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抹的?”
沈眠:“上午的时候。”
楚迟砚皱眉:“上午抹得到现在都没好?”
沈眠抿了抿唇,不太敢说话。
楚迟砚叫来了太医,又重新给沈眠上了药。
上完药沈眠也包了一眶子眼泪了:“谢谢太医。”
太医连忙道:“公子不必客气。”
太医走后,房里又只剩沈眠和楚迟砚两人了。
楚迟砚站着,沈眠做着,抬头去看他。
眼泪汪汪的。
楚迟砚朝他走来,顺便坐在了床上,他看了沈眠良久,然后道:“破相了,丑。”
沈眠还是第一次被人说丑,其实从小到大他听得最多的夸奖就是夸他长的好看,虽然现在长的好看已经没什么用了,但他还是弱弱地反驳道:“明天就会好、好的,到时候就不丑了。”
他说的很小声,还是不太敢反驳楚迟砚,说到最后都听不到声音了。
楚迟砚帮沈眠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像是很随意的,道:“如果变丑了,我也就不喜欢了。”
沈眠的身体立马就僵硬了。
要是楚迟砚对他没有兴趣了,那他还会回到以前那种日子吗?
沈眠不敢想。
楚迟砚像是感觉到沈眠的僵硬似的,问:“痛不痛?”
沈眠点头,嘴巴都瘪起来了:“痛的。”
楚迟砚:“知道痛就好。”
沈眠还在担心上一个问题,他真的不想再回到以前那样的日子了。
不知道来的是谁,不知道会面临怎样的折磨。
他凑上前去亲楚迟砚,楚迟砚退了一下:“干什么?”
沈眠有点急,眼睛都红了:“不会丑,我不会丑的。”
楚迟砚搂住他的腰,带了点笑:“怕丑?”
沈眠没说话。
楚迟砚的眸子有几分深沉和戏谑:“怕我不要你?”
沈眠点头,闷闷的,有几分可怜:“……嗯。”
楚迟砚是永远的上位者,他的心思比沈眠深太多,十个沈眠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他没想到,自己都已经开始跟小孩儿计较了。
但他心情很好。
因为沈眠的这句话,所有的东西都还不算太糟糕。
沈眠怕他,但也同样依赖他。
楚迟砚难得的多了点温柔,他亲了亲沈眠的额头,道:“我只是想告诉你,这种事我不希望它发生第二次,如果再有下次,你可以来找我,我帮你撑腰。”
这是楚迟砚最像人的时候。
沈眠不知为何觉得心跳得快了些,明明楚迟砚还是一样说话,但他就是莫名觉得心跳加速。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生病了。
-
沈眠听到消息,说宋灵夕被禁足了。
告诉他这件事的,就是那次给自己叫太医的宫女,□□叶。
春叶原本是照顾冷宫某个娘娘的,不过那个娘娘在不久前死了,楚迟砚就让她来照顾沈眠。
沈眠对这个宫女很有好感,也非常感谢她那次去请太医来救了他的命。
有了春叶,沈眠的日子都没那么无聊了,至少多了一个说话的人。
不知不觉他脸上的笑也多了很多。
朝阳宫修了一个鱼塘。
里面喂满了活蹦乱跳的小鱼儿。
沈眠每天除了看书,现在又多了一个任务,那就是喂鱼。
他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看到鱼儿们因为他投的一把鱼食一拥上前哄抢,他也能开怀大笑。
他一笑,就像能把冬日的寒冷都给回暖了一样。
楚迟砚在一旁看了很久,才开口打断:“在笑什么?”
沈眠一愣,收了些笑容,然后朝着楚迟砚跑来:“鱼,我在喂鱼,它们抢东西吃,有点好笑。”
他一字一句慢慢解释,就像个给老师汇报作业的学生。
楚迟砚:“好玩儿吗?”
