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恺上前提醒道,“国公,皇上说了,如果下雨的话,不论您之前走了多少,之后便全部不算数了。”
韩先闻言,周身如遭雷击,他犹如囚笼困兽般咬紧了牙关,手脚并用的向前方去。
然而天公不作美,剩下一尺路的时候,瓢泼大雨从天而降。金元恺对着韩先的影卫挥手道,“将国公带回去吧,今日国公所行之路都不算数了。”
就剩下一尺的路了,只要他再前行一步,就能完成沈修宇的任务了,就差这么一点!
他的希望就全叫斩断了!
不甘,绝望,深刻入骨的思念一齐涌了上来,交织成毁天灭地的打击,叫韩先一下不行了。
“国公,回去吧。”
影卫上来扶他,他双目定定的看着前方,如同魂魄被抽离似的,口中不住重复道,“不算数了…不算数了…不能见他了…”
低喃间他忽然按住了胸口,向着前方汹涌的吐出一口鲜血。“国公一一”
影卫们焦灼的呼声响彻在皇城门口。
韩先身心皆受重创,浑身皮肉烧得焦烂发黑,伤溃肿胀,内伤严重,危及性命,才一回去国公府就被郎中拿布条包了起来,即便如此,血水还是流淌不断。
沈修宇叫他走那业火道之前,便叫国师提前算过了今日的天气,得知降雨的大概时辰,故意在降雨之前的小几个时辰叫他去走业火道。
韩先今日惨状,都在沈修宇预料之中,或者说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周南得知情况后,派人往国公府送了几支上好的千年人参,他怀疑沈修宇早就知道了全部真相,只是隐忍不仃、cm—7
友去了。
就在周南打算探探沈修宇的口风时,金元恺送来了一封信。“属下参见皇后,这里有一封六皇子的信。是刚刚送来的。”“快绐我。”
周南一听说是小六的信,面上便绽出喜色来。
他拿过信封撕开,撕得太急了,差点将信绐撕破,他连忙放缓了动作,眼中现出懊恼之色来,看上去对这信颇为珍视。
只见小六的信中写道,“父皇,母后,孩儿已经平安抵达极寒之地,再多则三月,少则一月,便可顺利取药归
/Tx0 ???
最多再三个月,便能见到小六了。
想到这里,周南对金元恺吩咐道,“去找一些可靠的人,最好是你亲自带出来的,派他们去这个地方接应六皇子,助六皇子取药。”
虽然小六没请求他的帮助,但现在寻药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必须严阵以待。
“属下遵命。”
这个时候的周南断断没有想到,他习惯性的关怀会救儿子一命。
韩先卧床许久,身体好不容易恢复,便又立刻来找沈修宇。这一次他也学聪明了,特地找了个军师,帮他挑选了最适合走那业火道的日子,顺利的走过了业火道。
走过业火道之后,韩先又性命垂危的叫救回一次,这才去宫中找沈修宇。
这几日周南操劳过度,感染风寒,沈修宇一下朝就寸步不离的守在周南边上。
韩先去求见的时候,周南刚喝过药,这药助眠作用极强,喝了能安稳的熟睡两个时辰。
周南枕在沈修宇腿上,面色红润,青丝散乱,两人如胶似漆的厉害。
韩先站在屏风外道,“陛下,臣已经走过了那业火道,请给臣下一个考验罢。”
沈修宇阴鸯一笑,“这次的考验,便叫做攻心道。韩先,这实话,你是说不说呢?”
韩先周身一凛,瞳孔骤然放大几分。
事实上沈修宇回朝以来,什么都没查,积攒的国事太多,他每天夜以继日,至今都未赶完。
不过既然韩先一次次的送上门来,他自是要好好的用用这机会,空手套实话。
韩先脑内心中都掀起阵阵惊涛骇浪,全家的性命前程和鸣轩,他只能选一个。
沈修宇等了许久都未等到他的话,不耐的摆手道,“过不了这攻心道便滚!别待在这里碍事!”
韩先在这里,碍着他和周南亲热。
韩先心一横,向他跪了下去。
“皇上可否不问罪臣的家人?”
