子根骨绝佳,是个练武的好苗子,他走了大半个中原,还从没有见过比他更有天赋的人。而这样的美玉正藏在石胚中,尚且无人发觉,他当然要用尽一切手段把他抓回去做药材。
  只是薛慈没有预料到,他看中的并非宝剑,而是一把噬主的妖刀。
  “我那时候想,早晚都是死,那何不让薛慈跟我一道去死算了,免得他再去祸害别人,所以就砍了那老东西。”
  闻衡默不做声地听他说着,手指顺着后颈摸到颈侧,在两个几乎看不见的小伤疤轻轻摩挲。薛青澜被他摸得有点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像是更深地往闻衡怀中藏去:“等我提着刀摸到地下石室,想顺便带着方无咎一起解脱时,她却告诉我,只要我肯帮她找方淳报仇,她愿意用自己的血帮我把体内寄生的冰翅虫引出来。”
  薛青澜当时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方无咎的话无异于绝境中的一线生机。因为他心中尚有一个放不下的人,哪怕只能再看他一眼,薛青澜也愿意拿命去搏这最后一眼。
  “现在想想,杀薛慈还真是杀对了。”薛青澜被闻衡勒得有点疼,又不敢挣动,故作轻松地道:“杀了他之后否极泰来,我在垂星宗站稳了脚,还找回了你,到如今冯抱一方淳都死干净了,方无咎复仇大计已成,只剩下最后一步——”
  “你们有几成把握能成功?”闻衡简直不敢细想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只囫囵听个大概,沉声问道,“这里呢?这里又是怎么回事?”
  薛青澜故意略去前一个问题,只回答了后面一个,轻描淡写地道:“不是什么大伤,以前也说过,薛慈不是为秦陵配制了一副可以增强内力的灵药么?我的血也是其中的一味药材。”
  闻衡稳重了这么多年,头一次生出想刨了别人坟头、将死人挫骨扬灰的念头,他收紧了手臂,一句话像是从嗓子眼里生挤出来的:“如果失败了……会怎么样?”
  相比于闻衡的焦灼,薛青澜此刻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释怀。他怨恨过、挣扎过、自暴自弃过,最终选择蛰伏隐忍,咬牙拼尽了全力。走到了这一步,谁也不敢保证一定会成功,天意难测,对谁来说都一样,薛青澜也只能放手,将命运交回给命运裁断。
  可他不能对闻衡这样说。
  “不会怎么样,”薛青澜从闻衡怀中挣脱出来,双手微微使力,按住他的肩头,不容置疑地道:“衡哥,方无咎离死只差一步,也被薛慈救了回来,我这毒纵使不治,也还有三年可活,你当初许诺过要带我遍寻天下名医,咱们的运气再差,难道还能差过薛慈吗?”
  闻衡平生从未生出如此迫切的恐惧,恨不得立刻把薛青澜抱起来藏好,一辈子不给别人看;可薛青澜的话又把他死死钉在原地,就像七年前他无意间拉回了闻衡求死的念头,无论是稚拙的阿雀还是坚决的薛青澜,这份信任始终未曾改易,像一根骨头,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撑起他摇摇欲坠的理智。
  “我——”
  恰在此时,司马秋推门而出,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场面一般低垂着视线,客客气气地道:“薛护法,宗……大小姐有请。”
  闻衡陡然一激灵,一把攥住了薛青澜的手,皱着眉道:“我陪你去。”
  司马秋还是那副愁苦相,好像很为难似地道:“闻少侠见谅,此乃垂星宗家事,还请外人回避。”
  “没事,”薛青澜示意闻衡一起走,道,“他不是外人。”
  入得室内,方无咎已毫不见外地占据一边侧间,作为垂星宗临时议事之所。也许是与人世隔绝太久,她的目光非常冷漠,在闻、薛两人身上逡巡了一遭,但并没有要将闻衡排斥在外的意思。等人都来齐站定,她淡淡地开腔道:“今日叛徒方淳伏诛,诸位拨乱反正,有功于本宗,待回到陆危山后,宗主当论功行赏。”
  她是前任宗主的亲女儿,又亲手了结了方淳,由她来接任垂星宗宗主,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众护法默认了她自立宗主,皆躬身齐声道:“多谢宗主。”
  孰料方无咎却道:“我体衰多病,恐怕年寿不永,不堪胜此重任。薛青澜得我亲传武艺,又为本宗扫平叛逆,此役之中当居首功,回山后便由他接任宗主之位,尔等需尽心辅佐,不得有违。”
  司马秋等人心中均是重重一沉,未等他们表态,薛青澜先上前一步,辞谢道:“属下已决意随闻公子浪迹江湖,不再插手中原武林纷争,宗主厚爱,恕难从命,还请宗主三思。”
  方无咎抬眼一瞥闻衡,似乎在向他求证。闻衡点了点头,方无咎想了一想,道:“那也罢了,司马秋、梅自寒两位护法姑且暂代宗主处理宗内事务,一年内要从本宗选出一位心性武功都上佳的人才,另立新宗主。薛护法代我在旁监察,若有人敢不走正路、玩弄阴谋,你就亲手送他下去见方淳。”
推书 20234-10-04 :卿,此剑乃信物[古》:简介:(入库时间2020-10-04) 晋江 2020-09-10 完结总书评数:15 当前被收藏数:66庄离:偷药给我师父补身子,怎么算贼?沈放:你,罢了,这些事你说了算。庄离:那什么你说了算?沈放:那些……庄离:啊?话说的好好的,怎么就脸红了?死心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