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样一个人,竟也会忧思成疾?”
可见老天还是长着眼睛的。
自己丈夫病了,她还挺高兴,这谢夫人也是位妙人。
片刻,脚步声匆匆传来。
“母亲,父亲怎得突然病了?”来人是位年轻姑娘,要比谢嘉容小上好几岁,今年也不过十出头,也是这谢家嫡女。
谢家后院的孩子很多,仅嫡出,便有仅十个。
当然,这些不可能是同一个女人生的,所以,谢相一共娶过四位嫡妻。
而他似乎也克妻,每个妻子生下孩子没几年就病逝。
而如今的谢夫人则是他娶的第四任,她从来没生过孩子,出嫁前,她便给自己灌了一碗绝子汤,是个狠人。
可她平平安安活到了现在,也仍旧牢牢坐着谢夫人的位置,把控着谢家后院。
没人比她更清楚谢家后院究竟有多藏污纳垢。
“莹儿真有孝心,大夫刚离开,你父亲没什么大事,就是近日天气越热,有点伤风罢了。”
女孩儿知道男女大防,倒是没想进去探望,她不过是想做第一个探望父亲的人,没曾想父亲竟是没醒,她心有些懊恼。
“大夫留了药方吗?女儿拿去药房煎药。”她到底还是不甘心。
“你好好的姑娘,那些杂事自然有下人去做,如果没事,你就快回去完成先生留的课业吧,若是你父亲检查时没做好,可是会惹他不高兴的。”
闻言,女孩儿想了想,也只能无奈答应了,“那母亲,您好生照顾着父亲,莹儿回屋了,若是父亲醒来,您一定让人通知莹儿啊!”
“那当然,你父亲若是知道你第一个来看他,想必也会很高兴的。”
“多谢母亲!”
送走女孩儿,这里又来了另一个人,谢夫人却并不觉得意外。
“父亲因何生病?”谢奕问道。
面对谢奕,谢夫人的脸色真实了许多,半点笑意也无,但是还算轻松,“被吓到了。”这便是大夫的言外之意,只是怕说出来不好听,惹主家生气。
谢奕望着内室的方向,似乎在通过这不透明的墙看到里面的人。
“这可真不像父亲,陛下段再如何出奇厉害,他本人,也不过一弱冠小儿,父亲不该如此。”
“他老了。”谢夫人道。
老了,所以怕了,怕死,还怕身败名裂。
耀武扬威了一辈子,临了临了,却可能落得个灰头土脸甚至更差,如何不怕。
老?
谢奕只觉得这个字很陌生,他自小崇拜追逐的目标,竟会被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简简单单的字给打败?
他不可思议。
也不敢置信。
“所以,他要认输了?”谢奕眼满是毫不掩饰的不甘心,那偏执的模样,令谢夫人不禁心头一个咯噔。
“不认,又能如何?”
“认输,他就再也不是我心目的父亲了,谢家家主,也不会由一个畏缩之人做。”
“而且,他的认输只能代表他自己。”
“我不认。”
“谢奕绝不认输。”
谢家孩子不要命的生,除了嫡出,死生不顾,想要过得好,只能争,只能比,不能脱颖而出者,就只能沦为其他人的垫脚石。
这样如同养蛊般的模式培养出来的子嗣是什么模样,寻常人很难想象。
谢奕能从这二十几个兄弟姐妹脱颖而出,被谢相当做继承人培养,其能力可见一斑。
以前他的目标是成为父亲心目最优秀的孩子,之后他的目标是成为天下闻名的贤才公子。
而现在,他的目标则是打败所有人。
哪怕那个人高高在上。
谢夫人看着他的背影,眼流露出些许不忍,她握了握心,终于出声道:“再过不久,永乐公主就要回来了!”