极寒冰原。
面对小六的关心,蓝罄内心无法抑制的掀起一阵波澜来。
随后他便扯起嘴角笑起来,“没关系的,这点小伤,两个时辰便好了。”
“蓝罄,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小六一本正经的劝道。“知道了知道了。您继续看书,我去烤鱼。”
蓝罄不敢和他独处时间太长,时间一长,便容易心猿意马。“你的手受伤了,今日便休息吧。”
小六好心道,蓝罄摆手,“不行,其他人不了解你的口味,这事儿必须得我来。”
说话间蓝罄已经挽起了袖子。
“那好吧。”
小六无奈且关切道,“你自己注意伤口。”
蓝罄走了,小六继续拿起书本。
他看得是一本剑谱,他也想练武,但双腿实在使不上力来,只能翻这些秘籍剑谱过过瘾了。
说起来他是六个兄弟里面最单纯最可爱最阳光的一个,待人接物都温柔可亲,善良讨喜,和他接触过的没有不喜欢他的。
他从未想过争抢皇位,对五个哥哥一视同仁,极尽亲近与喜爱,不存私心。
幼时沈修宇见着他便唉声叹气,有空便将他抱在怀里带着,甚至比抱着周南的时候都多。
沈修宇同周南叹道,“小南,你我二人虽不工于心计,却也算足智多谋,怎么就生出这样一个小傻子?”
他眸间忧虑之色甚为深重,“这孩子太傻了,太重情义了。看见谁都亲,看见谁都粘,看见谁都笑,这样太容易吃亏了。”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一语成谶。
小六喜欢笑,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便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又甜又软,他长相又随了周南,精致的跟个瓷娃娃似的。
即使蓝罄跟他有着血海深仇,但蓝罄几乎每时每刻都要警醒自己,才能竭力维持住对他的恨意。
蓝罄的身世极其悲惨,他原本是岭北城中一大户人家的公子,还有一个可爱的、刚出世的、粉雕玉琢的小妹妹,结果妹妹还不到一岁,他全家便叫朝廷派来的人灭门了。
那个可爱的小妹妹被一个侍卫一剑挑死在他面前,至于其他亲人,更是死状惨烈。
他孤苦无依,四处漂泊,甚至叫人追杀,跳进了河里。
老天垂怜他,叫他漂流上岸,他便逃到了一座荒无人烟的高山上,独自在那里隐匿了起来。
他在山上练了十几年的武,终于练出了成果,便下山报仇。他进不了皇宫,如同无头苍蝇似的乱转,一筹莫展时遇到了一个黑衣人。
这黑衣人向他说明了当年的真相和他需要复仇的对象,并且给他提供了一个接近皇子的机会,他便顺杆而
上,进入了小六府上。
不动声色的把小六的一双好腿给弄残,现在又把小六和府中其余人带到了这里,准备一网打尽,一击毙命。
“鱼烤好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蓝罄就拿着一条香喷喷的鱼走了过来。小六立刻放下书,许多日未开荤的肚子渴望的骚动起来。
眼睛0刷的一下都亮了。
他从小最爱吃的便是肉,一顿离了肉都吃不下饭,周南曾经还为此很苦恼过一段日子。
蓝罄看见他两眼放光的样子就不由自主的想做弄他。
“想吃吗?”
蓝罄邪恶的问道,同时把烤鱼在小六眼前晃了一下。
“想吃!”
小六伸手来拿,动作慢了一步。
他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喉结上下动了一下,叫蓝罄开怀大笑起来。
“不绐吃,哈哈哈!”
蓝罄说完,就自己咬了一大口。
小六的表情从渴望变得委屈,从委屈变得可怜巴巴,从可怜巴巴变得液然欲泣,到后面嘴巴都抿起来了,秀丽的眉头蹙着,眼里甚至涌起了泪花。
看上去立刻就要哭了。
蓝罄见势不妙,立刻把鱼横在了他嘴边,亲自喂他吃了一口。
蓝罄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心理,他咬这鱼是为了借势绐鱼下毒,可亲自送到周六嘴边,喂他吃下去就有些解释不清了。
小六咬了一口,蓝罄把鱼递给他,“自己拿着吃。”
小六极为珍惜、小心翼翼的这条鱼的一边咬了,另一边整整齐齐的留着。
“绐你。”他说道,“你受伤了。你也吃。”
第26章 追妻火葬场6
“韩先,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同朕讨价还价?你要说便说,不说便滚,省得留在这里碍着朕和皇后的好事。”沈修宇不耐烦的怒叱道。
韩先内心剧烈挣扎起来。他此刻才知晓沈修宇的厉害,不动声色间,他已经完全叫沈修宇掌控。沈修宇没费—兵一卒,便叫他全盘托出。
沈修宇最听周南的话,只要周南在,沈修宇便不会滥杀无辜,最多只是解决他这个罪魁祸首,将韩家人贬为庶民罢了。
而他若是见不到周鸣轩,此生都无望了。
韩先心一横,对沈修宇说道,“皇上,臣愿意将所有事情都交待清楚!”