沈眠点头:“好玩。”
楚迟砚修这个东西,本来也是觉得沈眠无聊,给他解闷用的。
“你喜欢就好。”
沈眠抿着嘴抿出了一个浅浅的笑意,他有点想邀请楚迟砚一起看鱼,但又不知道楚迟砚会不会同意,就不太敢说。
楚迟砚猜得到他的心思:“一起看看。”
沈眠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他小心地凑到楚迟砚的身边,然后和他一起看鱼。
抓了一把鱼食投进池子里,鱼儿们又挤在一起抢吃的。
沈眠都笑出了声,但楚迟砚却觉得无聊,不知道为什么就种东西,为什么沈眠能笑得出来。
他去牵沈眠的手,发现冻的很。
“进去。”楚迟砚说:“去烤火。”
沈眠也听话,由着楚迟砚牵着他进去了。
里面要比外面温暖很多,沈眠都打了一个冷噤,然后就被楚迟砚拉到了怀里。
沈眠觉得自己身上太冷了,怕把楚迟砚也冻着,到时候就是自己的过错了。
他挣扎了一下:“我、我身上冷。”
“冷就不要动,”楚迟砚道:“如果你因为在外面吹冷风得了风寒,我不会让太医给你治。”
沈眠觉得自己又做错事了:“对不起……我以后会穿很多的。”
楚迟砚抱着他坐下:“以后少在外面吹风,鱼一直都在,想什么时候看都可以。”
楚迟砚没有骂他,沈眠点了点头:“嗯。”
火炉里的碳红通通的,沈眠伸出素白的手去烤。
他身后是楚迟砚,前面是火炉,都很热,所以他也很快就热起来。
楚迟砚突然说:“你知道宋灵夕被禁足的事儿了?”
沈眠一愣,好一会儿才慢慢点头。
楚迟砚将他转过来:“我说了为你撑腰,是不是没有骗你。”
沈眠看着他,那句话他没放在心上,但楚迟砚是做到了。
楚迟砚也不知怎么的,宋灵夕没以前看着喜欢了,知道她打沈眠,他不仅将她禁足,同样也让人扇她耳光。
不过这些没必要说。
沈眠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很久最终憋出来一个:“谢谢你。”
他是真心实意。
不管楚迟砚以前对他有多坏,好像再坏的事情他永远不记,仅仅只是给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好处,他就会牢牢抓住,并且感恩戴德。
真不知道该说他傻还是天真。
楚迟砚笑他:“这样就谢谢了?”
沈眠理解错了他的意思。
他还以为楚迟砚说他只是口头上说说没有诚意。
于是又凑上前去亲他。
楚迟砚被他亲的火起,一把将人抱起来:“你倒是听话。”
-
楚迟砚在床上真是一如既往的凶。
沈眠往往才到一半就开始哭,小声小声的哭喘,反倒更能激起楚迟砚的兴致。
不过这次,楚迟砚倒没折磨他,做完以后沈眠还是清醒的,没有晕,也没有受伤。
楚迟砚让他趴在自己身上,然后一下一下的抚摸着沈眠的脊背。
沈眠趴了一会儿后就被他放回床上了,楚迟砚在不经意间也看到了一个东西。
沈眠的胸口有一道疤。
是箭伤。
他失神的摸上去,问:“痛不痛?”
明明就是他造成的。
他是凶手。
沈眠瘪着嘴点头,突然就有些委屈:“……嗯。”
楚迟砚将他搂进了些,沈眠的皮肤雪白红润,一身皮肉非常诱人,偏偏胸口上有一道疤。
若是再射偏点儿,也许人就救不回来了。
现在想来,他竟然也有了一丝后怕。
他说:“那个时候我可真是下得去手,是不是很痛?”
不知道是不是刚做完心里格外脆弱,楚迟砚一问,沈眠就是一股脑的委屈。
“痛……”他朝楚迟砚怀里挤了挤,哭得泣不成声:“很痛的,好痛,我都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我也好害怕……你要把我杀了……呜……”
楚迟砚把人抱着,沈眠要哭就随他哭。
沈眠哭得断断续续,眼泪全蹭在了楚迟砚肩膀上。
楚迟砚叹了口气:“以后不会了,你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不会杀你。”
作者有话要说:爱大家,么么哒。
先让楚狗做一章人吧,毕竟马上连人都没得做了。
第91章 前世番外(六)
天越来越冷了。
冷风从各个门的缝隙里灌进来, 尽管烤着火,沈眠还是觉得有些凉意。
他身上早就裹了厚厚的皮裘,皮裘都是毛茸茸的, 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棉球一样。
但即便这样他也不敢出去, 前几天还会出去看看小鱼儿, 现在都不看了, 因为楚迟砚说过他不能得风寒, 会没有太医给治的。
沈眠听什么都会当真,特别这话还是楚迟砚说的。
他深信不疑。
说不准他出去, 他就真的乖乖呆在屋子里,能坐一整天,没有任何怨言。
门从外面被打开, 春叶道:“公子,该用午膳了。”
沈眠站了起来,门口除了春叶就没别的人了,他心不在焉地问:“要吃饭了吗?”