谢奕脚步停了下来,却并未转身,“多谢。”
谢夫人不去看他,不着痕迹抹去眼角的那滴泪,笑了一声,“谢什么,若非你当初提前提醒,我哪里有今日,算我欠你的。”
谢奕这回转身了,目光直直看着她,眼尽是坚定,“是我欠你。”
谢夫人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却是喜极而泣。
晚上,楚毓正在考虑去哪里睡觉的时候,一旁的小太监就开口提醒道:“陛下您忘了,下早朝时,淑妃娘娘曾派人请陛下,您说晚上再去。”
王伴伴跪伤了腿,身体又比不上荆管彤年轻,荆管彤休息一晚便能好个大半,他却怕是要歇上几天。
因此这些日子跟在楚毓身边伺候的是他的干儿子,周永良。
这个年轻人很有眼色,做事谨慎,并不多话,长相也干净。
楚毓一愣,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那就去她宫吧。”
周永良忙让人摆驾。
楚毓也不想走路去,实在是这皇宫太大了,要是一直走路,费时间不说,还很累。
到了长春宫时,里面正灯火通明,听到通报声不就,楚毓就见一红衣女子兴奋地快步走来,请安也只行了半礼,便迫不及待地扑进楚毓怀里。
“陛下可等死臣妾了!”撒娇的声音令楚毓的心悄悄抖了抖。
不过他并没有推开,“在做什么呢?”
“听闻陛下书画双绝,臣妾本来是想请陛下指点指点臣妾画的画,可谁知陛下公务繁忙,此时已入夜,臣妾就不耽误陛下休息了。”
陈乐心委屈的模样明显不是她嘴上说的那般不在乎,这是明晃晃的求哄呢。
楚毓在她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便顿了顿,指尖颤了颤,听完后半晌,才笑着道:“是朕的错,心儿想要什么礼物补偿呢?”
陈乐心转了转灵动的眼珠,想了想才道:“这样吧,臣妾暂时想不到,不如攒着以后再说?”
楚毓心微嘻,“那好吧,只要是合理要求,朕都答应你。”
陈乐心似乎笑得更灿烂了。
作者有话要说:楚毓:“来来飙戏,谁还不是个演技帝咋滴?请记住我,一个承包了奥斯卡的男人!”
陈乐心:“玛德,贱男人!”
陈姑娘大概是后宫里最聪明又细心的那个,不过咱们毓哥可是随时随地都开启着备战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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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陛下快来尝尝臣妾让人准备的暖锅。”
“如今时节渐近夏还吃暖锅?”楚毓挑了挑眉。
陈乐心闻言又露出个委屈又受伤的神色,“那陛下可还记得上回来臣妾宫,便是吃的暖锅?那时可是时节正好。”
这是在怪他太久没来她宫了。
楚毓眸光闪了闪,哄道:“是朕的错,朕以后常来看你。”
陈乐心这才笑了,“这可是陛下自己说的,一言九鼎!”
“金口玉言。”
陈乐心准备的是羊肉暖锅,一进门,楚毓便闻到了一股羊肉的膻味,眉心不自觉微微蹙起。
陈乐心愣了愣道:“臣妾记得,上回陛下与臣妾吃暖锅时说过,最喜欢吃的便是这羊肉暖锅,所以臣妾才准备了这些……”
说着她又委屈娇气地要哭的模样,“陛下是单单不喜欢臣妾准备的羊肉暖锅吗?”
楚毓扯了扯嘴角,“初春乍暖还寒,想吃羊肉无可厚非,可是爱妃啊,这都快暮春了。”
陈乐心吸了吸鼻子,生气地踩着地面,“陛下不喜欢,臣妾去换就是了!”
楚毓一把拉住她,“算了,怎么能辜负心儿的好意?”
陈乐心这才笑着哼了一声,率先走到桌上。
等二人将晚饭吃完,这才在宫人们的伺候下沐浴。
上了床,陈乐心双眼满含羡慕道:“今日臣妾在御花园正巧碰见了琪嫔妹妹带着二公主玩耍,二公主聪明伶俐、冰雪可人,臣妾实在心痒难耐,也想早日有一个和二公主一般可爱的孩儿。”
楚毓眸光微暗,却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朕也希望心儿早日诞下麟儿,明日朕便告知太医院,将一月一次的平安脉变更为半月一次,如何?”
陈乐心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却不规矩地动起了二人的衣衫,余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楚毓腰间某处,随后眸光顿了顿,笑道:“那陛下可要多多来臣妾宫。”
楚毓用一双好似看透一切的目光看着她,笑容逐渐轻松,“没问题。”
这又是书画又是暖锅的,还有那隐晦的目光,呵呵,看来他这个后宫里,没一个是简单人物啊……
佛系非真佛,莽撞非真莽,一个段狠辣,一个一心向外,还有个不能触碰的“真爱”,可谓是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了。
仔细数数,竟然只有一个原柳最简单?
楚毓不禁为自己抹了一把辛酸泪。
他拿的哪里是龙傲天争霸剧本,分明是可怜小白菜艰难求生吧?
宫里宫外这些个小妖精,全都想吸干他的精气!