“、乂rm ”
说去。
沈修宇声音中已经沁了一层深深的薄凉。
放在周南面颊上的右手也收了回来,他怕等一下听到韩先的话,会失控弄伤周南。
“太子并未派人去抄熄王的家,这一切都是臣所为…”
韩先一字不漏的将那日之事向沈修宇交待了。起初沈修宇还能维持方然不动的神情,在听到熄王竟然答应帮他之后,沈修宇神情剧变,勃然大怒,抓着茶杯便扔到了韩先头上。
“混账!”只听“卩光当”一声,韩先的额头立刻叫砸得血流如注,茶杯落在旁边的地上,四分五裂,瓷片乱溅。“求皇上给臣一个赎罪的机会!”
韩先重重的以头抢地,根本不把自己的项上人头当一回事。“求皇上再让臣见太子一面!只要能当面向太子请罪,臣甘愿赴死!”
“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沈修宇雷霆震怒道,“只可惜朕不会上你的当!想见鸣轩是么?”沈修宇话锋一转,面上泛起诡魅冷笑,“只要你能熬得过内廷三大酷刑,朕便准你去找鸣轩。”内廷三大酷刑囊括钉骨之刑,百箭之刑及凌迟之刑。
钉骨即用六根足有手掌长的粗钉穿过脚筋、手筋及肩骨,百箭之刑即用一百乱箭随意射入他的躯体,至于凌迟之刑,虽不用割肉三千刀,却要在他的身上用利刃割三百下。
这内廷三大酷刑,是沈修宇用来对付叛贼的刑罚。
“臣愿受内廷三大酷刑!臣多谢皇上绐的机会!罪臣韩先,叩谢圣恩!罪臣唯有一事相求,罪臣的爹娘年事已高,求皇上不要告诉他们此事!”
“朕不会告诉老国公的。老国公忠勇护主,你根本不配做他的儿子。金元恺,将韩先押入死牢,立刻执行内廷三大酷刑!还有,将煌王绐朕召入宫中来。”
“是,皇上!”金元恺马不停蹄的将韩先送入死牢,又将熄王召入宫中。
死牢内。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冲鼻灌来,韩先被五花大绑在刑架上,狱卒拿过一把金锤和一根长钉,将长钉的锋利处对准他的手筋出,狱卒用锤子砸在长钉上,长钉噗嗤一声捅破了韩先的手腕,将他的手筋惯穿。
鲜血溅了狱卒满脸,整个死牢间都回荡着韩先痛不欲生的声音。然而他知道,这才是个开始。
中途韩先因为剧痛昏迷多次昏迷过去,每次狱卒都用水将他泼醒,问他要不要继续,他都毫不犹豫的说了继续。
等到这三大酷刑结束,他已经变成了一滩血污残破的烂泥,叫狱卒们抬着送出去了。
约莫二月之后,韩先才从病榻间醒来。
他的手筋脚筋受损,功力都被迫散去了大半,自他醒来,便再也没法如常人般正常行走了,只能叫人帮他弄了一个木轮车,被影卫们推着进宫去了。
沈修宇怡然自得的盯着他的残废之态欣赏许久,这才对他说道,“鸣轩去了云城。”
“多谢皇上。”
历经千辛万苦,韩先终于得到了鸣轩的下落,立刻带着自己的人赶向云城去了。
为了不牵连家里人,他主动写了一纸公示状,净身出户的断绝了同韩家的关系。
除了之前豢养的影卫同累积的钱财,沈修宇褫夺了他全部的兵权,只留下了一个名存实亡的国公名号。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但他一点都不觉得失落难受,反而有种说不出的雀跃,憧憬同惊喜。
他夜以继日带着满腔的狂热爱意向着奔赴云城而去。
抵达云城的时候,韩先已经有十几日未曾合眼过了。
这些日子他一合眼便会想到鸣轩,想到鸣轩各种各样的表情,一想,便如同怀春少女似的,面红耳赤,心如擂鼓,血脉债张。
夜里的云城格外热闹,韩先找了个当地人带路,朝着沈修宇告诉他的地方去了。
到了地方,韩先难掩激动的推开门,却看见他日思夜想、魂牵梦萦的鸣轩正跟另外一人抱在一起。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金元恺之子金立丰。
金元恺此人心思缜密,忠心耿耿,后面沈修宇特地赏了他一个大美人给他当老婆,夫妻之人皆是人中龙凤,因而金立丰也是形貌俊朗,玉树临风。
韩先只觉得喉间一阵腥甜热流涌起,他嗓音沙哑的瞪视着金立丰道,“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