春叶是个人精, 立马道:“今日陛下不过来。”
沈眠没来由的有些失落, 神色都暗淡了下来:“哦。”
他还是觉得寂寞的。
以前他在大越皇宫的时候有很多人陪,所有人都在想方设法的哄他开心,就连陆准每次打完仗回来, 都没有先回将军府, 而是来找他, 给他带礼物。
现在他的身份地位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了很大的落差,前段时间只顾着保命,又一直遭受非人折磨,自然不是很能想这么远。
不过现在都安定下来了, 每天能安安心心睡个好觉,吃的东西也很好,他没惹楚迟砚生气,楚迟砚对他也是很不错的。
所以一放松下来沈眠就爱多想了。
他能活动的地方有限,能接触的人也很少,虽然他怕楚迟砚,但楚迟砚也是唯一一个会跟他说很多话的人。
不时还会陪着他吃饭。
一个人的陪伴总能重刷掉他很多的恐惧,何况楚迟砚近来对他还算不错。
他有些泄气的嘟了嘟嘴巴,然后又想到了陆准。
也不知道陆准的手怎么样了。
还能不能用剑啊。
他也不敢问,他尽量不去麻烦楚迟砚,也尽量不去惹他生气。
吃完午膳后,沈眠本来想午睡的,但春叶又告诉他,楚迟砚让他去书房伺候。
沈眠还没去过御书房。
他也不想睡觉了,春叶给他准备了一盒点心,说陛下午膳并没有吃多少,让他一并带着去。沈眠挎着食盒就去了。
他跟在小太监的后面一路小跑着,还用手护着食盒,担心冷风吹进去把热乎乎的点心给吹冷了。
如果楚迟砚吃到他送去的热点心,会高兴吗?
太监通传了一声:“吴侍卫,劳烦您通传一声,沈公子来了。”
吴州看了沈眠一眼道:“陛下吩咐过了,进去吧。”
沈眠脸上涌出些喜色,路过吴州身边时,小声地跟他说了句谢谢。
不过那声音真的太小了,也不知道吴州有没有听到。
里面总要比外面暖和。
沈眠一进去就缓了一口气,但随后他又紧张了起来。
书房里除了楚迟砚竟然就没别人了。
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
他提着食盒站在门口那儿,楚迟砚也低着头批折子,他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就这么局促的站了会儿,楚迟砚放下笔,抬头:“站着干什么?”
沈眠吓了一跳,立即站端正,手用力地捏着提手,小声说:“我、我来给你送好吃的。”
楚迟砚往后靠在椅背上,神色惬意,朝沈眠一招手:“过来。”
沈眠加快了步子走过去,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这是、给你带的,他们说、说你中午没有吃很多东西。”
他和楚迟砚说话时还是很胆小似的,紧张,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完,也不知道在怕什么。
楚迟砚看了他一会儿,搂着腰将他抱到了自己身上。
沈眠的脸被冻得有些发红,近段时间吃的好睡得好,脸上也长了不少肉,白白嫩嫩的,整个人莹润温软,愈发显得粉雕玉琢。
每一处,都精致得像易碎而珍贵的宝物一样。
此时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楚迟砚看,是讨好,是依赖。
但楚迟砚的神色依旧冷淡,他知道沈眠害怕什么,也知道沈眠需要什么。
失去庇护的小东西,随便施舍点什么东西给他,都能被当作是□□。
真是又笨又天真。
他曲起食指刮了刮沈眠的脸,问道:“你呢,中午吃得多不多?”
沈眠被他刮得有些痒,但也没躲,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我吃的很多,他们做得都很好吃。”
楚迟砚:“没有我陪着都能吃这么多?”
沈眠愣了,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我、我下次会吃得少一点,等你来……”他有点急,但又有点委屈,他也很想让楚迟砚陪着他一起吃饭啊:“我想等你吃饭的……但是你很忙,我怕打扰你,你不开心,我就自己一个人吃了……”
楚迟砚笑得有几分寡情,倾身上前,亲了亲沈眠的唇,道:“委屈了?”
沈眠摇头,眼眶有点泛红:“没有……不委屈……”
楚迟砚瞧着沈眠的眸子水光潋滟的,道:“你可真是水做的,也罢,以后我尽量每天陪你吃一顿。”