朕真的太难了。
楚·小白菜·毓伤心地想。
翌日,早朝空缺了许多位置,楚毓坐在大殿之上,拧着眉看着下面的战战兢兢的官员们。
“最近京生了疫病?怎的今日竟有如此多的爱卿病了吗?”
群臣纷纷牙疼地想:你他娘的难道还不知道这些人请假的原因吗?昨天街上那一出那么大的阵仗,现在竟然还装疯卖傻?
陈相被楚毓断了一臂,正是心憋屈愤恨之时,他奈何不了楚毓,却又忍不住想要怼对方。
他站出来道:“陛下,诸位同僚昨日在街上受到了惊吓,纷纷卧病在床。”
“哦?陈相这是在对惩罚那些犯官不满?”楚毓好整以暇地问。
陈相内心吐血,有没有不满你他娘心里没数吗?!可他如今也不敢轻易招惹楚毓,于是只能道:“回陛下,臣绝无此意,是各位同僚身体承受力太差。”
他说这话心并没有很不情愿,反倒还有些得意,因为他身边也空出了一个位置。
谢相害得他们陈家赔了夫人又折兵,如今谢相病了,他又如何能不高兴?
“陈卿似乎很高兴?”楚毓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陈相心一颤,这才发现自己方才喜怒形于色,不小心暴露了心情。
“回陛下,臣是想着竟有如此多的同僚被陛下的仁慈之心感动,是在为陛下欣喜。”
噎人而已,谁还不会了?
陈氏一批党羽被抄家,抄出来的东西分入了内,分入了国,楚毓如今的钱包鼓了,可那都是从他们陈家身上挖下来的血肉。
陈相经此一遭,似乎有些破罐子破摔了,毕竟,楚毓是不可能完全把陈家踢出朝堂的,该吃的亏都已经吃了,那他还顾忌什么?
“原来如此,朕本还以为陈卿侄媳病得很严重,还在为如何对淑妃说起此事而苦恼呢,如今瞧着陈卿心情不错,那你那侄媳应当并无大碍才对,如此,朕便放心了。”
放心?你需要放什么心?
陈相心一颤,他那侄媳便是前凉州知府之女,如今知府倒了,那侄媳的存在便成了阻碍。
原本他们是想着先放出生病的话,再慢慢磨个半年,她也可以“重病不治”了,这本就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
可楚毓此时提起是为了什么?还提到了淑妃?
难道他想借此事继续抓陈家把柄?
“正好,今日朕也要宣布一件事,犯官之罪,祸不及出嫁女,凡因犯官落网而苛待甚至暗害犯官出嫁女者,依律论处,且出嫁女之夫一家革职查办,永不录用!”
陈相气得胡子颤抖!
原来如此……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他咽下一口心头血,心自是又将楚毓骂了个遍。
谁知楚毓又冷不丁提到了他。
“像陈卿如此便很好,你那侄媳病了,尽管去太医院请太医,陈卿啊,你得给朕做个带头榜样啊!给其他人看看,你们陈家是如何善待犯官之女的,让其他人也好好学学。陈家乃积善之家!”楚毓笑眯眯看着他道。
陈相:“……”
所以他今日为何要来上这早朝?
这不是上朝,这是在超度啊!超度他尽快去地府投胎!
其余官员心有戚戚然,可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他们也干脆利落地跪下行礼:“陛下仁德!”
最后陈相是被抬着回府的,据说是当众晕厥在大殿上。
没用一上午,早朝之事遍传遍了整个盛京官场。
许多家有犯官亲族的,顿时纷纷夹起尾巴,咬牙切齿地带着那些出嫁女去参加各种赴会场合,就算参加不了,也全都带出去逛街,走遍整个盛京,务必要让所有人看到他们并没有苛待那些犯官出嫁女。
只是关起门来怎么样就说不定了。
楚毓也不可能插到官员后院去,他提供了会,抓不抓得住还看各人。
至于那些出嫁女心如何对他心情复杂,他也管不着。
毁了她们后台与荣耀的是他,可唯一在乎她们性命的也只有他,她们简直不知是恨多点还是感激多点。
作者有话要说:楚毓:“你们都是想榨干我的小妖精。”
群臣≈后妃:“……到底谁榨干谁你他妈心里都没点ac数吗?!”
荆管彤(风尘仆仆):“你们快康康我,从出场我就没过过一天舒服日子,现在还要一路吃土,到底谁被榨得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